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chapter92
第92章 chapter92
chapter92
越寧下來就看見顧雯和梁晔站在一處, 對顧雯喊了聲:“喲,你可算是到了。”
又看梁晔,奇怪道:“你不是有事嗎?怎麽沒走?”
梁晔對于不想回答的問題從來不回答, 他直接無視了新郎倌。
顧雯笑着侃道:“恭喜越總,賀喜越總。”
越寧跟自己的妻子介紹:“吶,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顧雯。”
顧雯出國許久,人情世故這方面還是手拿把掐,在來的路上早就把新娘的性格脾氣打聽清楚,知道人家愛聽什麽。
“新娘子氣場太強,我剛在下面注意力一直在你身上,差點兒沒看清旁邊站着的男的是誰……”
新娘去握顧雯的手, 禮貌客套地道:“舟車勞頓的,辛苦了,照顧不周多包涵。”
“這是天大的好事兒,我自然要來沾喜氣的。”顧雯笑眯眯地跟對方貼了下,湊在人家耳邊不知道給說了什麽, 逗得新娘哈哈大笑。
越寧的臉上帶着一種迷之得意,心想哥們兒今天真風光, 八方祝賀的。
新人主場, 顧雯沒有占用人家太多時間,快速入了席, 又是和諸多的舊年老友聚首寒暄。
觥籌交錯後,再次環顧左右,梁晔早已不在她身邊。某個瞬間顧雯都以為剛剛與她對話的那幾秒是幻覺。
婚宴結束已經将近午夜, 顧雯很高興, 喝得也有點多,沒醉, 但是腦袋暈暈乎乎,新郎倌忙着給親友安排車輛。
顧雯是表弟接來的,但這會兒表弟早已喝得爛醉如泥。可顧雯的行李還在他車上,車也找不到了。
“我自己走。”她說。
“你行嗎?”
“行的不能再行。”
從酒店出來收了浮浪神色,顯得形單影只,略顯凄涼。一輛原本就停在路邊的黑色轎車開過來,閃了閃紅色的車燈。
顧雯定睛,車牌號是早已撚熟于心的,車窗降下來也是一張熟悉的臉,“顧小姐,我送您啊。”
梁晔的司機,她沒扭捏,拉了車門上去。
“去哪?”同坐在後座的人問道。
顧雯報了個酒店的名字。
“不回家嗎?”梁晔問她。
“不回。”
他旋即明白了,對司機說就去她說的地方。車子一路向前穿行,光線暗,始終看不清對方的樣子。
車內清冷,舊情人見面不可能裝陌生人,情分多少還在,但多說一句就要破功,只能相顧無言。
很快到了目的地。
顧雯匆匆下車,聽見身後的聲音再次詢問:“回來待幾天?”他知道她是專門為越寧的婚禮回來。
顧雯搖了搖頭,緘口不言,“辛苦了,再見。”
幾十年不曾有的禮貌,今天倒是裝起來了。
顧雯酒後睡不起,錯過了好幾個電話,從酒店的床上醒來已經是下午,她點了份午餐,吃完後回了家。
小區門口有兩位保潔早已在等待,是她提前聯系好的。
房子這東西也聚氣,長久不住,髒是肯定的,家具家電也會莫名其妙地壞。顧雯兩年沒回來,不願意面對自己家寂寥破敗的跡象。
将人領進門,她并未察覺和走的時候有何不同,只是詳細交代要打掃的衛生死角。
當年她走的時候,有人建議她把房子租出去,算是給她看房子,但顧雯沒同意。
這個房子裏的所有東西,一針一線,都是她一筆筆生意,一頓頓酒喝出來的,是她為自己建構的家,還有……那些或許美好的痕跡,總之不能接受陌生人改變它。
顧雯手指想去蹭一蹭布上的灰。
那兩個中年女人,一個到廚房一個到衛生間,檢查後很快出來後跟她說:“顧小姐,你這房子很整潔啊,确定要打掃嗎?”
“什麽?”
“感覺沒有花錢打掃的必要。”對方誠實地說,“什麽都幹幹淨淨的呢,我看植物也經常澆水了。”
顧雯而後想到數種可能,知道她家密碼的有幾個人,說:“那麻煩你們跑一趟了,上門費我照付。”
“好嘞。”
她又将人送出門,依次揭開家具上的白布,才看見一切不曾改變,就連桌上的一盆多肉還肥嘟嘟地活着,都是她走時的樣子。
她坐在沙發上聞到清寂的香氛,腰後被什麽硌到,摸出來一個盒子。
下午,越寧打電話給她,說把她的行李送過來,顧雯便約了他們夫妻在家附近的商場見面。
越寧的老婆叫林清瑜,昨日混亂,說的都是些場面話,今天終于清淨下來,兩人帶了孩子來,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兒,叫和和。和她家的多肉一樣,也肥嘟嘟的。
顧雯從行李裏拿出要送他們的結婚禮物,是一對腕表。
林清瑜忙說:“這太貴重了。”
越寧厚臉皮樂道:“安心收!咱們結婚,她出一次血也是應該的。”
“越總提攜我很多,”顧雯不理他,跟他老婆說起他們相識的淵源,要追溯到很久之前,那時候顧雯還是一無所有的小孩,幸得扶持,這世上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越總媽媽也是個非常善良的人。”
“我知道,也知道這一點很難得。”林清瑜跟顧雯說。
越寧問起顧雯的工作計劃,顧雯說:“這次來晚了,也正是因為處理收尾工作和房子,以後多數時間留在國內了。”
“哦,給你什麽職位?”
“副總。”
越寧眼裏都是自家孩子出息的自豪,“好家夥,我以為你這一兩年是玩了。”
“時間珍貴,不容浪費。”
繼而連三的事的确讓顧雯神傷,但是換個環境,重新奮鬥,她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己,也從來不允許自己沉浸在情緒裏。
去了外企,換了賽道的她,依然在競争裏厮殺出來。
顧雯從來都是找準時機,一擊而中的人,其中各種矛盾艱難,只有她自己清楚。并不比在易星容易。
越寧一邊給小孩兒喂吃的一邊說:“你之前一直不肯變動,勸你出國,是遷就這邊的人和事。”
顧雯笑着搖了搖頭,“不是肯不肯的問題,當初我一條河還沒蹚明白呢,有了點能力,就不想拘泥于一方天地,爬高山,游大海,人生開闊,每一步都想做到極致。”
越寧嘆為觀止,顧雯現在都會說人話了,一套一套,跟要考研似的。
“說起來應該謝謝你,答應我多留幾個月。”
顧雯卻又不接人話了。
“有些話你不太聽,但我還得說。”越寧苦口婆心道:“出了事,任何人都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他不能逃避,得留下來應對。”
“……”
“最意氣風發的時候,以為要和你修成正果。事業危機,親人離世,擱旁人身上早跳樓了,老梁能挺過來實屬不易。”越寧這兩年也是操碎了心, “好好壞壞,你別再怪他。”
顧雯不知道還能說什麽,說多了不合适,說少了無情,只得用一句話搪塞:“呵,你到底是誰的朋友,站在誰的立場?”
“我誰也不站,就是風箱裏的老鼠,兩頭受氣。”
小女孩兒飽了肚子,被別的東西吸引,纏着越爸爸說要去旁邊的樂園玩,越寧抱孩子走了,“大人可真讨厭,還是想小人兒好。”
顧雯看他們一大一小遠去的身影,“真好。”
“喜歡孩子的人能壞到哪裏去呢?”林清瑜拉起了顧雯的手,“別管他,你和梁總的八卦我多少聽說一點兒。”
“昨兒個婚禮,我肯定成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了吧?”顧雯不動腦子都能猜到,人家是怎麽議論她的。
“嘿,你果然是聰明伶俐。”林清瑜有點兒看樂的意思,“其實聽越寧說的。”
“我倆在他的描述裏,不是癡男怨女,就是倆精神病。”
“有精力折騰,何嘗不是一種真心?”林清瑜說:“甭管你們多少年的朋友,友情是真的,但男人天然會從同性立場思考問題也是真的,所以同為女人我要站你。”
“哦?”
“比如野心有沒有實現,行樂了沒有。”
……
顧雯和他們兩口子吃過飯,又陪小女孩兒玩了一會兒。小東西真是可愛的生物,香香軟軟,親人臉一口倍兒甜,再流灘口水下來,怪不得越寧那麽寵愛。
傍晚倆人要回去陪家人,顧雯也沒耽誤,拖了行李回家去。
到家天還沒有黑,房子裏一切設施完好無損,顧雯不用操心,收拾好她躺在沙發裏,久違了的家,讓漂泊在外的她總算有了歸屬感。
顧楊知道她回來,激動得不行,卻又只能當個秘密藏在心裏,“你還沒去我的大學呢,我帶你去逛逛。”
顧雯說:“好,等我忙完這陣兒就聯系你。”
“我沒跟任何人說你回來。”顧楊又說。
“沒事兒。”
今時不同往日,更加成熟的顧雯自然也有更加妥善的對家庭的處理方式。她挂了顧楊的電話,心中到底是覺得暖的,畢竟是自己弟弟,轉過身準備再躺一會兒。
再次摸到那副耳塞……
在這個家裏能來去自如的人,只有他。
*
梁晔不确定自己有沒有落東西,從公司出來,徑直開了車過來,一路上樓,進門。
黑着沒看見玄關處的鞋子,走到裏面摁了開關才看見沙發上躺着的女人,穿着單薄吊帶,黑墨般的長發,雪膚紅唇。
顧雯被開門聲吓醒,這會兒兩人怔怔對視着。就這麽明晃晃地撞見了,但再次獨處,恍如隔世。
梁晔站在客廳,高大身軀遮住頂上的光,顧雯看見他眼裏的驚訝,但被他快速掩去。
“不是說不回來了?”
他竟然還質問她,顧雯說:“這是我家。”又說:“你怎麽會來?不,你是不是經常過來?”
“嗯。”
“你為什麽要來?”
“你長時間在外,難保有移民的可能,忘了家裏。”他說:“我日常維護。”
顧雯聽着冠冕堂皇的話,笑了,“簡直荒謬,難道你香蕉吃多了,會變成猴子嗎?”
梁晔終于擡眼皮直視她,還是嘴毒的顧雯,她也終于肯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了。兩人間別扭的氣氛稍稍緩解,像一滴墨水滴入杯中,緩慢暈開……
他往裏走,聽見顧雯又問:“真的一直是你打理的?”
“和你走的時候一樣,什麽都沒動。”他道:“放心。”
“為什麽蓋着布?”顧雯一眼看穿,“是怕我随時回來,被抓現行嗎?”
梁晔自動忽略了她的反問,也用問句為難她,“這次待多久?”
顧雯不說話。
“回答我。”他有些急,語氣是不軟不硬的,但理不直氣也壯,“是不是準備留下來了?”
顧雯的腦子在混亂中理出重點:“你在質問我嗎?之前,我們把話說清楚了吧?”
“顧雯,我告訴你,我根本不相信你不愛我,也不相信你沒用過心!”他默默咬緊了後槽牙。
顧雯生生被氣笑了,道:“你開公司的這麽喜歡閉目塞聽嗎?話專撿好聽的聽,不好聽的比閉上耳朵不聽?牛不喝水強摁頭?腦子不用,你可以捐給火鍋店!”
就是這麽澎湃的罵人勁兒,刁鑽的口癖,刻薄的用詞,熟悉的感覺徹底回來。梁晔面上不悅,心裏卻在暗爽。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他很希望這個小狐貍精罵自己。
罵得越狠,他越想親她。
“我問你,你當初為什麽要答應跟我在一起?”梁晔再次走近一些,看她依然明媚妍麗的臉龐,不由逼問她:“烈女怕纏郎?我逼你了嗎?你是能被逼迫就範的人麽?”
“……”顧雯也觀察着他的表情,是什麽意思呢?“當初什麽情形,什麽條件,你忘了?”
他的音量變低:“你今天後悔了嗎?”
顧雯的下巴卻昂得高高的,目光睥睨,執拗道:“我沒後悔!”
“所以——”他眼中閃爍着光。
“那兩年,”顧雯忽然頓了會兒,然後一口氣說完:“我很謝謝你,支持我去讀書;帶我拓寬眼界,是我一個沒有背景的人很難接觸到的;後來我才能在離開易星的時候,有底氣和學歷背景去看外面的世界,也造就了現在的顧雯。”
“我們之間都不要說冠冕堂皇的話。”梁晔抓住她的肩膀:“你一向是個力求上進的人,什麽都是自己争取,不要給我戴高帽。”
顧雯說:“哦,還有易星的股權激勵。”最終還是給她了,通過他所說的正當程序。
梁晔想讓顧雯說出那句:“是的,我愛你。”或是:“離開只是我太難過,形勢所迫。”她始終沒說出口。
“你在撒謊。”他斷定道,“嘴裏沒有一句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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