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華筵九秋暮
第26章華筵九秋暮
多年前,西域誕生一公主,名樂蘭。樂蘭公主容貌姣美,歌舞天賦世人難及。某年,公主忽消蹤跡,世未嘗再見其舞美。
這是史書上對母親的記載。史書上她是樂蘭公主,是冠壓群芳的舞者,可史書上沒有寫她就是二十年間入了天門的唯一者。史書上更沒有寫,母親當年不是忽然消失,而是未婚先育躲起來瞞住衆人生下了兩個孩子,而後才去跳了開天門之舞。
自然也不會有史書告訴世人,樂蘭公主的兩個孩子一個交由大玉帝後撫養名喚析問寒,一個留在西域假借王庭其他王族之名繼為公主,名為煙爾安。煙爾安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她是樂蘭公主的女兒,她還有個一母同胎的親哥哥叫析問寒,哥哥也知道她的存在,但他們永遠不能當衆相認。樂蘭公主登天門之前拿走了開天門的外圈十二舞姬的所有筆錄,美名曰怕天門後有不利于世間的東西怕後人拿到這份筆錄效仿十八天魔舞【1】,勸說衆人等此次天門開後再做抉擇,可天門一開她再也未歸,筆錄也不知所蹤,難說世間無人怨她。很小的時候蹉綠叔就告訴她,若她要當衆喊析問寒哥哥,那麽哥哥就會失去尊貴的身份和愛他的家人,所以她從小就看合慶感覺就很複雜,是為帝連娘娘給了析問寒一個身份,可也是合慶霸占了她的哥哥。
哥哥,她的哥哥。是她的哥哥!嘿呀,想到這又有點想同合慶打一架。
她守在扶尋冬的床邊,半蹲在床沿邊觀察她,從眼睛到鼻子到嘴巴,她一點一點地看她的五官。這個人以後就是自己嫂嫂了嗎?原來哥哥喜歡這樣的。
視線太過濃烈,硬是把扶尋冬看醒了。她頭有些難受,像是幾日來靠着藥物壓制下的腿疼忽然爆發了轉移到了頭上,眩暈間扶尋冬看見西域的小公主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她問:“你醒啦,要吃點什麽喝點什麽嗎?”
雖是不明白她對自己的态度為何忽然就有了如此大的轉變,扶尋冬還是強撐着答道:“不用,多謝公主。”
煙爾安倒有些無措了,她站起來捶捶蹲麻了的腿:“那我就讓她們按給我準備的那份給你準備咯?”
“多謝公主。”
“你等等我,一會兒就吃飯。”煙爾安蹦蹦跳跳地要出去,人到門前想起什麽似的,“對了,王庭的醫師來給你換過藥了,兩日內不可沾水。我.......他去給你摘還魂花了。”
“多謝。”扶尋冬安安靜靜地半倚在那,讓人覺得再多同她說幾句話都是一種驚擾她的過錯。俏皮活潑的小公主出去了,扶尋冬看着她背影想,原來西域的小公主也是個善良的人。
同他是一樣的人呢。不好再往後想了,她這幾日總覺得天底下無論是誰都比自己要更配析問寒得多。她嘆了口氣,從随身的包袱裏找出紙筆,決心即使控制不了自己胡思亂想,也不要空空坐在這等待。她開始寫自己的筆錄,除了西域的舞風見得尚少,朝東大玉暮西的舞曲她算是皆學了一遍,不同的舞融在心中自然有不一樣的感受,她要将這些都記下來。
縱是以後跳不了舞,做排舞師也好。學了的東西定然是會有用的。
煙爾安剛看人做好了膳食要給她端過去,轉身就看見那個讨厭鬼帶着還魂花回來了。煙爾安有些詫異:“這麽快?禁區裏可是養了許多猛獸的。”
“你也不看看我阿兄多厲害呢。”實則合慶沒說,所有的猛獸見到析問寒都仿佛跟見到什麽親人一般親昵,同他打滾,幾乎沒受到什麽阻力。阿兄用輕功蹭蹭兩下就飛了上去,這花拿到得不要太容易。容易到合慶都覺得納悶。不過阿兄叮囑了他不要告訴別人這裏的事,他只得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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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爾安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才咽下去暴揍合慶的沖動,她說:“阿兄人呢?”
合慶這蠢小子壓根意識不到你阿兄和阿兄這兩個詞的區別,他将還魂花交出去:“六節放了信號,阿兄去幫他了。這是還魂花,阿兄讓我送回來快用上。”
“就這一朵嗎?”
“崖上還有一朵,阿兄說是屬于你的他沒動。”合慶聞着餐食的味道覺得餓了,“吃什麽呢?”
“去,不是你的份。”拿着還魂花急着要去找醫師和蹉綠叔,煙爾安都不忘說他,“一天到晚別的不會,吃飯你是第一。”
真是有毛病的女人,合慶對這個年長他幾歲實際感覺心理年齡比他還小得多的姐姐真是提不起一點敬老愛幼的心,合慶喃喃道什麽毛病對我未來阿嫂那麽好,對我這麽爛。
真是。
他轉身遁入後廚尋飯吃。
......
析問寒跟着六節留下的記號進入秘境。此地處于西域邊界,再邊一些都要到哪個不屬西域的小國去了,也不知六節是如何如此迅速地找到。
通過一段越走越狹窄的密道,析問寒一進入耳室就見到抱着一個姑娘靜止着的六節,旁邊同樣不敢動的幾人應當是他的部下。是六節的部下,紙六同紙七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很久了,在如此陰森的地方幾乎要掉下來幾滴熱汗。
他看見六節示意他的眼神,站在原地不動。再往遠了瞧,母親!父親!姨母和姨父。還有什麽?析問寒眯了眯眼,心下有些靜,又有些難言的情緒,原來這耳室周遭“睡”着一整圈的木偶。甚至不是像仿制他那樣精心雕刻了五官的木偶,只是一批沒有臉的木頭。
既能讓六節停在原地,又不會只是一批沒有用的木頭。他走到連玉旁,抱起連玉試着往外走,果然下一刻,木偶集體蘇醒飛起要殺他。木偶步步都是殺招,他一手護着母親一手同木偶對打,這次因知是木偶便未留着力,不出一會間就拆殺到了最後一只木偶。
此時,六節開口攔他:“別殺,留一只。”
這只就留下了。被析問寒拎着還在張牙舞爪。紙六紙七還有紙部幾人見析問寒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了,剛剛他們這麽多人都未能打得過這些東西,被打得節節落敗才不得不在這等着援兵,誰知援兵只來了一人,一人就殺瘋了。此人竟有如此可怕的武力,恐怕這世間沒有他的敵手。
析問寒道:“你要做什麽?”
“你把連娘娘放進耳室,然後你走出去。等等。”
析問寒後退,按他說的做。就在連娘娘放進耳室那一刻,這木偶忽然就又不動了,跟睡死過去一般又蔫了。
證實了自己的猜想,六節道:“沒錯了。每只木偶都對着相應的人,只要關進來的人不動,木偶就不會動。”
析問寒蹲下去查看他一家幾口人的狀态,一探,心裏還稍微好些,都活着,只是陷入了昏迷。事已至此,他心下再不願将帽子扣在他師傅頭上也該明白,此事與師傅脫不了幹系。
“走吧。”
紙六紙七同其他幾人得了六節的眼神,自覺上前抱起了剩下昏迷的人。來時的路被關了門,只剩耳室一旁的路還能走。
析問寒背着連玉走在前面,六節抱着南雁跟在背後。
出不去,根本出不去。剩下的這一條路太窄了,只有柔韌度極好的孩童才有可能縮着擠過去。紙部的人打算挖出一條道,敲了幾下就發覺此路不通,劍都斷了牆連條劃痕都沒有。
六節看着這狹窄的口冷笑:“我們做錯了某一步,所以眼下除了等設局人來,只剩死路。”
“不會。合慶知道我來尋你,今夜我回不去,頂多兩日小安同合慶便會把西域翻過來尋我們。”
六節沒什麽好氣:“你這雙弟弟妹妹倒是愛你。”
“嗯。”
析問寒輕輕嗯了一聲,倒是給六節嗯稀奇了,若是往日他定就是一副任勞任怨的樣子任自己把氣撒了,然後再笑笑問自己有什麽他能幫忙做得嗎。六節略有些詫異地去看析問寒,只見這陰森昏暗的地方,析問寒好像一簇永不熄滅的火在搖曳,在攀緣。
析問寒很認真地看向他:“六節,我們可以和好嗎?”
梗在漫漫歲月中的一些東西從中間蹦出一抹綠芽,紙部所有人都不敢吱聲默默轉了過去。六節有些不可相信地看他:“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知道,我雖不知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我知道你同我疏遠了。我想過很多原因,也想過很多是不是哪裏我做錯了,也想過要問你,只是每每話到嘴邊都怕你煩我。”
六節面上還是沒什麽好氣:“你倒是一點沒變。”
“所以,可以和好嗎?”
析問寒就這樣看着他,眼裏是不設防的赤誠,縱然有害怕失敗的一面,此刻也是一副樸直。這麽長的歲月裏,他并非沒有一點變化,只是習慣了用一種樣子對人,慢慢地他就真是這樣的人了。若要用一種動物來形容析問寒,他不會是獅子,也絕不會是豺狼虎豹,狐貍這樣聰明狡詐的也不适合他,他是一只鹿。一只古籍裏常用來代指政權、衆人想要獵獲的鹿。《史記·淮陰侯列傳》有雲:“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六節心中有些翻湧過後的平靜,他平靜的,不帶任何情緒地說:“知道了。”背後紙部衆人恨不得自己當場就聾了才好,否則從這裏走出去真是會擔憂失去的不只是耳朵。
析問寒估計得很對,他僅未歸一晚加一早,他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就打算把西域的每一寸土地都翻一遍了。還魂花的果真有起死人肉白骨的作用,僅一日過去,扶尋冬這雙腿就有了很大的好轉,只需再等些時日等新肉長出來便結束了。
她撐着下床遵循醫師的叮囑多動動,心情也随着腿好了而好了些。她在心中劃算着,這下不僅欠了南雁、南雁爹、六皇子等人的情,還欠了析問寒和西域小公主的情。都是要還的。
煙爾安和合慶誰都放心不下準備親自出去找哥哥時看見的就是扶尋冬撐着牆邊一點一點挪動的身影。合慶不禁感嘆道:“西域還真有如此神奇的東西。”
“廢話。”這相當于是傳家寶了,還是舉全境之力的傳家寶,也不瞧瞧多珍貴。
扶尋冬也見到了他們二人,寒暄過後,見他們要出去順口問道:“是要出去嗎?”
合慶剛想講點什麽就被煙爾安一腳踩沒聲了,煙爾安當是無事發生樣:“我要出去同他打一架。”
扶尋冬艱難地點點頭,目送這二人走了。
走到門口,合慶有點不爽:“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說阿兄失蹤了,我可能根本就不會說呢。我又不蠢,她腿傷沒好也不會武功不能同我們一起去找知道了也是空耗心力擔憂,我又不蠢。喂,煙爾安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
小公主早走出去老遠,她拍拍褲腿,不太想搭理他。剛剛那一腳多少摻着點個人恩怨。
合慶追上來:“煙爾安。”
“煙爾安煙爾安煙爾安。”
小公主被吵得煩了,是真想同他打一架,硬生生咬牙忍住了:“吵死了你。快點吧,一天沒見哥哥,他肯定餓一天了。”
“你真的好奇怪,對我阿兄那麽好,對我那麽差。我們明明是一個母親生的孩子,你怎麽還區別對待。”
煙爾安真是無語,你們才不是一個母親生的。她輕輕一點地,飛出去好些路将這個讨厭鬼狠狠甩在身後。
從上往下望,滿眼都是黃沙,人變得很小,小得跟黃沙混在一起。哥哥,你到底被困在了哪裏。
搜救進行得不順,煙爾安又在地圖上劃掉一處。心下急得很,抓來合慶:“他那日穿什麽衣服,身上有帶什麽東西,這些日子你們有沒有得罪開罪過誰,你統統細說一遍。”
合慶有點累了,順勢也坐下,找了這麽久都沒蹤影他是有些怕了,沒了同煙爾安打鬧的心:“沒有得罪的人。最近的大事應該只有四方舞會和開天門。阿兄消失那天,穿,穿什麽我記不太清了,他來西域沒帶幾套衣服,不是白的就是那套藍的。哦對,阿兄身上有一股獸味?”
“獸?禁區裏的野獸?”
“對。”
“我知道了。”煙爾安一溜煙地飛了,合慶跟在她背後跑得死累。這天下是不是也沒有比煙爾安武藝更高的女子了。
煙爾安從王庭裏拎出幾只跳鼠,體長細小,耳小,前翻不到眼。尾細長,覆以稀疏長毛,聽泡異常膨大,其長度達頭骨長之半。【2】合慶跟在他背後又去了趟禁區,意外的禁區裏的野獸看見煙爾安也很親昵。煙爾安這次卻沒有功夫每個都摸摸,她拎着裝跳鼠的籠子,讓它們嗅了個夠,随即将跳鼠放了出去。
一聲哨音,煙爾安喚來人,幾人跟着一只跳鼠,有情況立刻回報。合慶也不同她吵了,她也沒了心思尋合慶的不是,二人一同等着結果。幾只跳鼠共同把人引向了同一個地方。
那是一處平坦的沙地,遠看表面的沙子與別處并未有不同,蹲下去一摸才能覺得似乎此處比別處的沙子要略松些。
煙爾安果斷道:“挖。”
所有人立刻動起手來,果不其然,一陣後,一座關起了門的秘境展露在衆人面前。
只是他們來得晚了,析問寒等人已不在秘境內。
避舞谷內,析問寒安置好尚在昏迷的衆人,轉身道:
“師傅。”
【1】原型用的是十六天魔舞。
【2】來自百科對于跳鼠中折疊心顱跳鼠亞科的介紹删減複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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