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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 第四十八章
"……"
楚越立即看向明長生的頸側, 空白無一物,又掃過另一側,沒有李蘭修的印記。
明長生摸摸頸側位置, 笑着解釋道:“公子說成為他的契奴是一件大事,讓我考慮一日, 明日給他答複。”
“确實如此。”楚越斂去神色, 認認真真地端量他一遍,問道:“還未問過兄臺幾歲?”
明長生答道:“今年正是弱冠之年。”
楚越點了點頭, 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兄臺大好男兒,為何與人為奴?”
明長生正色回答道:“李公子于我有恩,此乃是情,跟着李公子能為對抗紅教出一份力, 此乃是義, 情義面前,區區顏面算得什麽?”
楚越狀似不經意地抱起手臂來,袖袍中的雙手微微捏緊, 輕笑着道:“兄臺可有親屬?你不在意顏面, 但人言可畏,他人又會如何看待兄臺?”
“我出生時娘難産而死, 八歲那年我爹得急病撒手人寰。”明長生微微一頓, 阖着眼說道:“從此我便與弟弟相依為命, 如小友所見,我弟弟乃陰魂,所以我并無親屬, 何況——”
他擡眼看着楚越,自嘲地一笑道:“我怕什麽人言可畏呢?”
楚越微微颔首, 擡眼語重心長地說道:“兄臺可明白成為契奴意味着什麽?”
明長生斬釘截鐵道:“如同小友所言,跟着李公子,日後不必再被人欺負,”
“……”
楚越沉默幾秒,盯着明長生一字一句道:“雖是如此,但做契奴便是将生死給予他人之手,從此只能俯首聽命,毫無自由,兄臺可想清楚了?”
明長生稍一思索,輕笑着說道:“小友不必再勸,我想得很清楚,公子與我有情有義,我願為公子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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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越緩緩眯起眼梢,此人冥頑不靈死腦筋,淡淡笑道:“即使如此,那就祝兄臺如願以償。”
他向明長生點點頭致意,旋身向廳堂內走去,去見能決定這件事的另一個人。
李蘭修正在房裏翻看許城主送來的書卷,上面記錄着夢仙城這幾日發生的各種事。
大到城中的白塔寺将要舉行盂蘭盆會,超度慘遭紅教毒手的數萬百姓,為此請來一位雲游的高僧。
小到街坊鄰裏家的兒子出門打醬油,之後消失得無影無蹤,還有王家的小姐放紙鳶,仆人一轉頭小姐不見蹤影……
諸如此類的失蹤事件有四五樁,李蘭修執着筆,蘸着朱砂一條一條圈起來,一直圈到紙頁最後一條。
他的目光在最後一條停留片刻,這條信息記錄在某個小巷裏,曾有異香彌漫,随後再無人經過。
“異香?”
李蘭修握着筆尾抵着下颚,若有所思地想一陣,這個看似不起眼的消息,給他一種很微妙的感覺。
七星樓在修真界販賣各路消息,樓中弟子常在九州大陸游走,明面販賣消息的方式只有一種,那便是到七星樓裏出靈石購買。
但七星樓天下只有一家,遠在天邊,若想買個消息跑個十萬八千裏,實在勞心費力,所以七星樓暗地裏販賣消息的辦法據說是一種暗號。
他将書頁翻回幾頁,上面提到一個老太太在街頭賣花糕,花糕裏有種從未見過的異香。
“異香彌漫...街頭賣花糕...”
李蘭修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筆快速劃過紙頁,将幾處異香的記錄圈起來,在旁邊畫了一個小小的七星标記。
“七星樓的蹤跡。”
他輕聲念一遍,七星樓的消息通常可信度極高,這次異香的出現,必然與夢仙城有關。
察覺到有人走近房間,不待楚越敲門,他合起書頁說:“進來。”
楚越推門而入,走到李蘭修座位旁,撩起袍子一角,熟稔地單膝跪地,擡眼望着他道:“公子,我方才聽聞明長生道你要給賜奴印給他?”
李蘭修瞥他一眼,手中把玩着狼毫小筆,“嗯,他從此之後與你一樣,都是我的人。”
“與你一樣”這四個字,令楚越眼神驟暗,唇角微微翹着輕笑說:“他是公子的人,不蓋奴印也是公子的人。”
李蘭修轉過身看向他,悠悠說道:“此人太沒安全感,若不給他個奴印,他心不定。”
楚越稍頓一下,斂去笑意正色說:“公子,明長生來路不明,他不會像我一般聽話,不會事事為公子着想,還請公子三思。”
李蘭修捉起狼毫小筆,筆尖漫不經心地落在他臉頰,鮮豔朱砂畫出一道痕跡,“他不會,難道你就不能教他?你可是我的心腹,這點事都辦不好?”
楚越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制止,直起腰湊得更近,“我是為公子考慮,不想讓任何不可靠的人待在你身邊。”
李蘭修低頭瞧着他,手腕略使幾分力,楚越握着的勁道放松,虛虛攥着他的手腕,任由他握着筆在臉上随意塗畫。
“可不可靠我自己會判斷,你只要做好分內的事。”李蘭修的朱砂筆在這張俊臉任意游走,玩得饒有興趣。
楚越盯着他含笑的雙眸,掌中的手腕皮膚細膩溫潤,清瘦的腕骨凸起,他指腹不經意摩挲着,眼神裏的幽光壓抑深暗,阖下眼突然說道:“公子如此聰穎,應當猜到我與許城主的關系了吧?”
李蘭修挑起眉,不太明白為何提到這一茬,筆尖在他下巴輕輕一點,明知故問,“你們什麽關系?”
楚越擡起眼看着他,鄭重其事地說:“我是東岳國的舊帝之子。”
他停頓稍傾,嘴唇微微抿緊,一字一頓地說:“我的父皇母後,我的兄弟姊妹,皆在政變之中被亂臣所殺,我當時正在江北治災,才僥幸茍全性命。”
“……周夫子其實是周太傅。”他聲音逐漸低沉,深深地吸一口氣,似乎在壓抑痛楚,“他是太子太傅,受我牽連被株連九族。”
李蘭修握着的筆停頓,瞧着他的眼神有幾分探究。
楚越緩緩地握住他的手腕,跪着膝蓋挪得更近,胸膛幾乎貼在他腿上,漆黑的眼眸專注地盯着他,聲音帶着細微顫抖,“我見公子之時,正是窮途末路之際,公子施以援手,救我于危難之中,我感激公子,心甘情願成為公子的契奴。”
說到此,他眼眶微微泛紅,喉結清晰地滾動幾下,仿佛在吞咽下哽咽,不肯将脆弱一面展示給李蘭修,“但明長生不同,公子道他與我一樣,他豈有過我的經歷?又怎會對公子忠心不渝呢?”
李蘭修瞧着他有些可憐,另只手摸摸他的臉頰,“好了,我明白你是為我好。”
楚越緊緊盯着他的雙眼,輕聲地問道:“公子還要收明長生為契奴麽?”
“我意已決。”
李蘭修輕柔撫摸着他的臉頰,觸碰到下颌瞬間的緊繃,仿佛要撲上來咬死他,好聲好氣地哄着道:“但你依然是我最信任的人,誰也不能替代你的位置。”
楚越一言不發地望着他,攥着他手腕的手控制不住地逐漸用力,他當然知道,明長生無法代替他,沒有他有用,賣相還不如他,不能供李蘭修在那方面捉弄。
但一想到李蘭修三個字,出現在另一個人的脖頸,他無法容忍。
“痛!”
李蘭修蹙着眉低呼一聲,握着他手腕的手瞬間松開,他揉着作痛的手腕,二話不說一腳踹向楚越的大腿。
楚越膝蓋一并攏,結實的大腿夾住他踹進來的腳,緊緊挨着某個微妙部位,擡眼望着他,若無其事說:“公子,這裏不能踹,你盡管打我耳光出氣。”
李蘭修抽了幾下腳,反被夾得越來越緊,他索性不動了,俯身湊近看着他,嗤笑着問:“你這個小畜生,你想造反?嗯?”
“不敢的。”
楚越低聲道一句,繃緊的大腿逐漸松開一點,卻又不完全地放開,令李蘭修進退兩難,輕聲細語地說:“我只是不願公子收明長生為契奴,公子若是能滿足我這一點,我任由公子責打。”
李蘭修盯着他幾秒,臉頰幾乎貼在他鼻梁,一字一句地問:“你是在威脅我?”
這個威脅很隐晦,若是他執意收明長生為奴,那麽楚越以後不會像以前一樣聽話,就像現在這樣,敢夾着他的腳不放開,還敢用那個玩意抵着他。
楚越嗅着撲面而來的香澤氣息,喉結隐約滑動,搖頭否認道:“沒有。”
李蘭修不用他承認,直起身子高高在上瞧着他,冷冷地說道:“松開,脫了衫袍,跪下。”
楚越神色一斂,站起身到房間裏,行雲流水地解開外袍裏杉,露出一副極具力量感的身軀。
肩膀寬闊挺拔,腰窄而有力,肌理的線條流暢分明,處處都透露着年輕的活力。
他利索地單膝跪地,擡頭望着李蘭修,伸出一只手來,平聲靜氣地說:“公子,請罰。”
李蘭修取出寒鐵扇,兩手捏着扇子兩端,漫不經意地擺弄着,“你敢以下犯上,我打你多少下合适呢?”
楚越望着他握扇子的姿勢,胸口發燙,舔舔嘴唇說:“公子開心就好。”
李蘭修瞧着他無所謂的樣子,眯起眼睛想了想,決定換一種玩法,他從納戒裏取出一條發帶扔在楚越手裏,“蒙上眼睛。”
楚越微微一頓,順從拿起他的發帶覆在眼睛,到腦後輕輕地打個結,漆黑的視覺裏嗅覺更清晰,發帶裏香味絲絲鑽入鼻子裏,他重新擡起的手指微微發顫。
李蘭修一手握着扇子,冰涼的扇尾劃過他的胸膛。
楚越瞬間挺起胸膛繃緊腰背,微微地喘息一聲。
李蘭修嗓子裏溢出一聲輕笑,扇子輕輕拍拍楚越的臉頰,“記得我跟你說過什麽嗎?”
“什麽?”楚越下意識望向說話的方向,嗓音莫名地發啞。
李蘭修扇尾擡起他的下巴,慢悠悠地道:“我說你再犯錯,便用護心鏡照着你,讓宗門裏的人看看你受罰的樣子,現在正好是晌午,宗門廣場應當有不少人吧?”
楚越驀然抿住嘴唇,膝蓋往前跪了跪,低聲道:“公子,別這樣。”
“太晚了。”李蘭修擡腳,重重踩在他的大腿,輕笑說道:“宗門魁首,跟大家解釋一下,你為何跪在這受罰?”
楚越搭在膝蓋的手握緊雙拳,嘴唇顫動幾下,強忍着拉下遮擋眼睛發帶的欲/望,再次低聲問道:“公子當真讓別人看我這幅樣子?”
李蘭修哧笑一聲,扇子猝不及防地落在他手心,楚越被打得全身的肌理驟然繃緊,身體像緊繃的弦似的輕微發顫,“公子……”
“宗門魁首,還不跟大家解釋一下?”李蘭修斂去笑意,冷冰冰地發號施令。
楚越猜測他不會如此狠心,這是一種新的戲弄方式,但不能完全确定,這種懸而未決的感覺讓他的身體越發緊繃,呼吸急促,心跳如鼓,嗓音暗啞地道:“我因為犯錯,所以在此受罰。”
”什麽錯?”李蘭修緩緩地用扇子在他臉頰游走,循循善誘地問。
楚越閉上眼睛幾秒,壓抑住發燙的呼吸,睜開眼望着他的方向,“因為我不能容忍別人也成為公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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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