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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 65 章

王素心欸了一聲, 然後看了一眼把頭埋在徐澤桉頸窩處的尤戎。

“……”徐澤桉有點尴尬，想推尤戎一把。

畢竟在親媽面前，徐澤桉還是不太敢和對象過于親密。

“小尤喝醉了啊？”王素心有點像沒話找話, 明知故問道。

“昂……”徐澤桉也是慢半拍回答，“醉了，他酒量不太好……”

王素心替尤戎說話：“被你外婆他們幾個那樣灌酒, 能不醉嗎。”

徐澤桉笑了笑，道：“也是。”

這時, 尤戎猛地擡起頭，眼神迷離，目光飄移了一會, 然後定定落到了王素心身上。

他反應了兩秒, 才意識到對面坐的人是王素心，然後他猛地站起來，站的板正板正的, 像個小學生, 然後朝王素心敬了個禮, 聲音響亮：“報告校長！”

徐澤桉：“……”

王素心：“……”

徐澤桉閉了閉眼。他感覺王素心現在估計後悔誇尤戎好了。

簡直丢臉丢到家了。

雖然幹傻逼事的人是尤戎, 但是徐澤桉感覺丢臉的人是他。

他拽了一下尤戎, 小聲道：“你別…快坐下吧, 丢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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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尤戎沒有坐下，反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立馬改口道：“不對, 是叫媽。”

然後下一秒，尤戎畢恭畢敬地朝王素心叫了一聲媽。

聲音響亮, 中氣十足。

徐澤桉：“……”

徐澤桉內心想一拳把尤戎打暈。現在叫王素心媽，不等于火上澆油嗎。

徐澤桉本以為王素心會不高興, 沒想到王素心笑了一下，還是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容。

好詭異。

徐澤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王素心眼睛彎彎，“欸”地應了一聲，然後對尤戎道：“別站着了，快坐吧。”

然後尤戎慢半拍地duang地一下坐下去：“欸，好嘞。”

王素心道：“怎麽醉成這樣，但凡多吃點菜也不至于醉成這樣。”

徐澤桉道：“外婆他們四個人輪番灌他，都抽不出空閑去夾菜。”

但是今天還算好，王素心居然沒有給尤戎灌酒。

其實王素心的酒量也很好，他們家祖傳酒量就好。王素心也非常能喝，但是今天沒怎麽喝，這才讓尤戎躲過一劫，不然這會尤戎可能已經醉成一灘泥了。

徐澤桉偏頭去看尤戎，發現尤戎已經東歪西倒了，好像和一灘泥也沒什麽區別……

王素心笑了笑，道：“那你在一旁也不幫擋着。”

“我……”我哪敢啊。

徐澤桉沒說話，尤戎被灌酒的時候，他滿腦子都是王素心待會兒會不會盤問他。

兩人沉默了一會。尤戎趴在桌子上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說什麽。

“媽……”徐澤桉鬼使神差地開口。

王素心知道徐澤桉要說什麽，她給兩人倒了酒。

徐澤桉鼓足勇氣，吸了好幾次氣，但都開不了口，那三個字好像被什麽封印了，怎麽也說不出來。

徐澤桉的手指蜷緊了，他低着頭，手放在桌下開始扣了起來。

扣手指和咬手指都能緩解他的焦慮。

徐澤桉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閉上眼睛，繼而睜開，像是丢掉什麽，結結巴巴地道：“媽，對不起……”

與此同時，王素心也開口：“桉桉，對不起……”

兩人同時詫異對視，然而又同時低下了頭。

徐澤桉想說對不起，是一直想說的。

他一直騙王素心說自己“好了”，假裝喜歡女生，和女生交往。其實對于王素心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折磨。

還有十年前，徐澤桉故意報複王素心，當着全校的面子公然出櫃。

對于王素心來說，這些都是折磨。

徐澤桉知道，這些年兩人關系不好，王素心只能通過其他方式來了解自己的生活。

徐澤桉想起王素心的朋友圈，那年他大學畢業典禮，其實王素心有到場的。

這段時間，王素心一直努力“讨好”自己，徐澤桉還給王素心各種臉色。

其實這些都是不應該的。

今天，王素心能接受自己還喜歡男生這件事，也相當于給王素心一個打擊了。

徐澤桉覺得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他都應該向王素心說對不起。

王素心可以有自己的事業，她先是她自己，再是他的媽媽。

“媽，這些年……”徐澤桉頓了頓，看向王素心，“我很叛逆，你一定操了不少心。以前我确實有很多做得不對的地方，高中的時候公然出櫃，大學四年沒和你聯系過，工作了也從來沒有給你打過電話，還有後來我和尤戎交往還一直瞞着你，還騙你我喜歡女的了，讓你為我白操心……”

說着說着，徐澤桉忽然哽咽了。

他能感知到，其實王素心早就猜到他還喜歡男生了。從他覺得王素心很怪的那個時候，王素心就一直等着徐澤桉主動坦白。

但是徐澤桉一直沒有勇氣。

直到現在，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他被迫地要坦白這一切，對于王素心來說，從別的方面知道自己兒子還是gay，和自己兒子親口告訴她自己是gay，區別還是很大的。

徐澤桉知道，王素心能接受自己是gay，已經邁出很大一步了。

吐光了心裏話，徐澤桉忽然感覺一身輕松，他笑了笑，是那種久違的松然笑意。

不管怎麽樣，他還是說出來了。

“媽，我還是同性戀，這輩子都是，改不了，而且我喜歡尤戎，很喜歡，”徐澤桉頓了頓，道，“還有就是，我對不起你。”

說完，徐澤桉端起酒一口悶了。

喝完，他感覺喉嚨火辣辣的，辣得有點難受，但是心裏特別暢快。

擡眼看向對面的王素心時，他發現王素心在掉眼淚。

徐澤桉愣住了。王素心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流過淚，除了那一次在他爸爸墳前說她教導無方的時候。

徐澤桉不是第一次見別人哭，以前他都可以游刃有餘地安慰別人，可是面對王素心，他一時手足無措。

王素心也沒哭多久，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她抿了抿嘴，深呼吸了好幾次，才開口：“桉桉，其實是媽媽對不起你。”

“從小到大沒有給予你足夠的關心，我其實很害怕看到你，我看到你的時候總是會想起你的爸爸。這二十多年，我一直在逃避，我确實不是一個好媽媽……”

王素心在哽咽，她有些語無倫次，手也在發抖。

“是媽媽不對，老是逼你……”

“小尤都告訴我了，你生病了……”

王素心看向徐澤桉，眼神裏全是愧疚和心疼。

徐澤桉沒想到尤戎會和王素心說這些。他下意識攥緊了手指。

口欲症，其實也不能全怪王素心。

“是，确實生了一點小病，不過找到藥了，”徐澤桉看向一旁醉成爛泥的尤戎，“我會好好治病的。”

王素心頓了頓，也沒細問怎麽個治法。

徐澤桉內心慶幸，還好王素心沒有細問，不然他還不知道怎麽回答。

畢竟這個治療方法多少有點羞恥。

王素心還想繼續說話的，但是尤戎突然又耍起了酒瘋，猛地擡頭，看向王素心。

徐澤桉還納悶尤戎要幹什麽，結果尤戎下一秒就淚眼婆娑，眼淚嘩啦啦地流：“王老師，你千萬不要怪澤桉，全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我不應該觊觎你的兒子，都怪我，他不是故意瞞你的，是我……是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們……”尤戎口齒不清，叽裏呱啦說了幾句，聲音越說越小，然後又啪的一下趴桌子上了。

徐澤桉：“……”

這人……

淨給他丢臉。早知道就不和王素心說喜歡他了。自己眼光這麽差，咋找了這麽個二貨。

徐澤桉扶額，為尤戎辯解道：“他喝醉了，媽，您別介意哈……”

王素心看着尤戎醉趴的樣子，又笑了。是那種長輩看後輩的慈祥的笑。

過了好一會，王素心道：“這段話，是當時我當他面拆穿你倆關系的時候，他非要替你背鍋，還說不讓我打你什麽的話，後面他還說了很多、很多你的事情，我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我自己釀成的……”

徐澤桉的目光落在尤戎的側臉上，他的臉和耳朵都非常紅，和他第一次相親見面那會兒一樣，羞澀中是堅毅，腼腆中透露着正氣。

明明一直都是自己不敢和王素心坦白，最後尤戎還替自己背鍋，說他觊觎自己。

徐澤桉喜歡尤戎，不只是外形，其實更是他的品格，他的那份責任心和勇敢。

徐澤桉笑了笑，好奇問：“那你是怎麽發現我和他……”

其實徐澤桉還挺好奇尤戎到底是怎麽穿幫的。

王素心很嫌棄地笑了一下：“他當着我的面和你聊天，嘴都笑爛了，我一猜就知道是和對象聊天，好幾次無意中瞥見，發現對面的人是你。”

王素心好笑道：“他還以為我人老看不見，我随便一瞥就知道是你了，後來我找他套話，沒兩句就套出來了。”

知道來龍去脈的徐澤桉忍不住笑了起來。

穿幫方式果然很尤戎啊。

也只有尤戎才能這麽蠢了吧。

不過恰恰是尤戎這份蠢，讓他成為如此真實的尤戎。

徐澤桉的目光再一次落到尤戎身上。

－謝謝你。我愛你。

徐澤桉心想。

喝醉的尤戎一會消停一會鬧騰的，剛趴下幾分鐘，這會又在嘟嘟囔囔，嘴裏一直叫着徐澤桉的名字。

王素心和徐澤桉今晚上把這些年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了，都好受了很多。

“好了，也不早了，你今天還回去嗎，還是在家住？”王素心問。

徐澤桉瞥了一眼尤戎，道：“回去吧，租的房子離這也不遠，而且我也要送尤戎回家。”

“行。”

……

然後徐澤桉給尤戎灌了醒酒湯，讓尤戎趴在餐桌上休息了近一個鐘，然後才和家人道別，拖着尤戎準備打車回公寓。

徐澤桉本來想直接把尤戎送回他媽媽那裏，但是尤戎這副樣子……

算了，還是送回公寓吧。

尤戎喝了醒酒湯，但是沒什麽大用，整個人像只大型犬一樣往徐澤桉身上拱。

在車上的時候，尤戎特別不要臉，一直抱着徐澤桉要貼貼，害得司機一直通過後視鏡看他們。

徐澤桉只能讪笑，一直說抱歉。

最後司機忍不住說：“帥哥，注意你…男朋友，別讓他吐我車上嗷。”

“好好好，我控制住他。”徐澤桉也怕尤戎吐車上，于是直接上手捂住尤戎的嘴巴。

尤戎不知道發什麽神經，直接用力嘬了一下徐澤桉掌心，聲音巨響。

“啵唧”一下，在密閉的車內格外響亮。

徐澤桉：“……”

徐澤桉能感受到司機大哥嫌棄的眼神。

尤戎聲音含糊但是一字一句：“澤桉，你好香啊……香香的，我好喜歡……想做了……”

徐澤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