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無聲的等待

第55章 無聲的等待

不染眼中渲上幾分淡淡的哀傷，“若非是你，我也不可能在此等那麽久……”

百年前，仙宮。

“仙君，你在看什麽？”當時不染不過孩童，他好奇地湊到了風聆身旁，小手緊緊地抓着風聆的衣角。

風聆并沒有回答不染的問題，而是繼續嚴肅地看着水鏡所投映的畫面：只見天空中一片漆黑，濃密的烏雲仿佛沉重的黑幕一般籠罩着整個人間，給人一種壓抑和不安的感覺；狂風呼嘯而過，卷起塵土和雜物，吹得樹木搖晃，窗戶破碎；百姓們驚恐失措，四處奔逃，試圖尋找安全的地方躲避這場災難。

畫面中的景象讓人不禁心生恐懼和擔憂，風聆的眉頭緊皺，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城樓之上，獨站一人，冷清而又孤傲。不染不會忘記那樣的眼神，桀骜又狠戾，舉手投足散發的威壓可以使人為之顫栗。

不染抱緊風聆的腿，雙目緊閉，渾身發顫，單單看着就為之一振，又何必說百姓。

“仙君，他是誰啊，我好害怕……”

風聆佛手，水鏡之中幻象消失。他微微俯身，恢複往日寧靜而又祥和的神情，“他是未來魔尊墨清。預言之中，他因被人陷害，魔界慘遭屠戮，歸來之後，為複仇颠覆人妖魔三界。不染，別怕，只是預言。”

不染天真而又水靈靈的眸子眨巴眨巴，“預言？也就是說，往後會發生嗎？”

“嗯。”風聆淡淡地點頭。

“我得入人間一趟。”

“人間？為什麽是仙君你去，仙君你可以不要去嗎？我不想你走。”不染抱着風聆的大腿，眼淚仿佛下一秒就要滾落。

“我會回來的。到時候你長大了。”

風聆只是輕描淡寫地留下了一句話，而後同其他仙君讨論去了。

不染不懂，但他只知道，仙君說，他長大了，仙君就回來了。他日日問過路仙君，“我是否比昨日長大了一點，日日問，日日盼。”

約莫等到他再長大一點，不染也漸漸明白了，仙君下人間，歷經轉世，成為修仙者，只為阻止百年後妖魔兩界的浩劫。仙界簽訂六界盟約，不可直接幹預六界發展，但此事事關妖魔人三界安危，不可不幹涉。

仙界無法直接介入，只好以此手段來幹涉，維護六界平衡。百年後，仙界需有仙君接風聆歸來，不染遂自請入人間，等待他百年。

輾轉輪回，終于歸來。

“仙君，你瘦了。”

“你同我師尊，是何關系？”墨清滿眼警惕未曾松懈，他看着不染眼中早已覆上一絲朦胧。

“是何關系，你等會便知曉。你們是來尋仙山的吧，此處，便是。你身後之人，乃清韻宗三宗主，因你，法力盡失，青絲變白發，也因你，如今危在旦夕。”不染握拳，手指嘎吱作響，壓抑着沖上去暴揍一頓墨清的沖動。

“你……師尊他怎麽會危在旦夕！護心甲不是護他心脈了嗎？況且……況且我們也曾替他探測身體，并無異樣！”墨清雙眸顫動，怎麽可能，明明……師尊明明好好的……

“呵，你以為是為什麽，你以為是為誰？那陣法乃是妖族秘術，即使有幸生還，依舊傷了心脈，不過幾年時間，便會力竭而死。

所幸……仙君如今大事已成，可回歸仙界。”

不染徑直掠過眼前人，“仙君，你且随我來。”

風聆徑直跟上不染，自然地牽起墨清的手，語氣不自然，“愣着幹什麽，跟上來。”

他們被帶到一個巨大的水鏡面前，不染先是在風聆眉心一點，随即向水鏡施法，只見那水鏡突然變得波光粼粼，仿佛活了過來一般，開始不斷地閃爍着各種光芒和色彩。

接着，一段段模糊不清的畫面漸漸浮現出來，越來越清晰。

風聆腦瓜和耳邊似乎傳來巨大的嗡鳴聲，頭疼欲裂，他緊緊閉着雙眼，眉毛痛苦地擰成一團，那些快樂的，痛苦的，遺忘的回憶統統浮現。

他想起來了，什麽都想起來了。

墨清看着水鏡之中風聆的回憶，茫然而又恍惚，原來，他本為天上仙君，只為前來阻止他毀滅三界。如今事已成，想必師尊馬上便要走了吧。

“仙君感覺如何？”

風聆緩緩睜眼，體內仙力充沛，似是用之不竭。如今他已恢複仙君記憶和仙力，他欣慰一笑，“未曾想，我的不染長那麽大了啊。”

“仙君還笑呢，仙界一堆事物等着仙君處理呢。”不染眉目之間流露喜悅。

墨清垂眸，看着眼前兩個人，似乎他才是局外之人。

“墨清。”風聆輕聲喚道。

“你且将手給我。”風聆輕聲說道。風聆伸出手，輕輕拉住了墨清的手腕。

墨清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将自己的手掌翻了過來，掌心朝上。

風聆的手指輕輕觸碰到了墨清的掌心，一股溫暖而柔和的力量從他的指尖傳遞出來。這股力量如同春風拂面般輕柔，讓墨清感到一陣舒适和安心。

随着仙力源源不斷地湧入，墨清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法術開始發生變化。原本凝結的法力逐漸消散，像是冰雪消融一般，化為無形。

風聆微微皺起眉頭，集中精神，墨清體內的法術得以消散。

“墨清。”風聆複雜地看着眼前之人，他長嘆一口氣，“還是得先回去同那群老家夥們說道說道。”

風聆轉身欲走，卻被身後的人拉住了衣角。他回頭看去，只見墨清正用一種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一只受了傷的小狗。

"師尊......可是要走了？" 墨清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很害怕失去眼前這個人。他緊緊地拉着風聆的衣襟，手指微微發白，顯示出內心的緊張和不安。

風聆看着墨清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中不禁一軟。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墨清的頭，溫柔地說道："我只是回仙界處理一些事物，很快就回來。"

然而，墨清并沒有因此而放心下來。他的眼神中仍然充滿了擔憂和不舍，仿佛生怕風聆會突然消失不見。他緊緊地抱住風聆的腰，将臉貼在對方的背上，感受着那溫暖的體溫。

"師尊……" 墨清輕聲呢喃道，語氣中透露出無盡的眷戀和依賴。

風聆感受到了墨清的情感，他的心也被觸動了。他轉過身來，輕輕地撫摸着墨清的臉龐，眼中滿是愛意。

“等我……”說完，風聆再次轉身離去。

“仙君，你當真喜歡上他了？”不染看着風聆問道。

“嗯。”風聆沒有一絲猶豫。

這個問題，他思考太久了，況且，他早已知曉答案，只是之前他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阻礙了。如今他既已回想全部，自然是順心而為。

“風聆回來了！”

“魔界之事成了？”

“風聆你沒事吧？”

看到風聆回來後，各路仙君紛紛湧上前來，焦急地檢查着風聆的傷勢。然而，風聆卻微笑着，用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并說道：“各位各位，且聽我說。”他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卻帶着一種堅定和從容。衆仙君們聞言，紛紛停下了動作，目光聚集到風聆身上。

“我無大礙，只是有一事想同各位說明。”

“何事？”

“魔界之事雖已解決，但我……也确實喜歡上了魔界魔尊……所以我想同他……仙界我的事物，可能就要麻煩各位仙君了……”

六界盟約尚在，仙魔自然可以通婚，此事于仙界無疑是一樁喜事，只是可惜，風聆之位怕是無人可接替，衆仙家惋惜。

“可是，仙君，你的位置……這……”

風聆似乎早料到他們會說什麽，他将身後的不染默默推上前幾分，“從今往後，不染接替我的職位哈，風某在位幾千年，好不容易尋得一心上之人，只望做個散仙，望各位仙君應允。”

風聆話已至此，各位仙君也不好推辭，不染挑眉看着風聆，湊近他的耳畔，“仙君，你當真喜歡那魔尊？”

“不是問過了嗎？”

不染只是再确定一下罷了，畢竟，他也……

不染只是笑笑，“仙君喜歡就好。”

“仙君……”風聆即将走之時，不染喚住了他。

風聆轉過身來，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說道：“怎麽了？”

不染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下，然後鼓起勇氣問道：“仙君，你還會回來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眼中閃爍着期待和害怕。

“會的。”風聆莞爾。

不染擡起頭，看着風聆，眼中閃爍着堅定的光芒，“嗯，我會等仙君回來。”如同百年前一樣……

風聆微微一笑，轉身離去。不染站在原地，看着風聆漸行漸遠的身影，心中充滿了不舍。不染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仙君，其實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魔尊，可以得到你的愛……”不染垂眸，染上淡淡的憂傷。

“不染，送風聆仙君離開了？”灼華仙君方才一直遠遠地看着不染，等風聆走後才緩緩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