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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他在外面凍了一晚上,渾身都是僵硬的。
可是在前往舒家的路上卻走得很快,腦子裏除了認錯就再也沒了別的想法。
舒洛是真的被吓到了,昨天他和舒庭越叫板時還很有底氣,可現在卻是真切地感覺到了,他對舒庭越來說可能真的不值得一提。
這些年他不學無術,只知道跟着狐朋狗友一起到處旅游混日子,舒庭越很少說他什麽。
那時候舒洛只覺得因為自己年紀最小,所以舒庭越也願意寵着他,可是……如果舒庭越真的看重他,又為什麽會在知道他不是親生孩子時這麽快的接受了?而且連絲毫猶豫都沒有,就把那個親生的接了回來,招呼都沒有和他打過,甚至還要把他趕走。
舒洛打心底覺得委屈,等走到舒宅外時發覺天邊已經升起了魚肚白,馬上就要天亮了似的。
他連忙抹了抹臉,生怕被別人看見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
從前他可是最在意自己形象的,在外頭光鮮亮麗,一個月內衣服都不能帶重樣的,可昨天晚上他甚至都沒有洗澡。
想到這裏,舒洛甚至有些開始嫌棄自己了。
好在他之前錄的人臉還沒有被注銷,根本沒怎麽折騰就成功進入了小區。
但是等他到了舒家的別墅院子外,又開始猶豫。
院子裏的落地窗透出細微的光,不難看出是餐廳的燈照了出來。
他知道,一般這個點阿姨都會開始準備早餐,看起來爸爸媽媽和哥哥都還沒起床,那他現在去敲門的話……
舒洛總覺得別扭,最後索性推開院子的門,一屁股坐在了門口的臺階上。
周圍有冷風刮來,即便他已經渾身僵硬,也還是止不住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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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挨凍了一晚上,應該很快就會發燒吧,等爸爸看見了他這副可憐的樣子,肯定就舍不得趕他走了。
想到自己溫暖的房間和柔軟大床,舒洛鼻尖又是一酸。
早知道昨天舒庭越叫他去那個家看看的時候,他服軟就好了,這樣也不會在外面待一晚上,還被周伊行那種人欺負。
等他回了家,一定要叫周伊行好看!
“阿嚏!”
舒洛猛地又打了個噴嚏。
但還沒等他調整好,就忽然聽見身後的大門傳來打開的聲音。
以為是阿姨來開門了,舒洛背後一僵,連忙站起身轉頭。
他正想要跟往常一樣甜甜地喊一聲王姨,可在看清楚眼前站着的人後,小臉上的笑容卻瞬間垮了下來,眼神中透出敵意。
青年穿着簡單的黑白速幹運動服,頭發剪得很利落,露出鋒利立體的眉眼。
他就是那所謂的真少爺,舒庭越的親生兒子——路從安。
舒洛見他盯着自己,也不甘示弱地瞪向對方。
可路從安本就長得比他高不少,現在又站在高上不少的臺階上,一下子就顯得舒洛低了一頭。
心底正不服氣着,舒洛就看見那青年只瞥了自己一眼,接着便快步下了階梯。
正松口氣。
可路從安在路過舒洛身邊時,卻丢下一句:“他們昨天晚上飛海城了,一周後才回來。”
他似乎真的只是想要提醒舒洛,說完這句話便推了院子裏的自行車走出院子外。
見他騎上就要走,舒洛臉色大變,連忙追了出去。
“等等!你說的是真的嗎?”
怎麽可能?他昨天下午才離開家裏,晚上他們就安心自在旅游去了?
舒庭越去海城的原因舒洛知道,因為爺爺奶奶就長住在海城,雖然舒庭越的公司很忙,但每半年也會抽出時間帶着全家去待上一段時間。
一切都很合理,可……為什麽是這個時間?
難道舒庭越真的不在意自己的死活嗎?
路從安被他攔住了也不生氣,只靜靜地看着他,說:“是,家裏現在沒人。”
“那他們有說什麽嗎?”舒洛還抱着最後一分僥幸,可看見路從安盯着自己的眼神,又覺得他是在看自己笑話,“你別誤會,我就是随便問問。”
他覺得以舒庭越這樣謹慎細致的人,肯定會囑咐家裏的傭人,在他回來以後要怎麽處置。
可是路從安思考片刻,卻是搖了頭。
在舒洛不可思議的注視下,路從安只說:“他們囑咐了很多,但似乎沒有和你有關的。”
“抱歉。”
路從安說着打算離開。
可下一秒,舒洛就有些失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個……”
他的腦子很混亂,好像沒有聽明白路從安的話,可是強烈的失落和難過又在心中盤旋,讓他覺得很委屈。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他才回過神來,而路從安竟然也就真的安安靜靜地等着他開口。
舒洛用力咬一下嘴唇,還是小聲說:“我在外面待了一晚上,可不可以找你借一個地方休息?我不會亂動你東西的。”
他說完擡頭看,發現路從安的眼神沒有變化。
于是他便又解釋:“以你朋友的名義,可以嗎?我們之前見過一面……也算是認識吧。”
這話他自己說的都心虛,畢竟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對路從安可是不屑一顧,還給了對方下馬威。
舒洛臉皮厚,說着又用細長的手指揪住路從安的袖口,很輕地晃了一下。
他以前就喜歡這樣跟舒庭越撒嬌,每次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而他第一次見到路從安的時候,就覺得這個人看起來就是那種別人說什麽都會聽的木讷好人。
果然,路從安在聽了他的話以後沒有猶豫,下了車将腳架打下,把自行車停放在院子外面。
“你稍等,我問一下王姨。”
他的聲音低沉,語氣認真,叫舒洛覺得很可靠。
他後退兩步,連忙點頭,俨然一副乖巧的樣子。
沒兩分鐘,路從安就出來了。
“可以,你如果暫時找不到地方住,就在我房間休息吧。”
“你房間?”舒洛臉色一僵。
路從安點頭,說:“昨天你的房間東西被搬空了,說要改成客房,你暫時先在我那睡一覺吧。”
舒洛鼻尖一酸,又憤怒又委屈,可到了現在這種時候也沒有地方可以撒。
擡頭看見路從安關切的眼神,他還是不敢發脾氣,只能故作乖順地點點頭。
“好吧。”
路從安嗯一聲,又去推那輛黑色的自行車。
“你進去吧。”
舒洛見他要走,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不對:“這麽早你去哪裏?”
“早八,我得去學校。”路從安說着看一眼手表,沖他禮貌點點頭,長腿支上腳踏很快就騎遠了。
舒洛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也是這時候,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路從安跟他是一樣大的。
只不過路從安如今還在勤勤懇懇讀書,而他前不久才借病休學了半年。
人比人,氣死人。
-
再次踏入舒家,舒洛已經真切感覺到自己身份發生的轉變。
他不再是舒家的小少爺,而是一個借住的外人,甚至還是沾了他曾經最瞧不起的路從安的光。
王姨對他客氣依舊,可是明顯不如從前恭敬了。
舒洛跟她打過招呼後上樓時,還能夠感覺到身後目光中帶着的探究。
到了二樓他習慣性要往右走,腦海中便不合時宜地響起了路從安的話,于是便又轉了個方向。
路從安的房間在左邊拐角的盡頭,空間不算很大,但好在東西堆的也不滿。
書桌上只放着幾本專業書,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床頭櫃上放着一支嶄新的智能手機。
舒洛在房間裏面轉了一圈,只覺得有些寒酸。
舒庭越對他的親生兒子也不是很好啊,這房間裏什麽東西都沒有。
但是比起如今的他來說……已經算很好了。
拉開衣櫃,他想要找一套換洗衣服,卻發現裏面只有幾套很簡單的運動裝。
舒洛震驚地掃了一圈,最後從角落找出一套簡單的純色睡衣。
這個路從安,怎麽什麽東西都這麽少?難不成是在之前那個家寒酸慣了,現在還沒有習慣有錢的生活嗎?
自己都被趕出家門了,他居然還在這端架子,難不成是想要讓舒庭越看見以後更心疼他一點嗎?
舒洛別扭地想着,心裏泛起了酸水。
以前舒庭越最寵他的,可是現在……
他都不敢想象,等舒庭越回來看見他,會不會直接讓他滾蛋。
這麽一想,或許舒庭越他們現在離開也是件好事,至少一周內他都能夠住在這裏。
舒洛拽着睡衣布料直委屈,他其實很讨厭路從安的,可是想到自己現在能夠回來住還是拜路從安所賜,心情又不免開始矛盾。
既然要住在這裏,肯定不能讓路從安讨厭他,畢竟路從安現在才是舒家的小少爺,要是一個不高興把他趕走,他可就真的沒地方住了。
舒洛在外頭呆坐了許久,才心事重重進了浴室,淋浴後躺進浴缸裏,忍不住發出一陣喟嘆。
好舒服啊!
可惜路從安房間裏面連精油和浴球都沒有,他只能幹泡了。
一晚上都沒怎麽睡好,這會兒在溫暖的浴缸裏泡着,舒洛不知不覺就歪頭睡了過去。
可這一覺睡得也并不安寧,已經做過一次的夢再次重複,畫面變得更加清晰,幾乎讓舒洛分不清楚真假。
他看見自己被那些看不清臉的人捉住欺負,有人拿着刀在他那張引以為傲的漂亮臉蛋上劃出一道又一道口子,而舒家人得知這一切後,卻只是不耐煩地皺皺眉,并沒有在意他分毫。
而路從安卻與他經歷完全不同。
借着舒家的勢力,路從安出國留學,在海外開創了自己的品牌公司,多年後再回國時已經功成名就,成為了舒庭越口中的驕傲。
在路從安回國的那一天,舒洛看着那輛豪車從自己身邊掠過,髒兮兮的水窪濺起在他鞋上,可破舊鞋面上的髒污卻怎麽擦也擦不幹淨。
那一刻,他終于落下淚來,開始後悔自己曾經所做過的一切。
猛地驚醒。
舒洛驟然睜開眼睛,可還沒來得及驚慌,就感覺到右小腿傳來一陣強烈的抽痛感。
“嘶——”
他倒吸一口氣,淚水瞬間盈滿眼眶。
疼……
浴缸內的水不知何時已經冷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想要扶着浴缸邊緣站起來,可腳下無力,猛地一滑身體就落入了水中。
舒洛本能地想要呼救,卻被灌了一大口水。
髒!死!了!
還沒等他撲騰兩下,就忽然感覺有一雙手撈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猛地扯出水面。
舒洛猛地發出爆咳,下意識反手捉住那人的衣袖,就像是捉住了救命稻草。
他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此時□□,渾身冷的不像話,只想要往熱源上貼,便也沒能察覺到路從安眼底一閃而過的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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