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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油菜迅速的點了點頭：“自然是知道，我來看看，你這個牛大，一千多斤有了吧，能賣個三四百塊錢，要不，你賣給我，我出四百，這麽臭的東西，你就不要沾了，這糙活我做就是。”

司石榴心下一盤算，這活果然是能幹的，油菜都能開到四百，看樣子實際價格至少在五百了。

她心下一定，轉頭拉着老黃牛就走。

油菜在後面叫罵：“小姑娘腦子不好，你去問問，我開價是最高的！”看司石榴頭都沒回，繼續在身後補到，“賣不掉記得回來找我！”

司石榴翻了個白眼，沒再理會油菜。

但到了牲□□易的那個胡同裏，司石榴就被上了一課。來這裏給她開價的，真真的是卡着菜油的價格，最高的給開到三百八，沒有再高了。

若是三百八賣掉，賺養牛的三十塊錢，聽起來也不少了，但是她換車轱辘就花了十五，搭上個自行車還要回家跟二哥解釋，算上自行車票，是賠錢的。這買賣不能做。

但是司石榴不死心，黑市上倒賣的人，人人都在玩心眼，真正找到最後的客戶，才能知曉市場價。

她也不急，牽着牛在市場上溜達，專往人多的地方蹭，想探聽一下到底的成交價是多少。

但販子們談價格非常隐秘，她觀察了半天才看出來這裏頭的道道。

真正談價的人，會把袖子扯長，若是沒有袖子，便拿一個帕子遮着，買賣雙方把手藏起來，賣家報價，買家掰手指還價，最終決定成不成交。

打個比方，在所有人都知道大概的市場價下，比如牛，是百元級的，賣家會在帕子裏伸出手指頭，比如五百，就申五個手指，對方若是同意，就握手成交，若是覺得貴了，就在帕子裏把賣家手指掰回去一個，若賣家不同意，就搖頭，或者有回旋的餘地，就把其中一根手指彎一下，代表一半。

這是許多年後古玩界常用的談價方式，沒想到牛羊也是這樣談價，司石榴是欠缺這方面的認知的。

司石榴大受震撼。

她想了想，站在原地，等一個買家到來。

不一會，一個有點面熟的小夥子來到她面前：“姑娘，這黃牛要賣多少？”

前幾個問的時候，司石榴都是大咧咧的讓人家出價，如今知道這裏面的道道了，自然不能再外行的讓人家出價了。她從兜裏摸出手套，戴了上去，從兜裏抓出一個頭巾充當帕子，把手蓋住。對面的小夥子一看便明白了。

司石榴咬咬牙，在帕子裏擺出七的手勢。

小夥子把手伸進去，剛摸了一下，臉色都變了，連連搖頭，轉頭就離開了。

司石榴沒有洩氣，這意思是，七百太高，根本沒有還價的必要，她懂。

只等了一會，司石榴便又看到之前給她出價三百八的那個中年人，中年人看她牛還沒賣出去，笑嘻嘻的貼上來，低聲說道：“妹子，三百八賣了吧，你這牛也賣不到更合适的價格了，這牛至少三四年了，肉也老了。”

司石榴沒有生氣，而是晃了晃手裏的帕子。

中年人一愣，這小姑娘看着年紀不大，竟然學的這麽快麽。于是熟練的把手伸進去一摸，六百。

他嘆了口氣，搖搖頭，把司石榴的手撐開，又折下去一根。

司石榴頓時樂了，這跟直接喊出來的三百八有什麽區別。她老練的搖搖頭，把折下去的那根手指頭展開。

對面男人的臉浮現了很為難的神情。原本想着撿個漏，這大牛這麽大，若是跟幾百斤的牛一樣的價格賣了，轉手就賺個大的，沒想到這小姑娘學習能力這麽強，這麽點時間就搞明白了他們談價的方式跟市場價，怕是不好糊弄了。

不過今天他出門還沒有弄到牛，他是這行的老手，這牛一看就有一千二三百斤，五百塊錢拿回去，也是賺的。

最終他咬了咬牙，點頭答應下來。

司石榴的臉頓時樂開了花。成了！

男人從兜裏掏出一疊大團結，遮擋着數了一下，遞給司石榴，司石榴仔細的數了數，确認錢數無誤，這才笑嘻嘻的把牛繩子遞給他。

男人錢已經付了，此時也不糾結司石榴對價格的堅持了，開口笑盈盈的說道：“妹子，再有牛，給我就行，價格包妹子不會吃虧的。”

司石榴一聽睜大的雙眼：“大哥是做什麽的，長期收麽，平日裏都在這邊？”

男人點點頭：“我兄弟做屠宰，有一些渠道把牛肉送到一些食堂，我專門出來收牛。”

司石榴一聽，興奮的追問到：“大哥貴姓，我要是在黑市上找不到你，用什麽方式能給你送牛麽？”

男人好久沒見過說話這麽痛快的小姑娘，小姑娘長的也好看，聲音也好聽，非常有親和力，他想了想，從兜裏拿出一支筆，在上面寫了一串字，遞給司石榴。

司石榴拿過來一看，是一個家庭住址。

“若是我不在這，你有牛，可以直接來這個地址找我，我都收，妹子，價格你放心。”

司石榴開心的連連颔首，将那個紙條小心翼翼的塞回兜裏：“李海大哥，沒問題！”

*

司石榴出了黑市的時候，一眼就看到外面的中年男人梗着脖子往這邊張望，看到他那副模樣，司石榴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看到司石榴，并且沒有拿着牛出來，中年男人的心髒撲騰撲騰的跳着，這是，賣了？

司石榴小跑來到中年男人面前，開腔道：“大哥，給您兩個選擇，一個給您補齊三百五，您拿錢去湊票。另外一個按照咱們之前說好的，我再給您一百塊，自行車抵給您！”

司石榴實在是不想占人便宜，才給他兩個選擇，但中年男人卻心下盤算起來了，看這樣子，是賣了不少錢。

他心裏癢癢，但是老實的性格讓他說做不出來就地漲價的事情來，就算是做的出來，司石榴也不會讓他占到這個便宜也就是了。

最終他點頭：“姑娘，照着原來說好的吧，我要你自行車，你再給我一百，咱們兩清。”

司石榴滿意的點頭，貪念每個人都有，但是能遏制住貪念，就是好人。

她掏出兜裏的大團結，數了十張，遞給他。男人快速的數了一遍，趕緊把大團結塞到了口袋裏。

司石榴這才走向自行車行：“張師傅，給您二十，得麻煩您給我找零了。”

張師傅樂呵呵的點頭，接過那兩張大團結，找了五塊錢給司石榴，嘴裏感嘆道：“要說賺錢，你是這個！”說着舉起大拇指。

司石榴被他誇的不好意思，指着中年男人說：“張師傅，這車修好就給這個大哥就好，這車是他的了！”

她想起來什麽，又給張師傅要了紙筆，快速的寫下一串地址，遞給中年人：“大哥，要是村裏人再有賣牛的，可以直接到我家裏送給我。”

中年男人想了想，點了點頭，将紙條收了下來。

司石榴樂呵呵的看着手裏剩下的四百塊錢，刨掉原來的23塊錢，還剩了377元，再就是自行車了，自行車，完蛋了，怎麽跟二哥交代啊！！！司石榴仰天長嘆，不知道給二哥多少錢，二哥才能放過自己啊。

*

黑市離她原本去的那個大集并不遠，司石榴磨磨唧唧的往集市上挪，原本只有三公裏多的路程，生生的走了一個多小時才挪到。

到了的時候，集已經散的七七八八了，司石榴遠遠就看到在彙集地點，興邦供銷社門口站着的司青花。

司石榴深呼了一口氣，慢慢的挪向司青花。

司青花今天收獲頗豐，小妹果然是自己的幸運果，前幾天都沒什麽生意，今天小妹陪她趕集了，她一下子賺到了五塊錢。

簡直是神了，她早上到了集上就進了一批韭菜，賣韭菜的老大爺着急回家，半賣半送的給她了，結果今天集上就她一份賣韭菜的，她在原本的市場價上加了五分錢，還是轉瞬銷售一空。轉頭又進了一些西葫蘆，那個西葫蘆販子剛走不久，就來了另外一個攤販，跟她說所有的全包了，一共給她加一塊錢。接着又......

不是集市散的差不多了，今天她都想住這裏了。

她樂呵呵的摸着口袋裏的錢的時候，就看到小妹蔫頭耷腦的挪了過來。

司青花吓了一跳。

小妹剛從婆家脫身，她原本就擔心她狀态不好，還想跟她一起做生意，但小妹面上絲毫看不出異樣，反倒是精神抖擻幹勁十足的模樣，她才放心讓她自己去趕集，怎麽轉眼功夫，就精神萎靡的回來了。

而且......她總覺得怪怪的，不知道缺了點什麽。

直到司石榴挪到她跟前，她才猛然記起，小妹今天騎的新自行車呢！

司石榴讨好的看着怒目圓瞪的大姐，忙順着她的氣說道：“大姐大姐，別生氣，自行車......我賣了！”

司青花被這一個賣了噎住了，她不可思議的看向小妹：“那不是正國剛買的車麽？他同意你賣掉麽？”

司石榴嘿嘿的笑着：“二哥不知道，嘿嘿，大姐，走，你騎車帶着我，往回走的路上我跟你說。”

司青花不知道司石榴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是看樣子，似乎沒有她開始表現出來的那麽不如意，似乎還有什麽好事似的。她狐疑不定，最終還是擡腿上車，司石榴跟着小跑了幾步，一跳，穩穩的坐在了後座上。

司石榴抱緊司青花的腰，待司青花把車騎穩，到了人少的小路上，她才開口說道：“大姐，我今天發現了一個來錢特別快的好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