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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路。”段京耀咬牙切齒捏着她的下巴轉向前面。
-
街口到小店的路大概走了五六分鐘。
祁昭從兜裏掏出鑰匙,開了門。
把電閘位置指給了段京耀之後,她在旁邊站着舉着手機手電筒照了一會兒,就聽到他說了一聲:“你現在試試。”
祁昭摸黑走了幾步,按下了一樓電燈泡的開關。燈光照亮了整個空間。
“已經好了。”
燈泡下回頭的女孩臉上帶着幾分欣喜,突然被照亮的面孔因為笑容,眼睛笑得彎彎的。
看得他倚在電閘邊怔了怔,半晌,從喉嚨裏輕輕“嗯”了一聲。
祁昭上了二樓浴室裏,拿了吹風機接上電吹頭發,鏡子因為熱氣起了一層霧。吹了好久,才想起不知道段京耀走了沒有。
窄小樓道間一片陰濕,她站在最上一格臺階往下望去。
他似乎也沒在意她沒招待自己,瞥了一眼不遠處唯一的一把凳子,沒坐下。
随意地把打包回來的面放在玻璃櫃臺上拆開,半彎着腰吃着面。
他很高,這麽站着低着頭吃飯應該挺累的。
祁昭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看見那把凳子上被她随手放着兩本課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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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回來的時候,正對視上段京耀的視線。他用筷子夾了一段長長的面,視線穿過潮濕的空氣落在臺階之上披頭散發呆呆站着的人身上,語氣一如往常惡劣:“女鬼。”
祁昭沒搭理他,從臺階上走下來。
視野明亮起來。
她看到他的手上還全是雨水。
所以不拿開她的課本,是因為怕弄髒嗎。
店外的雨一時半會停不了。兩人站在櫃臺前吃着面,誰也沒說話。
等到了打包碗快見底的時候,段京耀的目光忽然躍過她的肩膀,望向她身後的某一處角落,半挑眉動了動嘴:“挺大啊。”
她以為他在說雨,低下頭越想越不對勁,猛然一轉頭。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子。
外面在下雨,挂在頂樓的衣服沒法曬幹,只能整個把晾衣架子放到了室內通風。衣架子上挂着她的校服,睡衣,還有幾件貼身衣物。
在她上樓吹頭發的時候,他應該就已經看完了。
祁昭臉上一陣火燒火燎的燙,摔了筷子跑過去,氣急敗壞把整個衣架子往裏頭推。
對方吃完了面,無聲笑了笑似是嘲諷她現在才知道把這些東西收起來,眼神卻真守着分寸,沒往這邊再看。
半閉着眼偏過頭去點了一支煙。
倒是祁昭站在衣架子邊上又懊悔又氣惱,脫口而出用寧縣方言罵了一句。
兇得要死的語氣,罵得抽煙的人睜開眼,本靠近唇邊的夾煙手指移開了。
濃重的煙草霧氣遠離了那張臉,燈光下人狠戾的眉眼再一次清晰起來。
段京耀看着稍微小了些的雨水,淡淡從嘴中吐出一道煙圈,轉身一步步朝她站着的地方走了過來。
那道高大的身影幾乎遮住了她眼前所有的光,鋪天蓋地的壓制感。縱使這樣,祁昭還是毫不服輸地擡着頭與他對視:“段京耀你就一混蛋。”
兇死了。
段京耀捏着煙的手指重了幾分,猛然低頭。那寸灼熱的煙灰就在她耳後靜靜燃燒着,稍稍往前一寸就要碰到她冰冷的皮膚。
他的手抵着她的脖子,靠近她的耳邊低笑得發狂:“老子這樣就混蛋了?更混蛋的事你要不要管管。”
店外的雨下的狂躁,一如牆壁前眼神失控了的人。
這樣的眼神,讓祁昭心裏莫名發怵。
回過神的時候,對方并沒有怎麽樣她。
只往後退了幾步,擡手抓過了自己放在櫃臺上吃空的打包碗,一次性跳下了店門口的四格臺階,淋着雨走了。
祁昭松開了抓着晾衣架子的手,手掌心裏一道衣架子的紅痕。
-
幾條街之外,賀辰正坐在修車店裏打游戲,餘光看見門口一道黑色影子晃了一下,擡眼驚訝盯着淋了一聲雨水的人:“呦,祁姐怎麽沒把你送回來。”
“滾遠點。”段京耀略過他只往裏頭走,聲音喑啞。
賀辰知道他又不對勁了,沒再招惹他。剛又開了一局游戲,還沒開始打,就聽見身後嘩啦啦的水聲。
修車店的浴室很簡陋,所以夏天的時候段京耀寧願蹲外頭臺階上去沖涼。這會兒賀辰聽見噴頭裏的水被人開到了最大,一個勁往外流,
“哎!今天沒開過太陽,你沖冷水澡啊?”賀辰顧不上這麽多了,放下手機對着裏頭人喊。
沒開太陽意味着熱水器出不了熱水,雨夜冷風,他坐在本就潮濕寒氣的修車店裏打游戲都覺得冷,問陳叔要了一塊薄毯蓋在膝蓋上。
裏頭人不知抽什麽瘋了還在用冷水沖涼,像是發了狠勁要澆滅着什麽燃燒的東西。
不要命了。賀辰嘀咕了幾句,終究不敢沖進去攔人。
十幾分鐘後,水聲才停了,賀辰坐在椅子上回頭看,浴室的破木門半掩着,那件黑色衛衣被随手挂在毛巾架子上。
洗完澡的人只穿着一條長褲,站在洗手臺前抽煙。
浴室沒接燈光,後街的路燈從一層破窗紙裏映進來,鏡前的人站在昏黃的窗紙前,就像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港片裏的年輕男主角。
頭發上的冷水滴滴答答往下淌,低垂着的手裏還握着一支煙,手背上青筋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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