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炎牙回到了結界之中，他擡眼看了看陣中的人，臉色又緩和了許多。

盧翎寒渾身赤裸閉着眼睛坐在浴桶之中，他的十指都被刺了一個小口，一種黑色細沙樣的東西正從裏面不斷流出。

掌門給盧翎寒下的封印是死印，尋常情況下這輩子都不可能解開，他只能先除掉封印，血脈還不能喚醒。

除印的過程太痛苦了，他先讓盧翎寒昏睡了過去。炎牙走過來，單手捧起他的臉頰，看着他的睡顏，替他撥開發絲，露出這張還未完全脫去稚氣的臉，像是懷念着什麽。

黑沙排盡了，他收回手，轉而牽起盧翎寒的左手，伸手一劃，在他的掌心劃了一道傷口，鮮紅的血浸出。而他也在自己的左手也劃了一道，只是流出來的血卻不像是尋常的鮮紅色，裏面似乎還夾雜了一縷紫金，在燭光下還有些閃光。炎牙緊緊握住他的左手，兩只手的傷口對疊，而他始終注視着盧翎寒的臉。

一縷紫金色似乎順着盧翎寒的左手開始蔓延，即使是在昏睡中，他也露出了一絲痛苦的神色。等到這些紫金色蔓延全身後，它們又忽然隐去，不見蹤影，最後在盧翎寒的額頭浮現出了一個符文一樣的紫金色紋路。

盧翎寒的眉頭終于舒展了。炎牙替他擦拭完頭發，傾身将人從浴桶中抱出，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而他直起身，看着出現在窗外天空中的異常光彩，知道往後的日子絕不可能安寧了。

半夜裏南山上的奇異光彩，并沒有被太多人看到，但總有人看見。

祁成軒還沒從炎牙那句“是”裏走出來，輾轉反側，索性不睡了，在屋內窗前靜坐。他擡頭就看見了那些奇異的光芒，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盧翎寒。他急匆匆地出了門，想去告知掌門，卻見掌門已經站在了院裏，看着光彩直嘆氣。

祁成軒連忙走了過去，問道：“掌門，這是怎麽回事？”

掌門見他還沒睡，有些驚訝，但臉上表情更多的還是嘆惋，這光彩怕是不止仝山派能看見了，他也不想扯什麽謊了，索性全說了：“紫氣聚體出世，仝山派，真的安寧不了了，但願他能信守承諾，保我兒安康。”

紫氣聚體？祁成軒是知道的，當初盧翎寒的母親便是紫氣聚體，但關于紫氣聚體他了解也并不多，比起它的天資，人們更在意它另一個用途，爐鼎。

炎牙要收翎寒為徒，難道也是因為這個？

祁成軒看着那些光芒，直到它們散去，他仍然站在那裏，久久不曾離去。

有只蝸牛慢悠悠地爬着，就快爬到他這邊來了，盧翎寒一直看着它，抓準了時機，正準備伸出手，書卷就先拍到了他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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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牙看着一瞬間又坐得筆直的盧翎寒，問道：“可聽懂了？”

盧翎寒：“......”

他完全沒聽，光顧着看蝸牛了。

他挪了挪屁股，轉移話題反問道：“師父我什麽時候可以下山啊？”

自從他上來後，炎牙就不準他下山了，非逼着他在這裏學什麽勞什子功法，而且盯他盯得緊，根本不可能偷溜。最主要的是，炎牙的廚藝根本不敢恭維，他覺得自己上來後起碼瘦了好幾斤。

炎牙手拿書卷，這次倒是難得給了他确切回複：“等你結丹，我就允許你下山。”

結丹？他現在築基都沒有，結丹得是什麽時候？

眼看着他就要抗議了，炎牙立馬道：“你還不認真學，怕是等不到結丹了。”

盧翎寒收回了想要抗議的手，老實坐好。

炎牙正要繼續講授，忽然轉過頭，注意到了一只飛得有些搖搖晃晃的紙鶴，他心領神會，知道是麻煩找上門了。

“你就在此地，我去去就回。別費心了，你走不出這個院子的。”

丢下一個還帶點恐吓的囑托，炎牙身形一晃，人已經消失原地了。

炎牙走後，盧翎寒就徹底放松了，他幹脆躺了下來，開始懷念在原野間自由自在的時光，懷念被他嫌棄的食堂，似乎還能聞到那些香味......

“小寒，小寒？”

甚至已經出現幻聽了嗎？嗯？

盧翎寒坐起身，看見了躲在柱子後鬼鬼祟祟的祁成軒，他似乎還端着什麽東西。

祁成軒看見炎牙和掌門去了前堂，就迫不及待地跑來了南山，跑得急了，現在還氣喘籲籲，他難得有如此狼狽的時候。他獻寶似地把手中的東西呈了上來：“你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你最愛吃的雞腿，我去山腳下賣符時特意給你帶的。”

盧翎寒立馬兩眼放光，不由分說抓起一個就啃，好久沒吃到好吃的，他吃得熱淚盈眶，還不忘感謝祁成軒：“大師兄，你太好了......”

他這狼吞虎咽的樣子，看得祁成軒越發心疼了，想摸摸盧翎寒的頭，卻又緩緩收回，只是問道：“他對你不好嗎？”

一想起那寡淡的幾根青菜，還有逼着他學這學那的，盧翎寒心裏就來氣，瘋狂地點頭，抓起祁成軒的手就訴苦：“你是不知道，這段時間我過的什麽日子！你摸摸我肚子，都瘦了這麽多了！”

祁成軒心下一軟，就有些大膽的想法：“你要是想吃，以後我每天都給你送來如何？”

“真的嗎！”一聽這個，盧翎寒就來勁了，“那我還想再點點別的，我還想吃桂花糕，還有春卷，還有......”

他一連串說了好多東西，一次是肯定裝不下的，祁成軒有些無奈道：“往後我給你多帶幾樣，次次不重複。”

“好！就這麽說定了。”盧翎寒笑開了眼，他一瞥桌上的書卷，臉色又垮了下來，但一看到祁成軒又笑了，拎起書卷就朝祁成軒道：“對了，大師兄，你幫我看看這什麽意思呗！炎牙說我不結丹就不放我下去，我可不想呆那麽久。”

祁成軒也放松了心情，他湊過去一看，貼心問道：“是哪裏看不懂？”

二人有說有笑，好不和諧，雲彩都走過了好幾趟也不知疲憊。

炎牙坐在轉角處，聽着他們的歡聲笑語，低着頭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