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23
二零一三年 23
她印象裏的夏天才剛剛開始,可實際上秋天已經悄然降臨。明明天氣還這麽熱,為什麽節氣這麽快就來了呢。或許有些安排,就像怎麽都研究不透的數學原理。不理解,那就索性直接接受吧。
窩居在賓館裏的第五天,李岫在電子日歷大大的阿拉伯數字 7 下面,無意中發現了“立秋”兩個字。她拉開窗簾,透過不太潔淨的玻璃望向對面的街。洗頭房裏的卷發女郎大抵跟她一樣,一覺睡到了晌午。慵懶的倚在門框邊,盯着路邊電線杆子上落着的兩只鳥出神。
女郎還沒來得急穿黑色魚網襪,包臀短裙上裸露着一雙豐腴的美腿,白皙光潔。就那樣,她在喧嚣的街邊靜靜地站,她在破舊的樓裏默默地看。大約過了五六分鐘,女郎取下手腕上綁着的一根黑色橡皮筋,随意的将一頭蓬松的紅棕色卷發挽了個發包,松松垮垮地垂在腦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一轉身就進了店裏。
李岫很想找她聊聊,不過這個想法僅僅停留在“很想”上面。這輩子,她可能都不會有這個膽量,甚至連擦肩而過時不經意打個招呼的勇氣都沒有。
放下窗簾,她緩緩走向床邊坐下,把筆記本電腦重新抱進懷裏。音樂播放器單曲循環着周董的《晴天》,抱起電腦的時候,剛好唱到她最喜歡也最害怕的幾句:
“從前從前 有個人愛你很久
但偏偏 風漸漸 把距離吹得好遠
好不容易 又能再多愛一天
但故事的最後 你好像還是說了 拜拜”
高中的時候,她也最喜歡這段。當時只覺得這幾句旋律優美,歌詞文藝。現在回頭來聽,頗有一種“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得愁滋味,卻道天涼好個秋”的宿命感。
在上海,她是一個大智若愚、聰慧隐忍的女子。一到了岩山,這層僞裝的戰衣就慢慢被腐蝕,繼而被褪去。她不想這樣,她必須盡快完成方案,結束與岩山有關的一切,重新回到上海,繼續做回那裹着冰冷外殼的人。玫 瑰
打開 PPT,李岫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為自己打氣似的,繼續修改起“2014 年度岩山文化旅游宣傳方案”。
這幾天,她都沒有離開房門半步,吃喝拉撒都在這個狹小潮濕的單人間裏。阿清時常會給她發信息,不過就是“在幹嘛”之類的簡短問候,李岫也同樣簡短的回複“有事嗎?”之類。
阿清信息的簡短,是矜持,是忐忑。而李岫回複的簡短,明顯透露出一種生人勿近的冰冷。阿清自是能感覺到,于是回了一句“沒什麽事,你忙吧。”便放下了手機,不再打擾。
這幾天,如果說李岫對待阿清的态度是冰冷的敷衍。那麽,她對李崟的态度可以稱得上是刻意的決絕。她拒接了他的所有來電,也沒有回複他發來的任何信息,甚至連他主動現身到樓下,誠懇的說想要見上她一面,都被堅定的拒絕了。
這幾天,現實帶給李岫唯一的傷害其實來自高銘翰。
起初幾天,她都能不定時聽見高銘翰粗魯的敲門聲和時而正常時而迷醉的唠叨聲。後面兩天,幹脆改成了電話轟炸。哪怕僅隔了一道牆,有時李岫甚至能在自己房間裏聽見牆對面傳出的殺豬般的鼾聲,可高銘翰就是搞這一套,就好像那塊四四方方的電子設備就是他的“刑具”,電話轟炸主是他獨特且有效的“刑罰”。
她只給高銘翰開過一次門,那天晚上他非要指導一下李岫手頭上正在寫的宣傳方案。高銘翰是位優秀的商務談判專家,卓越的業力應酬能手,出色的老板情緒調控達人,但絕對不是一個合格的品牌策劃。他只是熱衷指導下屬,具體能指導出什麽,轉述李岫其它同事的話就是:“狗屁不通”。
那天夜裏,高銘翰也是喝了酒的,站在門口的時候身子還是一搖三晃。他照舊穿着那件襯衣,領口處的三顆扣子松松解開,袒露出胸前好大一片泛紅的肌膚。進了房間之後,他一把捧起李岫擱置在床頭的筆記本電腦,而後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到床沿兒上。顯示器反射出的白光,将他那滿臉的油光映照得無比清晰。
密密麻麻的文字,枯燥,無味,傷腦筋。哪裏有酒精來得讓人愉悅。看了幾頁,高銘翰的眼皮子就開始打架。
“高總,要不還是等我全部寫完之後,再拿給你看吧。現在時候也不早了,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李岫身披一條青花圖案的毯子,身姿筆直地站立在高銘翰身旁,恭謹地提議。
窩居的這幾天,李岫一直處于一種混沌的狀态。睡着的時候像是醒着,醒着的時候又迷迷糊糊,像夢游似的,仿佛一只永遠睡不醒的吸血鬼。不想見光,更加不想吃人類的食物。
她只穿了一件過膝的棉睡裙,寬大而柔軟,觸碰到皮膚的時候,也沒有異物感,安全又舒适。獨處的時候,她從不穿內衣。或許是從前被那種母親縫制的胸衣勒怕了,她讨厭那種束縛感,想要自由的呼吸。
高銘翰把門敲太急太戾,差點兒沒把賓館的服務員招來。看着即将被鑿穿的門板,李岫只得倉促披了件毯子,将上半身牢牢包裹住,将房門打開。
聽了李岫的建議,高銘翰先是一愣,那原本迷離的眼神中倏然閃過一絲光亮,覺得這建議簡直說到了他的心坎裏。于是,二話不說,像丢棄一件無關緊要的物件般,将手中的筆記本電腦狠狠丢在床上。
李岫以為他會馬上起身離開,剛要松掉一口氣。誰知高銘翰突然猛地扭過身子,那雙有力的大手如鐵鉗一般,不由分說地一把攬上了她的腰。
李岫尚未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反應過來,只覺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就被高銘翰那蠻橫的力量撲倒在床上。 她吓壞了,臉上瞬時沒了血色,掙紮着叫嚷:“高總,別這樣!別這樣啊!放開我!”
高銘翰明明感受到他身體之下的女孩在不住顫抖,可他仍不予理睬,猩紅的眼裏透着一種近乎癫狂的欲望,粗聲粗氣地說道:“別叫!”
李岫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聲音都變了調:“高總,求求你,別這樣!”
高銘翰猶如一條死魚,黏黏糊糊的壓在李岫身上。借着酒勁,他粗暴地将她用來包裹身體的毯子猛地扯開,讓自己的身體直接貼上那未着內衣的柔軟胸脯。雖說姓高的喝了不少的酒,腦袋暈乎得厲害,但他心裏卻跟明鏡一樣清楚。知道何事可為,何事不可為。
“你知道……我喜歡你吧?”他死死地将李岫的兩只手用力按壓在床上,還帶着幾分挑逗意味地朝她慘白的臉上噴了一口濃烈的酒氣。
或許這是高銘翰泡妞的慣用伎倆,自以為是的個性魅力,讓人欲罷不能的雄性力量。這個平日裏西裝筆挺的商務男士,雖然稱不上長相俊美,但舉手投足間時時刻刻都在施展着迷人的個性魅力,給人一種優雅灑落,無懈可擊的即視感。
這只是表象,對那些不太了解他的女性而言,已經足夠了。然而,但凡與他相處得稍久一點,便會清楚他的為人。高銘翰不屬于斯文敗類,因為他私底下壓根兒就不斯文。在李岫和其它同事眼中,他不過是個打扮精致的跳梁小醜。既沒城府,也沒耐心,更沒膽量。大家甚至還從他的行為上,總結出來一條心理學規律。
喜歡利用電話轟炸下屬的領導,都是沒什麽頭腦的暴躁小人。他們的報複,往往像午後的雷陣雨,來得快,來得猛,來得激烈而明顯。傷害性有,但不至于産生久難療愈的內傷。
對付這種小人,只要吓唬他就行了。
萬幸,李岫沒有因為恐慌忘了一切。“高總,不行,不行啊!我不喜歡你!”她扯着脖子大喊,喊得聲音都嘶啞了,喊得脖頸上的大動脈幾乎崩裂。
“不喜歡我?你喜歡阿清啊?”高銘翰的喘息愈發激烈,一張嘴眼看就要貼上李岫的臉。
“高總,你別這樣,求你了。”李岫別過臉去,緊緊閉着眼睛,喉嚨裏發出驚惶的抽泣。
“你不喜歡我也沒關系,那就當炮友好了,又不是要結婚,別演得這麽激烈。”說着壓下頭就欲親上李岫的脖頸。
“你再這樣,我就喊了!等下鬧大了招來警察,可就不好收場了!我……我在岩山很多親戚的,我哥……也不會饒了你!到時候,小老板也會知道,你就什麽都沒有了……”李岫帶着哭腔威脅起來,字裏行間都透一股子決絕的狠勁兒。
高銘翰一聽這話,剛剛上頭的興致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原本用死力按着李岫的手也像是被抽走了力氣般瞬間松開。他一臉的掃興,骨碌一下從李岫身上狼狽地爬了起來。站在地上,他陰沉着一張臉,不緊不慢地将領口的扣子一粒粒系好。那精準的程度,一點兒也不像醉了酒。
扣好之後,還不忘向蜷縮在床角渾身顫抖的李岫恨恨地說:“裝什麽裝啊?我就是跟你鬧着玩的,真有意思!我都聽說了,你就是個破爛貨。嘿!還在我面前演起來了!好好寫你的方案,這個業務要是拿不下來,你也不用回上海了,留在岩山跟你哥過吧!”說完,朝天翻了個白眼,腦袋一甩,大搖大擺地甩門而去。
高銘翰離開之後,李岫花了整整三個小時,才從劫後餘生的恐慌中平複下來。她想打給李崟,想跟他哭訴,向他求助。可彼時已是淩晨,她不想打擾已經入睡的一家三口。她也想打給阿清,在岩山,除了李崟之外,就只有阿清能讓她心生絲縷的安全感。可思慮再三以後,她也沒有撥出那通電話。
李岫還是堅持着自己心裏的那個觀念,既然對人家沒意思,就別讓人家産生誤會。何況,她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她還想盡早離開岩山,回到上海,回到公司,當一個不知名的打工人甲。
換了別人,可能直接撂挑子走人了。可李岫沒有,她是個擅于隐忍的女子。這之後的兩天,她和高銘翰全無交集。他沒有再來砸她的門,也沒有拿電話轟炸她,甚至連條信息都沒發。李岫如約在提案的前兩天将做好的方案發給了高銘翰,可始終沒收到高銘翰的反饋。
這件不愉快的事情,如同一個酒後的荒誕插曲,被兩個人有意無意地佯裝遺忘了。直到提案的那天上午,他們才在賓館一樓大廳碰了面。
高銘翰依舊西裝筆挺,只是比平時多系了一條藍底暗花的領帶,看得出他非常在意今天的會議。李岫也身着職業套裝,形象氣質上比平時多了一分幹練和沉穩。
兩人碰面,總歸還是尴尬。相互虛僞且局促地寒暄了兩句,便一前一後出了賓館。剛一走出賓館的大門,一陣肅殺的秋風迎面吹來,将李岫額前那幾縷好不容易抹平整的碎發又給吹亂了。
果然,老祖宗的智慧從不愚弄後人,說是立秋就是立秋,無論太陽多大,氣溫多高,空氣中也不會再有粘膩之感,就連迎面吹來的風,都透着微微的涼意與不易察覺的肅殺。
李岫慌忙整理好發型之後,站在街邊開始尋找起阿清和他那輛破車,然而找了一圈兒,卻連個影子都沒看到。這時,高銘翰徑直朝路邊不遠處停着的一輛銀色小車走了過去,拉開副駕位的車門後扭過頭一臉嚴厲地朝她喊道:“上車啊,愣着幹嘛?”
李岫來不及多作思考,連忙小跑着拉開後座的車門坐了進去。一上車,才發現司機并不是阿清,而是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頭戴一頂灰色鴨舌帽,滿臉的絡腮胡子,說起話來一副老油條的模樣。
車輛發動,李岫緊緊摟住懷裏那個裝着筆記本的黑色布包,好像特別緊張的樣子。這是事實,她卻是很緊張,也很在乎,但緊張在乎的卻不是筆記本裏的提案內容,而是阿清作為他們的專職司機,今天為何沒有準時上崗的緣由。
不單單是緊張,她甚至還有些說不清楚的感覺。像是幼兒園裏放學後等待父母來接的幼童,眼看着同學們逐一被爸爸媽媽接走,偌大的教室裏,最後只剩下她一個,無助而恐慌。
會産生這種感覺,有點說不通。與阿清相處也才不過寥寥數日,更談不上是什麽推心置腹的好友。可她就是越想越怕,越怕卻又忍不住要去猜測。
盡管如此,她還是沒敢開口問。那天晚上高銘翰對她的羞辱之詞仍歷歷在耳,就算此刻滿腹問號,她卻也不敢向坐在前座,趾高氣昂的高總詢問任何有關阿清的事情。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