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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白天拍江景也很漂亮,舒洛換上了藺浔給他買的衣服，又站在窗邊拍了好幾張。

按照之前的習慣，他肯定二話不說就傳到朋友圈去,可現在看着那些好看的照片，卻又覺得安安靜靜躺在相冊了也挺好的。

“你有沒有覺得我臉有點太大了？”

舒洛抓着手機跳上沙發，指着自己微微鼓起的側腮,叫路從安看。

路從安正看着文件,見他忽然撲過來也沒覺得不耐煩，只将筆記本合上放在了茶幾上,接着認真看向那照片,說：“不胖，拍這張的時候你不是正在生氣嗎？”

“嗯？”舒洛一臉茫然。

路從安輕咳一聲,學着他的語氣說：“把鏡頭往下挪一點，別一直對着一個地方拍,你再這樣我真的生氣了。”

看見他面無表情學自己說話,舒洛的臉瞬間漲紅,氣呼呼去捂他的嘴。

“我才不是這樣說的。”

路從安沒有抵抗，直接被他推倒在沙發上，眼底還含着淡淡笑意。

舒洛坐在他身上,還沒來得及再說點什麽，左臉頰上就被粗糙指腹摸了摸。

“就是這樣,氣到臉頰都鼓起來。”

舒洛瞪圓眼睛,一把拍開他的手：“你再笑我？”

他現在還哪裏有之前和路從安賣乖的樣子,俨然翻身變成了個小霸王,可自己卻絲毫沒有察覺。

路從安見他要生氣,也沒有再逗弄，将手放在身側,任由他鬧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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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洛将其他照片翻了一遍，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扭頭看見路從安破破的舊手機放在邊上，忍不住丢掉自己的，将其拿起。

“我可以看嗎？”

他已經伸手去按啓動，嘴上卻還裝作禮貌地詢問。

不過沒等路從安回複，手機檢測到他的指紋就自動打開了。

“怎麽自己開了？”舒洛有點驚訝，“你的手機是不是壞掉了？誰的指紋都能解開诶，早就叫你買新的了，這部手機都這麽破。”

“是我錄入的，你的指紋。”路從安沉聲說。

舒洛有點詫異：“你什麽時候弄的？我都不知道。”

他說着臉上沒什麽表情，心裏面卻很高興，第一時間點開了聊天軟件，發現置頂是一個叫寶貝的賬號。

不禁皺眉，他憤憤看了路從安一眼，正要點開興師問罪，卻發現那頭像是自己的。

“……”

默默尴尬一瞬，他忍不住用咳嗽緩解尴尬：“你這個備注。”

“嗯？”路從安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什麽情況，跟他對視足足兩秒，眼底情緒才逐漸有了變化。

“你什麽時候弄的？”舒洛覺得有點奇怪。

從來沒人這麽叫過他，這麽膩歪的備注，居然會在路從安的手機上看見。

路從安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很早之前。”

“你做什麽都是很早之前，就是不跟我說具體時間。”舒洛早習慣了他總是這樣，只當他是記不清楚了，索性退出去看相冊。

“你的相冊裏有沒有什麽秘密啊？”

路從安起初搖頭，可舒洛剛點開相冊，路從安就忽然想到什麽似的，忽然坐起身來。

舒洛措不及防，撞進他懷裏，鼻尖泛起酸澀，可手機還抓的很緊。

“我就知道你藏了秘密！”

說着，他将手機抱在懷裏，生怕讓路從安給搶過去。

路從安無從下手，又怕他扭身跑的時候從沙發栽下去，只得虛虛扶着他腰側，無奈：“別鬧了。”

舒洛不依他：“你別動我，相冊裏果然有見不得人的東西，你是不是偷偷存了林烨然的照片啊？”

“……”路從安簡直覺得荒謬，“怎麽可能？”

舒洛緊緊抱着手機：“那你就不要攔着我看，否則我就當你是心虛了。”

路從安沒辦法，看他要跑，只得将他護在懷裏，這會兒也沒了再跟他鬧的想法：“你看可以，但看完別生氣，你保證我就答應你。”

果然存了不好的東西！

舒洛心裏面升起點不滿，但為了應付還是含糊點點頭：“好，我答應，你走開點。”

路從安确定他坐穩了不再亂動，這才松了手，沒有再去碰他。

“別亂動，等會摔地上去了。”

舒洛确定他不會再過來，才迅速給手機解鎖，點開相冊去看裏面的照片。

最下面都是一些簡單的截圖，看起來是文件和學習資料，幾乎一滑就到頂了。

就這？

他皺緊眉頭，只覺得沒有這麽簡單。

點出去看了半天，果然看見了一個上鎖的相冊，裏面有十幾張照片。

“加鎖相冊的密碼是什麽？”舒洛嚴肅問。

路從安嘆口氣，說：“我們的生日。”

舒洛一怔，看見是六位數，試探着輸入了123111，可卻顯示密碼錯誤。

他想了想，将自己的生日放在了前面，果然解開了。

手機太過老舊，加載圖片就耗費了好幾秒。

等那些照片逐漸加載出來，舒洛的眉頭就逐漸皺緊了。

他餘光能夠看見邊上的路從安想要說話，但他壓根沒給機會，伸手點開了第一張。

是他在舒家花園搖椅上睡覺的照片，是俯視的角度，明顯是在二樓窗口拉近鏡頭拍的，所以有點模糊。

後面的兩張是他在學校上課時的背影，被遮擋了一小半，只露出一顆腦袋。

怎麽什麽都能拍？

深吸一口氣，他繼續往後翻，發現都是路從安偷拍自己的照片，最新的一張甚至是昨天晚上他蜷縮在被子裏露出的小半張側臉。

“你這是什麽癖好啊？”

舒洛簡直呆住，恨不得直接把這相冊裏頭的圖片都删掉。

他說着點開其中一張，将其怼在了路從安的眼前：“這是什麽時候拍的？”

這張是還在舒家時，他趴在床上，睡衣順着肩膀滑下，露出一截肩頭。

變态吧！

路從安看見怔一下，解釋：“這張是打算給你看的。”

舒洛才不會相信他，這會兒只覺得他是在找借口。

可路從安卻很認真：“你受傷那天，說背上沒事，但這塊有淤青，我是想讓你看看，以後多注意的。”

他說着将手機接過，雙指滑動，将肩後的那一小片青色放大。

舒洛半信半疑，一低頭卻果然看見了自己肩膀上有一塊不太明顯的淤青，看着是撞出來的。

“那你怎麽沒給我看呢？”

路從安認認真真回答：“給你揉過以後，第二天已經好了。”

舒洛蹙眉看他，還是不太相信。

但這會兒并沒有追問，盯着那些照片看了一會兒，發現好幾張的邊緣都露出了點路從安的手，或是衣擺。

遲鈍意識到了什麽，舒洛恍然大悟：“路從安，你是不是想跟我拍合照啊？”

路從安很明顯的怔了一下，臉頰忽然有些泛紅。

他難得露出這種表情，舒洛很是滿意，湊過去說：“你想拍可以跟我說啊，幹嘛偷拍我？真變态。”

最後三個字說的又輕又傲，像是片小羽毛在路從安的心髒上搔撓一下。

“既然你這麽想要我的照片，那我們一起拍張照吧。”

舒洛大咧咧點開相機，調到了前置模式，接着遞給路從安：“你拿着吧，你的手機太重了拿着好累。”

他的手機是最新款，輕薄又便捷，沒有這麽難用。

路從安并未有異議，有些笨拙地将手機舉起來，對準他們兩人。

“哎呀，你往上放一點嘛，這樣拍就是兩張大餅臉，窗戶外面的江景都拍不到。”

調整片刻，舒洛總算滿意了角度，沖着鏡頭露出笑容：“拍吧。”

路從安摁下快門的前一秒，不着痕跡地靠近了身邊人一些，唇角也抿起微不可查的弧度。

-

舒洛放假的時間要比路從安早幾天，于是在家鹹魚了幾天後，他才和放了寒假的路從安一起去了海城。

按照從前的習慣，年後的幾天舒庭越會帶着舒錦去找一趟姥姥，舒洛有意跟他們分開時間，這才選擇了提早去。

姥姥給他們準備了兩間房，舒洛走進自己住了許多年的房間，心情一時間很是複雜，既想念又愧疚。

從最開始得知自己身份後的理直氣壯，再到了解了路從安成長的環境，他已經不再覺得自己比路從安高一等，此時看着這些本該由路從安享受的東西，他居然會覺得很難受。

而這份難受，卻不是為自己。

-

抵達姥姥家的第二天，舒洛帶路從安去見了母親。

“她一直身體不怎麽好，姥姥說她一直很擔心生出來的孩子和自己一樣，小時候就總是逼着我吃很多營養品，只是可惜到現在也沒有多強壯，不過現在看見你，她應該就能放心了。”

舒洛的聲音很輕，伴着半山腰的風掃過，比平時乖了很多。

他在外頭總是沒個正行，現在到了母親的面前，卻終于有了聽話順從的孩子模樣。

路從安望着那墓碑，心中其實并沒多少悸動，從小到大他感受到的親情少之又少，曾經對自己的親身父親和兄長抱有期待，最後留下的也只有失望。

此時望着小小的黑白照片，他腦海中逐漸浮現出舒洛曾和他說過的往事，使得這張臉竟然也有了模糊的想象。

俯身輕輕擦去冰涼石碑上的灰塵，等準備離開時，路從安才聽見身側傳來細細的抽泣聲。

舒洛的眼眶俨然紅了一片，難過的不成樣子。

心髒緊縮，路從安反應過來什麽，摸了摸他的頭：“我去前面等你。”

舒洛沒有說話，等他走遠了才慢慢蹲下，盯着地上的鮮花愣神。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麽，可只是這樣安安靜靜地守在這裏，他就覺得很安心。

風一陣陣刮過，舒洛裹緊了外套。

“媽媽，剛剛那個是路從安，他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很健康，身體很好，而且也很有能力，憑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很好的學校，下半年還要出國深造，等他再回來，就會變成很厲害的人，你們都會為他驕傲的。”

“我不知道媽媽想不想聽我的事情，但還是說吧，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裏，去一個沒有人可以找到我的地方，好好活下去，如果未來有機會……我還會回來的，要是媽媽想我，就來我夢裏和我說說話吧。”

“我現在膽子很大，不會再害怕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