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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當然與李公子沒有關系。”

管事的面上露出笑來, 意味深長地說道:“羅陰姹女之體千載難逢,我們七星樓都從未找到過,怎麽能被他輕易地找到?”

李蘭修瞧着他, 沒興趣答話。

管事的說回到正題,“近幾日, 大大小小城鎮皆有人失蹤, 便是教衆在尋羅陰姹女之體。”

李蘭修開口問道:“失蹤的人還有可能活着?”

管事的被他問得一怔,苦笑着搖搖頭, “紅教殺人如麻, 若他們不是羅陰姹女之體,倒還能死個痛快,若是……那教主殘忍變态,被迫與他雙修, 倒不如死了痛快。”

李蘭修阖眼算一筆賬, 夢仙城這幾日失蹤便有四人,添上九州大陸大小城鎮,又是一筆累累的血債, 他擡起眼淡道:“說說這羅陰姹女之體。”

管事等的就是這個問題, 清清嗓子,正兒八經地賣弄道:“李公子, 可知這雙修之道的原理?”

李蘭修輕點頭, 示意他說下去。

“所謂雙修, 便是互相融合對方的靈氣,以此提升修為,雙修雖有益處, 但效果并不顯著,只能算是輔助修行的一部分, 然而,羅陰姹女之體卻不同凡響。”

管事的眯起眼睛,語氣之中透出豔羨,“羅陰姹女之體乃是天地間極為罕見的體質,據傳說,擁有這種體質的人,天生陰陽和諧,體內靈力純淨至極,與之雙修,不僅能洗髓伐經,更能在短時間內大幅提升修為,對雙方都有莫大的益處。”

他頓一下,觀察李蘭修雙目淡然,繼續說道:“一次雙修,抵得十年苦修,紅教教主命不久矣,若是能有羅陰姹女之體,既能為他續命,還能令他的修為再上一層樓。”

李蘭修點下頭,吐出兩個字,“難怪。”

管事的輕咳一聲,壓低聲神秘兮兮地說:“這羅陰姹女之體,對自身益處更為顯著,能在雙修采補對方的靈體,助自身突破天賦桎梏,只是……匹夫無罪,懷璧有罪,我們七星樓寥寥聽聞過的……”

他戛然而止,惋惜地嘆口氣,搖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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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蘭修能猜到結局,修真界人人都想擁有這種的道侶,被所有人觊觎的人,能有什麽好下場?

稍傾之後,管事的重新整理神色,笑吟吟地問道:“李公子,考慮得如何?要不要與我們做這門生意?”

李蘭修擡起手來,纖白如玉的手指彈動面具暗紅的邊沿,若有所思地模樣。

管事的望着他幽幽地說道:“李公子請放心,您身邊的人我們都認識,與您同宗的楚越、玉女宗的井眉仙子、流雲宗的江琢、淩雲劍宗的韓潛……”

“只要跟您有關的,我們概不出售紅教的消息。”

李蘭修輕哧笑出聲,坐起身來瞧着他問:“紅教的消息能賣多少靈石?”

管事也不瞞他,豎起幾根手指,“紅教的消息我們只賣一次,所以值這個數。”

大概價值一千上品靈石,十分之昂貴,李蘭修略一點下颚,“值得麽?”

為了能讓他摘下面具,放着這麽大筆賺錢的買賣不做,當真值得麽?

管事的露出一絲凄楚的苦笑,端詳着他的輪廓,目光透着探究,“李公子有所不知,我們七星樓的美人榜是我們樓裏最賺靈石的買賣之一。”

“您別以為這靈石好賺。”

管事的說着站起身來,繞着李蘭修一邊走,一邊打量着他說道:“我們的美人榜一年更新一次,評審來自各大宗門與修真界各方勢力,評選的标準十分嚴格,不光論外貌,還要氣質、談吐、修為、品德……”

“美人榜的評選也非常嚴謹,有初選、入選、終選三個階段,綜合各方意見,以及嚴格的條例審查美人,最終才能确定排名。”

“我們樓裏專有一派弟子,他們每日的工作便是收集美人的信息,包括畫像、留影石的記錄、修為、事跡等等,再以多種渠道校驗,确保我們每一條信息都是真的。”

管事的越說語速越快,激動地站在李蘭修面前,雙眼發光地盯着他,“我們的榜單從未出過纰漏,保證修真界的美人皆在我們的榜單之上,這麽多年來廣受認可,但——”

“李公子啊!現在多少人因您質疑我們美人榜的權威,您可知這對我們是多大的侮辱!”

李蘭修沒忍住輕笑出聲,歪過頭瞧着他。

管事的輕咳一聲,歉疚地拱拱手道:“多有冒犯,這美人榜是我們樓重中之重,若只是江九思的事,也只會引起一些争議,但前些日子我們美人榜的弟子,收集到一段留影石錄制的影像……”

李蘭修斂去笑意,眉頭挑起來問道:“我在滄溟界裏的?”

除了喜服那一段歷史,他沒什麽值得錄制販賣給七星樓的。

管事的點點頭,目光再次掃過他的面具,“您在裏面戴着面紗,我們評審裏有人覺得您該入榜,有人覺得您不該,為此鬧得不可開交,動搖我們美人榜的根基,所以我們必然要讓你摘下面具。”

李蘭修不再考慮,點點頭淡然道:“這門生意我做了,但摘面具,得等到事成之後。”

“請問是什麽事?”管事面露喜色,好奇地問道:“是将紅教在夢仙城的眼線連根拔出?”

李蘭修唇齒間溢出低笑,若說他的事是要狠狠給紅教一個教訓,令紅教血債血償,恐怕管事的萬萬不會同意做這門生意了。

紅教在九州大陸如日中天,教衆衆多,行蹤神出鬼沒,在九州大陸猖狂了幾百年,從未吃過虧,誰又敢騎在紅教的頭上狠狠欺辱呢?

管事的自然不會想到他有如此野心,取出一枚精致玉簡注入信息,輕輕放在桌上,随即從納戒中拿出數顆靈石,布置一個簡易的契約法陣。

“李公子,這是我們的契約玉簡,請您過目,若無異議,我們便可以開始簽訂契約。”

李蘭修手指觸碰玉簡,神識探入其中,查看一遍契約的內容,如同管事所言,他只需在事成之後摘下面具。

他漫不經意地将一縷靈氣灌入玉簡之中,雪白的玉簡亮起光芒,四周的靈石被引動,變幻閃爍一陣。

契約已成。

管事心滿意足收起玉簡,重新坐下來,鄭重其事地開口說起下文,“李公子,據我們的消息,紅教有東南西北四位護法,有擅長陣法的、有擅長音律的,還有擅長刀法的……”

“四位護法偶爾露面,所以有其的消息記載,北鬥護法名為無相……”

李蘭修仔細地聽着,一一記在心中,直到管事的說罷四位護法,都未談及紅教的教主。

管事的對上他眯起的眼睛,神情憂慮地說:“據我們樓所知,從未有人見過紅教的教主,不知其的長相,只知其大約三四百歲,教中人稱他為佛子,僅此而已。”

“我們知曉他命不久矣,也是從紅教的行動之中分析得出。”

李蘭修側過頭,一言不發地盯着他。

管事的被他看得心虛,立馬奉上最新的一手消息,“這條李公子應當有興趣,我們懷疑夢仙城的白塔寺裏有紅教的眼線。”

“說明白。”李蘭修擡起下颚。

管事認認真真地解釋道:“夢仙城裏失蹤的這四位,唯一的共同點,都在半年之內去過白塔寺,所以我們推斷白塔寺裏有紅教的眼線。”

李蘭修勉為其難點點下巴,冷冷淡淡地問道:“還有麽?”

管事的不由苦笑一笑,攤開手說:“沒了。”

李蘭修最想要得消息沒得到,唯一有用的就是這條白塔寺的消息,他起身離開七星樓庭院,琢磨着該去白塔寺瞧一瞧。

城主府裏草木蔥郁,綠樹遮天,啾啾的鳥鳴陣陣,李蘭修回到城主府裏,沒走幾步,頭頂的樹梢墜下一只雲雀。

重玄宗裏很常見的小雲雀,通體雪白,胸口長着一撮淡藍毛,“砰”地一聲精準無誤砸在他靴子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

他掃一眼,長腿跨過去繼續向前,還未走出幾步,雲雀在他背後發出氣若游絲的鳴叫,“啾啾……啾啾啾……”

聽上去可憐巴巴的,仿佛是在求救。

楚越靠在亭子裏等着他回來,察覺到他的氣息,飛快地閃身出現在他面前,“公子回來了。”

李蘭修點頭“嗯”一聲,随手拍拍他的肩膀,向前走着說道:“明日随我去一趟白塔寺。”

“好。”楚越瞥一眼躺在地上呻/吟的雲雀,轉過頭問道:“公子可要帶着明長生?”

李蘭修不假思索地答道:“正有此意,你們随我一起去。”

明長生陰陽一體,對鬼魂極為敏感,若是白塔寺裏有不幹淨的東西,或許他能發現一些端倪。

楚越拿出帕子,躬身撿起奄奄一息的小雲雀,幾步躍到他身前,旋過身面朝李蘭修,姿态潇灑地倒着退步,“我本想勸公子帶着他一同去,明兄身世可憐,如今遇到公子才有了依靠,公子該多加照拂。”

李蘭修掃了他一遍,不禁好笑地問:“哦?你想通了?”

楚越腳步頓一下,嘴角勾起清澈幹淨的笑容,“想通了,我會跟公子一起照拂明兄。”

李蘭修不置可否,手底下的人只要不打起來,怎麽樣都成,他瞥眼楚越手中的帕子。

楚越展開帕子,展示掌中的小雲雀,輕聲說道:“我見它可憐,便将它撿起來了,”

小雲雀睜開眼睛,烏黑的眼瞥李蘭修一眼,緩緩地又閉上眼睛,躺在楚越手掌一動不動。

李蘭修莫名地覺得這眼神很熟悉,他微微點點下巴,沒什麽興趣。

“公子放心,我會照顧好它的。”楚越握住手中的雲雀,感受到雲雀翅膀強有力的掙紮,似乎很抗拒被他照顧。

李蘭修回房之後,楚越在門外攤開手心,方才奄奄一息的雲雀,忽然睜開眼,猝不及防啄他一口。

楚越冷冷地瞧一眼,指着它的鳥嘴低聲問:“你這只鳥也想跟我争公子的寵愛?”

雲雀自然是不會回答問題,驀然翅膀一抖,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升騰而起,仿佛是在握着一塊寒冰。

楚越蹙眉放開手,雲雀迫不及待從他掌心飛走,飛向李蘭修的房間的方向。

他盯着雲雀離去,低頭望向毫發無損的手掌,剛才的寒意仿佛是一種錯覺。

絕不是錯覺。

是夜,城主府裏夜色深沉,屋檐下挑着一盞盞紅燈籠,四下靜谧無聲。

府前的守衛手握着長刀,警惕地張望着四周,自從紅教的事鬧起來,夢仙城裏便下了宵禁,不準百姓夜晚行走。

若是有人夜間外出,格殺勿論。

一道青綠如同水墨的身影從街頭走來,身着青衫衣的男子高挑挺拔,頭戴着一副漆黑的帷帽,大晚上手中握着一把鮮豔的紅傘,他步履不徐不疾地走到門前。

一列守衛視而不見。

顧正行踏上城主府的臺階,一步一步地走到門口,突然回過身問道:“此處可是有人擺過通靈陣法?”

守衛木然地看向他,遲鈍地回答道:“是啊,城主請來的仙長,在府裏擺過通靈陣法。”

“仙長?”顧正行最近一直尋覓丢失的魂魄,通靈陣法驚動到他,順道來此探探情況。

守衛被他控制,知無不答地說:“仙長是重玄宗弟子,姓李,他是我們城主的貴賓。”

顧正行認識一位姓李的,重玄宗弟子,他從懷中取出一枚血色的珊瑚珠,緩緩在指尖轉一圈,“李公子?”

“大家都這麽叫他。”守衛點點頭,繼續說道:“李公子來頭很大,是重玄宗紫臺峰,峰主之子。”

原來是另一位李公子。

不是顧正行想要見到的李公子,但今夜能見到這位也不錯……

顧正行收起珊瑚珠,輕聲說道:“勞煩為我引路,帶我去見他。”

守衛推開城主府的大門,引着他走進去,旁邊的人對此視而不見,他問道:“更深露重,李公子恐怕已經就寝,你要見李公子做什麽?”

“不礙事。”顧正行打個響指,指尖飄起幽藍的火焰,淡然地說:“我來送他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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