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章
第 60 章
人群擁擠着, 躍躍欲試的想把無雙從馬上拉下來,但是又畏懼龔拓手裏的佩劍。
每當有誰試圖靠近,龔拓便會将劍尖對準誰。他微揚下颌, 居高臨下睥睨着, 用行動說明着, 誰也帶不走他懷裏的人。
他一拉馬缰, 駿馬前蹄高高擡起,将一群人吓得後退。
“把妖女交出來!白狐貍會血洗觀州城!”人群中有人喊着。
下一瞬, 人群洶湧着聚攏,有些人根本是控制不住,被迫的随着移動,體弱的已經被擠得喘不動氣。
無雙頭發散開,盡量讓自己坐穩,不給龔拓添亂。
驀的, 她看見龔拓身後的位置, 有個人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 目露兇光。
“身後!”她想也不想的喊出口, 揪下身上的荷包, 朝着那人便砸了過去。
那人一躲,錯了時機,等再想反應的時候,已經晚了,喉嚨上被一柄薄刃擦過, 下一刻,滾燙的血噴湧而出。
又一個人倒地, 比先前那人的死狀更加可怖。
龔拓佩劍一甩, 平着指出, 上頭沾的幾滴血沖劍尖飛出。
看來,不但有人想害她,還有他。
府衙終于有了動靜,大概是知道了京城都尉大人的事,衙官慌忙讓人開了大門,自己慌慌張張跑出來。待看到外面發生的一切,差點兒當場暈厥過去。
“龔大人,請先進衙門。”衙官大聲吆喝,忙将衙內所有人調動,幫忙守住大門。
“不能讓他們進去!”底下有人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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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拓聽力敏銳,視線往人群中一掃,随後對着人群外的郁清使了個手勢。對方會意,搭箭朝着龔拓示意的位置,射了過去。
接着,那鼓動人群的聲音不見了。
人群外,郁清眼看着一切發生,知道事情已經一發不可收。如今只能配合,他的職責就是保護龔拓。他一揮手,帶來的所有人開始從外圍疏散人群。
可是這樣還是很慢,人群不配合,有些事情也難以控制。
龔拓知道這件事不是偶然,衙門是不可能進的,他現在誰也不信。唯一要做的,就是把無雙送出去。
“讓開,擋路者死!”他對着人群大聲一喝,佩劍直指前方。
人群當然不會聽話的配合,他也不等待,雙腿一夾馬腹,駿馬吃疼的嘶鳴一聲,繼而踢踏兩聲邁開了鐵蹄。
有人大聲尖叫,生死面前選擇了求生的本能,往一旁躲避着,其他人跟着效仿。
就這樣,龔拓策馬,手裏長.劍揮舞,生生将人群給逼出一條路來。
無雙被人圈在身前,耳邊全是人的哀嚎驚叫。他官服的袍袖正好遮在她的眼前,擋住她的視線。
“抓緊,閉上眼別看。”龔拓的聲音落下來。
無雙閉上眼,雙手環上他的腰,貼在他身前,這樣他會更省力,馬兒也會輕些重量。她沒看見他如何帶自己沖出包圍,閉着眼睛,只記得他暗褐色的衣袖,以及上面的祥雲繡紋。
馬從裏面跑出來的那一刻,郁清當即一揮手,大喊了聲:“把這裏的路口全部堵起來,一個人也別放出去!”
很快,這裏全被圍住,加之衙門開了大門,不少人湧進了院子裏,是以擁擠緩解了很多。
這邊,馬不停蹄,鐵蹄踏過長街的石板路,留下一串急促的得得聲,再看,那馬兒已經沖出街口,直奔城門而去。
風刮過臉頰,二月的風說不上溫和。
“城裏不能留了,我送你出去。”龔拓目視前方,腰身微躬,将小小的人壓在懷裏,唇角抿着認真。
既然她的身份曝光,注定在觀州待不下去。那些人需要找一個發洩口,便就認定上她。
無雙蜷縮着,這才露出臉來,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龔拓流血的手背,實在有些猙獰。
“去哪兒?”她問,還未從剛才的混亂中醒神,眼中幾分迷茫,“大哥那裏嗎?”
龔拓搖頭,攬着細腰的手臂收緊幾分,幾乎将人勒緊自己的身體:“不能回烏蓮湖了,去滄江,有人等你。”
無雙沒再問,大約在她将手伸給他的時候,就選擇了相信他。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事情就扯到了她身上,誰會認得她?
很快,駿馬跑出城外,在官道上繼續狂奔。身後,兩名護衛騎馬跟随。
離着滄江渡頭也就是七八裏的樣子,可是龔拓絲毫不敢怠慢。城裏能發生混亂,更何況無人的曠野?
果然,在跑上一座小山坡時,耳邊嗖嗖嗖,箭矢擦着風聲穿過。
他繼續伏低身子,手掌擋在無雙的頭頂:“別動。”
太過猝不及防,後面的兩匹馬相繼摔倒,再沒跟上來。
幾匹馬從隐藏的樹林後沖出來,呼喊着大聲吆喝,追趕着前面的黑色駿馬。
無雙聽見後面的追趕聲,其中一個聲音她分辨了出來,嗓門很粗,夾雜着戾氣:“魏廬?”
她仰臉,看見男人瘦削的下颌線。
龔拓回頭确認,如無雙所言,正是當日被逐出烏蓮寨的三當家。人正騎馬沖在最前頭,手裏揮舞着大.刀。
有些禍害就不該留,以他來看斬草除根最為合适,怪就怪魏沖念着可笑的手足情。
長途的奔跑,龔拓的馬顯然已經疲倦,雖然四蹄不停,但是速度慢了下來,況且還是馱着兩個人,此時嘴裏不住的噴氣兒。
又有幾只箭矢飛過,大概是準頭不足,被龔拓躲過。
突然,馬腿中了一箭,疼得嘶鳴一聲,前蹄一別,龐大的身軀便往前路上栽下。
龔拓眼疾手快,攬着無雙順勢朝着一旁的山坡滾下去。
山坡很陡,他抱着她,雙臂撐着護住她。身子不受控制的翻滾,他讓自己的背部來受力,想讓她受不到一點兒磕碰。
無雙只覺得天旋地轉,後腦被龔拓的手掌緊緊托着,腰間的手更是一點力不松。每當她要撞去地上的時候,他會迅速翻身,然後他自己碰上硬地。
一直到了溝底,她還在暈着,腿腳不聽使喚,在衙門前時腳還崴過,走一步腳踝就跟針紮一樣。
龔拓發現了不對勁兒,眯着眼四下看看:“你在這裏,不要出聲。”
“你要做什麽?”無雙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手下意識去拽他的袖子。
龔拓看着抓上袖子的手,好看得像水蔥一樣,柔弱無骨,讓他錯覺她有種對他的依賴。
“聽我的,別動,”他手落在她的眼角,蜷着輕刮一下,“你二姐在等你。”
無雙瞪大眼睛,眼看着他拾起一旁的樹枝幹草,遮掩在她身上。
做完這些,龔拓轉身離開,朝着相反的方向,官袍已經淩亂,連官帽也斜了,可是脊背依舊那樣修直,像是一株玉竹。
“你,”無雙喉嚨像是被卡住,艱澀的說着,“要回來啊。”
龔拓腳步一頓,并未回頭:“無雙,誰都別信。我走後,你自己去渡頭,有一艘藍色幡旗的船,淩無然在上面。”
他沒有回她的話,而是告知她下面她要走的路。
無雙眼看他跑遠,荒僻的溝裏再見不到他的身影。沒一會兒,就聽見有人喊,她便知道是龔拓将往這邊來的人給引開了。
她縮在雜草樹枝下,直到這裏完全沒了聲音。
腳踝處陣陣的疼,以前在逃難路上也曾崴過腳,那時候雲娘幫着鄭了骨,就好了許多。
無雙脫掉鞋子,攥上自己的腳,先是順着輕輕轉,咬着牙生怕發出一點兒聲音。
休息好,她并沒有離開,還是在溝底等着。其實她想去到渡頭的話并不難,現在腳踝沒那麽疼,她能堅持住,而且她其實對于逃脫,有一套自己的辦法,會躲開魏廬的人。
可是,她想等他回來,知道他沒事;又怕自己走開,他回來找不到自己。
她不知道,龔拓的人會不會從城裏出來接應他,還是根本今日的目标就是他?
眼看着晌午已過,天色變得陰霾。
無雙已經等了近兩個時辰,人沒有回來。甚至,她聽見道上隐約的說話聲,像是趕路人之間的閑談。好像一切已經過去,她出去便是安全的。
可是不正常,因為沒有馬蹄聲,證明城裏沒有人出來尋找龔拓。
腳踝已經能夠使力,她試探着從雜草堆裏出來,還未站起,便聽見輕微的聲音。吓得她趕緊把腳收了回去,順着把自己縮成一團。
“你怎麽不走?”
下一瞬眼前障礙被一把拉開,無雙還未反應上來,便被帶進一個懷抱,耳邊是一聲無奈的嗤笑。
她鼻尖發酸,順着回應般,雙手搭上他的腰間,嗅到的是濃重的血腥氣:“你,你回來了?”
兩個多時辰,她等到他回來了。
龔拓嘆息一聲,臉頰貼在無雙的發頂:“怎麽辦?我就是放心不下。”
他知道自己該相信她,她很聰慧,能從他眼皮下逃走,在那些雜魚手裏更沒有什麽問題,她不軟弱,也不會抹着淚怨天尤人,她有自己的主意……可是,他真的不想她吃苦,她能做到是一回事,他卻想幫她擋住一切。
無雙手摸到濡濕的一處,帶着粘稠,心驀的提起:“你受傷了?”
她從他懷裏出來,這才看清他的模樣。
官帽已經沒了,頭發淩亂的落下一些,遮着那張好看的臉,血點子在他眉間、面頰散布,加上一身暗褐色,整個人帶出一種邪氣,讓人不禁心生畏懼。
無雙現在大概知道,他在戰場上會是什麽樣的。
龔拓沾着血污的手擦了下臉頰:“不是我的。”
他伸手,幫她把頭發上的雜草撿下。無雙知道,即便是他身上有傷,他也不會說出來。
“走,那些人還會來。”龔拓警惕的看着四下,眼神冰冷。
無雙點頭,現在什麽也不多問,趁早脫離險境才是正經。
沒走大道,他們沿着小路前行,心裏算着裏滄江渡頭的距離,步行總是會比騎馬慢很多。
兩人沒怎麽說話,龔拓走在前面,拉着無雙的手。
冷風吹過曠野,耳邊似乎聽見了滄江的水浪聲。只要過了前面的柳樹林,就會到達江邊,屆時一定會有人接應。
忽的,龔拓腳步停下,往身後看了眼,攥着無雙的手緊了緊,聲音很低:“跟上我,千萬別松手。”
說完,便拽着無雙快速跑出去,專門挑樹木雜亂的地方。
他上過戰場,對于殺氣總是能夠敏銳感知,包括如果對方伏擊,會選擇在什麽地方?
無雙被猛的帶着跑,就在剛才站着的地方,赫然一枚箭矢釘在地上。顧不上後怕,她快步跟着他,在他的牽領下,竟也是從來沒有過的速度。
可她明白,他帶着她終究還是會被人追上。
兩人跑在那片幹枯的蘆葦地裏,後面魏廬帶着人狠命追趕。
已經能夠看見渡頭,那邊停着一艘大船,藍色的幡旗,在江風中招展。可是後面的追兵,只與他們相隔幾丈遠,哪怕腳下一個趔趄,便就會成為他們的刀下鬼。
無雙想到了什麽,從身上摸出竹哨,含在嘴邊,然後吹響。
哨聲不算悠長,更像是呼喚鳥兒的輕笛聲,但是足以讓船上的人聽到。若是淩無然在等她,一定會知道。
果然,下一瞬有一隊人朝這邊而來,動作利索,步伐身姿輕快,一看便是訓練有素的侍衛。
“趴下!”龔拓摁上無雙的脖頸,帶着她趴去地上。
無雙身子跌在松軟的蘆葦上,只聽頭頂嗖嗖嗖響,然後是後面人的慘叫聲。她從龔拓的臂彎下擡頭,看到了前面整齊一排人,手裏俱是握着□□,正不停地往外射發,落雨一樣密集。
她還看見,一個身姿嬌巧的女子正從船上下來,幾乎是跑過的跳板,讓她擔心人腳滑一下掉進水裏。
後面,魏廬眼見形勢不妙,拉了一個人做擋箭牌,随後拔腿往回跑。
龔拓從地上起來,握着無雙的臂彎,将她從蘆葦上帶起來:“無雙,有沒有傷到?”
無雙搖頭,随後側臉去看那走來的女子,翠色的裙衫,卻束着男子的發髻,一雙眼睛清冷而有神。
“對,過去罷,”龔拓沾着血的面龐露出笑意,眼裏是釋然的松快,“她就是你二姐,淩無然。”
無雙先是怔住,随後開始邁步往淩無然方向走去,兩人之間幾丈遠,暗下來的天色,讓她們看着彼此變得模糊。
“無雙?”淩無然邁着步子跑,隔了許久,她已經認不出小妹的樣子。
無雙嘴角動了幾下,發絲掃着她的臉:“二姐。”
兩個失散多年的姐妹抱在一起,泣不成聲。淩無然又哭又笑,小哭包妹妹現在長得比她高了,可有一點沒變,那就是哭的時候喜歡吸鼻子。
“小哭包。”淩無然破涕為笑。
“我不是。”無雙軟着聲音反駁。
小的時候,淩無然會這樣笑她,她又說不過,每次都是氣呼呼嘟着小嘴兒。
這時,無雙發現有人給了龔拓一匹馬,他接過馬缰,一個利索翻身拜年上了馬背。
“你要去哪兒?”她看向他,問道。
龔拓在馬上回頭:“回去,解決這件事。”
随後他雙腿一夾馬腹,馬兒便騰開四蹄奔跑。
無雙看得分明,龔拓去的方向并不是觀州城,他是去追魏廬。單槍匹馬,可是對方有多少人他根本不知道。
“你不能去!”她喊着追出去,那些人想要他的命,竟還自己追上去嗎?
可是龔拓好像沒聽見,頭也未回,沖着那片樹林裏進去。
無雙站在那裏,咬了咬嘴唇,想要再追上些繼續喊回他。
“別喊了,”淩無然上來将人拉住,随後嘆了聲,“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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