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預言者說

第118章 預言者說

牧瑰印象裏的預言者是個極為高挑的女性, 他第一次見到她是在2070年，那個時候她身高足有一米八，但很瘦, 整個人像個竹竿子，令人擔憂其健康。

妃檸溪如今應該只有十一歲，然而站起來的身高已經一米六了，給人一種年長幾歲的錯覺。

她看見牧瑰等人進來，臉上沒有詫異驚喜, 反而是鎮靜地道：“你們終于到了。”

聲音有些磁啞，似乎還在變聲期。

稚嫩的臉上，有着超出她年齡的沉穩。

牧瑰：“現在他們正在對付外面的攻擊，你可以先和我們說一下情況。”

伊灰：“看來這裏的人倒是都沒怎麽得病啊？”

和那些被關在下面的人不同, 這裏年紀大的人據多數反而一個都沒得病。

妃檸溪垂眸：“因為這裏是內部，孢子都是從‘葉子’和‘花苞’上灑下的。”

另一人開口：“他們送食物和物品進來的時候, 我們也會全部擦洗幹淨。”

青鑒看了一遍所有人，判斷道：“不是沒得，但因為攝入很少, 還在潛伏，或者已經被清除了。”

鷹九：“也就是說, 你們已經知道這東西的真面目了。”

顏策之：“可是....為什麽還是有那麽多的病患。”

金墨雙手抄起：“這個挺好猜的吧，估計是這些人告訴其他人他們發現的事情, 但是他們不相信, 反而把他們給關起來了。”

妃檸溪點頭，她指着身邊的人：“在這裏的都是植物學家、生物學家、醫生、研究員，他們是第一批發現這件事的, 我們也和劉景司他們說了，必須離開這個地方。但他和他兄弟認為比起大家一起出去, 死在外頭，還不如在紅樹庭的庇護下賭一部分不會被感染的幾率，但這是沒用的，就算是能力者，時間長了，也一定會被感染的，他們不相信這一點，執意将我們關在了此處。”

她身旁須發蒼白的老人嘆息道：“而且因為這東西帶有強烈的成瘾性，哪怕輕微感染的人，受體也有大部分被破壞了，離開這些孢子反而會痛不欲生，哪怕暫時性治好了身體出現的症狀，他們也根本出不去。”

寸頭的中年男人舉起拳頭氣道：“情況已經非常嚴重了，劉景司卻聽都不聽我們的勸告。”

牧瑰倒是沒想到這一點，他問蕭秋天：“你的能治愈這個嗎？”

蕭秋天：“你是說和成瘾性相關的受體？如果是被外部因子破壞的，按理說都能修複。”

牧瑰：“那就行。”

牧瑰把視線落在女孩身上：“檸溪，你能看到我們來的景象，那麽你能看到什麽範圍？”

青鑒仔細的觀察這名預言者。

能力：【預言】

可以預見自己視野中的任何時間點的未來，所見所聞的未來是從現世界線衍生出去的，有一定幾率改變，預言能力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一次所見不超過十分鐘，代價是頭發和眼睛每天變一個顏色。

青鑒看到後面的代價有些無語了。

雖然很古怪但非常讨巧的代價，對她本人來說使用這個能力幾乎沒有損失。

果然異能就是不平等的。

有的人不需要代價，而有的人的代價特別嚴重。

他想到自己的能力，也是不需要任何代價的能力，但是沒有任何攻擊、防禦的技能，從這一點上來看，預言者也是類似。

從這方面來看，是不是也算是一種平衡呢？

妃檸溪回答了牧瑰的問題：“我看見你們來了，你們會帶我們走。”她又指着青鑒道：“他會告訴我，我的能力的相關信息。”

青鑒微瞠眼睛：“那麽說你在看到我之後，就知道了自己能力的信息？”

妃檸溪淡然颔首：“你說的，基本上都是我已經知道的。限制和代價，我使用了能力不止一次，也摸索出來了。未來，是會改變的，正如如今，我和你們的對話內容并不會和我一個多月前所看見的完全相同一般，我自己也是世界中的一個變量。”

金墨嘟囔道：“....這下算是知道真預言者和假預言者的區別了。”

妃檸溪繼續道：“其實我的能力并沒有你們想象中那麽強，我看不見我本人視野之外的未來，看不見別人的未來，還有.....”她短暫停頓了一下，“假如，我使用了能力，而看不到任何東西，那麽這意味着，我想要看的那個時間點，我本人已經死亡了，這也會消耗掉一次看未來的機會。”

牧瑰眼中閃過異色：“這意味着，你曾經去看過你已經死亡的未來。”

妃檸溪也沒有隐瞞，她緩緩道：“我被關在這裏的時間內，我曾經用了兩次機會，窺探了二十年後，與十年後，結果都是，什麽都沒有看見。”

這無疑是很殘忍的事實，得知自己未來某一天已經不在了。

而她卻用如此平靜的語氣講給他們聽，很難想象幾個月時間，這個女孩經歷了什麽。

妃檸溪抿了抿唇，垂下眼眸：“死亡是一個人關鍵的節點，比起對話之類的，更難改變。我第一次使用我的能力，是在我的夢裏，我看見我父母的死亡，但我沒能改變那個結局，之後我也看到了幾次其他人死亡的景象，無一例外，他們都沒能活下去。”

牧瑰唇畔挑起笑：“但你說，未來，是可以改變的。”

妃檸溪嘴角弧度似乎也微不可見地上揚了：“是。曾經沒有改變，不代表以後不可以改變，既然對話、行為、事件都可以因為變數而改動，人的性命自然也可以。我不知道我的積極行動會帶來好的還是壞的改變，我已經看見了我的早亡的可能性，破罐子再怎麽摔也只是破罐子，我想，盡可能去尋找自己的活路，順便救更多的人。”

牧瑰再一次覺得，這孩子果然和自己志同道合。

牧瑰知道自己此時該說什麽，他伸出手：“我們是來帶你走的。”

妃檸溪回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們會成功救下這裏的所有人，我一定會平安跟你們回到京城，這個未來，不會改變。”

她會決定自己想要的未來。

牧瑰：“真可靠。”

妃檸溪收回手的那一刻，青鑒問道：“這些天你就看到了這些？那你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妃檸溪：“要找到關鍵點不容易，有的時候可能會浪費這十分鐘也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所以在看到你們之後，我就從見到你們的這個時間點開始，按順序看了後面幾個時間點，暫時沒看見危險。”

她身邊的人補充道：“我們知道我們自己的能力無法安然從此地突破出去，所以在檸溪預言到你們到來之後，我們就一直呆在這裏，劉景司不算大惡人，對我們也不差，只是受人蒙蔽，個性又比較固執。”

“是的，希望你們能幫我們勸勸他。”

“其他人也是，一心只想着守衛這裏，讓更多的人活下去。”

這就是牧瑰來此地的另一個目标了。

牧瑰眼底沉光：“你說一個多月前？劉景司受人蒙蔽？”

妃檸溪知道他想問什麽，于是從頭開始說：“原本我們這附近的人是分散的，各大景區的游客、寨民、學者、研究人員、工作人員，大部分都是這樣的人，在這樣的地方，活下來的只是少數，我們......經歷了地獄的光景....而把這麽多人救下來，集結起來的，是劉景司和劉景聞兩兄弟，劉景司的能力不算強，但是他有很重的責任感，大家都樂意追随他，他想要建立一個讓大家可以安生休息的避難所，但避難所很快被摧毀了，這個時候，有一個人向他提出建議，他說他發現了一種變異生物不敢觸碰的散發香氣的紅樹。”

所有人都集中注意力。

他們都知道，他們尋找的那個異能者終于出現了。

妃檸溪繼續道：“那紅樹原本只是一棵小樹，遠沒有你們現在見到的這棵紅樹那麽大，我們的隊伍裏原本有一個催化生長的能力者，無論動物植物還是真菌，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加速其生長速度，在他的能力幫助下，這棵紅樹就長大了，我們現在都知道，這是一種菌，而菌只要有營養就能無限生長繁育。在那個人的建議下，劉景司讓這個能力者催化紅樹生長，就長到了這樣大的規模，其他人看裏面确實沒有野獸靠近，于是也就搬進來住了，在樹下建起了簡易的房子，但是催化生長的異能者在不久前死掉了，他是與這棵‘紅樹’接觸最多的人，他發病最早，當時也沒想着防護。”

牧瑰：“這個人的名字？”

妃檸溪：“豐延，豐收、延續，是這兩個字。”

伊灰打開腕表搜查。

妃檸溪：“我們見過他，他臉上的傷疤很重，下半張臉像是被火燒過一樣，平常會戴着口罩，聲音低沉，是男聲，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年齡我不清楚，但我想不會超過四十歲，二三十歲大概。”

AI助手從舊數據庫中篩查出了符合條件的人選，伊灰看見信息欄裏現出一串相同的人名和不同的頭像。

叫這個名字的四十歲以下男人，比想象的少很多。

只是從這些人當中想要鎖定他們的目标，信息還是缺乏的。

而且除了身在京城基地的，這些人在何處都是幾乎找不到的了。

金墨忍不住問道：“你們就這麽相信他嗎？他們說什麽，你們就怎麽做？”

妃檸溪輕輕咬唇：“那是因為他救了我們。”

“什麽？！”

妃檸溪擠出一個苦笑：“我們在這裏活下來不容易，能找到一個安全的庇護之所，都是大家盼望的。這個時候，救了我們的豐延，提出了這個可行的建議，大家也都是認可的。在确認無危險之後，我們就住了進去。而豐延什麽也沒求，他叮囑不要輕易出這個紅樹庭，就自己走了。”

青鑒：“那有沒有可能他真的不知道這件事？”

妃檸溪：“我曾經在預言中看到過……我偶然聽見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看到什麽？”

“豐延當時這樣對劉景司說：‘如果有人用一些看起來合離但沒有證據的理由妄圖把你們騙出這個紅樹庭，你要多一分懷疑，你要把大家的安危放在首位。’”

青鑒吸了口氣。

這看似為他們着想的話語，其實是一種暗示，暗示他，所有想要把他們一群人帶出紅樹庭的，都存了壞心思。

而他自己不留在此地，無所求，更加鞏固了他在大家心中英雄偉士的形象，對他的話就更不會懷疑。

比起突然冒出來的一群人，說：這保護了你們很久的紅樹其實是真菌，它有毒，你們快點出去。他們自然更相信，曾經救過他們幫過他們的人。

他們之所以如今沒被直接趕走，而是留宿，應該也是和救了那些生病者有關。

牧瑰看向青鑒，青鑒搖了搖頭。

他在問劉景司有沒有被洗腦的狀态。

“沒有。”

假如有，他到這裏見到劉景司的第一面就能看出來。

除此之外，其他人也沒有這樣的狀态。

鷹九湊過來問青鑒：“沒有，是指沒人被洗腦嗎？”

“嗯。”

鷹九摩挲着下巴思考：“那人不是洗腦異能者？”

牧瑰：“也有可能他沒有對他們使用異能。”他看向妃檸溪，“你繼續。”

妃檸溪：“看見了這件事之後，我也沒敢再次去那個地方，而是等到豐延離開後之後，我和叔叔們說了，他們都是搞研究的專家，我們做了實驗，收集了證據，有人接連倒下了，我們告訴了劉景司這件事，希望他早點做決斷，結果你們也看到了，他将我們關了起來。我曾經看到過這個結果，但假如我們不嘗試去阻止，情況會變得更糟糕，現在這種情況是我們能争取到的，犧牲最少的狀況……之後我們就一直在等你們的到來。光靠我們，實在沒辦法破這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