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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慢慢就開始降臨人間,江碧溶在廚房裏忙碌着,顧聿銘非要去幫她,卻不小心幫了倒忙。
江碧溶切肉的時候回頭看他一眼,“土豆皮你削這麽厚,給垃圾桶吃土豆你吃雞?”
“……啊?哦哦。”他愣了愣,連忙力氣用小些,終于削出了兩個坑坑窪窪的土豆來。
一會兒江碧溶讓他幫忙把做什錦砂鍋的白菜洗了,他把白菜豎着在流水下沖,一不小心就濺濕了衣服,立刻委屈巴巴的扭頭去看領導。
這個員工不好帶,江碧溶嘆了口氣,“你傻的麽,不懂一頁頁掰開來洗?”
雖然知道他濕了衣服,做事也笨手笨腳,但江碧溶一點都打算讓他離開現場的打算,做事做事,不做不會懂事的。
于是她又讓顧聿銘洗螃蟹,正是吃蟹的好時候,個個都膀大腰圓,看着就好吃。
緊接着就聽見顧聿銘嗷的一聲,她吓了一跳,切肉的刀差點一刀砍自己手指頭上。
連忙回頭去看,就見他被大閘蟹鉗了手指,正龇牙咧嘴的叫她,“阿、阿溶……快來幫忙……”
她連忙舉着菜刀就沖了過去,一刀将大閘蟹的鉗卸了下來,捏着他的手指頭在水龍頭下沖洗,“幸虧是左手,要是右手你連活都幹不了。”
顧聿銘撇着嘴,“我左手也要拿尺子的。”
江碧溶一哽,看看菜也備得差不多了,幹脆就打發了他出去,順便把被聲音吸引過來的顧大吉和江來來也趕走,“滾滾滾,一群會吃不會做的東西。”
顧聿銘委委屈屈的一手抱貓一手抱狗,趕緊離開了廚房重地,學做飯什麽的,恐怕這輩子都無法成功了。
江碧溶一個人在廚房的時候動作更快,土豆炖雞出鍋之後,她把砂鍋裏的水煮沸後調小火,加入白菜、蘿蔔塊、蛋餃、粉條和墨魚丸,然後重新起鍋,把切好後裹了小麥粉的蟹塊入油鍋炸至紅色後撈出備用。
地三鮮入鍋之時,砂鍋裏的食材又再次沸騰了,她加了鹽進去調味,然後把炸好的蟹塊放進去,關蓋繼續煮着。
等到地三鮮也終于出爐,什錦砂鍋的鮮香已經在屋子裏飄蕩,待最後一個拔絲地瓜端出來,新聞聯播也剛好播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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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認真關心國家大事的顧總立刻被飯菜的香氣吸引了過來,自動的拿起了飯勺,往兩個飯碗裏舀了飯,舀完之後覺得似乎有點多了,還用鏟子鏟了一些出來,然後把少的那碗擺在對面的位置。
江來來和顧大吉的晚飯是水煮的雞胸肉,江碧溶特地涼後撕碎了放在食盆裏,看着它們開始吃了才起身離開。
砂鍋的湯有些燙,顧聿銘還特地提醒了她一句,江碧溶點點頭,吃了一口米飯,望了他一眼,似乎有話想說,最終卻沒有開口。
顧聿銘似乎格外喜歡拔絲地瓜和蛋餃,米飯吃了一碗之後不肯再添,倒是把整盤拔絲地瓜都吃完了。
他一邊吃一邊問江碧溶白天都做了什麽,江碧溶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覺得有些不習慣。
這樣的感覺和他們之前的任何一次吃飯都不同,她突然間有了種小時候在家吃飯時的錯覺。
父親也是這樣問母親,白天店裏有沒有什麽事,哪樣東西還有沒有存貨,雲雲。
夜晚的燈光總是溫柔又帶了點慵懶的暖意,大抵都是因為心裏的感覺由內向外,江碧溶想到這裏,忍不住目光閃爍了一下。
她愣了愣,也不知道該怎麽提起工作上的事,因為實在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但她立刻就想起了另一件事,“我下午從超市出來路過飯店,遇到宏盛的餘總了。”
顧聿銘哦了一聲,随口問了句:“是要應酬客戶罷?”
“應該是,我聽他叫那人……”江碧溶皺了皺眉,想了一會兒才繼續道,“bai chuan兄?不知道哪兩個字。”
顧聿銘吃蘿蔔的動作頓了一下,下意識的擡眼望了她一眼,“記得那人長什麽樣麽?”
江碧溶搖了搖頭,她避開都來不及,怎麽可能還去仔細看對方的樣子,不過,“感覺不太像生意人。”
頓了頓,她察覺到了顧聿銘的好奇,就問了句:“怎麽了,是你也認識的人?”
顧聿銘點了點頭,“……可能罷。”
他心裏隐隐約約有點猜測,但又覺得這猜測有些奇怪,只好暫且放在心裏不對江碧溶提起。
江碧溶沒在意,低頭徑自吃着碗裏的飯,又嫌棄湯的味道似乎有些淡了,起身去廚房捏了一點鹽出來放進自己的湯碗裏。
吃過飯後已經是八點多,顧聿銘站在露臺上透氣,不停用腳去逗撲過來拉褲腿的顧大吉,直到江來來也被吸引加入為止。
他想到了方才江碧溶提起的事,連忙打電話問老爺子,“爺爺,蔣叔叔跟宏盛的餘喻是不是認識?”
老爺子似乎有些驚訝,“沒聽說起過,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阿溶下午似乎看見他們一起去吃飯,但又不認得人只聽到個名字,我一時好奇。”他簡單的解釋了一句。
聽他提起江碧溶,老爺子又問道:“你跟她說了付勇?”
顧聿銘愣了一下,然後嗯了聲,老爺子就又問道:“她什麽反應?”
“不支持,但也不反對。”顧聿銘道。
老爺子似乎有些不滿,冷哼了一聲道:“她在你心裏是樣樣都好,但我看來,未免太安于現狀,習慣當鴕鳥罷了,掩耳盜鈴。”
顧聿銘一哽,他不能反駁祖父說他說的完全是錯的,畢竟江碧溶有時候的确如此,但也不願意聽他這樣批評江碧溶,于是低聲的辯解了一句:“工作之外的事有我清醒就行了,她原也不必如這樣,活得太明白不一定開心。”
“你就慣着罷,早早晚晚要吃苦頭。”老爺子嘆了口氣,忍不住又多說了一句。
顧聿銘苦笑了一下,在男女感情之事上,他實在無法贊同祖父的許多做法。
老爺子是舊式的大家長,雖然疼愛子孫,但也不免有些專制,尤其于婚姻一事上,總是希望兒女能從中得到什麽益處,結果無非兩種,一種是硬要娶自己喜歡的人然後同家裏關系僵硬,比如顧聿銘的父母,另一種是遵從他的意思嫁給他滿意的人但夫妻關系平平,比如陸熹的父母。
顧聿銘覺得這仿佛是個圈,他一點都不願意走父母或者姑父姑母的路子,好在他已經自立,祖父又老了心腸比以前軟了許多,才有了轉圜的機會。
他随意的支應了兩句,又囑咐老爺子注意安全別跌倒了,然後就挂了電話。
擡眼就見江碧溶正站在電視櫃邊上,環着手臂斜倚在牆邊望着他。
他愣了一下,“……阿溶,你怎麽這樣看着我?”
“在看你什麽時候走。”江碧溶望着他挑了挑眉,又努了一下嘴。
顧聿銘眨着眼顧左右而言他,“阿溶,到時候該給顧大吉跟江來來做絕育罷?”
江碧溶見他故意轉移話題,皮笑肉不笑的轉身進了卧室,顧聿銘見她走了,連忙蹲下來拎起江來來,問它:“你媽媽怎麽了,是不是不高興?”
江來來喵了兩聲,掙紮着下了地,跟顧大吉一起跑回了屋,在窩裏趴着合上了眼。
見兩個小家夥不再搭理自己,顧聿銘覺得有些沒意思,于是也回了客廳,随便挑了個電視頻道,聽着裏頭播的地産廣告。
等江碧溶洗完澡出來,就見他正盤着腿坐在沙發上用電腦,她眉頭一跳,“……你今晚又不回去?”
顧聿銘擡眼笑着應了句:“累,懶得動。”
江碧溶知道這是他找的借口,索性不去拆穿他,只是淡淡的道了句:“那就早點休息罷。”
顧聿銘眼睛一亮,目光裏湧上了些許欣喜來,連忙把電腦一放就跟了過去。
江碧溶頭發濕漉漉的披散在背上,把睡裙都泅濕了一片,他連忙接過她手裏拿着的毛巾,舉着手要替她擦頭發。
“……我自己來罷?”江碧溶愣了一下,然後輕聲道。
顧聿銘拉着她坐在床邊上,笑道:“我替你擦,背後你夠不到的。”
他的動作有些笨拙,盡管已經努力放輕了手腳,卻還是不免拉扯到幾根發絲。
江碧溶背對着皺了皺眉,卻沒有出聲,既沒有阻止他的動作,也沒有嫌棄他笨手笨腳。
等到頭發晾幹,顧聿銘又替她把頭發梳好,然後張開手臂從後面環住她的肩膀,把下巴墊在她肩膀上,呢喃道:“阿溶,讓我抱抱。”
“……澡都沒洗。”江碧溶抿抿唇,嘟囔了一聲。
顧聿銘愣了一下,望着有些粉紅的臉頰,覺得自己可能接收到了什麽暗示,連忙沖出了房門,“現在就去!”
江碧溶望着卧室門一開一合的來回打擺,愣了愣,不知他又受了什麽刺激。
過了沒多久,顧聿銘就又推門進來了,掀開被子就要往床上鑽,“阿溶,我回來啦。”
“……不是、你不應該去客房麽?”江碧溶愣了愣,随即緊緊按住了被子,不肯讓他上來。
顧聿銘眨眨眼,疑惑的看着她,“我為什麽要去客房?”
“這是我的房間。”江碧溶咬着牙強調道。
顧聿銘點點頭,“我知道啊。”
“所以你為什麽也要在這裏睡?”江碧溶沖他翻了個白眼。
顧聿銘繼續裝傻,“阿溶,你不能睡了我就趕我走呀……”
江碧溶氣得說不出話來,腦子裏努力想着适合罵人的話,一個沒注意就讓他擠了上來。
他一上來就躲進了被子裏,牢牢的壓住被角,江碧溶踢了他一腳見他不動,只能恨恨的拍了拍被子。
她剛要躺下,就聽見顧聿銘伸頭出來說了句,“阿溶,你下午遇到那個跟餘喻一起的人,可能是市公安局的局長蔣百川。”
江碧溶愣了一下,“你怎麽知道?”
顧聿銘抿了抿唇,“直覺罷,不過我已經讓何鑫去查了。”
“為什麽要特地去查,官商之間有點什麽來往不是很常見麽?”江碧溶對他的做法覺得有些奇怪。
顧聿銘從被子裏鑽出來,把手墊在了頭下,看着天花板的燈告訴她,“蔣百川是我爸爸的戰友,而且……我感覺得到,爺爺不太信他。”
江碧溶不以為然的哦了一聲,顧聿銘翻了身對着她,伸手把玩着她的一绺頭發,“我知道你不太喜歡爺爺,他這個人雖然固執又專制,有很多的不好,但他看人還是很準的。”
準是準的,就是不喜歡的人即便知道他們是好人,卻還是不喜歡。
“但總歸不會诋毀旁人。”顧聿銘說着話,嘆了口氣。
江碧溶愣了愣,然後低頭忽然問道:“顧聿銘,為什麽你和你爺爺都堅持覺得我爸媽的死……不是單純的意外?”
她的聲音低低的,有些游移不定,随着話音落地,她又下意識的伸手揪緊了胸口的布料。
顧聿銘坐了起來,伸手拉過她的手握在手裏,想起祖父曾經說過的話來,“你剛回來那陣,我們在東方廣場的茶室外頭吵了一次你還記不記得?”
江碧溶目光一閃,眉眼就垂了下來,望着空調被的被面輕輕點了點頭。
“後來我就回去問祖父為什麽去找你,他跟我說了一句話……”他把那句墳頭長草的話告訴她,然後又道,“後來我去查了查,總覺得事情有些奇怪,所以……”
“奇怪在哪裏?”江碧溶追問道,她第一次正視起這件事來。
“爺爺當年替你擺平那些混混時,意外找到了當年你爸媽車禍的肇事司機。”顧聿銘說了一個他從來沒說過,江碧溶也從來不知道的事。
她大驚失色,“……肇事逃逸致人死亡……這麽快就出來了麽?”
那一年她十九歲,距離十五歲失去父母,不過才四年,按照國家法律規定,如果因逃逸致人死亡的,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
盡管當時她寫了諒解書,但主審的法官并沒有讓那個司機免于刑事處罰,而是判了七年緩期一年執行,算算時間,顧聿銘去英國那年,司機應該還在牢裏才對的。
“所以,你發覺怪異之處了麽?”顧聿銘嘆了口氣,伸手把她擁進了懷裏。
江碧溶靠在他的胸膛上,突然就想起自己在所有人的勸說下寫下的諒解書。
所有的僞裝好似突然被撕破,她不得不直面血淋淋的現實。
強烈的恐懼突然湧上心頭,她的身軀跟着開始劇烈顫抖,眼淚慢慢溢出眼眶。
作者有話要說:
顧總:作為這個家的主人之一,我當然是睡主卧的啊!
阿溶:……我沒有說過這麽快給你升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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