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都是瘋子

21 都是瘋子

踏入校園，我便覺得今日的氛圍很不對勁。

程央央八卦地湊在我的耳邊輕聲說道：“昨晚，死綠茶自殺了！”

“什麽？自殺了？死了？”我驚詫。

“那倒沒有，聽說搶救過來了。”程央央的神情中似乎透露着遺憾。

回想起昨晚陸景天發給我的短信，我不由毛骨悚然，難道是陸景天做了什麽手腳？我的腦海裏閃過了無數個陸景天殺了江雨婷，又僞裝成自殺的場景。

“她……真的是自殺嗎？”我問得小心翼翼。

程央央一臉鄙夷地搖搖頭：“你沒看她發的視頻嗎？誰自殺還特意發視頻？也太做作了。”

“什麽視頻？”

“你是真不看貼吧啊！”

程央央說着，便翻開手機打開了一段視頻。視頻裏江雨婷哭得像個淚人，委屈巴巴地用小刀片割着自己的手腕。順着白色的刀刃，鮮血滲透了出來，她的神色明顯感覺到有些害怕了，哭得更兇。

“她到底在作什麽妖？”

“昨天，學校的貼吧上上傳了一個帖子，把她的家醜扒了出來，原來她爸進局子了。”程央央故作神秘地跟我說。

貼吧上的頭號新聞便是江雨婷探監父親的照片，文字的描述詳細到把江雨婷父親所做的全部細節都一一曝光。

這是……陸景天幹的？

為了讓江雨婷永遠消失在顧裏的面前，為了完成對我的承諾，陸景天做得真絕！

Advertisement

籃球場上洋溢着青春的氣息，陸景天像沒事兒人一樣揮灑着汗水，帥氣地轉身投了一個回旋三分球，引起旁邊女生的一陣喝彩。中場休息的時候，陸景天就像個籃球明星一樣走得潇灑，身後跟着幾名小迷妹，給他遞礦泉水和紙巾。

我就站在籃球場休息區的長凳旁邊，陸景天看到我後徑直走到我的面前，貼我貼得很近，我一個踉跄跌坐在長凳上。

陸景天随手接了一個女生遞過來的礦泉水，猛灌了幾口，坐在我旁邊。“怎麽樣？結果你還滿意嗎？”他耍帥地甩了甩頭發，濕漉漉的汗珠甩到了我的臉上。

我嫌棄地躲開，心情煩躁。“你是瘋了嗎？陸景天！你不知道流言能殺人嗎？”

“怎麽了？我又沒有造謠，我只是陳述了事實。”陸景天的臉上雲淡風輕，似乎并沒有因為江雨婷自殺的事情受到任何的影響。

“她自殺了你不知道嗎？”

“死了嗎？”陸景天挑眉一笑，“這樣的把戲，她從小玩到大，習慣就好了。”

“她可是你發小。”我真沒想到陸景天會如此冷漠，只覺得脊背發涼。

“不是你讓她不再糾纏顧裏的嗎？這是最有效的方法了。”

“瘋子！”我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盡可能表現得對他厭惡至極，只想遠離這個瘋子。

陸景天起身拽住我的胳膊，我奮力甩開，怒吼：“別碰我！”

我們就這樣t一路拉扯着走回教學樓，陸景天終于緊緊拽住了我，把我一把拉到樓道的角落裏，控制住我的雙手，用低沉又充滿威脅的語氣說：“唐長安，你不要不識好歹，我幫了你，你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好，我謝謝你。”我似笑非笑，“我讓你做唐朝的學生，你幫我搞定江雨婷，我們兩清了。”

我用力踩了一下陸景天的腳，他躲閃不及，不得不放松警惕，我趁機從他的腋下逃走，頭也不回地跑回了教室。

《仲夏夜之夢》的排練安排在晚自習進行，本以為江雨婷不會來，但到了規定的時間，她卻如約而至。她的手腕上纏着紗布，雖然為了掩飾自己的虛弱，她略施粉黛，還塗了上色的唇膏，但仍無法掩蓋她深陷的眼窩和疲倦的神态。

看到江雨婷的到來，大家都感到十分意外，仿佛流言對江雨婷沒有絲毫的影響。但是我卻看得出來，江雨婷的那份傲嬌與自尊早就被踩在地上碾壓了無數次，因此眼鏡失神，一颦一笑間透露着閃避和不自信。

她直勾勾地盯着陸景天看了許久，滿眼的恨意，但并沒有表示什麽，而是走到了休息區整理物品。江雨婷平日裏渾身上下都是名牌，今日也不例外，就連背包都是LV的。

蔣春麗故意走過去将水倒入了江雨婷的背包內，假裝道歉，實則暗諷：“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想驗一驗，名媛小姐的包是真的還是假的？畢竟你爸連紅酒都造假，又怎麽舍得給你買真包呢？”

若是往常，江雨婷一定會回怼，但是今日她卻格外安靜，盡可能避免一切沖突，但這反而助長了霸淩者的氣焰。

顧裏看不下去，要去阻止蔣春麗的作為。我拉住顧裏，示意他不要多管閑事，我确實不希望顧裏在此時英雄救美，何況，江雨婷這時候還能大大方方來學校參加排練，在被欺負後又默不作聲裝可憐，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博同情。畢竟，這是綠茶的慣用伎倆。

奈何，直男們就是無法抵抗綠茶的一切招數，她們一掉眼淚，男人們立馬蜂擁而上。

江雨婷委屈地哭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但她卻故作堅強地避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把大腿都揪青了。顧裏對此實在招架不住，腿就好像不聽使喚一樣走向江雨婷，上前勸架：“大家都是同學，你別太過分了。”顧裏從兜裏掏出一包紙巾，遞給江雨婷。

江雨婷用感激的眼神看着顧裏。那一刻，顧裏仿若照進她生命裏的一束光。

我着實有些看不下去，再這樣下去，江雨婷豈不是要更加糾纏顧裏？陸景天瘋歸瘋，做事是真的沒腦子，他這樣一來不僅沒有讓江雨婷打退堂鼓，反而讓她利用了顧裏的善良和同情心。

“別鬧了，抓緊時間排練吧。”陸景天似乎是我肚子裏的蛔蟲，在關鍵時刻幫了我一把，将大家的注意力迅速轉移到排練上來。蔣春麗停止刁難江雨婷，顧裏也不再參與女孩間的戰争。

排練理應是個轉移注意力的好方法，但江雨婷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顧裏。趁着我和陸景天單獨排練對手戲的契機，我質問他：“這就是你想出的好主意？江雨婷似乎并沒有打消對顧裏的念頭。”

“別着急，江雨婷本就是個敏感脆弱的人，她爸的這件事曝光出來，必然激起她的自卑，她和顧裏也不再是門當戶對了。”陸景天看向江雨婷的方向，兩個人的目光對視，陸景天卻并沒有急着收回目光。

“你做了這種缺德的事情，你就不怕面對她嗎？”我實在不理解陸景天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

“為了你，我什麽都做得出來，我的海倫娜。”陸景天微微低頭，下巴幾乎頂到了我的額頭，我能感受到他粗壯的呼吸。于是我下意識地躲開，卻被他緊緊地摟住了腰身。

陸景天借着排練之便，占着我的便宜，我真覺得上輩子欠了他的，這輩子要雙倍奉還。明明在原來的時空裏，是他先對不起我的啊！但是無論在哪個時空裏，陸景天都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你放開我！”我用力推開他，但力量懸殊太嚴重，我自己倒是後退了幾步。我喊叫的聲音似乎已經蓋過了其他人背臺詞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包括排練老師在內的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我，我頓時覺得非常社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還好陸景天反應及時，假裝我們在排練着劇情，用劇中的臺詞掩蓋了尴尬的氣氛。

“看，我又救了你一次，你好好想想要怎麽感謝我吧？”陸景天挑逗地看着我。

為了避免陸景天再對我說騷話，我主動加入了江雨婷和顧裏的組，我們四個一起排練拉山德與狄米特律斯一起瘋狂追求海倫娜的戲份，而赫米娅則瘋狂倒追拉山德，卻反而遭到了無情的拒絕。

天色陰沉，月光被烏雲遮蓋。由于排練後時間不早，校園的路燈也累得罷工。我和顧裏踏着有些潮濕、暗沉的路面，悠閑地往家走去，回味着今日排練的內容，不由感慨：“還是從事藝術類的工作輕松愉快啊！”

顧裏認同地點頭，也不由慨嘆過去因為執着于學習錯過了太多歡快的時光，但偶爾開開小差，反而更能提升學習的效率。

正說着，陸景天從我們的身後奔了過來，一左一右地跨在我倆的肩膀上：“天很晚了。我送你倆回去？”

我嫌棄地把他的手從我的肩膀上拿下來，顧裏也有點不自在，示意他把手放下去。陸景天覺得沒趣，抱怨着：“好心當成驢肝肺。”

“哐——”

一聲巨響在我們的耳邊轟鳴，一朵血花在我們的眼前綻放。等我們回過神來，看到江雨婷在我們的面前僵硬地趴着，右臉着地，一攤污血在四周散開，我們都驚地說不出話來。

陸景天似乎也被這樣的場景吓到了，連忙跑過去想要晃動她的屍體，卻不敢真地觸碰到，過了許久才轉頭看向我和顧裏，用顫巍巍地聲音說道：“叫救護車啊！”

顧裏強作鎮定地打着電話。

而我卻還沒有從這一噩耗中抽離出來。

江雨婷，以這樣的方式從我們的世界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