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适合下跪
适合下跪
蘇綻沒有追問到底。
就在他即将要與對方争執起來的時候,沈遲匆匆趕了回來,大概是阿卓報了信。
沈遲沒聽見之前那句話,一進門就察覺到事态不妙,幾步跨過來站在蘇綻前面,将想要鬧事的人攔下,用律師的身份做威脅。
對方識趣地滾開,蘇綻張了張嘴,沒敢阻攔。
如果真的把人攔下來,那當年的事情必然要被攤開來講,蘇綻覺得自己是個慫蛋,既不敢反駁,又不敢讓沈遲探聽到任何與當年有關的消息。
所有後續事宜都交給阿卓處理,蘇綻跟着沈遲上了樓,休息室裏安安靜靜,連最初的一點樂聲都察覺不到了。
沈遲先進門,沒開燈,撐着門讓蘇綻走進來。
蘇綻的腳步有些遲緩。
他身上穿的還是調酒師的服裝,薄薄一層條紋襯衣勒出肌肉,咖色馬甲将腰身裹得又細又緊。
房間裏只有環形感應燈亮着,一切事物都被蒙上了一層朦胧的影子,包括蘇綻的眉眼和嘴唇。
沈遲在床尾坐下,沉默地凝視他。
蘇綻沒動,就在沈遲面前局促地站着,手指無處安放,背在身後,像個被罰站的小學生。
他肉眼可見地不開心了,糾結的情緒伴着傷感蔓延出來,順利地被沈遲察覺到。
沈遲并沒有出聲安慰,垂下的手指在床邊輕輕點了幾下,雖然坐着,卻居高臨下地開口:“你這樣真的很騷。”
蘇綻怎麽也沒料到他會說這個,骨子裏的因子開始作祟,一句話就讓他有了生理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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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遲将一切收入眼底,皮鞋的鞋尖在面前的地面上輕輕一點,說:“适合下跪。”
蘇綻聽不得太過S的話。
他的睫毛顫了顫,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光影,整個眼睛顯得更加濃密,眸子裏不敢見光的情緒卻也更加明顯。
時間在此刻靜止良久,直到沈遲的坐姿顯得僵硬,蘇綻膝蓋發軟,似乎再也站不住。
他掀起那層濃密的睫毛,用水波粼粼的眼睛看着沈遲,嘗試問:“試試吧?”
沈遲又靜了兩秒,沒說話,輕輕用皮鞋的鞋尖踩他。
休息室裏的燈一直都沒有亮,環形燈帶下的影子模糊不可辨認,垂落在床沿處的被子被人抓握、攥驟,順着床沿滑至床下,在地板上鋪成皺蹙的曲線。
蘇綻似乎又能隔着一道地板聽到樓下的樂聲,他努力調節自己的呼吸,企圖像七年前的文藝彙演時一樣,将呼吸的頻率與沈遲契合起來。
但是不行,他很快陷入窒息的眩暈中,不得不大張開嘴呼吸,松開手裏的被角又攥住沈遲的衣服。
他張開嘴,想說的話被沈遲打斷。
“不可以說話,小貓。”
他的手空了一下,這才發現沈遲沒有穿衣服,于是控制不住開始撓人。
小貓的爪子剛修過,抓不出血痕,為此很苦惱。
“喵。”他叫。
沈遲沒理他,握住人的肩膀往下一按,立刻牽出小貓的狂叫。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
這一晚就這樣被搪塞過去,蘇綻沒有再提吧臺的事情,沈遲也沒有追問那幾個人究竟對蘇綻說了什麽。
還是那句話,愛會将人治愈。
有人出賣□□暫且遮掩了過去的隐情,使得他們陷入了短暫的熱戀期,白天沈遲工作,到了晚上就一起在燈紅酒綠裏沉淪。
蘇綻開始變得格外黏人,早晨起床的時候抱着沈遲不讓他走,要走也可以,需要把他綁起來裝到後備箱裏一起帶走才可以。
沈遲還不至于這麽變态,安撫蘇綻的同時決定讓陸哲約個心理醫生,他覺得蘇綻有毛病。
蘇綻知道這件事之後鬧了好大的脾氣,跨坐在沈遲身上邊扒人的衣服邊問:“可是你已經把我給操了!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沈遲懵了一下:“什麽……”
“将來你要是不管我。”蘇綻捂住臉,嘤擊長空:“我就要被養老院的護工打了!”
沈遲認真發問:“護工為什麽要打你?”
蘇綻暫停演戲,虛張聲勢地擡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眼尾竟然真的被他哭得有些紅,他憤憤不平地看了沈遲一眼,不想解釋,自顧自地低下頭伸舌頭去舔。
沈遲悶哼一聲,看着他的動作,心裏總算明白了他為什麽擔心自己會被護工打。
這天律所果真沒去成,沈遲到了下午才與委托人打了個視頻電話,蘇綻就在一邊坐着,等他們說到一半的時候又開始在鏡頭外面作妖。
沈遲不得已挂斷了視頻,下定決心将人狠狠地收拾了一頓。
即便如此,蘇綻也沒老實多少。
總之從西裝跪那一晚之後,他就好像開了竅。
沈遲被他磨得沒有辦法,過了很久才意識到,蘇綻可能是想在自己身上找到一些安全感。
如此一來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上了人就要負責,這話是他自己說過的,說話算話,他只能将蘇綻帶回自己那套loft公寓。
C.joy bar的老板再一次無故曠工。
公寓被沈遲親自打掃過一遍,沙發套換了新的,米白色皮質面料,既好清洗又好打理。
蘇綻回到這個屬于他們的角落,連續數日的惶惑不安終于稍微平定了一些,可以接受沈遲去律所上班了。
有些事情沈遲并不知道。
七年前的蘇綻是椿城裏人人羨慕的存在,過于優渥的家世、琴瑟和鳴的父母、光明燦爛的未來。
鸾平山下的別墅富麗堂皇,卻是一個充滿了人情味兒的地方,是蘇綻引以為傲的家。
但是蘇淮生在這個家裏自殺,他從此南柯夢醒,除了一身将要把人壓死的欠款什麽都沒有。
至于那個家,他也再不敢踏進去。
北城七年他露宿街頭寄人籬下,回到椿城也只能在C.joy bar裏埋下一只小枕頭,短暫地承載他有關沈遲的夢。
但他始終都找不回自己的家。
只有在沈遲身邊。
只有當他蜷縮在沈遲身邊的時候,才能嘗試将自己的心髒與他緊緊相貼,在喘息之間得到片刻溫存,以此來點綴自己那個荒唐的夢。
他曾經把沈遲抛下了一次。
但他最怕的,是被沈遲抛下。
沈遲臨走之前囑咐了蘇綻,讓他在家裏乖乖等自己回來,晚上在家裏給他煮火鍋。
蘇綻答應了,抱着沈遲的脖子嘬嘬親了很多下,自己都沒力氣了才真的把人松開。
沈遲出門,樓下“咔嚓”一聲門響。
蘇綻幾乎在那個瞬間就從床上彈了起來,臉上裝出來的乖巧和鎮定盡數消失不見,他甚至連拖鞋也來不及穿,一路光着腳下樓,現在落地窗前扒着窗戶向外看。
心裏默數了一百七十多個數字,三分鐘,沈遲的車準時從地下車庫駛出,從蘇綻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一個渺小模糊的影子。
蘇綻按在玻璃上的手空了一下,蜷起來的時候顯得無助極了。
他心裏極其不願意承認自己對沈遲的患得患失,可是追根求源,他卻又十分明白,從酒吧裏遇見那三個人開始,隐晦的過去終究有被揭開的那一天。
他想再慢一點。
——
焦總的公司坐落在椿城最繁華的地帶,離律政大街不遠,沈遲的胳膊漸漸恢複,能開車之後就經常兩頭跑。
會客室裏,沈遲擡起腕表看了一眼時間,随即皺了皺眉。
五點多了,再不回去恐怕來不及涮火鍋,他們家祖宗又要鬧。
就在他收起材料打算離開的時候,董事長助理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
“沈律師!”對方是個小姑娘,“對方的律師鬧到公司來了,要求焦總撤訴,焦總請您過去看看。”
沈遲将公文包拉上,果斷起身,“麻煩帶路。”
沈遲從小受盡了不公平的對待,一副好腦子硬是學了文科,就是為了律師這個工作。
他對自己極其苛刻,對待手裏的案子也是如此,所以事情鬧到面前的時候必然不會置之不理。
見過了對方的律師,沈遲和焦總一起回到會議室,被焦總熱絡地邀請就坐。
女人已經四十多歲,在職場上雷厲風行小半生,臨了卻被自己的丈夫暗算,心裏自然是很不甘的。
但人在高位,就不允許有失态的時候,焦總支開自己的助理,臉帶微笑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得道的保養讓他看起來很年輕,風韻猶存。
“法院通知下周就問開庭,沈律師覺得勝算怎麽樣?”
沈遲翻閱手中的資料,聞言将一份證據目錄推了過去。
“現在最棘手的問題是您丈夫的資産已經轉移到了國外,我們只能通過銀行确認款項,但是資金鏈齊全,我們勝算很大,焦女士可以放心。”
焦總稍稍松了口氣,正要在說什麽,沈遲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擔心蘇綻找他有什麽急事,當場按了接聽。
焦總說話時大概溜進去幾個音節,聽筒裏很快就傳來了蘇綻清晰可聞的聲音:
“沈遲你個負心漢,說好的讓我在家洗幹淨等你回來,可你卻在跟別的女人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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