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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第五章

族長醒來的消息,瞬間傳至全族,連同崔二老爺和崔二少爺被罰的消息,一齊進了衆人耳,而族田收回福減的命令,果如預料般的引發了族人的震動,他們不敢來圍族長大宅,便全堵在了崔二老爺家門口,那些支持崔二老爺的族老也跟着受牽連,關門閉戶的不敢面對憤怒的族人。

崔闾卻以身體尚未康複的原由,對前來拜訪的族親施以婉拒,讓妄圖勸谏者們沒機會到他耳邊叨叨,真就坐山觀虎鬥的看起了戲。

一邊養身體,一邊聽着族人互相指責時爆出來的家醜,偷摸占便宜都是小的,偷人養妾生庶子那才叫雞飛狗跳,崔元逸每天都要來請示他動族法族規的事,忙的焦頭爛額,漸漸的就放下了氣昏老父之後的拘謹,重拾往日處理族務的從容,不再束手束腳的覺得自己有罪不配。

這個世界是一臺戲,戲眼聚焦在京城頂級豪門間,演的是大寧儲君如何在開國皇帝打下的江山上,安邦定國,發展民生,然後帶領整個國家走向興盛繁榮。

崔闾身體不好,尚吹不得秋日凜冽的寒風,便搬了軟榻靠着窗棱閉目休憩,門外守着的是管家崔誠的長孫,剛從城郊莊子上挑上來,如今立在他跟前學規矩,等訓練好了會作為獎賞,送到長孫少爺,也就是崔闾的嫡長孫崔沣身邊當管事。

那孩子也十三歲了,年後就會有自己的院子,崔執就是為他準備的院落管事。

本來崔執是得了主家恩典,已經放了奴藉,歸田入戶可以做個田舍翁富足度日,憑着他祖父與崔氏家主的關系,一輩子安穩是能夠的。

可崔闾想到夢中情境,還是找了崔誠提要求,讓他将長孫的良藉又歸回了府。

崔誠是崔闾的奶兄弟,從崔闾落地時起就背着他,論信任和忠誠度,甚至比已逝的崔夫人更重,放崔執的奴藉是崔闾給崔誠的恩典,收崔執歸府再入奴藉,卻是一個解釋也沒有,但崔誠應了。

他相信崔闾這麽做必有原由,而崔闾也相信他不會因為長孫的戶籍問題而心生怨怼,這是屬于他們二人間的信譽和默契。

既然是戲,就會有真實與虛構的區別,夢中崔闾眼睜睜看着家族輪為別人輝煌前途下的踏腳石,痛谔間便從戲幕中彈了出去,然後,他看到了戲幕上“此劇根據真實歷史改編,部分內容虛構擴展”等字樣。

他沒在戲幕前守到家族被滅的原因,後來才知道像他們這樣在影象中一晃而過的角色叫炮灰,拍戲的人根本不屑給炮灰正臉,他引以為榮的家族百年傳承,守着財庫夜夜舍不得花用的寶物,在主角們嘴裏,只是目光短淺的賤民,以及一筆意外之財。

但也并非全無所獲,至少他知道自己所在的朝代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那些頂尖豪門,以及朝堂上的官爺,都是歲月長河裏留下的實力派,或奸或忠,能叫人書寫記錄并演繹的,都是這個朝代的精英。

戲幕裏的精英離他很近,他在幕裏幕外來回穿梭時,貼身跟随都能有,可回到他事實所在的空間後,他才發現,那些記熟了名字的精英們,一個也不得近,遙不可及的橫跨着猶如天塹般的鴻溝,果然連出現在他們嘴邊的資格都沒有。

崔闾從沒有一刻感受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般的挫敗,或許這就是那些人嘴裏所謂的見識和眼界,他在戲幕裏見到的,聽到的,看到的,都與他實際生活天差萬別,是感覺永遠也觸碰不到的無力感。

可他要認命麽?

等着炮灰劇情發展到他家門口,然後再次眼睜睜的看着他全族親人,一起輪為政鬥下的犧牲品?

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

他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叫他入了戲幕,看到了結局,都不會坐以待斃,幹等着鍘刀砍頸。

他要反抗,即便是螳臂擋車,他也要盡可能的為家人為族裏,謀取一線生機。

所以,他必須要重新整合族中力量,剔除腐敗枝葉,掃清族內一切不安定因素,使之成為臂膀,以及可持續汲取資源的助力。

崔執在門外叫了一聲大少爺,随後門簾處便立了一個人,崔闾半坐起身,沖着門的方向道,“進來吧!”

崔元逸立刻擡步進廳,轉過翠竹屏風面向崔闾行禮問安,“父親今日精神可好些了?李大夫那邊的藥方兒子看過了,說父親的病症已好,只繼續開些滋補溫和的藥湯,再将養十天半月就可,日常見陽曬個把時辰,精神頭會日漸恢複的,父親,您千萬要保養好身體,這個家離不開您,兒子們更需要您的教導和指引。”

一場大病,倒是逼出了崔元逸的口舌,以往這些話他都交給最小的五弟說,所有的關切都只在他的表情和行動裏,像這麽一番略帶孺慕的話,已經逼的他耳根赤紅,手足無措了。

他的不善言辭基本遺傳了崔夫人,要他唇如抹蜜般讨好老父親,那真是不如要他命,多少年的關懷都只有“請父親安、父親多保重、父親勿心焦、父親康泰延年……”

能這麽啰嗦的說完一大堆,可真是個大突破,于他的性情來講,極叫人刮目。

崔闾望着這個由自己悉心培養的長子,心頭莫名一疼,那真實的夢境裏,長子死于非命的樣子,猶如捥了他的心般,刀割似的揪着疼。

“坐下說。”

崔闾一張嘴,就發現自己的嗓子有點啞,忙清了清喉嚨掩飾過去,崔元逸卻是緊張的望向他,問,“父親?”

“無事,此來可是把為父交待的事情探實了?”

崔元逸立即低頭從袖袋裏抽出一張紙,雙手遞給崔闾,“是,父親要的朝堂官員分布,以及京中豪族門第序列,兒子都托了人細細打聽,縣府老爺那邊也有朝廷邸報相印證,等派去京中的人回來,基本就能确認手中名單的真實性了。”

因為心中執念,崔闾只能通過戲幕看到自己一家以及族中存在過的,那一小段歷史進程,對于戲頭和戲尾出場的人物和劇情是看不到的,這也就是他為什麽一直沒弄清自己家族獲罪抄家的真正原因,所以他現在能依靠的,就只有家族前後十年間的人事更疊,大小變故,從而往裏深挖遭人惦記的點。

炮灰不配有姓名,同樣的,炮灰也不配有長線劇情,但有一點值得申明的是,能給主角團墊腳的炮灰,身上必然有超其自身價值的東西,足以令人垂涎到不惜任何手段圖之獲之。

他現在需要搞清大寧宣和二十年的朝堂分布,再對比着他已知的十年後的朝堂格局,從中分析厲害,辯導真相。

崔闾就像所有家有餘財的富貴老爺一般,只要家宅安穩世道太平,本身并無意識去關心朝堂格局,那太遙遠了,是他們這些偏僻地的人夠手摸不着的高度,再有通信的局限性,和普通百姓不得妄意朝事的禁令,小半生的日子裏,他都和旁人一樣,只晰知縣府臺大人的名姓家底,微知些名滿天下的文人墨客,以及今朝皇帝是哪家的必對題。

卑如蝼蟻的百姓,只要日子過得去,并不十分關注今朝皇帝哪家坐的說法是對的,只要沒有苛政落到頭上,哪個做皇帝都是萬歲,跪下磕頭就好。

崔元逸也跟他爹崔闾一樣,除了知道今朝天下姓甚,對于朝堂大人各工分布一概不知,出了江州府外的其他州府區域,幾乎情況一抹黑,要不是崔闾讓他去打探,他都鬧不清當今天子易過姓。

大寧開國武皇帝不姓武,當今聖上才是武姓承宗嗣,其本家就是世代鎮守北境的武帥府,太上皇一輩子未婚,打下江州五大族後,就将皇位傳給了當今,自己領着親衛刀頭,開始滿天下亂竄,行蹤成迷,據說連皇帝想跟他請安見面,都得排期等日子。

崔闾在紙上看到一句出自縣府臺大人的注釋,傳聞有言,太上皇是不耐處理世族圈地避稅,致百姓無自由田耕種等原因,一度與盤根錯節的世家刀兵相見,差點又量成亂世災禍,在殺光世家九族,和溫水煮青蛙獲利間,他選擇了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年,退位讓其義子繼了位。

崔元逸小聲跟後頭補充,“其實京中的豪族已經被太上皇殺了一批,皆是誅九族的大罪,消息傳到別的州府,便令那些地方上的豪族唇亡齒寒了起來,私下聯合着反叛新朝,太上皇的新政令推行不下去,就有他們聯合朝臣的手筆,等朝臣也被殺了一半後,地方上叛黨的消息開始在民間流動,新朝皇威受脅,百姓躁動不安,太上皇這才收起了屠刀,沒有繼續宰人。”

崔闾在夢裏聽過太上皇和當今的治世小傳,據說現今所有的治國之策,都出自太上皇手筆,只不過區別在治理的人身上,當今手段是綿裏藏針,一點點的分化世家結構,以達到自己的治國目地,而太上皇以兵武見長,最不耐與那些世家周旋,每遇分歧都直接搬人腦袋威懾,久而久之,便與世家大族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這個世道是掌控在利益相關的世家大族手裏的,每個高官的背後都有大族支撐,資源分配根本不關普通百姓什麽事,太上皇要以一己之力撬動整個天下世族,推行他的人人平等政策,可想而知的要觸動多少世族利益,連當初擁戴他的支持者都有倒戈,結局失敗幾乎不用多想,退位保天下安寧是史官的記載,被逼退位才是舉國各地世家族裏統一的說辭。

但只有崔闾知道,當今推行的治世方針,盡皆出自太上皇之手,後世将太上皇的退位,歌頌成最機智的陽謀,沒有他前面殺穿人心的震懾,又哪有當今即位後,給予一丁點的恩惠就收攏人心的輕松?

這皇家爺倆根本一直将滿天下的世族,都玩弄在鼓掌之間,崔闾在夢裏可是見到了人人平等,見官不跪的景象,那是他不能理解的新世道,是太上皇和當今聖上努力打下基礎的成果回報。

大寧宣和二十年,行蹤成迷的太上皇,年剛五十有二。

崔闾捏着手指頭算了一下,貴人年長他四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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