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14

Chapter14

格林.伊瑞歐一點也不喜歡當好人，他非常反感好人和壞人這種說法。

但他不知道自己這幾年為什麽會發瘋似的幹好事，他從來就不是英雄，他也讨厭任何那些耳熟能詳的英雄傳奇！對于當個好英雄，他此前是沒有考慮過的。

當個好皇帝倒是想過，可惜命運不選擇他來做主角。

命運選擇是另外兩個人，如今他們高坐皇位，君臨天下。

格林嘲笑英雄的虛僞，他們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求得贊美。

看看如今的皇帝與教皇吧，天知道他們的心腸如何！

格林一向覺得自己是誠實的人，他就是不在意其他人的生命，他有時會覺得自己的生命也是沒有價值的。

從前他覺得死了就死了，犯得着這麽拼盡全力的自救嗎？犯得着拼盡全力的活下去嗎？

可最近幾年他有些動搖。

曾經他發動戰争，釋放出邪神，毀滅人間，只不過是想證明自己強大，他厭惡人們推舉的領袖，嫉妒擁有幸福的人。

他殺人，不計代價的獲得權力，他企圖控制諸神，不過是為了讨自己開心。

後來他才發現自己是有多卑劣，終其一生在尋找認可和愛情。

或許他曾經擁有過。

“不，你會死的。”這是瑪麗安對他說過的話，就在自己要沖到火中的時候，其實，他沒有告訴瑪麗安，他的确想死，死在那團黑色的火焰裏。

就像那筆交易說的那樣，瑪麗回到了他身邊，連名字都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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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小野貓，可能還不知道自己生來有多高貴。也不清楚過去有多可悲。

因為她，格林不想死，他也不想有無辜的人犧牲。

瑪麗安不會喜歡那樣。她不是那種對生命漠然的人。

*

“難得可以撐這麽久。”聲音是從一團看不清輪廓的肉塊那裏發出的，在最深處的角落中，它躺在那裏，觸手包裹着它。

“啊，我想是你太慢了。”格林不慌不忙的從跳到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他低頭一看只見自己踩在屍骨上，“抱歉了諸位。”

格林冷着臉，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睡眼惺忪的看着不遠處觸動的怪物，他打着哈欠。

“神王的後代，你身上流淌着金色的血液，告訴我，你願意和我合作嗎？重新拿回屬于你的一切。”

格林聽着這怪物發出的具有誘惑力的聲音，半眯着眼睛。

“得了吧，上一次我這麽幹差一點被砍掉腦袋，我還是很愛惜我的腦袋的。”格林摸着自己的脖子，他歪着頭看着不遠處朝他挪動過來的怪物。

“你不該自大，我們應該合作。”那怪物說。

“啊，我就覺得我聽過你的聲音，你是團黑影中的一位，是什麽神來着？”格林恍然大悟，睜開眼睛，語氣有些興奮，像是遇見了老朋友。

“難得你還記得我，背叛者。”那怪物說。

“你是生命的使者，啊，我想起來了，你是他們之中最弱的那位。”格林嘴角帶笑，看起來卻一點也不親和，明顯是譏諷，嘲弄，“不過我不怎麽讨厭你。”

“閉嘴吧，你現在還是想想要不要和我合作，你被流放，失去了力量，現在你還有心情嘻嘻哈哈。”那怪物的聲音回蕩在狼藉中。

“難不成要哭。”格林突然感到手臂一陣酥麻感，接着是膝蓋和肩膀受了一擊，他沒有表露出痛苦，強忍着，臉上恢複了以往的疏離、冷漠。

“渺小的人類，我知道你的內心深處渴望着認同，重新和我合作，我會讓你重獲自由。”怪物露出臉，在唯一的一抹月光照耀下，十分駭人，它猙獰扭曲的面容呈現在格林的面前，這是一張充滿矛盾的樣貌。它的身體像巨型烏賊和鯨魚的結合，在一團詭異的身軀之上，它卻長着人類的面孔。一副十分美麗的面孔。小麥色的肌膚，金色的眼睛，月白色的銀發。

“我覺得你還是想辦法讓自己恢複正常吧。”格林毫不客氣的指着它的臉，“你看上去就像是一坨排洩物上插着一朵山茶花。你怎麽會這麽饑不擇食附身在這種東西上。”

格林的話似乎刺激到了它，那怪物咆哮一聲，發動攻擊，沒有成功，觸手擊穿了格林身後的木箱。

“老朋友，真不知道你們遇上了什麽麻煩，亞伯特這個混球對你幹了什麽。”格林鎮定自若的走到它面前。

“不要告訴我，你和天神會的人合作了。”格林敲了敲怪物的身子。一手的粘膩液體。格林撇嘴，想找個什麽東西擦手，看了半天沒有合适的。

“你不清楚的事情還有很多，我警告你，今晚的事情不要插手，我可以不傷害你的人，只要你願意我們還是可以合作，天神會尤利西斯一定會歡迎你。格林.伊瑞歐，你就不想重建你家族的帝國嗎？”怪物的觸手纏住格林的脖子，格林的瞳孔冷得像冰。

“我現在對這事可不感興趣，你可以回去告訴尤利西斯，我永遠不會和蠢貨合作。至于你，幽靈使者，你貴為神明，居然會屈尊當凡人的狗，還被迫用這副身軀。”他的眼睛掃着眼前的龐然大物。沒有一絲恐懼，即便眼前的怪物只要一用力就會将他瞬間撕成碎片。

“你殺死了瘟疫之神和欲望之神，卻無法洗去你身上的疾病和野心。你應該接受你的自由。”

“感謝你的提醒，不過啊，我有自己的選擇。”格林用手扒開怪物的觸手，他身上浮現黑色的咒印，他四下張望，似乎在尋找什麽。

“你，對我做了什麽。”改為的面容扭曲起來，它開始四下蠕動，屍骨被它龐大的身軀碾碎。

格林優雅的撿起附近的一塊木條，将之折成兩半。挑選了一根有尖刺的部分。

“不是我，應該是有人找到了你的本體，可憐的家夥，你又需要找一副身體了，不過，這樣也好，你最起碼有機會挑選一副美麗的。”格林笑道，他臉上的表情一時間比那怪物還要猙獰。

他朝怪物沖去，手中的尖刺刺穿怪物的臉。

那張美麗的臉如同一副面具，碎了一地。

“格林，你最好是沒有野心。”

“神明必須是美麗的，我親愛的，你應該感謝我。”說着，他踩碎了落在地上的一顆黑色晶石。

*

“格林我成功了，你這邊怎麽樣。”瑪麗安的聲音從入口處傳來。

格林的眼神重新有了神采。他不喜歡黑夜，除非在黑夜中遇上一只美麗的小野貓，跳到他心頭的小野貓過來了。

漆黑的頭發散開，肌膚雪白。

他張開雙臂，“幹得好，我的小野貓。”

瑪麗安小心翼翼的探出頭，她看着下面地獄般的景象先是一震，然後又看着格林，瞬間恢複了理智。

格林朝他走了幾步，瑪麗安一步一跳的蹦到了格林身上。她抱住格林的脖子，看着他，認真的說，“我殺人了。”

“哦，你殺死了誰。”格林将她抱在懷中，讓瑪麗安枕在他身上。

少女的氣息是山澗的泉水，透亮，明豔，花團錦簇。

“天神會的人。”瑪麗安道，她越抱越緊。要将自己的身體融進去。

“害怕嗎？”格林問。他的語氣格外的溫和，他摸着瑪麗安的臉。

瑪麗安嗯了一聲。

“不要緊這很正常，不過多餘的情緒還是留在危機解除之後吧。”格林拍拍瑪麗安的後背，安慰道。

“我以為會有一種如釋重負的快感，可是，我感覺到了罪惡，我的罪，我殺了人，要是他也有家人怎麽辦，如果他也被人愛着怎麽辦？”瑪麗安的語調中帶着一絲哭腔。

“悲傷的時間還沒有到來，我的小野貓，你還不必收回利爪。”格林輕聲細語，似乎是在哄着孩子。

“等我一會，我收拾一下心情。我抱着你。”

格林任由瑪麗安在自己身上尋求安慰，他現在其實也很需要她。

兩個人在屍山血海中相擁，感受不到恐懼、死亡和焦慮。身後的怪物化成一灘膿血，散發着刺鼻的惡臭。

瑪麗安聞不到，她閉上眼睛，也看不到。

過了好一會，她恢複平靜，也将自己的情緒立馬拉回。

“對了，你真的是亨利大公爵的兒子嗎？黃昏之主！”瑪麗安從格林的懷中掙紮出來，她擡頭看着格林。

一時間格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不清楚瑪麗安的提問中包含什麽含義。

“是的。”格林只好實話實說。

瑪麗安咬住嘴唇，露出一個谄媚的笑。

“那你之前還當過皇帝打敗過亞伯特和瑞文娜。”

“是打敗過幾次，不過後來我被他們收拾了。”格林尴尬的看向別處。

“啊，怪不得大家都害怕你，要是我不是先認識你，我估計我也會怕你，不過我暫時不想了解你這段過去，我知道你現在是個好人。”瑪麗安背着雙手，腳不安的點着地面。

“你準備說什麽呢？”

瑪麗安道：“我喜歡你，願意當你的小助手，當然不是出于被迫，雖然你聲名狼藉，但我還是願意相信你。”

她的眼眸清澈靈動，面容精致美麗。

格林從那雙小貓一般的眼睛裏看出了輕浮的愛意和充滿設計的謊言，她不相信自己，也不愛真正的他。只是出于一種沖動，一絲好奇。

她還是個小女孩，什麽都不明白。

格林嘆了口氣。

“你不會還拒絕我的好意。”

“不會。”說着格林準備抱她。

正當那句暧昧的話語要說出口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竄了出來。

“格林，說實話，告訴我這些和你有沒有關系。”約翰尼渾身是血，咬牙切齒的看着格林和瑪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