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輕盈綠腰舞

第18章輕盈綠腰舞

“若是我,自然也是要做幾手準備的。”

六節帶南雁回了朝東,眼下收到海石榴送來的信,二人正湊在一起翻看。有關扶尋冬的事南雁都很關心:“她受傷了嗎?有人受傷嗎?”

六節默默擋住其中一行:“我們的人都無事。”那一行寫的是滿院子都是死人。

南雁坐下:“所以你覺得這個局其實是沖着狄家的對頭去的?”

“難說。一計殺自己,若是計劃有變,就變為殺對手。”

“殺自己?我知道!”南雁激動,“話本子都這麽寫,殺自己對手就會被誤認為兇手然後對手就會被抓起來了。”

“嗯。”六節見她開心了一下又有點不開心,“怎麽了?”

“可,還是死了很多人啊。你別擋了,我第二眼就看見了。”南雁悶聲道,“要抓住真正的壞人給這些無辜的人一個交代。”

“要看他們能不能找到證據了。不過,不論兇手是哪方,我總覺着奇怪,眼下究竟是要什麽東西能值得跳出來非要在此時打破暮西的權力平衡。”

.......

翌日。

一衆舞姬在院子裏練功。

薄簡起得遲了一些,出來看見一排舞姬都在壓筋,他走過去:“昨日都那樣了,你們還有心思練功呢。”

“昨日都那樣了,瞧你睡得還挺香。從舞的,一日不可不開筋。”公西麗雅還是領隊,她擡手招呼薄簡,“這裏還有空位。”

薄簡只好邊打哈欠邊走了過去,人還沒睡醒,腿先掰上去:“我睡得哪裏好了,多俊哥不同我一屋了,昨夜我那屋子裏就我一個人,我一想起人死在我面前我就閉不上眼,天快亮了才迷迷瞪瞪睡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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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還住在狄府上,雖昨夜多家帶人裏裏外外整理了一遍,血是洗幹淨了,血腥味還萦繞在衆人心間。薄簡這話一出,大家都不願再說話了。

海石榴從外面快步進入,走到衆人面前就被圍住了,她喘了喘氣:“聽說昨日那個男的招了。”

“演鯉魚的那個?”

“對。”

“昨日不就只剩他活着了,還有誰。”

“诶呀你別插嘴。”

海石榴:“不是,昨日不止他一個活着。我聽暮西的舞姬說,她聽她家裏人說,她家裏人有人在暮西監牢裏幹的,說是昨日只死了那個揮刀的仆從,剩下那些刺客只是當場被打暈了過去,有個別武功高強的被一劍劃開了手筋,都沒死呢。”

“都沒死?那我們那宮人還真是善良。還沒人知道那個宮人叫什麽嗎?”

扶尋冬暗暗松了口氣,都沒死就好,不然析問寒這樣善良的性子他一定會難受的。也是,本就是他動的手他手下自然有留餘地。

真是個好人。

“不知道。”

所有人都認不得那宮人。不合宜的場地,扶尋冬卻暗暗升起一絲隐秘的開心,她覺得自己這樣不好,卻又忍不住要開心只有她能認得出他,只有她知道他是析問寒。析問寒好幾次出現的臉都不一樣,但她都能分得出他是他。

她只允許自己開心了這一小瞬。

衆人還在聊昨日的事,門口卻走進了幾個生人。生人朝衆人道:“諸位,我們乃是暮西的三法司【1】,煩請諸位同我們走一趟。”

三法司,審案的。

衆人只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後跟着走了。薄簡小聲在背後問就我們嗎,昨日不是還有別人,正有人要答他,三法司的人轉過來就叫他在開庭前不要再說話防衆人串供。氣氛壓抑,衆人皆是閉了嘴,誰想過只是來暮西跳個舞卻見到了這等事。

帶他們去了袁家,眼下袁天成和狄飛章皆醒了,只是身上有傷移動不便,三法司就在袁家一并審了。

袁家奢華不比狄家,宅院卻也不小。衆人腳還未踏進內宅,就聽見袁華婉惱極了的聲音,袁華婉大罵:“你少在這污蔑人,你一張嘴就肯定了是我爹指使的你去殺那狄飛章?你且說,他用什麽威逼利誘的你,是錢還是什麽官位,有無我袁家的私印?”

那演鯉魚的舞姬恨恨道:“不需要這些!他狄家欠我五條人命。”

“何時,何地?”三法司主事問道。

“大玉四年,狄飛章要與其他幾家奪城主之位,那年他同別人約好在大衆面前跳一曲定勝負。他心知自己雖憑舞力還有機會贏,但比民心必落下風。所以他挾持了多家壯丁,用修整暮西城外二十裏的烽火臺為借口,将人送走。餘下的人害怕親人回不來只好投他,還有沒被抽到的怕被抽去也只好投他。那年是寒冬啊!”青年男子幾乎是眼淚要掉下來,“百年難遇的寒冬,你把人送去卻不給他們足夠的糧食,等他們被放回來,有的餓死在路上,有的撐着一口氣到家腿都沒知覺了!我家五口,叔伯舅舅,我爹,我兄長,全都沒了!狄飛章!”

他死命掙脫開三法司中壓在他身旁一左一右二人的壓制,臉都被擠到了地上,人還在高喊:“你給他們償命!償命!”

聽得衆人面上皆是不忍。扶尋冬聽得皺眉,這事怕是真的,比起空口造謠,真事往往更可怕。

袁華婉站起來:“你要狄飛章同你償命,關我爹什麽事,關我袁家什麽事!”

那青年不說話了,他只看向袁天成。袁天成雖是醒了,眼下卻未見多清醒,人虛弱得很,半句話都說不出口。

有人拿着一張白帕卷着一根針遞給三法司的主事,那主事拿着針問:“袁家小女,你可知道這是什麽?這乃是昨日傷你父親與狄城主的兇器。”主事将針舉起,于衆人面前展示。

昨日太亂未嘗細看,今日白天一看就讓人覺着不對。難怪昨日打起來滿地鈴铛聲,這針非是銀針鐵針,而是瓷針!

“此瓷針可确實是從你袁家的官窯裏出來的。”三法司毫不留情,“若是說你袁家上下無一人知道此事未免太過牽強。”

袁華婉不可置否地拿過這瓷針,上下查看。她有些迷茫地去看她爹,她知道這确實是自家窯的東西。

袁天成虛弱得很,他示意人扶他坐直:“這東西,是我家的。我們袁家認了。但我不認昨日殺人之事。”

三法司面色不好:“君應知官窯中私造武器是何重罪。”

“我認了。”袁天成咳嗽,用手捂住嘴。

“即如此,按照暮西的律法,扣下袁家的官窯徹查清裏面究竟有多少違禁之物。袁家上下所有人即刻收押大牢,一一審查。”

眼見三法司就要動手,袁華婉急忙護在她爹身前。

“袁小姐。”

高傲的少女低下頭顱,袁華婉看着地:“暮西監牢太過寒苦,我爹身上傷得未好,眼下去監牢走一圈怕是會直接喪命。往三法司看在我袁家為暮西貢獻良多的份上,網開一面,待我父親傷好再收......再調查此事。”

三法司主事嘆氣:“袁家小女,規矩便是規矩,律法便是律法。若今日為你爹開了先例,往後還要如何服衆。暮西內部勢力繁多,我們三法司能一再秉持公正為衆人澄冤屈就是因為我們一視同仁。”

袁華婉扣着她爹被褥的手一點點松開。

微弱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袁天成道:“傻閨女,你且是大玉的舞姬,眼下不算我暮西袁家人,不用跟我們走這一遭。”這話衆人都聽得見,而後的話只有袁華婉一人能聽見。她爹說:“你切記,天門将開,世道必亂,能保護好自己的只有自己。若是袁家其他人還能出來,你要扛起職責。”

袁華婉終是撐不住了,定定坐在原地。

一滴眼淚砸在地上,她克制着自己不要哭出聲。

“可是,”薄簡弱弱道,“這個舞姬剛剛還說了他家裏人因為,因為,餓死累死了。這事便沒人管了嗎?”聲音雖不大,說得也沒底氣,在場的衆人倒是都聽見了。

幾縷目光朝薄簡投過來,薄簡一縮脖子躲到了公西麗雅等人背後。

三法司:“當年修烽火臺之事,是狄家起草,衆人審閱,大家都同意了的事。眼下若說有逼死人之嫌疑,不止狄家有過失逃不過。且年份尚久,如今再提,怕是不好找證據。”

床上,狄飛章靜靜躺着,人是有些笑意在,只是他躺着,除了面朝老天,老天能瞧見他這份龌龊心思,別人怕是都瞧不見。

“只是因為責任重大,牽連人數衆多,便可以無視離去的人了嗎?若是這樣,秉承公正的你們又和同流合污有什麽區別呢?”扶尋冬站了出來。

衆舞姬都看過去,看向三法司,有人在重複是啊有什麽區別呢。

三法司的主事定定看了她幾眼,開口:“既是如此,那倒必須徹查。昨日之事就且現如此,将這地上的舞姬一并帶走,十幾年前之事我們另做審查。”說罷這主事站起來,準備帶着人走了。

“站着。”

多俊從外面走進,他身後跟着幾個家仆,是他家最後所剩不多的家仆。家仆兩人為一組,左右拎着一裹屍袋。

“昨日狄家外院死了多人,是我家來收的屍。今日一早我家仆整理時發現了不對,我想請問狄城主,為何你家院子裏的屍體有好些人,早死了三日。”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家仆将裹屍袋中的屍體放出來,有的面色祥和但鼻孔溢血,有的身子浮腫。

一院子的腐爛味讓衆人皺眉。

狄飛章還閉着眼,嘴卻開了:“是我讓人打死的,一些不聽規矩的家仆。”

“哦?且不論是什麽家規能讓狄城主一次打死這麽多人,就且問狄城主,你為什麽要擰斷這些人的四肢!”

衆人趕忙去看,果然,剛剛就覺得詭異是因為這些人雖是死了,死後幾日身體從僵直變得柔軟也正常,但眼前這幾人被放出來時全然像個提線木偶,手腳讓人随意掰動。

“左不過是我處死的,即被人發現我也不辯駁。”

“不止如此吧,”多俊冷笑,“無端處死家仆先不論。狄城主是如何知道提前知道昨日的刺殺?若是不知,又怎能這麽快的時間裏将這些屍體全部混在外院。若不是昨日是我家人收屍,怕已是讓你混過去了。”

狄飛章緩緩睜開眼,轉了一下左手,似在活動筋骨,他撐着床板坐起來。狄飛章:“昨日,我可是同人一起受傷在內廳。外頭發生了什麽,我又如何知道。”言下之意他只認苛待家仆致死的罪,剩下的一概不知。

這時,旁支沖出去一個中年男人,他撲通一下就跪下了。

“是我的錯!是我瞞着城主将人堆在外面!是我的錯,要殺就殺我,殺我。”這人是狄飛章手下一管內院的,多俊皺着眉他印象裏這人絕不是會忽然跪下來的性子,狄飛章到底使了什麽手段。

眼下顧不得別的,多俊:“無端折磨家仆致死,狄城主這城主之位,做得怕是有愧。”

狄飛章淡然道:“暮西的城主向來是一城之內舞力最高者得之,我若不做還有妙芙,在座的諸位若是有贏得過我女妙芙者,盡可以來試試。”

“此罪你就想如此輕易便逃過去了嗎?”

狄飛章:“我固有罪,今日我便卸去狄家家主之位謝罪,家主之位傳與我女妙芙。一月後,若是沒有人贏得過妙芙,暮西城主之為也傳與她。諸位,可還有意見?”

“贏得過她?”袁華婉站起來,她指着狄妙芙,“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當我們都是瞎了不成!”

狄妙芙看見衆人看過來,羞澀一笑。任誰看了都知道,“她”怎麽會是狄妙芙。

狄飛章臉沉下來:“袁家小女,不要胡說。我家妙芙之前是我養得嬌縱了些,眼下她已知錯,好言好語對待你們,還不夠嗎!若是不服她做城主,你大可以在舞上贏過她,你來做城主。”

誰不知道,這天下都難有狄妙芙的敵手,更何況暮西,暮西境內怕是沒有人能跳得比狄妙芙好。

可要袁華婉怎麽服氣:“我應了。若是我贏了她,城主便是我。”

“哼。”狄飛章根本不信有人能跳得比他親自督促教導出來的狄妙芙還好。

眼看就要不歡而散了,三法司站出來:“今日便先到此結束。提醒諸位一句,尤其是狄家家主,暮西城主,不論是誰來坐這個位置,不久後四方舞會就要舉行,今年輪到我暮西來舉辦款待四方舞姬比試,還望你們不要失了分寸忘了此事丢我暮西顏面。”

狄飛章:“妙芙,此事便交由你全權操辦。”

“是,父親。”狄妙芙現在的狀态,能不能聽得懂什麽是四方舞會怕都是讓衆人心頭起疑。

四方舞會,是每幾年跟在大玉朝貢後辦的舞會,每年承辦舞會的國家都不同。若将大玉朝貢上的舞姬展現比作春雨,那麽四方舞會就是夏日狂風大作雷雨轟鳴漫天樹葉交雜的一場酣暢淋漓的舞者競技。前者旨在展現各國風貌,後者則是舞姬個人的獻藝。

今日便散了。

袁華婉見着家人一個個被押走,心絞疼,強忍着不讓人看了笑話。衆舞姬走到她身後默默陪着,一時無言。

三法司主事走到狄飛章面前:“按照暮西律法,無端苛待家仆至死,非是卸去一個家主之位就可混過去。”

狄飛章看着精氣神不錯,他臉一橫:“你倒真是一點情面不講。也罷,我随你走一趟,有什麽賬算了就是。”走前,狄飛章向狄妙芙使了眼色,“妙芙,為父不在的日子家中上下由你決斷,還有一事,四方舞會切莫忘了。”

“是,父親。”

狄飛章便随三法司和押走的袁家人一道走了。

析問寒和合慶剛剛就來了,他們混在搬運屍體的家仆裏,眼下同多俊還有話講,正準備一道出去。狄妙芙忽然當着所有人的面蹦蹦跳跳,樂樂陶陶地走到扶尋冬面前問她:

“尋冬,你可以幫我一起準備四方舞會嗎?”

【1】借用了明清的稱呼。明·清兩代以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為三法司,遇有重大案件由三法司會審(來自網絡)。這麽寫會不會跳戲,小吃都用唐代的,這裏卻用了明清的,但感覺如果用大理寺我會出戲.......啊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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