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6

二零零五年 16

零八年之前,岩山還沒有正兒八經的電影院。只有一間名為俱樂部的場子,周一到周五用作職工搞文體活動,周末兼着放電影。聽說那是以前的老戲院改的,建國前很有名,經常演些白蛇傳和樊梨花的戲碼,還出過不少的角兒。

早早場根本沒人來看,俱樂部門口清清冷冷。一塊粗陋的黑板上用綠色粉筆随意潦草地寫着今日放映的電影名字。日頭明晃晃的,刺得人有些睜不開眼睛。李崟将自行車停在指定位置,拿手擋住額頭,眯縫着眼睛遠遠地四下打量了一番,就只瞧見尹夢嬌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那大太陽底下。

她上身穿着黑色吊帶背心,外面套了一件極短的乳白色罩衫。那罩衫确是短得離譜,長度才到肩胛骨底線,一擡手,馬上就蹿到了肩膀處,簡直跟沒穿沒什麽兩樣。下半身穿的是一條藍色牛仔短裙,也同樣短得出奇,只要身子一動彈,屁股蛋子就呼之欲出。

李崟不甚理解,不過這樣穿搭襯得她的腰肢愈發纖細倒是真的。雖然他不喜女生這般打扮,但那又不是自己的妹妹,有什麽關系呢。

尹夢嬌就那樣亭亭地站在俱樂部門口,一雙大長腿支得筆直。好看倒是好看,不過李崟也只敢匆匆瞥上一眼,絕不敢仔細去瞧。

他們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存在,一個時尚前衛,一個土裏土氣。李崟只有三件能穿得出去的短袖,近日李岫不搭理他,他也無心去洗,都丢在卧室裏頭發黴。今早好不容易從箱底翻出一件不太厚實的長袖襯衣,但也皺皺巴巴,跟團鼻涕紙似的,看上去很不美觀。

李崟把袖子撸到了胳膊肘處,一截被曬得黝黑的小臂袒露在外。他雖然看上去精瘦,手臂和大腿的肌肉卻緊實又飽滿,散發着一種未經雕琢的質樸張力。

尹夢嬌大抵就是迷上了這種樸素的力量感,所以才會這般癡癡纏纏。瞧着李崟來了,她就跟只歡實的雀兒似的蹦跶過來,眉眼間笑開了花,右側臉頰上那顆酒窩深深陷進去,像藏着蜜似的,好生甜美。尹夢嬌一上來就挽上了李崟裸露的胳膊,使勁拖着他往裏頭走,嘴裏還帶着嬌嗔地誇道:“嘿,還算準時,走啦,票早買好了。”邊說邊把指尖捏着的兩張手寫票據在李崟眼前晃悠了幾下。

李崟猛地甩開她的手,定定地站在原地,滿臉的不高興,語氣也不是太好:“你就只買了兩張票?那李岫怎麽辦?你沒跟她在一起嗎?這一早上我都沒見着她,還以為她早就來找你了。”

“啊?你們還不知道啊?”尹夢嬌揪着牛仔裙上的毛邊兒,心虛的嘟囔。

“知道什麽?”李崟一臉茫然。

“額,沒,沒什麽。”尹夢嬌還以為李崟已經跟妹妹弄清了緣由,畢竟住在同一屋檐下,哪能不知道這是尹夢嬌耍的小把戲。剛才她見李崟只身前來,還以為李岫機靈,不想當燈泡。殊不知,兩兄妹這幾天都未曾說過話,如今彼此仍蒙在鼓裏。

見李崟尚不知情,尹夢嬌眼珠賊溜溜地一轉,随即咬了咬嘴唇,硬着頭皮再度扯起謊來:“她呀……有點事兒耽擱了,說是等會兒馬上就來,讓咱們先進去。”說完,臉上擠出一絲不太自然的笑容,再度将手挽上李崟的胳膊,生拉硬扯就把他往俱樂部裏頭拽。

李崟犟得跟頭驢似的,兩只腳就跟釘在原地生根了一般,紋絲不動,任憑尹夢嬌把全身的力氣都使了出來,也沒法讓他乖乖就範。尹夢嬌急得直跺腳,額頭上都滲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她喘着粗氣,憤憤地抱怨道:“你這人怎麽這麽倔呢,跟頭驢似的,我都說了她馬上就來,進去等不行啊?”

就在這時,門裏邊晃晃悠悠走出一個頭發斑白的大爺,杵在門口,吹胡子瞪眼睛地沖他們嚷嚷起來:“到底進還是不進?不進我可就不放了啊!”

“進進進!”尹夢嬌忙不疊地扭頭朝大爺連聲應着,随後又猛地扭過頭來,朝着李崟恨恨地撂下一句狠話:“一張票十八塊呢!你可別浪費我的錢,不然我非上你們家要去不可!趕緊走!”

李崟看着尹夢嬌那氣呼呼的模樣,又瞧了瞧門口吹胡子瞪眼的大爺,最終還是妥協了。他悶哼一聲,不情願地邁開了步子,嘴裏嘟囔着:“早知道不讓你知道我家在哪兒了。”

進了俱樂部,李崟依舊黑着臉,雙手抱在胸前,一副誰都別惹我的架勢。尹夢嬌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試圖緩和氣氛,可李崟根本不理會她。

偌大的廳裏,只坐了他們兩個人。光束從後面牆壁上一個四四方方的孔洞傾瀉出來,直直打在前方的白色幕布上,宛若一道銀河,将陰幽的空間劈裂成為兩半,細微的塵埃在那道潔白的光束中虛浮飛舞,比影片的劇情還要熱鬧。電影的聲音開得很大,鏡頭裏出現車輛漂移的時候,轟轟的響聲直擊牆壁,整間廳都跟着搖晃。影影綽綽中,少男少女的面龐像沉在水波之中,被那銀幕的光影映照得陰晴不定。

影片放映已然過半,李岫卻仍未現身。此刻,李崟滿心懊悔,暗自惱恨自己為何沒聽崎堂哥的勸,買上兩臺小靈通。自己一臺,妹妹一臺。如此一來,無論身處何方,兄妹倆都不會失去聯系。

李崟在座位上如坐針氈,再無半點看電影的心思,那雙眼緊緊盯着那扇被微弱光線勾勒的門,心裏翻來覆去地琢磨着妹妹為何還不來。越是想,心就越急,越急就越是控制不住地去想。終于,他憋着一肚子悶氣,猛地站起身來,氣沖沖地就要往外走。

尹夢嬌正看得投入,被李崟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擾,不禁有些掃興。此時,熒幕亮了起來,一束光影落在她倒蹙的蛾眉之上,美則美矣,李崟卻毫無興趣。“李崟,你幹什麽去啊?”她一把緊緊拽住李崟的胳膊,提高了嗓音問道。

李崟眉頭緊擰,回頭憤憤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回道:“我出去看看李岫怎麽還不來,你不是說她就快來了嗎?都這麽長時間了,人影兒都沒見一個。”

“哎呀!你急什麽呀!”尹夢嬌的聲音帶着幾分尖銳,“肯定是事情沒處理完呗!要麽就是人家不想當咱倆的電燈泡。李岫多聰明啊,哪像你,呆頭呆腦的!”尹夢嬌邊說邊使足了力氣,一把将李崟用力拽回座位上,臉上寫滿了潑辣和蠻橫。

不等李崟辯駁反抗,銀幕裏突然映現出周傑倫飾演的藤原拓海和鈴木杏飾演的茂木夏樹在海邊親吻的畫面。此時,尹夢嬌那纖細的手還搭在李崟的胳膊上,這可是他人生第一次在這種氛圍下跟女孩一起觀看親昵的鏡頭。李崟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極難為情,什麽脾氣都沒了,只顧垂着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聲也不敢吭。

光線昏暗,電影裏的男女深情親吻着,暧昧的背景音樂悄然響起。在這讓人心旌搖曳的氛圍中,尹夢嬌開始不安分起來。她一點點地将身子貼近李崟,而後在他耳垂邊輕輕吹了一口氣。那氣息濕而暖,如同一道電流,弄得李崟的耳朵又麻又癢,一徑癢到心窩子裏,他不覺打了個冷顫。這時,尹夢嬌又将胸脯輕輕抵上他的胳膊肘,随即用悠悠綿綿地腔調問道:“你跟女的那個過嗎?”

李崟的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身子卻像被凍住了一樣,無法動彈。這等露骨的話,從一個女孩嘴裏迸出來,着實吓人。電影裏的親吻鏡頭雖然過了,可李崟那張臉依然漲得通紅,眼珠子也瞪得大大的,瞳孔裏滿是驚慌失措,仿佛一只受驚的小鹿。

尹夢嬌的挑逗遠不止于此。“我教你。”說着,她那只不安分的手便開始沿着李崟的胳膊緩慢往下游移,如同一條涼涼滑滑的小蛇。粘膩地滑過他緊繃的小腹,又摸上他粗壯的大腿根兒,最後肆無忌憚的直奔其兩腿之間。

李崟哪經歷過這種場面,整個人頓時吓得魂飛魄散。他一把甩開尹夢嬌的手,兩只腿好似裝上了彈簧,撒丫子就往外跑,連一句解釋或者告別的話都沒來得及留下。

跑出俱樂部,李崟的心髒仍然狂跳不止,嘴巴裏也呼呼地直喘粗氣。他呆呆地愣在原地好幾秒,直到眼珠子被門口水泥地上反射的陽光刺得連着太陽穴一塊兒抽疼,方才緩過神來。他滿心害怕尹夢嬌追出來,于是慌裏慌張地騎上那輛二八大杠,雙腳好似蹬着風火輪一般,拼命地往家裏逃去,車鏈子都被蹬得嘎吱嘎吱直響。

那種感覺猶如一團亂麻,說不清也道不明。似乎不只是單純的害怕,更像是一只無形的大手在他那一面心湖之中不斷撩撥,掀起陣陣驚濤駭浪,令他無端陷入一種混沌的躁動。

電影中男女主角接吻的畫面和尹夢嬌如小蛇般的手游走在身體上的觸感,時不時就在頭腦裏閃現,像是燒紅的烙鐵,燙得李崟思緒混亂。他憋起一口長氣,發了瘋似的拼命往家裏蹬,恨不得把時才的一切都抛諸腦後,竟全然不知疲倦。

剛一跨進家門,李崟就瞧見母親正拿着掃帚在掃地,他掩着臉恭敬地叫了一聲“媽”,而後像一陣旋風似的急沖沖就往卧室裏鑽。平常時候,母親基本上是不會搭理他的,全當他是空氣一樣。可今兒個,也不知是怎麽回事,母親居然回應了他。雖說那語氣裏仍夾雜着生冷和疏離之感,可好歹不再是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你這是撞着什麽邪風了?跟個沒頭蒼蠅似的!”母親停下手裏的動作,把掃帚直直地立在地上,厲聲叫住了李崟。“你先別進屋,我有話跟你說。”

李崟心裏猛地一驚,兩只腳像是被釘住了似的,立馬停了下來,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直等着母親發話。

“你能不能聯系上你爸?我找他有點兒事,你讓他這兩天麻溜地給我回來一趟!”母親心裏跟明鏡似的,她料想李崟私下裏跟父親肯定有方法聯系。 于是也不給他任何拒絕的機會,直接下了死命令。

“哦,行!”李崟答應得幹脆,壓根兒不敢再多問一句。母親算盤打得精,李崟的小九九也不鈍。他瞅見母親今天這态度不像以往那麽兇神惡煞,便壯着膽子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媽,岫兒幹啥去了?”

母親斜了他一眼,猶豫了好幾秒,方才開口告訴他:“去她小姨家了,送點酸豆角。你找她幹什麽?她下午還得去學校上自習,下周就要月考了。你可別去瞎搗亂,再影響了她!”換作平常,她定是不會搭理李崟。不過,今天情況特殊,母親心裏琢磨着自己還有事要求這小子呢,态度也不好過于惡劣。

“媽,放心吧,我保證不影響她。我就是問問,好些日子沒見着岫兒了。”李崟嘴上雖這麽說,可心裏早就打好了小算盤。他回到屋裏裝模作樣地待了一會兒,然後趁母親不注意,悄悄騎上車子,一聲不吭地出了門,直奔啤酒廠的家屬樓去了。

剛過家屬樓附近的雜貨鋪,李崟就遠遠瞧見妹妹瘦削的身影緩慢在路上挪。她耷拉着腦袋,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李崟沒有出聲叫她,而是騎到她跟前,“吱嘎”一聲來了個急剎,存心要吓妹妹一跳。

不出所料,李岫被吓得“哎呀”一聲,渾身一激靈,小手趕忙捂上胸口,擡頭一看是李崟,恨恨地朝他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繼續往前頭走去,壓根兒不理睬他。

“喂,李岫涼子,我究竟犯啥錯啦?你咋不理我呢?”李崟跟在她後頭追問。

李岫自顧自地走着,依舊不理他。李崟瞧見她手裏拎着一個布包,包裏不知裝了些什麽,鼓鼓囊囊的,看着頗有分量。他擔憂李岫提着吃力,便伸手就去夠:“給我,放我車筐裏。你是去小姨家打劫了吧,這麽大一包。”

今天的崟式幽默,一點兒作用也沒有。李岫一把将布包摟在胸前,冷冷的回絕:“用不着。”而後愈發加快步子,想把李崟遠遠甩開。

“我到底哪兒惹着你了啊?你怎麽跟吃了槍藥似的。”李崟窮追不舍。他腿長步子大,一步頂李岫兩步,輕輕松松就追了上來。

李岫還是不理他,只管繼續往前走。

“說句話嘛,你就算判我死刑,總該讓我知道是因為啥事啊。”李崟如同一只惱人的蒼蠅,在李岫身邊嗡嗡叫個不停。

李岫終于被他吵得煩不勝煩,倏地停下腳步,氣鼓鼓地對他說:“就是不想理你,沒有理由。”

“哎呦,你這小丫頭,長能耐了!無緣無故就不理人啊。”

“對,就是不理你。一輩子都不想理你!”李岫揚着下巴,嘴巴高高撅起,兩只小手緊緊地摟着胸前的布包,那小模樣真是讓人又憐又愛,又氣又恨。

“啧,這可是你說的啊。那《十一月的肖邦》我也不給你買了。”李崟故意拿話激她。

“誰稀罕。”聽了這話,李岫倏地紅了眼圈兒,不多一會兒,茶褐色的眸眼裏就盈滿淚水。她強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可嘴唇卻難以控制地微微顫抖。“不買就不買。”李岫帶着哭腔喊了一句,而後扭頭就走,沒有一絲遲疑,那架勢好像要跟李崟絕交似的。

李崟這下可慌了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趕忙撒開腿追了上去,一邊跑一邊跟在一旁陪着笑臉,忙不疊地解釋道:“哎呀,女神啊,我那是開玩笑的,咋能不給你買呢,肯定買!我早就付了定金啦!”

“我不要!”李岫氣呼呼地喊道,聲音裏還帶着幾分哭腔。

“妹妹,好妹妹,我又不喜歡周傑倫,你要是不要,那……這買回來給誰啊?”李崟急得抓耳撓腮。

“愛給誰給誰,給尹夢嬌啊!她也喜歡周傑倫。”李岫走得愈發快了,邊急匆匆地走着,邊不停地用手狠狠抹着不斷湧出的眼淚。原本這天氣就悶熱難耐,加之又受了哥哥的氣,李岫喘得愈發急促起來,肩膀也跟着一顫一顫的。

“我扔了也不給她!”李崟聽到尹夢嬌的名字,心裏那團火就再難抑制。他扯着嗓子嚷嚷起來,像是對李岫表達自己堅定無比的決心。

聽到哥哥高昂決絕的腔調,李岫心裏頭的委屈和憤懑頓時散了大半,腳下的步子也随之慢了下來。那張還挂着淚珠的小臉蛋上,也綻開了些許不易察覺的欣慰之色。

“我跟你說,岫兒,以後你別再叫我跟她一起玩。你也不準跟她玩,會學壞的!”李崟瞪大了眼睛,後槽牙咬得咯咯直響,沒好氣的教訓起李岫。周圍樹上的蟬鳴聲此起彼伏,仿佛也在為這緊張的氣氛添亂。

“為什麽?”李岫停下腳步,扭過頭來盯視着哥哥,淚汪汪的眼睛裏滿是疑惑。

“怎麽了?她騙我!她說你今天上午叫我跟她一塊兒去看電影。我到了之後,才發現只有她一個人。”李崟皺着眉頭,臉上的肌肉抽動着,把事情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只是唯獨沒提尹夢嬌摸他大腿的橋段。

“那……你事前也沒問我啊。”李岫又把小嘴撅上了天。

“大小姐啊,你這幾天理過我嗎?我本來今天一早準備叫你一塊兒去的,誰知道連你的鬼影子都沒見着。問了媽才知道,你來了小姨這兒。”李崟雙手叉腰,喘着粗氣,一臉的無奈和憋屈。

“嘿嘿。”看着哥哥無辜的可憐相兒,李岫心裏的火氣一下子全沒了,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連那被眼淚打濕粘成一簇簇的長睫毛,也跟着歡快的上下亂顫。

“還笑,還笑。”李崟趁機揪了一下她的鼻尖。

“媽今天沒罵你啊,還告訴你我來了小姨家?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呢。可能是,她想我幫她聯系爸吧。她說有點兒事,讓我跟爸帶個話兒,這幾天回來一趟。”

“哥……”說到父母親的事情,李岫突然神秘起來。

“咋了?”李崟一臉疑惑。

李岫踮着腳湊到哥哥耳邊,壓着嗓子小聲說道:“我在小姨家看見一條男人的內褲。”

“額……”李崟剛被尹夢嬌吓得不輕,這時候聽到男女之事,仍然心有餘悸。

“我覺得小姨怪怪的。”

“為啥?”

“我還在茶幾底下看見了一粒扣子。我告訴她之後,她像見了鬼似的……唉,反正就是覺得她怪怪的。”

“瞎說,你怕讀書讀得神經質了吧。”對于妹妹的猜度,李崟顯得有些不屑。

“你才神經質了呢!哥,你怎麽就不信我呢?哼,不跟你說了。”李岫不滿哥哥的态度,又把小嘴撅上了天。她朝李崟翻了個白眼,氣鼓鼓地朝前走去。

李崟好不容易才把妹妹哄好,生怕又惹惱了她,于是像個哈巴狗似的緊緊跟在後頭,笑着央求道:“跟我說,跟我說。我信,信還不行嗎?女神,請您上車吧,我騎車帶着您。不然把您的小腳給走累了,小的會心疼的。”

李岫停下腳步,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待哥哥推着自行車走到自己身前,她屁股一歪,就娴熟地坐上了車後座。

車輛帶起來的風,穿過哥哥的衣袖,輕輕撲打在李岫的耳朵上。她宛如一只依戀主人的小貓,将臉親昵地貼上哥哥的背,感受着那從脊背傳過來的微弱心跳聲。

忽然,她猛地将臉從哥哥背上移開,緊接着大聲嚷道:“哥,我想起來了!”

“想起啥來了?大驚小怪的。”李崟放緩了腳上的速度,歪過頭朝後座上的妹妹問。

“那粒扣子,跟爸衣服上的差不多。”

“哪件衣服啊?爸那麽多衣服呢。”

“就是吵架的那個晚上,媽把爸的衣服扯爛了,扣子掉了一地……就是那種扣子。”

李崟像是想起了什麽,表情一下子凝重起來,半晌,他佯裝着數落起妹妹:“就一個扣子,瞧你大驚小怪的。我有好幾件衣服都是那種扣子咧!我們男的的衣服差不多都是那種扣子。你就別一驚一乍的了,跟個傻瓜似的。”

聽見哥哥這般說,李岫也覺得是自己想多了,于是便不再往深琢磨,又将臉貼回了哥哥的背,繼續數起街邊一棵棵緩慢向後倒退的大樹。

一、二、三、四、五……數到第十棵的時候,她忽然停了下來,轉而輕聲問向哥哥:“哥,你會結婚嗎?”

“咋突然問這個?”

“我怕你以後結婚了,就不再對我好了。”李岫的回答雲淡風輕,然而放在哥哥腰際的手卻摟得更緊了。

“傻瓜,放心啦。你不結婚,我也不結婚。等你結了,我才會結。”

“那我要是一輩子都不結婚呢?”

“那我也不結,一輩子都守着你。”

這句類似發誓一般的言辭,并不是李崟随随便便說的。這其中的每一個字,都源自他的真心。只是那個時候的他,還太過年輕,尚不清楚這人世間的道理,更不甚了解,真心其實最易改變,真心原本也最禁不起考量。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