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你不對勁
第26章 你不對勁
安靜的咖啡廳裏,我看着對面準時來到的許願,單刀直入:“你到底什麽目的?”
許願才坐下,被我一問明顯頓了頓,而後整理了一下坐姿,臉上露出疑惑:“我不太懂。”
“剛發生的事你就裝失憶?”看他這副樣子我的耐心實在不多,面無表情地挑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一直針對傅炎嗎?”
許願笑得溫柔,似乎很善解人意,倒不是很避諱地直接回答道:“既然看出來了,你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原因呢?我可是早就告訴你了。”
他已經換下了剛才在小吃店髒污的衣服,一身潔白的襯衫,任誰看上去都是幹幹淨淨的。
本是清朗英俊的樣子,可我卻怎麽都看不順眼。
我說道:“還是因為小時候的事?你不覺得自己很荒唐嗎?”
“荒唐?哪裏荒唐了?”許願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的目光中一瞬間閃過兇狠,“就因為他沒把我掐死,我的反擊就只能用荒唐形容嗎?”
我倒是沒想到他對“荒唐”這個詞似乎意見很大,一絲異樣的感覺在我腦中一晃,卻沒有抓住。
我微微皺起眉頭:“你管這叫反擊?”
“不然呢?”
我很不喜歡去評判陳年往事的對錯,以前也一直覺得這都是他們自己的事,他人不容置喙。可也不知是不是我的私心,我現在覺得許願十分過分。
要說傅炎沒有犯過錯,那是自欺欺人,畢竟對許願的傷害是實打實的。可我卻也想不出來,傅炎現在有什麽錯。
許願為什麽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找茬呢?他就這麽讨厭傅炎嗎?
我知道跟許願說這些沒有用,幹脆把事情放在最簡單的話題上。沉默了一會兒後我轉而問他:“你明明知道傅炎是生病了的,你是不是說什麽刺激他了?說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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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還面露嚴肅的許願突然挑了挑眉,頭一歪:“我還能說什麽?說些事實罷了。”
我一直盯着他,他賣着關子我也并不着急,他等了一會兒見我不接話,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不僅知道他生病,我還知道他騙你說自己已經好了。你才知道他沒康複吧?他可一直都在騙你,我是在幫你認清他的真面目。”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心裏并沒有任何波動。或許他是覺得我該有什麽反應吧,不然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露出期待落空的表情。
又過了不知多久,一片沉默之中,許願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嘀咕了一句:“他不配擁有現在的這些東西。”
冬日黑得早,現在快到六點,天邊已經沒有一絲光亮了,路燈t和霓虹都亮了起來,咖啡館裏的光也柔和适宜。
可在柔和燈光下的,是許願想要掩飾,卻怎麽也掩飾不住的厭惡和怨毒。
“不對。”此刻我的眼睛像是能穿過他的表皮看到更深處,“許願,你沒說實話。”
不合理。我已經明顯感覺到這其中的不合理之處了。
傅炎掐了他,即便再害怕,也不可能留這麽久的陰影。
而他一直不絕于耳的“恨”“報複”,動機來得似乎也沒有那麽堅不可摧。
許願聞言突然沉默下來,表情如常,可我看出他剛才還平靜的目光,逐漸起了波瀾。
片刻後,他突然笑了一下,依然用不急不緩的語氣說道:“什麽才叫實話?你不就是覺得我不應該記仇嗎?你以為我是你呀,他家這麽逼迫你,你還心甘情願給他收拾爛攤子。”
我眯了眯眼:“你連這個都知道。”
許願笑得有些燦爛,只是笑意并不達眼底:“他們做得出,就不要怕別人知道。”
“你到底……”
“好了。”
我原本還想要追根究底,他突然打斷我,看了眼手表:“我還有事,不奉陪了。但還有句話告誡你,要是想明白了,就趁早離他遠一點,他只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站住。”我站起身伸出一只手臂攔住他,聲音淩厲,“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麽?”
其他的事我暫時搞不明白,也并不急迫,可傅炎突然犯病的事我卻一定要找到原因。
許願露出無奈的表情,語調一如既往的溫柔:“其實真沒什麽。我不過就是告訴他,我要把他腦子依然有病的事告訴你。我也是奇了怪了,他這就受不了了,你說是不是很可笑?”
我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許願收起揚起的嘴角,意味深長地看了我的一眼,随後離開。
我突然脫力一般跌落回座位,有些義憤填膺地捏緊了面前的水杯。
傅炎,可能真的是一個舍他其誰的傻子。
這一刻我是挺想馬上回到醫院看看那個傻子的,可是又想到他背對着我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心裏仍是感到無力。
如果真像許願所說,他不過是對傅炎說要把他并沒有痊愈的事告訴我,他就犯了病,我大概能猜測到深層原因是什麽。
傅炎離開我家之前,曾不止一次提到過自己的病快要好了,也不止一次提到過今後的打算。
而且他知道我是有些害怕他的,他挺聰明,不可能猜不到害怕的原因。
以前的傅炎的确是像顆定時炸彈,我也沒有真的避諱讓他知道我對此的害怕,只不過曾經的我在無法改變現狀時,決定故意洗腦自己忽略這點,想辦法避免他的情況突變威脅到自己。
再見面之後,我問他病情,他幾乎沒有猶豫地說自己已經好了,就像演練了無數次一樣。
回想一通,我突然覺得自己錯就錯在不應該總覺得問他私事不禮貌,也不應該覺得提到這些他會不開心。
我該更關心他的。
想着想着,我心裏泛上了一股酸楚,不知來自于哪,也不知究竟為了什麽。
我擡頭看了看夜色,還是一個人從商場走回了學校,走到雙腿酸痛,坐在宿舍的椅子上有些放空。
似乎也沒有過太久,傅炎就打電話過來了。
我不太意外,卻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看了片刻,才接起。
我不吭聲,那頭一開始也不吭聲,或許是憋不住了,他才開口,聲音十分低啞:“你在哪?”
我語氣平靜:“有事?”
也許是我沒有正面回答的緣故,傅炎安靜了将近半分鐘。
随後我聽到他緩慢翻身的聲音,接着他問道:“什麽時候回來?”
看來是想當什麽都沒發生了。
我不太願意配合,繼續平靜地敘述:“我已經到學校了。”
我等了一會兒,等到了他重複:“什麽時候回來?”
其實我總覺得我對傅炎的了解是不夠多的,打個傅炎不會太喜歡的比方吧,起碼沒多到我對岳敏這種好朋友的程度。
我一直是這麽以為的,甚至在許願說完那一通話後還是如此,我還反思了一下自己不夠關心他。
可是,标榜着對傅炎不夠了解的我,卻在他重複這句話時,第一時間準确地感知到了他的情緒。
我知道,他已經在崩潰的邊緣。
這算是了解嗎?
我并沒有對此困惑太久,因為我突然在想,自己究竟在氣什麽。
真的有必要生氣嗎?
就在我即将繳械時,傅炎突然提高音量說了一句:“什麽時候?”
恕我直言,即便音量變大,實際上也不太大,只是聽着不那麽虛弱了。但我還是吓了一跳。
“路芊芊我告訴你,今天要是見不到你,我就不住院了。”
我是最不吃硬話的,況且還是如此不具有威脅性的硬話,我毫不妥協地回:“那你可真厲害。不用等到今天結束了,現在就別住了吧。”
他卻像是沒聽到一樣,聲音更大了一些:“你現在、立刻、馬上回來。我現在就要見到你。”
我不高興了,我真的讨厭這個語氣。于是我挂了電話。
實在不解氣,我又使勁戳了兩下漆黑的屏幕,為自己剛才難得閃現的良心感到懊悔。
這次連半分鐘都還沒到,屏幕上就又亮起了“傅炎”兩個字。
我本打算拒接,但想到他孤零零窩在病床上的樣子,最終還是沒忍心,深呼吸平複了一下心情,點了接聽。
“路芊芊你挂電話?”
“你是不是去找許願了?”
“是不是?”
手機剛放到耳邊,傅炎略帶顫抖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聽得我直皺眉。
我不過是沒有第一時間出聲,那頭連點空隙都不給,繼續質問:“你為什麽去找他?!”
“你跟誰大吼大叫呢?”我實在忍無可忍,拔高自己的音量。
我的語氣十分嚴肅,說完後那頭突然安靜下來。
但這種安靜仍然無法消減我心裏的煩躁,于是我又一次挂了電話,将可能的争執隔絕在手機那頭。
我得承認,我的脾氣實在不太好,對病號也學不會寬容。
可越想越氣,我又覺得傅炎此人實在不值得寬容。真不知道他一天天在擔心些什麽別扭些什麽。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我已經打算放棄思考傅炎的問題,滾上床睡覺了,微信提示音又響了。
傅炎:【我在樓下】
?
什麽樓下?
我反應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麽,迅速跳下床跑到窗邊,朝樓下看去。
什麽叫着急,就是我已經忘記我們的宿舍離門口太遠視角有些偏,什麽都看不清。
動作比我腦子快,在我腦子還沒想明白的時候,我已經披了件外套快步出門了。
我沖到了樓下,遠遠便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一盞路燈下。
暖黃的燈光也驅不散他身上散發的寒氣,在這冬日裏倒是顯得十分應景。
傅炎看向我,頓了一頓,似乎是下意識的,他微微調整了方向朝向我,原本插在外套口袋裏的手也拿了出來,垂在身側,像是緊張地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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