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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顧牧塵嘴上說回紫都等媒體出新聞,但也知道這會兒走不了,沒辦法,外面車輛定然擠得厲害,這會兒也不管市內能不能鳴笛了,此起彼伏的尖銳喇叭聲,把這世外桃源般的豪華酒店,喧鬧得如同菜場一般。
視頻那邊還昏暗着,電閘出了問題,酒店大堂只亮着應急燈,勉強能看清楚點人臉,司徒靜抓着手機跑到外面的花園,借着月光看到顧牧塵端端正正地坐在車裏,才松了一口氣。
“……都控制住了,救護車已經到了,”司徒靜自從發現人不見,急得原地亂轉,生怕黑燈瞎火的有人趁機下髒手,這會兒好不容易接通視頻,自是聲音響亮,“你在哪兒呢?”
他穿過擁擠的人群,站在顆不知名的高大喬木旁,草叢間的蟋蟀長一聲短一聲地叫着,蓋住了手機那頭顧牧塵的聲音,依稀只能聽見幾個字,還未來得及辨別,就因為信號問題卡了畫面。
視頻被挂斷了。
他不放心,還想再打過去,又怕招惹人家煩,就猶猶豫豫地發了信息,仍是問——你在哪兒呢?
“小塵這會在那兒呢?”
司徒靜沒擡頭:“我這不是正在……”
他猛然一驚,身體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半步,後背正好撞在那顆樹上,今晚鬧成這樣,而面前的男人仍很優雅地負手而立,西裝革履一絲不茍,連胸前那墨綠色的絲巾都疊得整齊,毫無慌亂之意。
“正聊着嗎,”司徒仲文微笑道,“我怎麽沒再見到他?”
都到這樣的年齡,司徒靜仍是不适應和父親待在一塊,更遑論如此稀松平常地聊着天,他收回手機,又回到了那個諸事不争的溫吞模樣:“可能先走了,我也沒見到。”
“哦,”司徒仲文若有所思地點頭,“那這個人,你可認識?”
老一輩似乎不愛整日裏拿着手機,連辨認相貌都要拿出紙質照片,兩張,一張相紙泛黃,似是在街道上的偷拍,一個十多歲的男孩在斑馬線前回頭,表情陰冷,眼神兇狠而沉郁——看不出,司徒靜搖了搖頭,又接過另一張,瞬間血液似乎都上湧入腦。
光影模糊,應該是監控視頻的截圖,看不出是什麽時間,只能看到一個颀長的身影踏步走入間不知名的診所,而他懷裏昏睡過去的人,分明就是顧牧塵。
哪怕只是動作的瞬間記錄,也能感覺到如同懷抱稀世珍寶般的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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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嗎?”司徒仲文觀察着兒子的表情,臉上的笑依然春風般和煦,“慢慢想,最近小塵有沒有跟你說些什麽。”
司徒靜擡起頭,很謹慎地看着父親的表情:“我不認識。”
他的父親多金而風流,從未平庸從不狼狽,永遠是游刃有餘的優雅世間,有很多女人愛他,或為名為利,為他誕下一個接一個的子女,可司徒仲文不肯為任何人停留,他的目光太厲害,無論是看一顆價值連城的藍寶石,還是凝視位擦肩而過的女士,他都有這個本事令人覺得,那雙漾着細紋的眼睛裏,滿含柔情。
司徒仲文很意外的樣子:“哦?”
這聲疑問拉得很長。
“真的不認識?”
“即使見過,可能也是一堆朋友去喝酒吧,”司徒靜很認真地思索,“酒吧天天那麽多人,哪兒可能都記得啊。”
兩張相紙在指間捏着,凝固了片刻才被收回,司徒仲文風度翩翩地把東西貼身放好,才親昵地上前,把寬厚的手掌放在司徒靜的肩上。
“這些孩子中,我最看中的就是你。”
似乎對兒子突然間的僵硬有了興趣,司徒仲文笑了笑,繼續道:“爸爸這幾年的确對不起你,可爸爸是愛你的,你想啊,你是我的長子,怎麽可能不對你寄予厚望呢?”
“大人間的事有時候不方便告訴你們,但是咱們一家人,是一定要團結起來,齊心協力的,對不對?”
司徒靜木着臉:“我不争氣,估計得讓您失望,喬森不是很出色嗎……”
他本意是拿這個便宜弟弟堵父親的口,突如其來的示好并不會給他帶來多大誘惑,反而會有所厭煩,他這會兒心裏突然生出很奇怪的一點預感,可又說不清楚,似乎自己被瞞着什麽,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可父親輕而易舉地打斷了他的心事,語氣随意。
“哦,那個喬森不是你弟弟,就是個幌子罷了。”
“娛樂産業走賬有點路子,正好也能借着他洗點東西……不提他,你弟弟不是這個人。”
司徒仲文的手從兒子肩上拿了下來,笑吟吟地點了點自己胸口,放着兩張照片的位置。
“這才是你的親弟弟呢。”
……錄完口供時,天色都已大亮,顧牧塵睡眼惺忪地打着呵欠,用手指擋了下刺過來的陽光,渾身都泛着股酸澀的勁兒。
事情其實也不複雜,王開勝賭博、盜竊、竊取公司機密,被關押在拘留所有段時日,家人一直盡可能地瞞着那重病的妻子和三個子女,昨日卻不知誰走漏了風聲,說王開勝說為顧牧塵做事被擺了一道,卸磨殺驢,那不要臉的商人,要把髒水全部潑在這可憐的下屬身上,而自己則溜之大吉,頓時在這個家族引起震動,連出了五服的親戚都氣勢洶洶地奔來,要找姓顧的讨個說法,這便有了昨夜那混亂不堪的一幕。
至于為什麽安保無甚作為,居然由着這群膀大腰圓的漢子闖入,那原因就更為複雜,顧牧塵沒有深究,只是問警方借了個充電器,昨天無數的信息湧來,給手機直接折騰到關機,此刻剛一連通電源,通知欄就直接蹦出數條推送。
“太陽花還是食人花?突發!慈善晚宴遭人闖入揭開驚天事實!”
“重磅!顧家商業版圖大起底,帶你走近不為人知的真相!”
配圖正對着那嘔血的枯槁女人,以及嚎啕大哭的孩子,令人看着就揪心不忍。
“咔噠”一聲,葉舟在桌子上放了杯熱水,而顧牧塵則不動聲色地關了手機,端起來的瞬間就開始皺眉。
飯可以吃熱的,喝進去的水一定是涼的,這就是顧牧塵的人生哲學,畢竟大早上一杯冰水神清氣爽,而熱水則黏黏糊糊,說不上來的讓人讨厭。
“喝吧,”葉舟在他對面坐下,“先潤嗓子,然後帶你出去買豆花。”
說的跟誰稀罕似的,顧牧塵毫不客氣地把杯子放回去,而面前一位整理材料的民警已經擡起頭來:“別買西邊那家,難吃得不得了哦,往東走第一個路口,那家好鮮的!”
“行了,有問題會再聯系你們,感謝配合,”民警放下手中的文件夾,“一定記着是東邊那家哦!”
顧牧塵怕再被葉舟押着去喝水,率先站起來邊道謝邊往外走,屋內這樣亮堂,院子則是更加的光線刺目,一聲唿哨,一條半人高的黑背警犬矯健地跨上臺階,擦過顧牧塵的褲腿,行動敏捷地在屋前蹲下,昂首挺胸,威風凜凜。
裏面的民警笑了笑:“哎呦,小萌這麽早就過來了。”
“可不是,”外面的指導員拿着毛巾擦額上的汗,“剛吃了早飯,過來溜一圈。”
顧牧塵有點走不動道了。
被狗咬有心理陰影聲真的,可喜歡也是真的,這會兒不由自主地盯着那漂亮的德牧看,長長的大尾巴在地上掃了兩下,就立刻收了回來,整條狗都一股子的精英嚴謹範兒,任憑顧牧塵在旁邊看得眼睛都要冒出小愛心,也端莊嚴肅地頭也不回。
“你好,請問如果摸摸它,”葉舟率先開口,“算襲警嗎?”
指導員走到德牧旁邊,拍了下那毛茸茸的腦袋:“你可以試試,小萌還是比較溫順的。”
葉舟蹲下,看着那雙黑溜溜的大眼睛:“你好呀,小萌。”
小萌豎着的耳朵抖了抖,先是斜着脖子看了眼自己的指導員,得到點頭首肯後,才伸出厚厚的爪子,放在葉舟的手掌上。
甚至還低低地嗚了一聲。
顧牧塵在旁邊面無表情地看着,一點也不嫉妒呢。
“哥哥要試下嗎,”葉舟還握着爪子,另一只手順着那漂亮的黑色背毛,“好聰明的狗狗哇!”
“不了,”顧牧塵的表情特高貴冷淡,“走吧,去吃豆花。”
小萌收回爪子,大尾巴左右在地上掃了下,就站起來圍着葉舟轉,時不時還蹭兩下。
葉舟被蹭得笑起來,和小萌再見後就跟着顧牧塵往外走,對方姿勢挺拔,出院子的時候頭也不回,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真要面子啊。
寧願不去嘗試,也不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被狗狗兇呢。
往東走第一個路口,果然出現了家豆花店,這會兒快到八點鐘,背着書包的學生和上班族都坐在長凳上,準備由一碗熱騰騰的豆花開始一天的忙碌,老板在窗口後面手腳麻利地抄起個白瓷碗,聲音又甜又脆。
“哎——甜豆花和雞蛋攤餅?好嘞您稍等!”
雪白的豆花嫩生生,顫巍巍,在小碗裏按個人口味配上調料,一口下去還沒嚼呢,就順着喉嚨滑進肚裏,顧牧塵用勺子舀起一點吹了兩下,終于被這口鮮美熨帖了五髒六腑,舒坦了。
“要再加點紅糖水嗎?”葉舟端着小菜過來,“吃點甜的,會開心很多。”
顧牧塵沒擡頭:“我現在就挺開心。”
早餐的熱乎勁兒不僅體現在餐桌上,還有喧嚣的人聲鼎沸,隔壁大約是賣油條和燒餅的,帶着點蔥油的香味隔老遠就能傳來,那人在桌子對面坐下,沒立刻吃飯,而是雙手放在膝上,慢吞吞地開口。
“開心的話,你會去抽煙和嚼冰塊嗎?”
軟乎乎的豆花被小勺舀起,顧牧塵吃得慢條斯理,沒有回話。
昨晚在露天花園表現出來的哀傷,的确是故意做給人看,可心裏難道真的沒有一點的難過嗎?顧牧塵讨厭被人欺騙,可他還是選擇了給葉舟時間和機會,店裏人多,就容易感覺着熱,心裏被風吹拂過的涼意還是沒能完全暖和,葉舟那雙水洗般的眸子看着他,吃飽了,顧牧塵扯出紙巾擦嘴,離開的時候不忘從櫃臺上拿出粒薄荷糖。
這次回紫都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顧牧塵不管對方的開車技術,也不想再搭理這人,系好安全帶就靠在車窗上休息,居然還真讓他睡着了,懵懵懂懂被叫醒的時候,顧牧塵一驚,坐直身子才發覺,此刻已經到了樓下的室內停車場。
工作日的上班時間,寬敞的周圍安靜極了。
葉舟幫着解開安全帶,垂下的睫毛長而密,柔順又無辜,顧牧塵肆無忌憚地盯着那側臉看,心中泛起點很淺淡的憂傷。
仿佛風一吹就沒了。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他避開眼,依然靠在窗戶上,兩人都沒有下車,很微弱的薄荷味萦繞在周圍,顧牧塵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想起身邊朋友們的分分合合,想起自己哥哥手指上的婚戒,想起每年見面共同撫養女兒的母親,明明是異國戀人,卻似乎比許多被柴米蹉跎而相看兩厭的情侶,來得更加快樂。
這種心事要如何形容呢,他沒這樣患得患失過,無論是徒步冰川還是橫渡海洋,痛了就咬牙憋着眼淚,快樂了就放肆大笑,顧牧塵不覺得自己人生有什麽遺憾,可此刻面對着葉舟,卻是種很迷茫的惶然。
葉舟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背,很紳士,一觸即分。
“對不起,”他道歉,“我不想……給你帶來苦惱。”
晚了,現在顧牧塵苦惱到想去山坡上打滾。
面對可能爆發的輿論危機,即将面對的商業角逐,他都放松而惬意,甚至還有些隐約的野心,準備和對方好生較量,可這幾天晚上閉着眼睛,腦海裏就浮現當初那個神情倔強,眼神仿若野狼的小男孩。
想起來了。
媽的,幾年時間,怎麽就長成現在這副模樣。
還挺好看。
也欠揍得不行。
顧牧塵擡眸,微微揚起下巴:“早上摸那警犬,開心嗎?”
葉舟愣了下,沒料到對方突然轉換話題。
“來,”顧牧塵幹脆伸手,“你這小狗,趴好。”
葉舟低着頭,很乖巧地由着顧牧塵揉他頭發,動作粗暴,撸狗似的,若是早上他用同樣的力度摸人家小萌,警犬肯定連編制都不要了,也要跳起來咬他一口。
“之前說智齒發炎,可憐巴巴地湊上來,也是故意的吧?”
這次沉默的時間有點長,葉舟很謹慎地斟酌着:“沒有,真的長了智齒。”
“拔了嗎?”
“……拔了。”
顧牧塵捏起對方的下巴,語氣是不容拒絕的命令:“張嘴,我檢查。”
葉舟很緩慢地眨眼睛:“要不算了吧,怪那啥的。”
“怪怎麽樣?”
“怪暧昧的。”
拇指離開下巴,眷戀般的撫上紅潤的唇,葉舟倏忽間睜大眼睛,顧牧塵離得很近,微微側着頭,那是個仿佛要索吻的姿勢。
而下一秒,對方閉着眼睛湊過來,很輕地親了他的唇。
蜻蜓點水。
不是吃過薄荷糖了嗎,為什麽卻還是紅糖豆花的甜,葉舟不可思議地呆滞着,感覺靈魂都在此刻被釘穿。
砰,砰,砰。
“拿不定主意的話,就先試試身體的反應,”顧牧塵擰着眉頭,似乎也在思考剛剛那個吻的分量,“不過我還是有點……”
葉舟沒讓他說下去。
手腕和腰都被捉住,心髒随着親吻而變得震顫,顧牧塵沒防備,被突如其來的強勢撞上車門,腦子沒轉過來彎,身體率先作出反應,已經開始半被迫地迎合對方,潮濕而柔軟的觸覺激蕩心髒,比上次在置物間更加的放肆瘋狂,都清醒着呢,卻沒反抗,臉頰和耳尖都發熱,顧牧塵被箍得無法呼吸,心跳得要命,抓着對方手背的指尖都在顫抖。
沒錯,身體比心靈更加誠實。
沒有原因和理由,臉紅和心跳都是答案,顧牧塵悶哼出聲,被吻得向後仰去,心裏迷迷糊糊的,卻又滿腔酸澀。
該高興啊。
為什麽想流淚呢。
他終于确定,自己的确對葉舟有了欲望。
停車場的燈光下聚着小飛蟲,繞着那點光暈亂糟糟地飛舞,可也比不上車內這會的混亂,地方狹窄,又吻得着急,肚子空空的小孩突然抱着從天而降的糖果,自然沒那麽多體面,衣領在摩挲中散開,露出發紅泛粉的肌膚,完蛋,這人不僅喝酒容易上臉,動情的時候親幾下也成這樣,腿腳發軟,後知後覺地開始害臊,推人家的胸膛又被按住手腕,甚至還得寸進尺,趁勢掰開手指去親吻那掌心,顧牧塵終于受不了,強撐着發怒警告。
“別親了,我要生氣了!”
葉舟的臉埋在他的手掌裏,嗓音沙啞地回他:“哥哥……你好可愛。”
草,顧牧塵徹底沒了脾氣,推搡間又被往後按去——也可能是自己主動捂着眼睛往後躺,怎麽搞成這樣,葉舟俯在他耳邊,呢喃着誇他乖,手指痙攣般抓着對方後背的衣料,扯得皺巴到不能看,姿勢太危險了,理智也快被燒幹殆盡,不知是誰的腿碰到了方向盤——
“嘟!”
好響的喇叭聲,在安靜的地下停車場格外清晰。
腦海終于被喚起一絲的清明,顧牧塵還傻着,呆呆地睜着眼看葉舟,胸膛不住起伏,而對方則很輕地笑了下,伸出手,一顆顆地把顧牧塵散開的扣子重新系好。
然後才低下頭,沒有再去親那紅腫的唇,而是小狗似的,親熱地蹭了蹭彼此發燙的臉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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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