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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路從安不知所措，只能騰出手搭在他肩上，可舒洛在家只穿着單薄的真絲睡衣，這會兒他的手搭上去，能感受到底下帶着溫度的細微起伏。

像他學校裏摸過的貓，柔軟溫暖，讓人不敢用力，生怕傷害到脆弱的生物。

他喉嚨有些幹澀，有些擔憂：“怎麽了？”

從舒洛回來以後，便一直是那副傲嬌可愛的姿态，在他面前露怯都很少，更別說哭成這樣了。

路從安不知道要怎麽安慰他，僵硬的手搭在舒洛後背，一動也不敢動。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舒洛肩膀的顫抖才緩緩平息下來，有些難過地抱緊他，像是極其缺少安全感的貓咪。

路從安知道舒洛平時洗澡要用的沐浴油和護膚品都一大堆，每次他在舒洛後面洗澡，幫忙收拾浴室裏面的瓶瓶罐罐都要十分鐘，而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靠近舒洛，清楚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氣。

跟想象中不一樣，那些東西雖然都有着奇怪的香味，可被那一大堆香料堆砌而成的舒洛卻并不庸俗濃烈，他的掌心是光滑柔軟的皮膚，鼻腔內充斥着的是極具吸引力的自然清香。

身體僵硬無比，他不敢有分毫的動作，生怕會驚動了懷中正在哭泣的人。

路從安喉結滾動兩下，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有點想喝水，但現在明顯不是時候。

“舒洛，你怎麽了？”

他能确定，剛才舒庭越和舒錦都沒有進入自己的房間，而在看見父子兩人有些疲憊的模樣，他雖然沒有第一時間和舒庭越說希望舒洛留下來的事情，但已經提前和舒錦提過了。

雖然只見過寥寥幾次面，但路從安能夠感覺出來，舒錦對舒庭越是尊敬且順從的，無論是在家裏還是在公司，他都自帶着傳聲筒的作用，所以他斷定，只要自己和舒錦提前說好，舒錦就一定會和舒庭越說這件事情。

難不成是剛才舒錦同舒庭越說的時候，被舒洛給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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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接下來，舒洛哽咽着說出的話，就證實了他的猜想。

“他們都讨厭我。”

懷中人的聲音可憐，可是下定義的這句語氣卻很篤定。

路從安僵硬地搭着他肩膀，在腦海中搜尋了許久安慰的話，可最後出口的話還是幹巴巴：“沒有。”

“你都猶豫了，他們肯定也和你說過。”舒洛的聲音可憐極了，好像是在不高興，可即便是這樣，卻還是沒有從他的懷中退出來。

“沒有的事，你不要胡思亂想。”

舒洛這下總算從他懷中擡起頭，漂亮幹淨的眼睛裏蓄滿淚水，薄薄的眼皮綴着淺淡的紅，叫人看的不禁一愣。

“真的是我胡思亂想嗎？他們這麽信任你，你肯定比我清楚很多吧。”

路從安啞口無言，不知道再說什麽好。

他沒有在背後說別人壞話的習慣，于是之前聽見舒庭越說起舒洛的不好，他也沒有應聲過。

本來想要用謊言讓舒洛安靜一些，叫他不要這麽傷心，可如今面對他的質問，卻是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不想欺騙舒洛的。

“不要難過。”他伸手去茶幾上抽了一張紙，本來想遞過去，可卻看見舒洛紅着眼看他，又是一顆晶瑩淚珠順着臉頰滑落。

路從安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将紙巾折疊一下，輕輕給他擦拭。

舒洛的皮膚也不知是什麽做的，被他擦兩下就泛起了緋紅，連帶着舒洛的眼淚也掉的更兇了。

“你也欺負我，之前你還說、說你會幫我的。”

路從安見他這樣，忙道：“我會幫你的，你別哭了。”

“我們非親非故的你為什麽要幫我？肯定是想像他們一樣戲弄我，然後嘲笑我。”舒洛委屈的不行。

分明是決定做戲的，可這會兒說着，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卻是發自內心感到委屈難受，鼻尖的酸澀感不停湧上，讓他沒辦法把這種情緒再憋回去。

而路從安看着他，明顯不知所措，只能生硬地否認：“不是這樣，我沒這樣想過。”

舒洛緊抿着唇，卻是滿眼不相信：“你真的有這麽好心嗎？那以後是不是要我做你的跟班小弟？幹什麽都跟在你後面，叫你好有面子去外面炫耀，以前舒家的小少爺現在是你搖搖鈴就會跑過來的狗。”

他鮮少一次性說這麽多話，到後面嗓子都有些啞了，聽着像是憋不住泣聲。

路從安的眼中浮現出無措和擔憂來：“真的不是，我不會讓你做這種事情的。”

“那你要我怎麽樣？”舒洛眼眶通紅，跪坐在地上，直視着路從安的眼睛。

路從安愣怔一下，也沒有移開視線，只猶豫一瞬，便道：“你以前是怎樣，以後還是怎樣就可以。”

“可以和以前一樣？”舒洛很輕地眨一下眼睛，濕潤的睫毛上還挂着細小的淚珠。

路從安點頭：“可以。”

“還可以住在這裏，跟平時一樣賴床嗎？”

“可以。”

“那可以繼續一個人睡在床上，讓你放洗澡水嗎？”

“嗯。”

“別人要是欺負我，你會幫我嗎？”

“會的。”

舒洛的問題很直白，路從安也沒有任何猶豫，回複的很是堅定。

只是說完以後他停頓片刻，又補充：“只是在舒叔叔和舒錦面前要裝一下。”

這點舒洛倒是可以理解，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其實已經心滿意足了，只是看着路從安認真專注的表情，又忍不住想要再為難一下。

“那要是被他們發現了怎麽辦？我如果被趕出去，真的會餓死的。”

他的生存能力，路從安這幾天跟他相處，應該已經弄得很清楚了。

而這次青年思考了好一會兒，眉眼間透着思考，最後像是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

“那就盡量晚一點讓他們發現吧。”

舒洛困惑地歪歪頭，沒搞懂他的意思。

路從安似乎是覺得他這個動作可愛，眼底閃過些許笑意：“等我攢夠了錢，我們可以一起搬出去住。”

這個回答超出了舒洛的想象。

他忽然間愣住了。

在問出這個問題以後，他腦海中有了很多的猜想，可路從安的話卻讓他心底受到了震撼。

“真的嗎？”

路從安居然想過帶他一起出去住。

“嗯，但我現在手頭上的錢還不夠。”路從安說到這有些猶豫地看了他一眼，“但即使買了合适的房子，可能也沒辦法向住在這裏一樣條件這麽好，不過我們可以一起慢慢添置，你會介意嗎？”

舒洛的眼睛微微睜大，不知自己該不該高興。

他現在知道路從安未來很有可能會飛黃騰達，知道這麽個人願意帶着自己去往未來，心裏自然是高興的。

在哪當鹹魚不是當呢？而且路從安還會寵着他讓着他，總比在舒家收起好多了。

可另一方面……路從安之所以對他這麽好，都是因為喜歡他。

他短時間內還能制住路從安，可要是等他們真的住在一起了，路從安想要跟他更進一步怎麽辦？

舒洛的心情變得憂愁起來，看着面前路從安那張俊美認真的臉，許久都做不出決定。

算了。

想那麽遠幹什麽呢？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他們搬出去，還是先顧好當下吧。

想到這裏，舒洛忽然就不糾結了。

他低下頭，将路從安左手握着的紙巾丢掉，在意識到對方生硬地要收回去時，反手捉住，将手指塞進了路從安的指縫中。

“那以後你真的要護着我，不準兇我不準罵我，要聽我的話。”

說完覺得有點太強勢了，又軟了聲音：“我也會聽你的話，你想要我幫你什麽忙，我也會幫的。”說是這樣說，但最好還是不要。

後面的話只敢在心裏嘀咕，不敢說出口。

“好。”

路從安一只手被固定器困住，另一只手僵硬地平攤展開片刻，最後像是被掌心中更為纖細的手掌軟化了一般，也緩緩曲起手指捉住了。

-

将舒洛安慰好，等快吃午飯時路從安便離開房間，去主卧找舒庭越了。

房間裏面一片安靜，舒洛将腦袋埋在被子裏，其實大睜着眼睛根本沒睡着。

外頭雖然沒有一點動靜，可他卻很緊張，總覺得下一秒舒庭越就會怒氣沖沖地從房間裏面出來，将他從床上抓起來丢出門去。

路從安說的話應該是有分量的，舒庭越不會駁自己親生兒子的面子吧，畢竟從前他以為舒洛是自己親生孩子的時候，對他也不算很差，至少這樣的小要求不會拒絕。

不知不覺間，他的心跳又開始加快，讓他覺得有點呼吸困難。

而就在這時，外頭忽然有腳步聲逐漸逼近。

舒洛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看見門被打開。

路從安大步走了進來，站在入門櫃子邊上，沒有進來：“舒洛，下去吃飯了。”

舒洛微怔，緩慢反應過來，路從安已經和舒庭越聊完了，現在叫他下去吃飯，應該就是接受了吧。

見他沒反應，路從安只得進了房間，将門在身後關上，繞到他床邊。

“放心，我說平時讓你在家照顧我，舒叔叔念在我手受傷的份上答應了。”

舒洛長出一口氣。

可他身體還沒完全放松，就在聽見路從安下一句話時重新僵硬。

“只是他有個要求，叫你要回學校去，以後跟着照顧我。”

舒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