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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建議你試一下這樣……将茶舍與接待兩個功能分為主次兩棟貼合地形延展的退臺建築,逐層疊退,看能不能在視覺上弱化建築體量……”顧聿銘的聲音從辦公室裏傳了出來,淩勉之現在外面的窗邊靜靜聽着。
已經是下午五點半了,離約好的時間越來越近,他已經兩次跟妻子秦鷺通電話,讓她推遲去餐廳的時間。
斑斓的彩霞漸漸彌漫整個天幕,有歸巢的倦鳥從遠處的天空劃過。
裏面的顧聿銘似乎終于有了要結束的意思,“至于怎麽樣有效減少行人對使用空間的幹擾,你們團隊再想想,争取早點解決這個問題。”
這是一個由某地政府開發的主題景區中最先啓動的公共建築項目,要建一個茶舍,主持建築師和團隊都是年輕人,很有個人風格,但顧聿銘其實有些擔心他們的設計與當地的山水人文景觀無法融為一體。
不過現在看來問題應當不大,待下屬出去後,他看了看牆上的挂鐘,已經是五點半了。
他猛的從座位上站起來,轉身去拿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一面穿一面往外走。
看見淩勉之正在等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等很久了罷?”
淩勉之望着他無奈的搖搖頭,有些嗔怪的道:“再久也得等啊顧總,我靠你賺錢的。”
顧聿銘見他還有心情開玩笑,就知道他沒有生氣,于是笑了笑,“你同阿樾先去餐廳,我接了阿溶就過去。”
淩勉之點點頭,到了地下車庫,三個人就兵分兩路開着車先後離開了。
顧聿銘的電話打進來時,江碧溶還在對着系統上的工作安排寫着自己的日程表,她在臺歷上仔細标出了接下來幾個月要做的工作。
包括幾天後開始的搶人大戰,所謂搶人,就是在每年忙季前,各個經理都加足馬力下預定,将盡量多的人員安排到自己的項目上,一旦搶不夠人手,就意味着工作得自己做,所以每個經理都會努力避免陷入這種境地。
江碧溶其實有些擔心,因為她自己太淺了,還沒有經歷過這種場面。
不過當開車的顧聿銘知道她這個擔心時,笑了一下,“你怕什麽,遠華沒有人不知道你是表姨的親信了罷?”
聽見他話裏的“表姨”兩個字,江碧溶愣了一下,然後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唐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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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得失笑,搖搖頭嘆了口氣,“是啊,我怎麽忘了這件事。”
大概不會有人跟她搶寧瑜他們幾個,但是,那麽多工作,不可能只靠他們幾個的。
“要是我手快,應當可以把小熹劃拉過來的。”江碧溶想了想,還是說了這麽一句。
顧聿銘無所謂的笑笑,“讓她去,不必特殊照顧。”
“到時候忙季天天在外面出差,特殊照顧不到。”江碧溶淡淡的應了一句,扭頭看着窗外。
路燈已經亮起來了,城市的下班晚高峰正式到來,車子被堵在了上高架之前。
這次江碧溶沒有後座,而是坐在了副駕的座位,這是顧聿銘強烈要求的,“以後只要是我開車,我都希望是你坐在這裏。”
“如果我不呢?”江碧溶挑了挑眉,用手捏着黑色小皮包的邊沿。
顧聿銘坐在車裏,微微仰着頭,目光穿過車窗落在她幹淨的臉上,淡淡的回答道:“那就把你搬進來。”
“……神經。”江碧溶怔了怔,撇着嘴嘟囔了一聲。
不過最後她還是坐進了副駕,至于原因,她也講不清楚,只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已經被改動了。
車流緩慢的動了起來,顧聿銘扭過頭,看着她笑着問:“先去看你家江來來?”
“……哦,好。”江碧溶眨眨眼,似乎有些後知後覺,她其實還沒有對那只小流浪貓有多大的感情。
寵物醫院離遠華所在的大廈其實很近,下了高架就到了,門口的燈箱亮着,有值班的醫生和護士接待了他們。
小流浪貓江來來被放置在專屬的箱籠裏,和外界隔離開來,江碧溶只能透過透明的蓋子看到它。
它戴着伊麗莎白圈,看見有人在看它,先是往角落裏躲了躲,然後在聽見江碧溶見它“來來”時,又睜着藍眼睛努力別着頭去看她。
江碧溶只有在這時才覺得面前這個小東西跟自己是有關系的,她彎着腰,仔細打量着江來來的模樣,毛發雖然髒了些,卻也還能看出原本的顏色。
黑色的尾巴短短的細細的,看起來十分的弱小,顧聿銘也彎下腰來,和江碧溶頭挨頭的看着它,嘆了句:“除了尾巴好像沒有雜毛,長得挺好看的,怎麽就被丢了呢?”
“要丢的話,什麽理由沒有。”江碧溶看了它一會兒,又道,“眼睛特別漂亮。”
說着這話,她直起身來,望了眼顧聿銘的眼角——他也是,最漂亮的是那對含着情意的桃花眼。
顧聿銘沒注意到她的打量,又看了會兒小貓,這才直起身來,“走罷,別讓老淩他們等久了。”
江碧溶點點頭,和他一起離開了寵物醫院。
秦鷺訂的餐廳是一家小有名氣的川菜店,開在步行街附近一條不起的小馬路上,老板一家是重慶人,連服務員都清一色的蜀地人,江碧溶去過,入耳皆是川味的普通話。
他們倆快到的時候,秦鷺接了電話,特地一個人跑出來迎接,見了江碧溶就先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小師妹,好久不見,想死我了你。”秦鷺還是那麽熱情,同大學時代沒有明顯的區別。
借着門口的燈光,江碧溶迅速的打量了她一下,“師姐你還是沒怎麽變。”
秦鷺比她大兩歲,她入學時是秦鷺接待的她,後來因為班裏女生是單數,她恰巧被調到秦鷺的寝室去,成了四個人裏年紀最小的小師妹。
不過只有秦鷺和她關系好,另外兩個師姐忙學習忙兼職忙戀愛,同她不過是點頭之交。
後來江碧溶和顧聿銘散夥,她們也剛好畢業搬了出去,江碧溶有了新的室友,是其他學院同年級的女生,同樣相處得平平淡淡,沒有什麽深厚的感情,但也好在能互相忍讓,沒有發生争執。
江碧溶後來同人提起自己大學的室友,也曾笑言,“這是最好的結果了,到時候她們結婚我就可以不用去參加,頂多轉賬個紅包,比起新聞裏的事,還要謝當年她們的不殺之恩。”
“你倒是變了。”秦鷺拉着她的手,神情似乎有些感慨,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江碧溶,“比以前更漂亮了,也成熟了。”
“因為會化妝了。”江碧溶彎了彎眼睛,笑着應了聲。
秦鷺哈哈笑了兩聲,又問道:“我聽說你升經理了,帶隊去顧氏做項目,可威風了,是不是?”
江碧溶愣了一下,随即臉變紅了些,有些讪讪的搖搖頭,“……師姐你別聽淩師兄瞎說,沒有的。”
不僅沒有威風,還給自己的同事和顧氏員工貢獻了不知多少她和顧聿銘的桃色新聞,想到年審開始後她還要去顧氏找淩勉之談事情就覺得頭疼。
秦鷺笑彎了腰,顧聿銘怕江碧溶覺得不自在,連忙把她的手從秦鷺手中拉出來,急急忙忙的道:“行了,進去罷,別堵在門口。”
三個人這才進了門,在服務員的歡迎聲中走到了他們的座位。
淩勉之和封時樾都在,就連公司年慶之後就再沒見過的陸熹也來了,她見了江碧溶就親親熱熱的同她打招呼,“溶姐你來啦,坐我……”
她說着瞥了眼她大哥,立刻就改了口,“……坐我哥旁邊罷。”
封時樾抿着嘴笑,沖她擠了擠眼,又對江碧溶颔首道:“江小姐好,上次阿銘在你那裏借宿,還沒謝謝你。”
那麽多事不說,那麽多話不提,非要提上次顧聿銘在她那裏窩了一晚沙發的事,江碧溶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才是,只好抿着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淩勉之在桌底下碰了碰封時樾的腿,然後笑着招呼道:“就等你們倆了,快,咱們開始點菜。”
小炒雞雜是正宗的泡椒味,用雞油和蒜薹同炒,雞胗一粒粒的,酸爽彈脆,十分開胃下飯,外婆菜藕丁也鹹香可口,爆炒腰花切得大片,充滿了镬氣,肥腸浸在黃亮的油裏,軟嫩有嚼頭,臊子炖蛋軟滑鹹香,豬肉沫和蒸蛋用來拌飯味道是一絕。
桌子中間是店裏的招牌菜烤魚,點一條現殺的清江魚,要豆豉味的,冷鍋上桌,下頭的木炭紅彤彤的散發着熱氣,耐心的等紅油慢慢燒開,白花花的魚肉逐漸變熟,吸飽了味道,然後連皮帶肉夾一塊,在湯汁裏滾一周,入口肉質細嫩,魚皮爽滑有彈性,鹹香鮮麻得很四川。
只是大家似乎都不擅長吃辣,很快就聽見吸鼻子的聲音此起彼伏,解辣的冰鎮豆奶一次就上了一打。
秦鷺一邊吃一邊吐槽道:“完了完了,明天又要長痘痘了。”
大家一起笑,似乎回到了很多年前無憂無慮的大學時代,只是四個人變成了六個人,僅此而已。
飯吃過一半了,終于有心情敘一敘離別多年的情誼。
江碧溶這時才知道秦鷺畢業之後先是在國內某大型會所幹了幾年,又跳槽去了現在就職的注會培訓機構當高級講師,去年是因為升職被公司送出國去交流學習的,前些日子才剛回來。
“現在上下班比在會所要規律許多,說實話,我還挺喜歡教別人怎麽考試的。”秦鷺吸了口豆奶,笑嘻嘻的道。
江碧溶提着筷子看看她,又看看正夾着魚肉吃的淩勉之,忽然想起大學時某次淩勉之跟其他女同學走得近了些就被秦鷺揪耳朵的事來,眯着眼笑了笑,“師姐,你出國這麽久,不怕我師兄管不住自己啊,你是不是這幾天一直揪他耳朵了?”
“哎,師妹你這樣是不對的。”淩勉之停下筷子,望着江碧溶就喊了一句。
所有人都笑了起來,陸熹還故意伸長了脖子做觀察狀,“我就說嘛,怎麽勉之哥哥的耳朵有點不一樣了,原來是嫂子揪的。”
“我沒有,我不是這樣的人,小熹你不要瞎說。”秦鷺連忙煞有介事的否認三連。
氣氛立刻就更加歡樂了,好容易等到大家都笑完,她才笑着又補充了句,“其實我真不怕,他和阿銘都是死心眼,只會認定一個,以前我們只是耍花槍罷了。”
江碧溶和陸熹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說了句:“吃飯不許秀恩愛!”
“真的沒有!”秦鷺白了她們一眼,又仿佛為了佐證自己的說法似的,說起了別的事來,“以前阿銘跟勉之小的時候搞丢了個筆記本,回來之後才發現,非要去找,實在找不到了,也還是要買回一模一樣的,固執到不行。”
江碧溶從來不知道這種事,頓時有些驚訝,扭頭看了眼顧聿銘,見他對着自己有些赧然的笑了笑。
一看他這樣就知道秦鷺說的沒錯了,江碧溶忽然有些明白了顧聿銘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了,或許他對往事念念不忘,也正是因為他性格裏執拗的部分使然。
不管是對她,還是對他父母的死,他其實都耿耿于懷,甚至有些責備自己的意思。
但是完全不需要,不是麽?
江碧溶垂下眼來,吃了一塊肥腸,又連忙喝了口豆奶,聽見陸熹小聲的問她:“溶姐,我聽說……經理們開始要人了?那你……”
“想來我的項目?”江碧溶擡起眼,笑眯眯的看着她,“可是不管去誰那裏,你都是要一直出差,享受不到特殊照顧的。”
至多就是在打分時她會擡一擡手,可是對于剛剛進門的小朋友,如果不是做得實在太差勁,經理們都是默認以鼓勵為主的。
陸熹點點頭,讨好的給她夾了一塊魚肉,“我知道,可是第一年嘛,在你手下我放心點,我前幾天還聽人說有的經理不好會克扣加班費的。”
江碧溶不由得失笑,“你少聽那些閑話,有空不如多看書複習考試。”
頓了頓,她看了眼碗裏的魚肉,繼續笑道:“怎麽,這算賄賂我?”
陸熹笑嘻嘻的點點頭,又給她夾了一塊,“要是還不夠,我把我哥給你啊?”
江碧溶聞言愣了一下,随即覺得臉變得有些熱,連忙擡手拍了拍她。
等到吃完飯,大家都各自散了,臨分手前秦鷺還和江碧溶約好了周末去她住的地方聚會。
顧聿銘送江碧溶回去,在路上時,江碧溶到底沒忍住,提起了秦鷺之前剛說過的事,笑着嘆了口氣,“我沒想到你還有這麽固執的時候,算不算執念?”
“大概算是罷。”顧聿銘笑了笑,淡淡的應了句。
其實很多時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執着什麽,這種感覺就像小時候失手打碎了心愛的瓷杯,祖父請了懂锔瓷的手藝人複原了也罷,買一個更好更新的也罷,都不趁他的意,他永遠介懷,只盼着這件事從未發生過。
這種感受後來延續到了江碧溶身上,他想讓她重新回到自己身邊,恨不得這中間的九年只是一場夢境,醒來後,又回到那個原本應該親親熱熱的早晨。
車子到了樓下,江碧溶下了車要上樓,他又伸出頭來喊了一聲,“阿溶。”
江碧溶停下來,轉過身疑惑的望着他,“怎麽,還有事?”
“晚安。”他搖了搖頭,笑着說了句。
江碧溶好似有些無奈,但還是笑着點了點頭,“你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
顧總:看別人秀恩愛……就很心痛自己啊(╥_╥)
阿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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