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墊腳石11

第53章 墊腳石11

只是面對鹿晨挑釁的目光, 席涅斯心中還是憋了一股氣。他向來高高在上慣了，此時被看不起的鹿晨壓了一頭，心中很是不适。

從出生就具有光明屬性, 配上父神的寵愛, 他在神界一直是第一人。

鹿晨與他争鋒, 也不過是跳梁小醜般的存在。可此時他卻隐隐壓了自己一頭, 還無聲地發來挑釁，着實令人不爽。

但席涅斯必須要維持自己的高姿态，自然也不屑于與他計較, 這口氣只能憋在心裏。

特裏偷偷觀察着鹿晨, 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喜悅。正如他能從鹿晨得意嚣張的面容中，看出他同樣沒有那般喜悅一樣。

風暴之神那樣高傲的一位神明，怎麽可能在被打了一巴掌後再喂顆甜棗就滿足了？！

他的自尊已經被父神踐踏，內心的苦卻只能往肚子裏面吞。

正如他自己一樣, 面對強權, 無力抵抗。

這一刻，特裏與鹿晨狠狠共情了。

所以, 在一切都結束後，他偷偷地跟在鹿晨身後，大膽地窺探着神的軌跡。

鹿晨早就發現了, 若是旁人他自然懶得理會, 可這是主角, 他只能停下腳步，口氣冰冷地說：“躲躲藏藏像什麽樣子, 既然敢跟, 就光明正大地跟。”

特裏走了出來，跪倒在鹿晨的腳下。

鹿晨看着他, 一時有些發愁。這種劇情之外的事情，是他最讨厭的了，因為實在難以應付。

可特裏都找上門了，他也沒辦法拒絕。

“你來幹什麽？是來看我的笑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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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謹慎地維持住自己的人設，故意顯示出一副暴躁的模樣，企圖逼退特裏。

可他的話卻讓特裏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內心：果然，即使面上裝得無所事事，他的內心還是在意的。

特裏心中酸澀，大着膽子擡起頭，看向高高在上的風暴之神。這一刻，他從強悍的神明的黑色瞳孔中，看到了難以言說的痛苦。

他沒有辦法出言去安慰他，因為那是大不敬，也是對風暴之神的一種冒犯。

左思右想之際，他想到了一個能夠提供些許幫助的辦法。

“大人，我新釀了些酒，想要送給您。”

鹿晨一頓，眼睛微亮，想要拒絕，又苦惱于想不出理由。當然，本來他也不想。

鹿晨借着酒意上頭，狠狠地捧住特裏的臉，讓他擡起頭直視自己。

“我真的很嫉妒席涅斯，他能得到父神的寵愛，能得到你的忠心追随。他是那麽高潔無垢，能夠得到所有人的喜愛。而我，就像是這光永遠照不到的地方，永遠黑暗沉寂，不讨人喜歡。”

這是嫉妒。

“我也好讨厭你！你的忠心就像是日光一樣，将我的私欲照得無處躲避。你的誠實就像是河流一樣，将我的虛僞洗得明明白白。”

這是厭惡。

“我更想回避父神。因為我每次做，都達不到他的要求，每次做，都會讓他失望。他的目光如針一般，刺痛着我，讓我無地自容。”

特裏深深地凝視着他，心疼到心碎。

明明在說着惡狠狠的話，可脆弱的眼睛卻滿是淚水，微紅的眼角宛如凋謝的玫瑰。

風暴之神并沒有錯。

他明明什麽都沒做錯，卻只能活在席涅斯大人的陰影裏，一次次地成為他的磨刀石，直到碎裂無用。

他不是不懂，只是無能為力。

強悍如風暴之神，其實也如同他一樣可憐，需要人保護。

看着那雙如同鑽石般耀眼的雙瞳，他忍不住湊上前，想要撫平他的哀傷。

他想告訴他，沒關系，還有一個人會留在他的身邊，他不是孤單一人。

瑞回到宮殿，眼前一直浮現出鹿晨的模樣。那種強顏歡笑的虛假，令他覺得刺目。

可自己已經對他夠寬容了，他本就只是用來襯托席涅斯的綠葉，現在卻強行想要變成鮮花，從根本上就不對。

自己的寵愛，令他沖昏了頭腦，完全擺不正位置。

想到這，他決定再去敲打鹿晨一番，免得他得意忘形，真以為自己能淩駕于席涅斯之上。

可就在他到達的時候，卻發現一個卑賤的神仆竟試圖靠近鹿晨。很快，他就想起，這個神仆曾經被鹿晨要走過。

不過，他并不認為鹿晨對他有多少特殊，畢竟鹿晨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刺激席涅斯。

他等着看一場好戲，順便以此教訓鹿晨一番，卻沒想到竟聽到了那樣一番言論。

他楞楞地看着鹿晨，仿佛不認識他一般。

在他的心中，鹿晨強悍、粗魯、殘忍，強悍的實力令人聞風喪膽，暴烈的性格也令人望之卻步。

可現在，他是那樣脆弱，宛如月光下沾着露水的玫瑰花，輕輕蕩漾着無助的弧度，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暴風雨摧毀一般。

他的心聲是那樣絕望，好似泉海的水聲一樣，永遠激蕩着無力的破碎，一點點地吞噬掉泡沫般的希望。

他嫉妒，嫉妒的卻只是自己不如席涅斯，而從來沒有诋毀過席涅斯。

他甚至羨慕跟在席涅斯身邊的忠仆，因為自己沒有那個魅力，獲得如此忠誠的跟随。

他是如此的可憐，巨大的反差擊中了瑞的心，讓他無奈地嘆了口氣。

原來鹿晨什麽都知道，可他太仰慕敬重于他，所以只能将一切苦悶留在心裏，不敢有半點怨言。

即使瑞偏心如斯，也不免心軟起來。

就在他準備現身，出言安慰之際，卻見那仆人竟伸出手，膽大妄為地想要碰觸鹿晨的臉。

這是大不敬！這是對森*晚*整*理神明的亵渎！

瑞沒想到，席涅斯的仆人竟然有如此膽大妄為，仗着席涅斯的勢力，仗着自己的恩寵，連風暴之神都敢冒犯！

瑞是不偏愛鹿晨，但也決不允許這樣的風氣橫行。

一個意念間，他就要将特裏清除，以儆效尤。

鹿晨正在昏昏沉沉之際，大腦裏卻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震得他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再沒半點不清醒。

【主角特裏有生命危險，請宿主立刻想辦法保護他，否則世界将崩塌！】

怎麽回事？怎麽突然就有危險了？

鹿晨瞪大了眼睛，眼見一道寒光朝特裏而去，當即身形一動，擋在他的面前，用風暴之力化解了攻擊。

父神瑞殺死特裏，并不需要耗費太多力氣，所以他還能用神力阻止，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見特裏平安無事，他懸着的心才悠悠放下來一半，至于另一半還懸着，則是因為父神殺特裏的心并沒有完全消除。

特裏知道自己死定了，亵渎神明是大罪，現在撞到父神的手中，肯定不會善終。

他不後悔，只是遺憾不能多陪伴鹿晨更多的時間。曾經的誤會還沒有完全消解，他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風暴之神竟然冒着被父神懲處的風險，替自己擋下了這一擊。

那顫抖的肩膀，宛如蝴蝶的羽翼般脆弱，一如風暴之神不平靜的內心。

特裏的心幾乎要碎了，那樣強悍的人，為了自己，也會變得如此脆弱。可他，根本連回報的機會都沒有。

他不想永遠被風暴之神庇護，他想要更靠近他！

瑞眯起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鹿晨，天空之境變化的雲層，彰顯出他內心的憤怒。

向來對他畢恭畢敬的鹿晨，竟然為了一個神仆頂撞他，簡直無法饒恕。

鹿晨感受到了神威的壓力，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可憐地低下頭：“父神大人，特裏是席涅斯最喜歡的仆從，您若是現在殺了他，恐怕會傷了席涅斯的心。”

“到時候席涅斯肯定會以為是我挑撥離間，把這盆髒水全部扣我頭上。我雖然不屑于争辯，卻也不想平白落他一個把柄。”

瑞一頓，沒想到鹿晨竟是這樣的考量。不過以他的性格，想到這一層倒是很正常。雖然他總是暴躁沖動，卻從來沒有使過陰險的手段，要贏也是贏得光明正大。

他的目光停留在了特裏的身上。

這是席涅斯非常親近的仆從，這點他知道。可正是因為知道，才愈發憤怒。

席涅斯太過傲慢了，過于高高在上的結果，就是連手下也縱容到無法無天的地步。

可他不能當着鹿晨的面苛責席涅斯，否則只會讓他的野心膨脹。

“既然如此，就先放他一次。”

鹿晨這才松了口氣，惡狠狠地看向特裏，示意他趕緊走。

特裏低下頭，恭敬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也許，他知道了該如何幫助風暴之神的辦法。雖然這個辦法很無恥很微薄，但能幫一點是一點，之後他會再慢慢想辦法。

鹿晨還在心有餘悸中，就感覺一只冰冷的手擡起了自己的下巴。他打了個顫，正對上一雙冰冷的眼睛。

是父神。

他……他想做什麽？

“鹿晨，你也太沒有戒心了，竟然縱容一個奴仆爬到你的頭上。”

媽耶，不會還要懲罰他吧？

怕疼嬌氣的鹿晨一想就害怕。

“是我的錯。”

聽到他幹淨利落的承認，以及搖擺不定的眼神，瑞心中一陣無奈。

看起來無所不能的風暴之神，在這種事情上，竟是意外地單純。

也是，早就聽說他身邊連個親近的人都沒有，暴烈的性格更是讓人望而生畏。

要知道就連席涅斯都寵幸了不少人，足以可見他的單純，也難怪會讓某些人生了些不該有的想法。

看着鹿晨過于漂亮的臉，直到此時瑞才發現，剝開那層堅硬的外殼，鹿晨流露出的內裏是那樣美麗動人，才會引來窺探的目光。

不是鹿晨的錯。

是時候敲打敲打席涅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