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伏黑家

第52章 伏黑家

那天過後,悟少爺每次來,都會帶我們出去玩。去游樂場、游戲城、電影院,去逛冬日祭,去滑雪、看琉球燈籠節,去寺廟祈福。

坐一遍又一遍的地鐵、新幹線。

将地上的枯葉撿起來,插津美紀頭發上,捧起一大把雪,灑在伏黑惠身上,因為我看了很多眼,所以将那只黑貓金眼睛的流浪小貓收留。

他問我叫什麽名字好。

我說:杏花。

他沒覺得這個名字奇怪,用逗貓棒逗弄起杏花,結果被怎麽都搶不到逗貓棒的杏花氣急敗壞地撓了下,還喵喵叫個不停沖他炸毛龇牙,他頓時就露出了牙酸的表情:“怎麽老感覺這貓長得眼熟,性格也好熟悉。”

我好奇:“怎麽了?”

他指指杏花的黑色毛發,以及杏花的金色眼瞳,牙更酸了,想說些什麽,但最終只是耷拉着表情:“沒。”

我捏起幾粒貓糧,喂杏花。

杏花不感興趣,反倒對津美紀手裏的餅幹很好奇,一直喵喵叫着要吃的。

然後隔天。

家裏就又多了只貓,是白色的布偶貓,藍眼睛。

悟少爺揚着下巴說:“這只叫雪花。”

我問他為什麽要養這麽多只。

悟少爺捏着後頸,眼神飄忽:“杏花會寂寞啊,多養一只,他們可以當好朋友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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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悟少爺明顯更喜歡雪花一點,我好幾次都瞧見他故意把逗貓棒給雪花玩,然後開着無下限沖一直想撓他卻撓不到的杏花做挑釁的表情。

因為悟少爺的偏愛,所以雪花要更喜歡悟少爺。但杏花卻更喜歡我,即使它剛被撿到的時候髒兮兮的,還因為受凍不停發抖,是悟少爺把它塞進衣服裏一路抱回家的,它也更喜歡我,時刻都要粘着我,悟少爺一靠近過來,它就要龇牙。

不過,杏花不是除了我之外對誰都龇牙。

是只對悟少爺龇牙。

它很喜歡津美紀和伏黑惠,每次他們放學回家,它都要喵喵叫着去蹭他們的腿,求抱抱。

它也挺喜歡跟雪花相處的,雪花性格比較軟些,杏花會多讓着它點。

“所以到底為什麽啊,這家夥。”看着将我手裏的貓條讓給雪花先吃的好脾氣杏花,悟少爺拖着長腔抱怨。

伏黑惠瞥一眼他,“讨厭一個人不需要理由,這句話好像也作用于貓。”

悟少爺:“……”

悟少爺塞了一塊年糕進伏黑惠嘴裏:“閉嘴吧你。”

津美紀:“五條先生好像挺容易被讨厭的,為什麽?”

悟少爺:“……”

悟少爺又塞了一塊年糕進津美紀嘴裏:“你也閉嘴。”

“我覺得……”我剛一開口,就注意到了悟少爺又拿起一塊年糕,微眯着眼盯我,一副我只要說壞話這塊年糕就要塞我嘴裏的架勢。我笑笑,“我覺得可能是悟少爺跟杏花的性格在某些方面比較接近的緣故吧?才會容易互相讨厭。”

伏黑惠将年糕咀嚼掉了,“也許吧。”

大晦日的前兩天,悟少爺帶我們一起去了京都。五條家府邸跟禪院家府邸沒什麽不同,院牆一樣高高的,養的花草綠植也大多接近,庭院相似,長廊也如出一轍的彎彎繞繞。傭人仆役們也都穿着古板守舊的和服。

但區別也很明顯。

禪院家傭人的規矩是,笑不能笑出聲,哭也不能,說話也絕對不可大聲。

但這一點在五條家好像并沒有。

五條家很熱鬧,各種意義上的熱鬧。因為臨近大晦日,需要忙的事情很多,但他們不像禪院家那樣忙得死氣沉沉,而是歡聲笑語的。

我記得以前了解過的,五條家的六眼四百年才出現一次。而無下限術式雖然也有其他人繼承,但因為沒有六眼的緣故,根本運用不出無下限術式來。所以五條家對于術式的開發,只能寄托在六眼誕生上。

不像加茂家,一直有在做血脈研究。

禪院家就更不用說了,基本上禦三家都無繼承祖傳術式的人時,禪院家能獨大。

所以,禪院家是禦三家裏最守舊封建的家族,五條家反倒沒有那麽死氣沉沉。

剛到悟少爺的住處。

悟少爺就被五條家主派來的人喊走了。

他把我們交給兩個女傭之後,就離開了。那兩名女傭,一位接近六十多歲,滿鬓白發,一位頭上的白發不多,但看起來也約莫有四十多歲了。

較為年老的那位,叫菊枝,跟直哉少爺身邊的女傭長神似,比較嚴肅,不茍言笑。

但那位四十多歲叫笑美子的女傭,倒是很愛笑,而且看得出來笑點很低。基本上每說幾句話,就要掩嘴笑幾下,還很有童趣,看到津美紀手裏的杏花和伏黑惠手裏的雪花,會很好奇地去逗弄一下。

之後,聽見津美紀的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音後,她取來一盤點心,給津美紀吃。

我覺得她很眼熟。

也很快就清楚了為什麽覺得眼熟。

她笑着笑着,朝我的方向看來,眼底閃過驚豔,朝我點點頭,笑得更燦爛了。

是幼年那次大晦日,給我糕點吃的女傭。

但她沒認出我。

想必她在這十多年裏,還做過很多她自認為是舉手之勞實際上能讓人銘記一生的善舉吧。

悟少爺回來的時候,我們正在玩捉迷藏的游戲,笑美子跟我們一起玩,起先是她和伏黑惠當鬼,來抓躲藏起來的我和津美紀,後來伏黑惠抓住了津美紀,就變成了津美紀和笑美子來抓我和伏黑惠。

悟少爺回來的時候,剛好第二輪開始。

他興沖沖地也加入進來。

聽着津美紀和笑美子在庭院裏捂眼數數的聲音,我想躲藏到剛才藏身的地方,結果一打開拉門,那個小小的儲物隔間已經塞了個人。悟少爺擠在一堆雜七雜八的架子中間,嘴裏還不忘嚼着剛從津美紀那裏順來的點心,腮幫子鼓鼓囊囊的像倉鼠般看着我。

院子裏,津美紀已經數到了87。

“我換個地方……”我小聲,正要将拉門重新拉上。

我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伴随着庭院裏津美紀越數越着急的“98、99、100!”。悟少爺将我拉進了儲物隔間,把拉門關上了。

儲物隔間原本塞下悟少爺一個人,就已經很艱難了,此刻多了一個我。我們連挪動一下都可能會碰到身後的木質架子,發出響動。

所以,我們的距離近到我能聽見他咀嚼點心、然後下咽的動靜。

悟少爺坐在地上,原本大刺刺岔開的雙腿為了給我騰位置,并攏起來,第一次以一種有些乖的姿勢出現在我面前。

我蹲坐在他旁邊,雙手抱膝。

盡管空間很狹小,我也努力不觸碰到悟少爺。不過即使我貼上去,也觸碰不到的吧,畢竟悟少爺有無下限術式。

“糖,吃嗎?”悟少爺吃完點心後,從口袋裏掏出兩根棒棒糖。

我看一眼棒棒糖上畫着的圖案。

這次不是草莓口味,而是蘋果的。

我還沒吃過蘋果口味的棒棒糖,于是點點頭。

悟少爺将棒棒糖的包裝紙撕開,“刺啦”一聲很明顯,我頓時慌張起來,沖悟少爺指指外面,超小聲提醒:“津美紀在找我們了。”

他歪歪頭,眼神古怪的好似在看笨蛋,其後伸手,指一指他自己的眼睛。

學着我用超小的聲音說:“我有六眼的啊。”

也……也是哦。

我放下心來。

悟少爺剝開糖後,率先塞我嘴裏。他塞來時,我乖巧的張開嘴,等着,但他卻遲疑住了,棒棒糖停在我唇邊,許久都沒下一步動作。

我嘴巴張大到有些發酸,并且很尴尬的是我有些控制不住口水。

我擡起眼,看悟少爺。

就看到他白色的眼睫下撇,盯着我半張開的唇看,似乎感到口渴,還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我伸手,想戳戳他的無下限,提醒他。卻不想直接就碰到了他的胳膊。

他沒開無下限。

于是,我停頓一下後,就幹脆戳一戳他的胳膊,在他目光上移、與我對視時,我用眼神詢問:“?”

他:“……”

他像是忽然反應過來,猛地将棒棒糖戳進我嘴裏。

“唔……”

磕到我的牙齒了。

他又着急忙慌将棒棒糖拔出來,扒開我的嘴就要去看我的牙齒有沒有事,直到我無奈揮揮手,表示沒有什麽問題。他才頗有些委屈和無辜地眨巴兩下藍眼睛,“哦……”

然後就十分自然地将那根棒棒糖塞進了他自己的嘴裏。

我眼睛睜大,結巴:“那個,糖……”

他不解地歪歪頭,但還是将棒棒糖從嘴裏抽出來,低頭看了下。

之後——

他:“……”

我:“……”

我們對視着相互沉默了大概有十幾秒,直到他剝開另一根蘋果味的棒棒糖遞我手裏,這種尴尬的對視才結束。

至于那根害他錯誤百出的棒棒糖,則被他不怎麽自然地再次塞進嘴裏。

空氣裏彌漫着窘的味道。

我含着棒棒糖,雙手抱膝盯着地板看。

因為有之前的某次經驗,在這種單獨相處的環境下,跟悟少爺一塊吃棒棒糖,我不是很敢将棒棒糖挪動位置。

所以直到左邊的口腔內壁有些被棒棒糖的甜味浸得發麻,悟少爺才率先開口,打破這種尴尬的氛圍,“這次大晦日回來,我老爹說的很重要的事情是要把家主的位置交給我。”

“那以後,豈不是就不能喊悟少爺了,要喊五條大人?”借着悄聲說話,我小心翼翼将棒棒糖挪到了口腔的右邊去。

“啊?為什麽。”悟少爺朝我看來,表情有些不理解和輕微的嫌棄,“喊五條大人好怪,可能是我聽多了別人這麽喊我老爹吧。不過你可以直接喊我悟的啊。”

我因為他的話微微睜大眼,“那怎麽可以。”

“為什麽不可以?”他雙手抱膝,歪着腦袋枕在膝蓋上,看我。

“……”我結結巴巴老半天,憋出來一句,“就、就是不可以啊。”這樣的話,身份豈不亂套了,即使我現在已經不在禪院家了,也不是女傭了,但我與悟少爺依舊有着無法跨越的身份上的差別。

“算了,你想喊什麽就喊什麽吧。”他白色的眼睫輕眨了下,小聲,“反正就連名字都只是一個代號而已啦。就像奈穗子,有時候我喊你喂,你不也清楚我是在喊你嗎?惠偶爾冒出來的那句‘白發男’,我也清楚在喊我。”說到最後,他似乎覺得搞笑,還捂嘴賤兮兮偷笑了下,“還有還有,我有時候喊海膽頭,惠他也知道我在喊他,還會擺着一張臭臉跟我說下次不準喊。”

“哈哈……”我笑出聲。

悟少爺忽然捂住我的嘴,沖我做手勢,指指外面。

我了然,就連呼吸都開始屏住了。

儲物隔間外面,我聽見有腳步聲走進來,在檐廊轉悠了下,沒見到人,還嘀咕了兩句:“明明有聽見的啊,是奈穗子姐姐的笑聲……怎麽會沒有。”

沒一會,津美紀就離開了。

悟少爺擺出一副松了口氣的表情來,還擡手擦了擦額頭并不存在的汗。我也松懈下來般舒了口氣,熱熱的呼吸吐出去,又被擋住,微熱着撲灑在我的臉上,我才注意到悟少爺捂住我嘴巴的手并沒有移開。

他顯然也才注意到。

感受到我的吐息,手指微微蜷縮了下,然後慢吞吞的收回去,被他塞進了制服口袋。

我開始繼續盯着地板看,因為尴尬。

不知道為什麽,跟悟少爺相處時總會覺得尴尬。

“不過,不管當不當家主,我都有其他關于我未來想做的事。”悟少爺再次開口,“我想當老師。”

“嗯?”我擡起頭。

“我馬上就要從高專畢業了,我打算留在東京校當老師。”

“嗯……”我幹巴巴點頭,開始緊張地用手指在地上寫寫畫畫了,對于這種關于未來的話題,我一向都很局促不安,因為太過迷茫了。直到悟少爺又問“你有沒有以後想做的事”時,我猶豫了兩分鐘,咬住下唇搖搖頭。

悟少爺沉默了幾秒,開口:“你很喜歡學習的不是嗎?”

我這才注意到,我在地上随手寫寫畫畫、繞圈圈似的東西,居然是我學到的字,我在地上畫圈的手指頓時僵住了,連帶着我整個人都變成了石頭了,我的臉唰地一下紅透,連忙用手掌将地板呼啦了一下,抱住雙膝,渾身緊繃地盯着拉門的門縫看。

空氣沉默了一會後。

我的後背被輕輕戳了一下,與此同時還有悟少爺很輕的嗓音,“你要不要試着來高專上學?我馬上就要留校當老師啦,你來當我的第一個學生?畢竟……如果是考大學的話,也需要之前的學籍的吧。”

考……考大學?

我猛然回頭,眼睛瞪大着看他。

他墨鏡後面的藍眼睛倒是彎彎的,“你很想去學校的不是嗎?高專的話學生很少啊,應該不能滿足你對學校的好奇心吧。但你現在去上高中肯定趕不上啦,不過可以嘗試一下考大學的嘛。”

“我……我嗎?你在說、說我嗎?”我結結巴巴,眼睛逐漸又要變成蚊香眼了,臉頰也是,好紅好燙,就像被放在蒸爐上,馬上就要被蒸熟了。

“是、是啊。不、不然你覺得我現在在跟誰說這些。”他學我的樣子,故意結結巴巴說話。

“可是我好笨,我從來沒上過學。”

“啊?我之前明明說過你學習能力很強的啊。”他不滿地扯扯嘴角,“而且沒上過學也沒關系啊,畢竟我可是最強嘛,有我教你,考大學這種事輕輕松松啦!”

我語氣希冀:“真、真的嗎?”

“真、真的啊。”他繼續模仿我結巴的樣子。

我眨巴着眼睛看他:“……”

他也眨巴着眼睛看我:“……”

我們對視着。

不知道是誰先吞咽了下口水,儲物隔間內的氣溫逐漸升高。

“上次那個……可以再試一下嗎?”他輕聲。

我大腦被蒸熟了,完全沒有思考能力,看着他,結巴問:“哪、哪個?”

“就是,那個啊。”他伸手,虛虛戳了下我的唇,藍色的眼睛裏帶起些潮氣,濕漉漉的,“上次的那個……你不記得了嗎?”

“記得……”

“那可以……再試一下嗎?”他看着我,嗓音輕輕的。

我抱住雙膝的手緊張地攥在一起,我将臉埋進膝蓋裏,感受着心髒狂跳的感覺好半晌,才緩慢回應:“嗯……”

沒有窗戶、顯得有些昏暗的儲物隔間內。

悟少爺将墨鏡取下來,規整地折疊好,收進口袋。然後看着我,他長長的睫毛輕輕眨動着:“那……開始了?”

我始終垂着眼睫,不敢看他,盯着自己緊張攥在一起的手看,“嗯。”

我能感覺到悟少爺正緩慢地朝我靠近。

我越來越緊張,無措,臉也越來越燙紅。我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明明已經接吻過那麽多次了,接吻的對象也很多,卻從未有過此刻的這種心髒七上八下的感覺。悟少爺似乎也同樣很緊張,他越靠近,我越分不清是我的心髒在跳還是他的。

逐漸靠近到我能感受到他不是那麽穩的呼吸的地步,他側頭錯開,溫熱的唇貼上我的同時,他微涼的鼻尖也觸碰上了我的左邊臉頰。

我們誰也沒閉眼。

唇瓣相貼的同時,眼睛也相互對視着。

有點尴尬,我錯開視線。

吞咽一下口水。

很快,我就也聽見了他吞咽口水的動靜。

我視線轉移回去,發現他還在看我:“……”

他幹巴巴地盯着我,耳尖越來越紅:“……”

唇上的溫度越來越熱了,直到他僵硬着伸手,指指我的眼睛,又指指他自己的,我明白過來他是在說接吻不是應該閉眼的嗎,所以,所以……所以我閉上了眼睛。

他應該也閉上了眼睛吧……

沒有視覺後,唇上的觸感更明顯了,溫熱的,柔軟的,還帶着蘋果口味棒棒糖的甜味。

我再次吞咽一下口水,忽然有點想再吃一根蘋果味的棒棒糖了。

我聽見他也吞咽了一下,同時,唇瓣上忽然傳來兩下摩擦的感覺,我渾身一激,本能想往後躲。

他擡手穿過我耳邊的發絲,隐隐扣住我的後腦,阻止我。

之後,他摩擦的力度越來越快、越來越重,他本就紊亂的呼吸也一聲重過一聲,抵在我後腦的那只手掌也燙到不行。

我被這種氛圍帶動,感到腦袋暈乎乎的,全身都沒什麽力氣。

直到一陣濕潤忽然觸碰上我的唇。

他……他伸舌頭了?

我忍不住睜開眼。

悟少爺像是有所感應,也緊張巴巴地睜開眼。此刻,他的舌尖已經有往我唇縫裏鑽的趨勢了。

我幹巴巴的看着他:“……”

他肩膀微微起伏着,眼睫下垂,想将舌尖收回去:“……”

但我張開了嘴。

他似乎愣住了,藍眼睛微微睜大。

我已經重新閉上了眼,臉很燙,不用摸和照鏡子,我都清楚,一定跟西紅柿一樣紅。

他重新吻上來。

這次,他的舌尖成功鑽了進來。

這次的接吻,我完全沒用到過去所學的那些知識。明明悟少爺明顯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吻技青澀得一塌糊塗,時不時還會用牙齒磕碰上我的唇瓣,弄得微微發痛,壓住我的舌面後就結結實實貼上來,全然不顧我的舌根是否發酸,但我卻克制不住身體的顫抖和發軟,陌生奇異的快感完全席卷了我的神經。

直到外面又有腳步聲傳來,悟少爺才輕輕放開我。

他肩膀微微起伏,半張着唇喘息着,藍眼睛潮潤到泛起些水霧,因分泌過快而完全來不及吞咽的口水順着他的嘴角流得滿下巴都是。

我能感覺到,我的下巴也與他一般。

我們對視了一會:“……”

他率先垂下視線,白色的眼睫輕顫着,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後,又用另一只袖子幫我擦了擦。

其後,他嗓音帶着剛接過吻後的幹幹啞啞和含糊,“我……我出去了。”

我雙手抱膝,盯着地板看,“嗯、嗯……”

他打開拉門,獨自鑽出來,又很快關上拉門。

我聽見津美紀歡呼一聲說:“抓住你了五條先生!”

以及悟少爺的依舊很含糊沙啞的聲音:“嗯嗯是啊,真棒。”

儲物隔間內少了一個人,那種熱烘烘的感覺減淡了點,我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臉頰。

還是……

好燙啊。

這次大晦日,悟少爺要被轉交家主的身份。

轉交儀式,在今天舉行。

據說咒術界所有的家族,基本上都會安排人來。

一大早,天還沒亮悟少爺就被折騰起來了,因為外面太過熱鬧,所以跟我一起睡的津美紀也醒了,揉着眼睛往外看,“好多人啊。”

我也揉着眼睛往外看,發現悟少爺院子裏的傭人幾乎全部出動了。

不多時,我們就看到了穿着藍白和服的悟少爺。津美紀從未看過悟少爺穿和服,眼睛都睜大了,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長大的悟少爺穿和服。

他原本正雙手揣懷裏,靠着庭院裏那顆落滿厚厚一層積雪的櫻花樹打哈欠,注意到我們的視線,偏頭看來。

津美紀朝他招手。

悟少爺也回了個招手的動作,随即,他的視線落在我身上。

我朝他彎彎眼睛。

他停頓一下,也朝我做了個招手的動作,然後轉身,在一群傭人的簇擁下,離開了。

因為今天的事太過重大,原本熱鬧鬧的庭院一下子沒了人,津美紀覺得有些寂寞。拉着我翻悟少爺書房裏的書架。剛來這裏的第一天,津美紀就表示了感興趣,悟少爺說喜歡的話可以随便看,所以津美紀一無聊就去翻一翻。

翻出來一本懸疑類的書。

這是由許多短篇故事集成的,津美紀很感興趣,把書遞給我,要我念故事給她聽。

我現在認識的字越來越多了,念故事的時候已經不怎麽需要提前去悟少爺那裏學習了,雖然還是有不少字不認得,但根據句意我也能猜測出那些不認得的字是什麽意思,對念故事影響不大。

第一個故事,是個只有四頁的小故事。

講述的是類似于《誰是兇手》的故事,故事的開頭,是一個女人在沖警官哭,說自己的丈夫失蹤了。

她丈夫的徒弟在安慰她。

翻到第三頁。

故事出現反轉,其實男人已經死了,而且徒弟就是兇手。

找到男人屍體埋藏的地點後,在男人的裹屍袋上發現了徒弟的手印,應該是太過着急和慌亂,沒有處理妥當。

之後徒弟入獄,本以為故事就這樣毫無懸念的結束了。

不想在故事的第四頁,留下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結尾,其實女人才是真兇,她殺害了自己的丈夫,并用丈夫的手機給徒弟發消息,讓他來店裏。

徒弟一進店就看到了師父的屍體,崩潰不已正要報警,女人再出現,佯裝驚恐開始說徒弟就是殺人兇手,這時候的徒弟很慌亂陷入了自證怪圈。之後,女人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說:

我相信你,但是這種種證據都指向了你,到時候警察來了保不準會把你當兇手,不如我們把他處理掉吧,僞裝成失蹤案。

津美紀聽得鼻子一酸,差點被吓哭:“我、我不要聽這個了,奈穗子姐姐,我好害怕。”

我連忙将書合起來,“好好,不念了。”

對書喪失興趣後,津美紀再次無聊起來,趴在和室裏發呆了一會後,提議:“我們繼續玩捉迷藏吧!”

伏黑惠正在用貓條逗杏花和雪花:“拒絕。”

津美紀:“可是我好無聊啊,奈穗子姐姐也很無聊的,對不對?”

伏黑惠擡頭,看向我。

我撓撓臉頰,笑着點一下頭。

伏黑惠将最後一根貓條喂完之後,站起來,“我來當鬼。”

津美紀歡呼一聲。

因為不止是悟少爺的庭院沒人,外面也幾乎看不到什麽傭人,所以在庭院裏藏身好幾次都被輕易找到後,津美紀提議擴大藏身的範圍。

伏黑惠本來下意識想拒絕。

但津美紀說:“來來回回就只有這幾個地方可以藏啊,好無聊的。”

伏黑惠轉頭看向我。

我幹幹巴巴,再次笑着點頭。

伏黑惠收回視線,同意了。應該是覺得反正都是在五條家,不會出什麽事。

津美紀拉着我藏在了庭院外面的一個巨大的水缸後面,躲了一會後,看到伏黑惠臭着臉的在到處找,并且路過這附近,津美紀捂着嘴笑了下,覺得很有意思。眼看伏黑惠在那邊轉悠一會,又想回來這邊,津美紀拉着我的手,一路貓着腰離開水缸,來到長廊,躲躲藏藏地往前跑,最後躲進了一片半人高的灌木叢裏。

剛一躲進去,灌木叢上的雪撲簌簌往下掉。

我還打了個噴嚏。

津美紀立馬捂住了我的嘴,沖我做了個噤聲的表情。

我聽見了有腳步聲過來,以為是伏黑惠,所以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再咳嗽了。

津美紀應該也以為是伏黑惠,我看到她在揉小雪團,估計是想趁伏黑惠不注意砸他。卻不想,随着越來越靠近,我們才注意到這腳步聲根本不是一個人的。

擡頭。

透過層層疊疊的灌木叢枝葉,和厚重的積雪,我看到了外面的那個熟悉不已的身形。他背對着我,穿着寬大的黑白配色的和服,金色的短發變長了一點,後頸那裏,明顯有一道傷疤,是刀口的形狀。

站在他身前的,則是一個穿着炳組織服飾的男人。

直哉少爺恨恨地瞪着他,用咬牙切齒的聲音怒罵:“廢物,東京就那麽點大,都多久過去了還是找不到人!還有派去川崎縣的那好幾撥人,為什麽每次回來都支支吾吾的!”

男人聲音發抖:“是因為…是因為……”

“因為什麽,說啊!”直哉少爺一腳踹上去,直将男人踹得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男人被踹翻之後,又趕忙連滾帶爬着重新在地上跪好,徹底哭出來了,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是……是家主大人的命令,家主大人不準我們告訴您。”

“家主大人不準少爺您繼續去川崎縣搜人,所以之前派出去的好幾撥人實際上都是在川崎縣外圍晃噠幾天就回來了……”

直哉少爺緊緊咬住牙。

即使隔着些距離,我也能聽見直哉少爺嘎吱嘎吱磨牙的動靜,他表情陰狠得像是要吃人,伴随着男人胳膊四分五裂,滿地鮮血,他從牙縫裏擠字:“你們到底聽那個老不死的,還是聽我的?”

男人捂着胳膊在地上直打滾,卻不敢哭出聲,連連求饒。

說再也不敢了,這就安排人去川崎縣。

直哉少爺這才勉強放過他,不耐煩地哼笑,“還不快滾。”

“是……!”男人連自己的碎胳膊都不敢撿,就屁滾尿流地跑了。

但直哉少爺卻仍舊站在灌木叢外。

他似乎仍在忍心底的愠怒,這時有一只鳥飛過,直接被無形的空氣切成了碎肉末。

“最好別讓我逮着你,賤人。”他咬住手指,眼神跟淬了毒般,恨恨的,熟悉他秉性的我清楚,他這時候一定是在思考什麽折磨人的方法。

想象這些時,似乎能讓他好受一些,原本極端煩躁的憤慨情緒稍微安穩下來一點。忽然,他的舌尖似乎不小心舔到了自己的手指。

他頓時渾身一激,甚至從嗓間溢出一聲嗚咽。

趕忙将手指移開,盯着指尖的那點晶瑩的口水,他不知想起了什麽,眼尾逐漸泛起潮氣,胸膛也劇烈起伏起來。

最終。

“賤人……賤人!”他相比之前,完全可以稱得上毫無底氣地怒罵幾句之後,步伐慌亂地離開了。

我始終緊緊捂着津美紀的眼睛,抱着她。

津美紀也很聽話,察覺出來不對勁後,就一動都不動,即使蹲的身體發麻,陷進雪裏的鞋襪已經濕透了,她也不發出一點聲音和動彈一下。

晚上。

我念睡前故事給津美紀聽。

因為對白天的書和事都有心理陰影,所以津美紀一定要聽美好的童話故事,但這次來京都,并沒有帶故事書。

所以,我只好搜刮腦子裏的那些故事,都是從夏油那裏聽來的。

有一個是關于惡魔和農夫的故事。

這個惡魔能放大人內心的恐懼,依靠這個能力,它吓死了不少人。但這個農夫是出了名的膽子大,根本沒有害怕的事情,惡魔嘗試了好幾次之後,徹底被惹怒,想要越過流程直接動手殺死農夫,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把自己害得灰飛煙滅了。

津美紀蓋着被子,眨着眼睛看我,“奈穗子姐姐有害怕的事情嗎?”

我幫她掖被子,“害怕的事情嗎?”

可能是今白天看到了許久不見的直哉少爺,所以在聽見津美紀這個問題時,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幼年被直哉少爺一手捏爆的小皮球。小皮球爆炸的聲響,猶如剛發生的事,在我耳邊不斷回放。

肚子餓的難受,只能一直喝水,水喝到肚子都快要撐破了,但饑餓感依舊強烈得仿佛一團火在肚子裏燒。

匕首刺進人的脖子,結果卡住怎麽都拔不出來也刺不進去時的那種恐懼。

還有……

咒靈房。

我垂垂眼睫,說:“我是大人哦,已經沒有害怕的事情了。”

“真的嗎?”津美紀眼睛紅紅的看着我,“長大了之後,就什麽都不害怕了嗎?”

“是啊,因為已經很成熟啦。”我将杏花塞她懷裏,笑眼彎彎地逗她。

津美紀吸吸鼻子,“那我要快點長大。”

“嗯嗯。”

津美紀抱着杏花睡着了。

杏花也很乖地趴在她懷裏沒動,至于雪花,雪花在伏黑惠那裏。伏黑惠沒跟我們睡一間。其實我也有單獨的房間,但津美紀到陌生的環境,很害怕一個人睡,所以我就跟她一起睡了。

我盯着津美紀的睡顏發呆,不知過了多久。

屋門被輕輕敲了兩聲。

我過去,拉開推門,發現是悟少爺。他還是白日那身和服,沒戴墨鏡,與白發同色的眼睫下,是那雙完全暴露出來的藍色眼睛,那雙眼睛很好看,仿若天空和碧海糅合而成,裏面倒映着我。

他彎一下,問我:“津美紀睡着沒有?”

我點點頭。

他頓時露出可惜的表情,“惠也睡着了诶,好可惜。”

但很快,他傷心的情緒就一掃而空。悟少爺總是這樣,開心能持續很久,但難過卻能很快就調節好,他眼睛亮亮的,很興奮:“白天的時候又下了雪,好大!你看到沒有?”

我又點點頭。

“所以,我們去堆雪人吧!”他說。

堆雪人……?

不等我說同意的話,他就直接拉住我的手,帶着我往外跑。邊跑,他邊說話,呼出的白色霧氣在夜色裏很明顯,“我知道有個地方的積雪一般不會被打掃,我們去那裏吧。”

也是他這句話,我才注意到。

白日裏下的雪那麽大,現在雪剛停不過半個小時而已,路上的雪居然都被清理幹淨了。

他帶我來到種植着好幾顆古樹的地方,那些樹很粗壯高大,因為是冬天,葉子掉光,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雪飄下來,落在枝頭,地面,積了厚厚一層。一腳踩上去,能沒過小腿,想必不止是今天的雪沒清掃,前幾日下的雪也沒管。

悟少爺站在清掃幹淨的道路上,蹲下來,伸手呼啦了一大把雪,揉成一個小團,然後放在那厚厚的積雪上滾,肉眼可見的速度,就滾成了一個西瓜大小的雪球。

悟少爺轉頭看我呆傻傻站在他旁邊,習慣性調侃:“喂喂,幹嘛?想光看不出力嗎?”

我連忙弱聲:“沒有。”

“那就快來一起,像我剛才示範的那樣。雪人的腦袋就交給你好了。”

我也學着他的樣子蹲下來,制作雪球。因為京都比川崎縣還要冷,帶來的衣服保暖方面不是很足,所以女傭長給我拿了幾件衣服避寒,禦三家內很少有現代服飾,所以我此刻身上穿的,也是和服,是紅茶花的顏色。

耗費了差不多十多分鐘,悟少爺已經滾出來水缸那麽大的雪球了,我也成功滾出來三個西瓜大小的雪球。

悟少爺“嘿咻嘿咻”地抱着雪球,來到被清掃幹淨的磚瓦路上,把雪球放到地上。

然後招招手,示意我把我的雪球也抱過去。

“……”我嘗試了下。

抱、抱不動……

悟少爺大笑起來,“你這也太弱了吧。”

我眨巴着眼睛看他,鼻尖都凍紅了。

他過來幫我,将雪球抱到那個水缸大小的雪球上面,之後,他撿來兩個石頭,當成雪人的眼睛,還有不知道他從哪裏拿出來的一根胡蘿蔔,當雪人的鼻子。

我猶豫了下,撿來兩根樹枝,當雪人的胳膊。

悟少爺支着下巴思考了下,“總感覺還少了點什麽。”

我擡手,用手指在雪人的鼻子下面,畫了個笑臉。

“畫笑臉,是說你現在很開心嗎?”

他側低頭看我。

我心跳漏了一拍,也擡頭看他。

他移開視線,揉一揉被凍紅的耳朵,問:“第一次一起堆雪人,要不要拍張照慶祝一下?”

我點點頭,交叉在身前的雙手捏作一團。

他将手機拿出來,調成拍照模式,然後十分自然地摟住我的肩膀,擺了個耶的手勢,我學着他的樣子,兩只手擡起來,放置胸口位置,也擺了兩個耶。

但我這是第一次面對鏡頭,很不自然。

臉上的笑很僵硬。

随着悟少爺一聲“茄~子~”,我感覺到自己的臉忽然被捏了一下,因為太過突然,我睜大眼睛看向身側的悟少爺,“咔嚓”一聲,快門被按下,照片被拍了出來。

照片裏的我,因為臉頰被捏住,嘴巴直接擠成了小雞嘴,紅彤彤的鼻子上,眼睛睜得很大,正望着右邊的悟少爺。

悟少爺倒是擺出了很完美帥氣的表情。

悟少爺哈哈嘲笑着我的表情。

我:“……”

我有點不開心,明明是他捏我的臉,才會變成這樣的啊,為什麽又要嘲笑我的表情……所以扯一下他的和服袖口,仰頭看他,說:“我想……我想重新拍。”

我第一次說出要求什麽的話,所以聲音就像我扯他衣袖的手指一樣,微微顫抖。還有些膽怯。

但悟少爺幾乎沒有什麽猶豫,“好啊。”

我們重新開始拍照。

我将雙手擡起來,擺出耶的手勢,時刻警惕悟少爺會不會捏我的臉,但并沒有,我松了口氣。但沒想到的是,照片拍出來之後,依舊在被嘲笑。

悟少爺指着照片裏我那張僵硬的仿若‘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的臉,捧腹大笑。

我再次扯住他的袖口,“重、重新拍。”

這次,我稍微理直氣壯了一點,但還是結巴了下。

“好哦。”悟少爺依舊沒拒絕。

這次我努力想讓笑容自然起來,但猝不及防的,悟少爺居然又一次捏了我的臉。

悟少爺無情嘲笑:“哈哈哈哈哈哈——!”

我:“……”

悟少爺笑着調侃:“還要重新拍嗎?”

我重重點頭,毫不猶豫,“要。”

這次拍照的時候,我悄悄捏了一團雪在手裏。秉着只要悟少爺不捏我的臉,我就不朝他丢雪,我朝鏡頭露出笑臉,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看着手機鏡頭裏的我,總感覺這個笑有點傻兮兮的,是因為嘴角上揚弧度的問題嗎?

我稍微将嘴角收斂了一些,笑容裏的傻勁還是沒消失。

為什麽?

但已經沒什麽時間供我調整了,眼看悟少爺要按下快門,我警惕心起。果不其然,悟少爺又想偷襲我,這次我連忙将手裏上的雪趕在他捏我臉之前,砸在了他臉上。

結果……

結果悟少爺只是想幫我把頭發上的枯樹葉取下來。

頂着滿臉雪的悟少爺:“……”

“你不覺得你頭上有樹葉,顯得你的笑很傻嗎?還有,”他微眯着眼,語氣質問,“為什麽要朝我撒雪。”

我手足無措地擡手幫他擦臉上的雪,快哭了:“對、對不起。”

我完全不清楚,自己剛才是怎麽有膽子做這種事的。

我正一邊吸鼻子,一邊擦他臉上的雪,下一刻,就有一團雪朝我的臉上砸來。

然後是,悟少爺哈哈哈大笑着跑開的身影。

我:“……”

隔天。

我成功凍感冒了。

伏黑惠端來姜湯給我喝,“怎麽會感冒?房間不是有空調嗎?”

我心虛的沒敢說,昨晚跟悟少爺玩了很久的打雪仗。我雖然是第一次玩打雪仗,但是打雪仗跟枕頭大戰很類似,所以我還是蠻有經驗的。

我喝了兩口姜湯,就忍不住捂住鼻子打了個噴嚏。

與此同時,除了我之外,還有另外一道噴嚏聲。是和室外面傳來的。

悟少爺拉開推門,看到我正在喝姜湯,揉揉發紅的鼻子,用感冒之後沙啞的聲音說:“我也要。”

伏黑惠:“……”

“你們昨晚幹什麽了,”伏黑惠看向悟少爺,“還有,你不是有反轉術式嗎?怎麽會也感冒。”

悟少爺自己給自己盛了一碗姜湯,嘟囔着不答反問:“就她一個人感冒,說不準會再也不想跟我玩打雪仗了吧?”

“你們昨晚去玩打雪仗了?”伏黑惠說。

“是啊。”悟少爺沒否認。

津美紀聽到了,眼睛一亮,立馬:“我也要玩打雪仗!”

“好哦好哦。”

喝完姜湯之後,悟少爺就又跟津美紀去庭院裏玩打雪仗了,但這次打雪仗的規模跟昨晚相比小很多,因為只能從綠植的枝葉上取雪下來,但對于兩人的打雪仗來說,已經足夠了。

伏黑惠沒參與,坐在我旁邊。

直到悟少爺的雪球不小心砸到他,他臭着臉,滿是肯定地說:“你是故意的。”

悟少爺朝他做鬼臉。

所以伏黑惠也參與了進去,跟津美紀一起針對悟少爺。

我懷裏抱着杏花和雪花,裹得厚厚的看他們打鬧,時不時就打一下噴嚏。忽然,我感覺到身側有人坐下來。

是笑美子。

她看着我,彎彎眼睛朝我笑,“悟少爺跟你們在一起玩的很開心呢。”

我不知道該怎麽接話,所以只是幹巴巴地笑。

她拿出手機來,給我看。只見是一個類似于分享身邊事物的網頁,有一個人分享了一張照片。

是我笑容傻兮兮的,然後悟少爺被砸了滿臉雪的照片。

我眼睛微微睜大,有些失語,指着照片,震驚地接連發出好幾聲弱弱的:“啊…啊?”

笑美子噗嗤一聲笑開了,“悟少爺臉上的雪是你砸的嗎?也太好玩了。”

我撓撓臉頰,不曉得怎麽回,幹脆垂下視線。

笑美子将手機收了起來,看庭院裏跟伏黑惠和津美紀玩鬧的悟少爺,有些感慨似的,說:“看到現在的悟少爺,真是太好了。”

“悟少爺因為六眼的緣故,可是一直很辛苦呢,我還記得小時候,悟少爺經常會頭疼,一頭疼就什麽都吃不下,還會動不動起高燒,有時候忘記關無下限,誰都碰不到他,醫生也束手無策,就只能等他自己挺過去。所以悟少爺小時候不愛笑,也不愛說話,一直都沒什麽朋友。至于長大之後……咳咳好吧好像也沒什麽朋友,基本上都會因為悟少爺糟糕的性格敬而遠之。”

笑美子倒是絲毫不避諱這些,捂嘴笑起來。随即,她轉頭朝我看來:

“奈穗子你應該跟悟少爺差不多大吧?”

“同齡人裏可是很少有人能得到悟少爺這樣的關注度的,更何況奈穗子你還沒有術式。”

“所以昨天晚上看到悟少爺發的這條推特後,就忍不住想,如果奈穗子你很早之前就認識悟少爺就好了,這樣悟少爺小時候就有玩伴了,不會那麽寂寞了。”

我垂着眼睫,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餓着肚子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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