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天色即将下黑,外面再次起了冷風。

看着已到咫尺之外的男人,無雙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她與他第一次見的時候。忐忑不安,卻又無能為力。她入府不到兩年,看清了伯府後宅的龌.龊。多少模樣不錯的丫頭,被府裏的那些公子盯上,占了,興頭上好話哄上幾日,消遣夠了,轉手送人打發了事。左右,再不過買幾個新鮮的回來。

她擔心自己的下場也會那樣,所以很是小心。可龔拓和她起先想的并不一樣,他沒有那些沾花惹草的壞習氣。她跟着他,從意氣風發的少年,到如今深沉難測的禁軍中郎。

近五年相守相伴,她的世界裏只有他。今天看到這本冊子,她恍然,以後的數十年,他會同另一個女子相守相伴。

人非草木,五年的時間并不短,怎能心中沒有觸動?無雙辨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感覺,心中的某一處空蕩蕩的,往裏面灌着冷風。

“你覺得哪個合适?”龔拓從無雙手裏抽走冊子,眉尾挑了挑。簡單的詢問,像是在讨論今日的天氣。

無雙回神,垂下眸子:“世子取笑,無雙哪有資格評論?”

她不明白他是何意,他想娶哪位妻子,豈是她能左右的?可是方才看了幾眼,雖然不知道具體是哪位貴家千金,但是依着姓氏總能摸到出自哪個家族。

京城的世家大族,無外乎那麽幾家。龔拓娶妻,自然是門當戶對的。

龔拓笑笑,卷起冊子敲着手心:“不想知道?”

“無雙不懂別的,但是未來的夫人一定端淑賢良,與世子龍鳳相配。”無雙撿着好聽的來說,軟唇柔柔笑着。

“呵,”龔拓手一揚,冊子落到案面上,“你還真是懂事。”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披着件玄色的鬥篷,無雙感覺到比平日更強的壓迫感。

碰巧此時郁清走到書房外,她趁機往後退了退,離開到三步外:“盼蘭身體不适,世子容無雙過去照顧兩日。”

照顧盼蘭不過就是個借口,每個人心知肚明。龔拓自然也清楚,既然是母親的意思,他也不好說什麽,便點頭應允。

Advertisement

無雙見人答應,遂福了一禮出了書房。

回到耳房,她收拾了幾件換洗衣裳,回了盼蘭那裏。

她和婵兒費了半天功夫,在盼蘭的對面支了簡易木床,方便照顧人。這樣一通忙活下來,已經是半夜。

盼蘭的傷看着着實駭人,好在高熱慢慢褪去,臉也有了消腫的跡象。無雙知道,必須要用好藥,人才能好得快,可一個奴婢,哪用得起好藥?

這裏比安亭院冷太多,躺在床板上的時候,總覺得哪裏都透着涼氣兒,身下硬板也硌得慌。

對面盼蘭疼得哼哼唧唧,翻個身都不能。其實這種事在府裏不要太多,只不過今天落到了盼蘭的身上。

兩人小聲找着話說,說到小時候在外面的時候,臉上才會舒緩開來。不知不覺間,兩人睡了過去。

翌日,天氣陰沉寒冷。

昨日積雪未溶盡,如今一推開門,就見到屋檐下挂着長長的冰淩柱,晶瑩剔透的像一把把利刃。

伯府大門外,一輛輛馬車停下又離開。車中走下來的夫人,有的身邊會帶着妙齡女兒,相攜在下人帶領下進去府門。

母女同來的是一般官宦人家,不敢說真想和龔家結親,只當過來這種場合多結交些夫人,順便讓自己露個臉兒,為往後打算;而真正的高門,只是夫人前來,本着身份,女兒不會輕易帶出來,先是試探。

宋夫人端莊得體,招呼着諸位夫人落座,誇着進來的千金們如何懂事。心底卻在打量尋思,哪個與兒子是否合适,将來能否助力。

伯府畢竟大不如前,聯姻要考慮的不少。她心中有自己的人選,待試探下,後面會與兒子商談。

來做客夫人們也是心裏有各自的心思,面上卻一片其樂融融。總歸找個機會相聚,成與不成,家中還有別的子女,指不定可以說成另一門親。

她們在等,等着伯府的世子前來,近着瞧瞧這位年輕人的品行。

男賓在前廳,大都是龔家族裏的,由龔文柏招呼。他平時沒什麽存在感,如今家中來了這麽多人,也端了端自己家主的架勢。然而,龔拓一出現,所有人看向了他。

那些個平日裏的固執的長輩,眼中俱是欣賞。畢竟,世家子弟大多不上進,靠吃祖産,難得有這種人才一表的,更不提今上有意的栽培。

有個好家主帶領,他們在族裏也過得舒服。

家仆們換上喜氣的衣裳,手裏端的、肩上扛的,忙得腳不沾地兒。

相比于外面的熱鬧,課鎮院實可說得上是冷清。四面院牆內,就屋頂上的家雀兒叫得歡。

後罩房,小小房間內彌漫着濃重的藥味兒。

無雙幫着盼蘭擦了身子,塗上新藥,叮囑着一定忍着別亂動,否則又得扯開傷口。

“無雙,外面是不是有什麽聲響?”盼蘭後背倚着卷起的被子,眼神麻木的看着窗扇。

無雙把手巾扔進盆裏,血水在水中散開,她起身坐回床邊:“夫人生辰,在花園裏搭了戲臺子,唱戲呢。”

盼蘭眨眨眼,臉上青紫交替:“這樣啊。”

這時,一個婆子推門探進頭來看了一眼,見着兩人在說話,遂将門重新關好。

“她是秋嬷嬷安排過來的,說幫着在這邊端端水什麽的。”無雙解釋了聲,實則明白着呢。

讓人過來幫忙做個幌子,其實是讓人看着她,避免她擅自出去院子。

盼蘭的情緒穩了很多,雖然還是常發噩夢,但是有無雙在身邊,心裏很是安定:“我一直不敢再去想,差點和一只狗埋在一塊兒。”

無雙看她,這是第一次,盼蘭提起當日的事。宋夫人發了話,這件事不許再提起,府裏的每個人都閉了嘴巴。

“龔敦這個瘋子,”盼蘭牙齒打顫,眼眶紅着尤帶恐懼,“他說是我沒看好他的狗才沖撞到表姑娘,是我的錯,該陪葬,可是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無雙幫着掖好被子,勸了聲:“現在沒事了。”

盼蘭抽泣兩聲:“無雙,你命好,有世子撐腰,這裏沒人敢欺負你。你大概不會懂,我想離開這裏的迫切。”

“別說這些,”無雙趕緊往屋門看了眼,小聲提醒,“先把自己養好。”

很多人都說龔拓如何對她好,只是背後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再如何撐腰,她還是一個奴婢。她心裏一直都十分清楚,這樣的高門大戶,不會給她立足之地。

最後站在龔拓身邊的,必然是一個門戶相當的女子,那是他的正妻,整座伯府的女主人。

盼蘭睡下了,無雙覺得屋子裏悶,走到院子裏,遠處的鼓樂聲越發清晰。

她走去井邊打水,透過院牆上的漏花窗,正瞧着兩個女子在徑上走過。灰敗的冬日,女子們身着豔麗嬌嫩的衣裙,發間釵環叮咚,美得如花兒一樣。

哪個會是龔拓将來的妻子呢?

無雙搓搓雙手,将水桶放下井去。可能是桶碰到井壁發出聲音,漏窗外的兩位姑娘看進來。

她趕緊別過身,留着一個背影給對方。

對方想來也沒當回事,說笑着走遠:“方才吓死了,原是個打水的婦人……”

這日之後,伯府重新恢複平靜,家仆們日複一日做着他們的事情。

盼蘭的傷口開始愈合結痂,冬天會好的慢,這裏條件委實說不上好,而那個說來幫忙的婆子,當天晚上就回了原處。

她倆在這裏,仿佛被所有人給遺忘,每日與空蕩蕩的院子相伴。

婵兒和巧兒偶爾會過來看看,從她們的嘴裏無雙得知,龔拓這些日子一直在府中。可他,也像是将她忘了,沒再招她回去。

他,開始議親了嗎?

兩個小丫鬟剛離開,老舊的門又被人推開。

無雙回身,以為是誰拉下了東西,剛想開口,就見一個小姑娘蹦蹦跳跳的進來,雙髻上紮着好看的珍珠絲帶,水藍色鬥篷,整個看上去嬌嬌的可愛。

是龔妙菡,一進來就喊了聲:“無雙,你藏在這裏啊?”

“小姐怎麽來了?”無雙迎過去,忍不住伸手摸着小姑娘的頭頂。

龔妙菡小臉兒一仰,手擡得老高:“你答應我的小兔子羅帕呢?”

無雙笑,多日來臉龐上的愁緒散去:“果然,躲到哪兒都逃不了還債是吧?”

“當然。”龔妙菡得意的揚起下巴,一雙眼睛清澈見底。

龔家兄妹倆都有一副好皮相,龔拓自不必說,樣貌随了宋夫人多些,每一處五官都恰到好處;龔妙菡現在沒長開,兩片腮幫子肉乎乎的,但可以預見以後長開了,必然是一個美人。

兩兄妹當真是集了父母的好處來随。

這裏沒什麽可招待的東西,又不敢讓龔妙菡見到盼蘭那副樣子,無雙只得把人領進正屋。

“這裏真冷。”龔妙菡打了個哆嗦,看看屋裏,依稀有着三年前的回憶。

無雙回後罩房取了帕子,回來給小姑娘塞進手裏:“小姐記着,咱倆賬清了。”

“嗯,清了。”龔妙菡煞有介事,然後跳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無雙一看,這是人還不想走,便就過去陪着坐下:“小姐還有事?”

“無雙,”龔妙菡眼睛眨巴兩下,小臉兒認真起來,“我哥開始議親了,我從娘那兒偷聽來的,是黃尚書家的小姐。”

黃尚書家?無雙想起,那本冊子上是有個黃姓的姑娘,同是世家,的确門當戶對。

這麽快,既然人選有了,下一步就是兩家往來商讨,定下親事,很快安亭院就會迎進女主人。

那,是不是她以後就不必再回去了?

作者有話說:

狗子:開始不把我放眼裏了是吧!

感謝在2022-09-23 20:31:42~2022-09-25 10:26: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是周小牛 3瓶;Hpy 2瓶;坐等更新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