76 同在一船

第76章 同在一船

雲淩炎問道:“所以, 你們的打算怎麽去救人?”

牧瑰:“首先你們得給我們提供資料,被綁架的家屬的資料,尤其是照片。還有你們是否知道他們被關在哪座高塔裏。”

雲淩炎搖了搖頭:“資料可以給你, 但是我們查驗了許久,還是不清楚人質藏在哪座高塔裏面,每座塔都有人進出。”

牧瑰想了想,看向青鑒,青鑒也點頭示意他可以試試。

他的能力應該是能夠鑒定出高塔的區別的, 只不過還得親自過去嘗試一下。

牧瑰問:“被綁架的人質除了你們的親朋,還有別的嗎?”

雲淩炎:“據我所知,救濟團核心成員應該沒有,袁通群喜歡自己挾制他手下那些人的親屬, 看的很緊。還有就是,我們這裏一些民衆還有救濟團勢力中一些人會都自發組成隊伍, 出去打獵,但如果中途和高塔市那些人碰上了,實力不敵而戰敗, 可能會被抓走。”

當然也有獲勝歸來的時候,這個時候他們就會将高塔市的人帶回來, 從他們嘴裏套情報。

雲淩炎接着說:“高塔市內部有很嚴格的等級積分制度,鵬飛飛創造的娛樂性的高塔中就有一項是鬥獸場, 把團隊貢獻積分最低, 實力最弱的人投放進去,或者……一些反抗他的人,不服從他制定規則的人, 或許還有敵對團體的俘虜……他把這些人放進去,又把活捉來的變異動物放進去, 看人與獸厮殺。以此取樂,順便殺雞儆猴。”

人原始的嗜血本性在規則破壞之後展露無遺。

封薄明握緊了雙手:“過分。”

青鑒皺眉:“啧,這種人真當自己是皇帝或者是國王了嗎?”

牧瑰:“鵬飛飛的能力就是制造高塔,這個高塔有什麽性質,他大概幾天能建出一座高塔?”

這個雲淩炎倒是知道:“每座塔大概有十層,建一座塔,可能需要間隔十幾天的時間,但是一座塔建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高塔從外部幾乎無法攻破,這是我們嘗試了各種方法得出的結論。”

汝豫南恨聲道:“那家夥就是躲在塔裏面,不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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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灰:“但是他們能将你們的親屬朋友抓走,說明他們還是有一些戰鬥力的。”

雲淩炎:“他手下有一個異能者,他的能力是制造出一個鳥籠,這個鳥籠每天可以無視所有障礙指定抓走一個人。”

牧瑰:“被抓走的人是異能者?”

雲淩炎一下子愣住,他思考了一會:“……好像不是的,被他抓走的都是非異能者。”

牧瑰又問:“他這個鳥籠能夠抓變異動物嗎?”

雲淩炎:“據我所知,他們的變異動物都是人工捕獲的,沒見過那個人用鳥籠捕捉變異動物。”

當然,只是因為他沒見過,也可能他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曾經捕捉了。

牧瑰瞥了李麟一眼,他之前說過,救濟團首領曾經和鵬飛飛談判,高塔市首領向袁通群索要艾沉淺,估計也是為了更方便的捕獲變異動物。

伊灰似笑非笑:“這麽說,你們也不知道他們的核心成員在哪座塔了?”

雲淩炎有些屈辱憤懑地咬牙:“他們很謹慎,基本上不露馬腳,我們也曾經派人進去過,但那個人再也沒能出來。”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不敢讓自己的人進去了。

牧瑰想起來,李麟跟他說過,袁通群的能力是融化,可以“融化”一切事物,他是有能力從內部破壞高塔的,所以哪怕談判破裂,他也能帶着他的人完好無損地從塔裏出來。

“高塔無法被從外部破壞,但能從內部破壞。”牧瑰輕聲道。

雲淩炎抿嘴:“按理說确實是如此,是我們找不到進去的法子,也無從下手。”

牧瑰:“我們有進去的方法。”

雲淩炎以及他身後的人都不約而同脫口而出:“什麽?!”

李麟舉起了手:“我有瞬間移動的能力。”

衆人眼神亮了起來。

雲淩炎遲疑了片刻道:“可是那高塔裏面是一片空間。和外表看起來不同,每座高塔裏面應該有許多層,空間也比想象的大很多。”

牧瑰:“既然你們能看到人的進進出出,應該不是進出皆需要塔主人的允許的,就是開門有條件。既然有空間就能移動進去。”

只不過以防萬一,他們還是需要嘗試。

牧瑰:“順序是這樣的,我們先救人,再毀塔。”

雲淩炎眼皮一跳:“你準備怎麽救人?人數不少,弄不好就打草驚蛇了。”

既然高塔是鵬飛飛建造的,他應該知道高塔裏的一切動靜才對。

牧瑰:“這個不用擔心,我知道和這個能力類似的異能,高塔內部是自成空間,除非高塔毀滅,否則他本人也是無法時刻掌握每一座高塔內每個人的動向的。”

在桃源境中拜訪的時候,他也問了相關的事情,銀倩橘如實相告了,同為奇物領域類異能,桃源境也一樣,雖然他的能力很強大,可是他沒辦法光靠對于能力的感知得知裏頭每個人的動向,但裏面的操控的智慧生命很多,還是可以有各種方法知道的。

不過李麟也說了,裏面應該有監控設施。

這點是需要小心的。

牧瑰繼續道:“我們有鑒定和探索的異能者,可以試着找出人質在哪些塔,再用瞬移送人進去查探情況,找到了人就将其送出來,再破壞高塔。”

雲淩炎思考了一會兒,發現他說的每一個部分都很難實現。

他不知道他們的鑒定和探索能力到哪個程度,能夠直接在外頭分辨出裏面人的身份嗎?

而且裏頭突然多了人,不會驚動裏面的人嗎?查探情況,說得輕巧,他們的人到現在都還沒有出來。

破壞高塔?怎麽破壞?把人送進去,再從裏面轟炸?他倒是對自己人的火力比較自信,可是塔有那麽多?

疑問太多了,雲淩炎看着牧瑰欲言又止。

牧瑰道:“以免夜長夢多,我們明天就開始嘗試行動。”

雲淩炎身後一人開口:“這會不會太急了?要不要準備幾天?查看下情況?”

牧瑰掃了他一眼:“你們準備了這麽久,不是半點進展都沒有嗎?我們現在有能力去探查,那麽就應該馬上動手,縱然有很多點還持疑,不嘗試怎麽會有突破?而且承擔風險的是我們的人,你們暫時還沒有用處。”

那人閉嘴了。

雲淩炎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難堪地問道:“為什麽你要這麽幫我們?”

牧瑰露出溫和笑容:“我們已經達成了協議,我們做我們該做的事情,完成之後,你們也要信守承諾。”

雲淩炎低着頭沉思了片刻,擡頭,眼神認真地注視着牧瑰:“無論你們用什麽方法,只要能把人救出來,我們都會無條件配合。”

和剛剛威逼勉強配合不一樣,這一次是誠心實意地。

雲淩炎對身後的人道:“去把資料整理出來,給他們。”

“你們不用整理了,牧瑰,我把資料發給你了。”

開口的是望冬青,他這邊已經調出了那些被綁架家屬的資料,傳到牧瑰的終端裏了。

雲淩炎愕然,什麽時候做的?怎麽做到的?

他突然想起,剛剛他們來的時候,這個帶着寵物的人去他的位置操縱終端。

可是那也只有幾秒啊?

牧瑰低頭快速掃了一遍,他點了幾下:“gray,我把資料發給你。”

伊灰一笑:“哈,我嗎?”

牧瑰:“當然,這裏沒有人比師父更合适。”

探查這一項任務,伊灰擁有豐富實踐經驗,最适合不過,他個人能力過強,哪怕出現什麽意外,也可以全身而退,塔內應該沒幾個人能打得過他。而且他的能力能夠控制,打草驚蛇可能性較小。

伊灰摸着下颌道:“雖然技術有專攻,但你似乎有點高看我的能力了,即便是我,也不太可能突然出現,明晃晃在敵人大本營亂逛。”

潛入倒是可以慢慢來,但目前的狀況來說不太可能。

牧瑰:“無妨,你把薄明帶去。”

封薄明:“我?”

牧瑰對他眨眨眼:“那最近不是開發了新的技能嗎?就用那個。”

封薄明聞言想了想,恍然道:“哦!你說那個?可以!我現在已經訓練的比較穩定了。”

伊灰:“哦?是什麽?”

封薄明湊到他耳邊說了一詞。

伊灰:“啊~那倒是确實可行。”

不過他心裏還是很驚訝的,這應該是極難控制的技術,他竟然真的成功了,他的天賦真的不錯,而牧瑰教得也好。

伊灰看着自己新收的三個徒弟,真的是越看越滿意。

牧瑰心中有了計較,對他們輾然一笑:“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出發,雲淩炎你帶幾個人和我們一起去,我們有兩架直升機停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我們明天一早就坐那個過去。”

青鑒:“有車嗎?這裏也距離我們停駐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

汝豫南問:“不能瞬移過去嗎?”

李麟無奈地道:“次數用完了。”

雲淩炎不由得又擔憂起來,瞬移次數還是有限制,人數會不會也有限制?怎麽把那麽多人全帶出來?

然而,他們已經綁在同一條船上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雲淩炎只帶了汝豫南和另外三個核心團隊的異能者,他派了一輛卡車,他們坐着卡車開回了倆直升機所在地。

開到的時候,天也差不多黑了。

***

艾柏枝拉着艾沉淺,問他:“沉淺,我們分開的這段時間,你過得怎麽樣?”

艾沉淺冷哼一聲:“你還是這麽不會說話,李叔不是說了嗎?我們能好才怪了!”

艾柏枝握住他的手。

艾沉淺想,他的手還是那樣暖烘烘的。

艾柏枝說道:“那我陪你一起罵他們!”

艾沉淺嗤笑道:“你?為什麽?”

艾柏枝傻呵呵地笑起來:“以前我被人欺負不敢回手也不敢回嘴,你就替我罵回去,那時候我就很開心,看着你罵得那麽生氣,我心裏就爽快。”

艾沉淺也記起來了。

他那時候氣急敗壞地罵那些家夥,也在罵艾柏枝又蠢鈍又懦弱怎麽不知道回嘴,那時的艾柏枝只是傻樂,原來是在樂這個。

他那時候不明白,現在也不明白,這有什麽好高興的。

艾沉淺忍不住道:“我是在告訴你要自己罵回去!不要總等着我幫你罵回去!你還是這麽天真以後一個人要怎麽活下去?”

他這話說出口,他自己先僵住了。

他眼前一片漆黑,他什麽都看不見看不見艾柏枝的臉,只有手上握住的溫度證明他在身邊。

艾柏枝一時沒有回答,只是将手握緊了。

很久之後才組織好語言對他說。

“我不在乎那些人,我只在乎你,而且不是有你嗎?我不是一個人。我以後也不會一個人活下去。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艾沉淺感覺到他的腦袋擱在自己的肩膀上。

正因眼前一片黑暗,有些記憶格外清晰。

他恍惚間想起,以前,艾柏枝被其他孩子暗戳戳欺負,甚至當面罵他傻的時候,他都是笑着的,他是很愛哭,但他從來沒有別人的辱罵而哭過。

他以前覺得那是艾柏枝傻,聽不懂,跟着他們一起笑。

可他生氣啊,根本忍不住,他的傻哥哥,只有他能說他,別人不能說的。

他也恨鐵不成鋼,為什麽自己有一個這麽柔弱可欺的哥哥,而爸媽還這樣無條件溺愛他。

現在他說,不在乎。

眼睛看不見了,艾沉淺反而突然明白了一些,或許他是真的不在乎那些人怎麽說他。

那團郁悶,自從與他重逢就充盈在胸口,艾沉淺突然道:“也是我活該,信了不該信的人,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多說,就當踩到狗屎了。”

艾柏枝在他肩頭笑道:“你不想說,就別說了。我來講我的故事吧!我們一路上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呢!牧瑰哥哥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還有其他哥哥姐姐對我很照顧,我學到了很多很多,還有我的能力,植物圖鑒!”

他有那麽多想說的事情,終于有機會跟艾沉淺說了。

艾沉淺默默地聽着他講話。

他自己的手天生冰冷。

艾柏枝的手天生溫暖。

他就像一個小太陽,而自己就像一個月亮。

無論吸收了多少太陽的光,月亮都不會自己發熱,那光也是冷的。

握着那手越久,越發明顯的不是溫暖,而是自身的冰冷。

“……雖然我的能力很弱小,但哥哥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誇我,爸爸媽媽都沒有那樣誇過我……說我聰明,說我的能力很重要……我沒辦法參與戰鬥,他們就把我放到安全的地方,我知道那是為了我好……可是……我還是有些難受……他受傷了,那麽嚴重,我也只能幫他治療,我沒辦法像他們一樣戰鬥,我也沒辦法保護他們……”

他把之前沒能對牧瑰說出來的話說給艾沉淺聽了,因為他是他唯一的兄弟。

他說到這裏,艾沉淺就甩開了他的手。

他的聲音又冷又無情。

“到此為止吧,我真的對你那些溫馨的旅行故事不感興趣。”

他撐着身體,拿了竹杖起身,因為沖的有點快,腳尖磕到地面的小坑,趔趄了一步。

艾柏枝趕緊扶住他,又被艾沉淺狠狠拍開。

艾沉淺面孔上展出兇相,他喝斥道:“煩死了!不用你一遍又一遍提醒我你這一路上遇到了多少好人,有多幸運!走開!你怎麽還是那麽笨!我不想你可憐我,更不想你總是幫我!那樣只會一次次提醒我,我現在只是個殘廢!”

艾柏枝驚慌失措,淚從眼眶裏掉出來,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沉淺……我不會再說了,你別不高興了……不要生氣好不好?”

艾沉淺快步走開了,他不回頭地冷聲道:“別跟過來!我現在看到你就煩!我不想繼續罵你!”

艾柏枝含着淚不敢再跟過去了。

伊灰瞧見了這邊的動靜,來到艾柏枝身邊,蹲下來問他:“怎麽了?”

艾柏枝擦着眼淚,抽噎着道:“我惹沉淺生氣了……哥哥我該怎麽辦……”

以前沉淺也總是罵他,但他知道,那大多不是真的生氣,但這次不一樣,沉淺也曾經有好幾次真的發怒而不搭理他,這次似乎比過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他們才剛重逢,他不要這樣。

伊灰:“你跟我說說他怎麽生氣的?”

艾柏枝斷斷續續說着:“我……我和他講我旅途上的故事,他聽着聽着突然說很煩,一定是因為我說錯了什麽,但是我很笨啊,我不知道,他不要我扶,他不讓我靠近,他要是走遠了摔倒了怎麽辦?哥哥你去找他吧?他應該不會對你生氣……”

伊灰給他擦了擦眼淚:“沒事,這附近都有我們的夥伴守着,他那樣也走不遠的,他現在可能只是想找一個地方安靜一下。有的時候一個人是需要自己獨處的時空的。還有,這件事你并沒有錯,你沒有說錯什麽話,反而錯的是他,他把他的情緒發洩在你身上了,你要知道這一點。”

雖然他因什麽而生氣,此中原因,伊灰并不知曉。但可以明确的說,艾柏枝并沒有錯。而且這一點必須清晰的告訴他。

艾柏枝茫然道:“我……可是要不是我說錯了什麽話,他為什麽會生氣呢?”

伊灰笑着抱起他:“他生氣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你并沒有做對不起他的事情,不要愧疚,等氣消了,你可以好好的去問他一下,那是你弟弟,不要不敢問,也不要将所有錯誤歸于自己。”

艾柏枝:“我很擔心他,我想去找他。”

伊灰點了下他的鼻尖:“忍住,有時候,他也需要自己冷靜一下。”

伊灰将孩子抱了回去。

艾柏枝過一會兒臉紅了:“哥哥放我下來吧,我不去了。我等他回來。”

他也不小了,給大人抱着總歸羞恥。

牧瑰擡頭問:“怎麽了?”

伊灰:“他弟弟發脾氣,跑了。”

牧瑰:“跑不遠的吧,等會就會回來的。”

牧瑰看向艾柏枝:“你等他的時候就看着植物資料庫,已經記了幾種了?”

艾柏枝低下頭:“三百二十八種……我記得太慢了……”

牧瑰:“不,記得很快,輕松去記就好,試着和植物做朋友,而不是死記硬背。”

艾柏枝還是記挂艾沉淺,但聽他們倆都這麽說了,也就沉浸到背書裏去了。

偶爾看到有趣的,他也會忍不住牧瑰分享,而牧瑰總是很認真的湊過去和他一起看。

艾沉淺回來的時候,就能聽見他們說笑的聲音。

他一個眼瞎的人自然走不了多遠。

而且他也後悔自己說過分了,想回去道歉,只是摸不到方向,走得很慢,回來已經很晚了,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站在那裏站了很久,而後,繼續邁出了腳步,來到了營地無人注意的一側,靜靜地坐在一塊石頭上。

沒人來問他,他也不知白天黑夜。

聽着篝火噼啪熄火,夜晚露水嘀嗒,他想了很多,坐了一宿。

只是當白日,聽到那些人整理行裝動身後,艾柏枝找到了他,走到了他身邊。

艾柏枝沒有再碰觸他的手,而是從他頭頂穿出了聲音:“沉淺,你什麽時候回來啦……你現在不生氣了嗎?”

他沒有再道歉,也不像以前那樣充滿了小心翼翼。

其實微小這樣的改變,從他們倆重逢不久,他就感受出來了。

夜晚那樣漫長而冰冷,至少那時他的心還是熱的。

可此刻,艾沉淺感覺到自己的心一點一點冷了下去。

艾沉淺淡淡地開口:“……我沒事了。”

艾柏枝的聲音馬上又興高采烈起來:“那我去給你拿點吃的!牧瑰哥哥說,無論怎樣難受,東西必須得吃進去,這樣才有力氣。”

他沒看見,艾沉淺眼瞳中一片虛無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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