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流言

16 流言

幸福街沒有秘密，濱海一中也沒有。

下課去洗手間的時候，我莫名其妙被潑了一身髒水，那個與我素未謀面的同學嘴裏罵着“大婊子生出來的也一定是個小婊子”之類的話，旁邊還有其他同學起哄。

但我唐長安也不是吃素的，我抓起洗手間裏的髒拖布就怼到了那個人的臉上，又掃過那些大笑的同學。“你們應該用拖布好好擦擦你們的臭嘴！”我怒不可竭地說道。

“唐長安，你媽做了那些髒事兒還怕人說嗎？你怎麽還有臉來學校？”其中一個梳着兩條高馬尾，看着就像個刺頭的女生傲慢地說道。

我大概知道她們是因為什麽才欺負我，但我們的家事又怎麽會傳到學校裏？

就在這時，我的身後傳來一個男性頗具磁性的低沉聲音：“你還是看看學校貼吧吧。”

我回頭望去，卻看到陸景天靠在樓梯口的牆上。

“貼吧？”我疑惑。

“ 你不會連貼吧都不知道吧？”陸景天掏出手機，把那篇文章舉到我的面前，“濱海一中的八卦都在上面，這篇是昨天晚上十二點多發出來的，已經發酵10個小時了，現在估計整個濱海一中都知道你們家那點事兒了！”

“這是造謠！”

“誰關心呢？”陸景天邪魅地笑了一下，“大家只管有瓜可以吃，誰管瓜的真假？不過有時候，謠言也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陸景天丢下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之後，便轉身下樓。

“你什麽意思？”我在他的身後喊道。

陸景天并沒有理我，自顧自地走了下去。這個人總是奇奇怪怪，我總覺得他的身上好像有一股能量，讓人害怕又忍不住想要探索。

下節課，我和顧裏都是體育課，集體活動的時候我便将顧裏拉到操場邊上，一起研究貼吧上的內容。果然，濱海一中貼吧裏到處都是“顧從文被戴了綠帽子”的信息，跟帖的人數很多，很快就沖到了熱搜榜第一。甚至還有人扒出來“顧從文的老婆是高三六班唐長安的母親”，下面的罵聲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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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備在下面跟帖澄清，顧裏卻将我攔了下來。“你澄清得過來嗎？”

“那總不能任由輿論的發展吧？萬一你爸看到了……”我有些亂了陣腳。我深知輿論的可怕，尤其是在十幾年後抖音盛行的時代，輿論甚至會影響律師的工作方向，如果利用的好，可能事半功倍，如果被對方律師利用了，則可能會給我的工作增加難度。

“放心，我爸很少看貼吧。”顧裏倒是非常冷靜，“現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你媽和辛明坤到底是什麽關系。”

“怎麽弄清楚？總不能直接去問吧？”

“辛老師不是很照顧你嗎？”

我白了顧裏一眼，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如果那樣都叫照顧的話，我真的謝謝辛明坤全家。

“別說了，昨天寫那兩張卷子寫到淩晨一點，我還沒有去找他呢！”想到這裏我匆忙起身，想着體育課反正也沒事，不如改成地理答疑課，反正馬上就要月考了。

“一起去！我假裝去找我爸，把他支出去，你旁敲側擊地問問辛明坤。”

有了顧裏的陪伴，我心裏異常踏實，但又由于這次去找辛明坤不僅是卷子答疑，還有更加艱巨的任務，心情難免忐忑不安。

到了辦公室門口，我剛想敲門，卻聽到門內傳來了辛明坤和顧從文吵架的聲音，我和顧裏不免一愣。

“老辛，你什麽意思？你對得起我嗎！”顧從文的情緒有些失控。

“我也不想瞞着你，但是我沒辦法，是賀蘭主動找的我！”辛明坤很無奈，語氣中似有懊悔的情緒。

“她找你你就同意？你有沒有腦子啊！”

“老顧，我還不都是為了你？你有沒有良心啊！”

兩個人的對話信息量太大了，但聽上去辛明坤是一個渣男無疑，綠了顧從文還說是為了他好，我氣不打一處來，想要推門進去和辛明坤理論，卻被顧裏一把拽住。

辦公室內兩個人還在争論不休，突然聽到“啪嗒”玻璃碎了的聲音，我和顧裏以為兩個人打起來了，趕緊沖進了辦公室，卻發現只是兩個人争吵的時候不小心将辛明坤的保溫杯碰到了地上。

“哎喲，你小心一點嘛！”辛明坤心疼地看着地上的杯子，想要徒手把玻璃渣子撿起來。

顧從文趕緊攔住辛明坤，像做錯了事的小朋友一樣道歉：“你別紮了手，對……對不起嘛！誰讓你把他放到邊上的。大不了，賠你一個？”

辛明坤好像撒嬌的語氣：“讓你媳婦兒買，這就是她送我的生日禮物，用了十幾年了。”

“好……讓她買讓她買。”顧從文的語氣就像哄小孩。

這信息量也太炸裂了吧？顧從文竟然不生氣，還讓母親給“小三”買保溫杯？

我和顧裏面面相觑，眼睛瞪地溜圓看着兩個人。

顧從文看到我和顧裏站在門口。“你倆愣着幹嘛呢？還不趕緊把玻璃渣掃了？”

在顧從文的一聲命令下，我和顧裏都忘記了我們來辦公室的真正目的，趕緊去衛生間拿掃帚和拖布處理他倆的吵架殘局。

好不容易收拾幹淨了回到辦公室，卻見顧從文和辛明坤像沒事兒人一樣。

“你倆不應該在上體育課嗎？跑辦公室幹嘛來了？”顧從文語氣很嚴肅，故意拿出了父親和老師的威嚴。

“我……找您……”顧裏仿佛CPU燒了，反應都遲鈍了。現在顧從文和辛明坤已經捅破了窗戶紙，自然沒必要支開顧從文。

“我……找您……”我學腔，然後拿出兩張地理卷子交給辛明坤。

“還挺快。”辛明坤拿起紅筆還是批改我的卷子。

顧裏示意顧從文出去說，顧從文卻絲毫沒給他面子。“有什麽事情不能在這兒說？”

顧裏支支吾吾，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有些求助的眼神看着我。既然顧從文已經知道了辛明坤和母親的關系，我也直言不諱。“其實那天我們都看到了！”

顧從文和辛明坤同時擡頭看着我，幾乎異口同聲：“看到什麽了？”

“看到我媽和辛老師啊！他倆……去了W。”我的聲音很沒有底氣，畢竟這關系到我母親的名聲，也關系到她的婚姻關系。

“你不會以為我和你媽搞破鞋吧？”辛明坤也是個有話直說的人，聽到我的懷疑後，有些哭笑不得。

“難道不是嗎？”我十分驚訝地看着他。

顧從文卻率先笑了起來，接着辛明坤也忍俊不禁，後來忍不住狂笑了起來，兩個人的笑聲讓我和顧裏無所适從，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

“當然不是了！”辛明坤停止大笑，開着沒有邊界的玩笑，“我要是喜歡你媽，還有你爸什麽事兒啊！”

看到我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顧從文忍不住搭話：“老辛，你別逗這倆孩子了。”

辛明坤這才一本正經地說：“我和你媽是大學校友，她學的市場營銷，前段時間她說在家待得閑，讓我介紹工作，正好我認識W酒店的市場部經理，所以介紹你媽過去面試。唐長安，你想象力這麽豐富，怎麽不去寫小說啊？”辛明坤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顧從文也十分嚴肅地批評我和顧裏：“你們倆有琢磨這些亂七八糟的時間，好好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吧！下周就月考了，顧裏，你考不了第一就罰你洗一個月的碗，還有長安，能不能從中縫再往上竄竄，你要是指望得上，你媽至于出去找工作賺錢嗎？”

“我媽怎麽突然間想賺錢了？家裏沒出什麽事兒吧？”我突然有些擔憂。在之前的時空裏，我媽是單親媽媽，我爸又不給我們生活費，她只能拼死拼活打工掙錢。但是在這一時空裏，有顧從文寵着，我媽幾乎每天都在家呆着，吃完飯就往沙發上一趟t，連刷碗做家務都不用她幹，雖然家庭并不富裕，但母親活得像個闊太太。怎麽突然間就想掙錢了？

“倒是沒出什麽事兒，就是前段時間你媽去同學聚會，她的一個老同學走了，癌症。膝下也沒有兒女，自己又沒攢下來什麽錢，所以你媽才害怕了。”辛明坤頗為嘆惋地說道，“所以長安，你媽對你沒什麽要求，但是你自己要努力成為她的依靠啊！”

辛明坤的話讓我頗為觸動。之前一直覺得媽媽是一個很堅強的女性，但沒想到，她也是個非常沒有安全感的人，但即便如此，她也從來沒有對我提出過任何要求。

女人的安全感無疑來源于兩個人，一是丈夫，二是子女。經歷過一次失敗的婚姻，她更加明白男人是靠不住的，因此即便現在顧從文對她百依百順，也仍然沒有辦法成為她可以持續依賴的人。而我們這一代人又都是獨生子女，她不想把壓力加諸給下一代，只能默默承受着辛苦。

想到這裏，我不由暗暗下定決心。都說高考能夠逆天改命，既然老天爺讓我重新回到了高三，那我何不抓住這重寫命運的機會？這一次，我不僅要得到顧裏，還要重新改寫自己的命運，在高考中一鳴驚人，讓母親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