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落定

落定

鸠姝想了想，“還有你爹娘。”

“……你真的不會安慰人。”

李蓮花無奈，鸠姝卻挑眉，“你總不能指望活得越久，記憶還越好吧？”

記不得幾歲時的事情，并不奇怪。在一盞茶前李蓮花不知自己的祖輩何人，此前幾十年他始終認為自己是師傅撿回去的幸運兒。他心中感恩，也不以為恥，并不知他身邊最親近的人可能會對他嫉妒生恨。

“你有什麽記不清的事情嗎？”

“有。”

鸠姝拍他的背，“妖族那幾年名聲不好，仙族小人當道，就妲己那一套你明白吧？”

“聽過。”

“嗯，靈族弱魔族笑，人族不懂事就在那哇哇叫，鬼族就盼着我們給他添丁。我這初出茅廬天不怕地不怕到處鬧，打贏了就去人家門前放炮仗，打輸了恨得半夜裏氣醒，爬起來咒他們祖宗十八代。我那半吊子咒法，就是這麽學的。”

鸠姝說着都好笑，“後來他們都死了，再提起舊事的時候，我就漸漸記不清楚他們。”

“……被你咒死的？”

李蓮花擡頭，冷笑話似的問一句。

鸠姝也果真被逗笑，鄭重點頭，又改為拍他肩膀，語重心長道，“所以啊小蓮花，你家人和師傅護着你周全，這幾十年不容易。如今到我手下來，可要好好表現。”

“好，好好地，不辜負我…爹娘兄長和師傅師娘。”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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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大長老！”

李蓮花說的認真，鸠姝真的不會安慰人，她不舍自己難過，只能把自己更悲慘過往輕描淡寫的拉出來踩。踩完了，再簡單兩句哄好他。

這樣不好。

“再等我幾日。”

“好。”

鸠姝應着，“若是那皇帝疑心重胡攪蠻纏的，你就說我的功法斐然，可以制住痋蟲。”

“洗脫方小寶的嫌疑就好，留一份懷疑，他在高處也能更警惕。”

李蓮花沒有馬上答應，比起南胤血脈，當今皇帝其實更愁自己膝下無子。不過這些不重要，大不了到時候方小寶被催着成婚，正好不必吵着他們。

鸠姝将分身繼續留在雲隐山，看李蓮花沒有吭聲，化了鳥身睡在枕上。

從前她也如此。

李蓮花躺下後，看着她似乎入眠，将帕巾蓋上去四角掖好。

想了想，手指撫摸鳥頭。

“睡覺！”

鸠姝的腦袋往前被推一下，不高興的喊道。

李蓮花讪讪的收回手，“睡覺。”

明明他摸得很輕……

但是有人陪，确實好。

雖有幾年不曾這樣，可是心事落下，這夜睡得還不錯。

本就有線索，李蓮花等到京城時，很快便尋到風阿盧的蹤影，又探到極樂塔。

鸠姝先進去。

皇宮中有此機關，皇帝定是信任自己心腹軒轅蕭，李蓮花并不想惹麻煩，等聽鸠姝說好，他才做副手的陪着破開裏面機關。

李蓮花功成身退，拉着方多病出來。

眼看皇上進去，方多病才小聲問，“這裏頭可是有什麽見不得的？”

“你是不想迎娶公主了？”

方多病聽得臉紅，“什，和這什麽關系。”

李蓮花沒說話，他們又站了許久，皇上這才從洞口匆匆走出，臉色盛怒又有幾分驚惶。

這時候，有眼睛的人都低下頭，李蓮花還往後退兩步，作勢恭送這位離開。

皇上卻在他面前停住腳步，“拿出來。”

方多病嘴上貧，但還是懂得尊重師長。李蓮花怎麽做，他便怎麽做，甚至行禮彎下腰來。看面前又多了幾雙鞋，他才擡起頭。

“這……”

“快試試，這可是南胤的毒物，多耽誤怕有禍患。”

李蓮花催着方多病，抓着他的手指出來。

楊昀春提劍揮過。

方多病的手指滴出血來，落在那方才尋到的母痋上。母痋才蘇醒，它懶洋洋的動了兩下。

一點受傷的樣子都沒有。

李蓮花驚訝，“你不是單孤刀的兒子？”

“當然是！就算我不想，可我娘恨他要死，怎麽會有錯？”

方多病沒想到有一天會争取生父身份，他眼神一轉，“诶，難道他不是？”

南胤之物讓人趨之若鹜，在于它的毒性和厲害，但這都是困在血脈之後的。若非宣妃後裔，此物在手也是無用。

皇上不動聲色看兩人，底下人近日嚴刑拷打，确實有單孤刀并非南胤人的錯認消息，“這東西令人毫無心智，留下實在是……你？”

李蓮花方才往前靠近，母痋似乎害怕的樣子縮了起來。

衆人看去，李蓮花眨眼，他往後一步。

母痋不那麽怕了。

他又往前走一步，母痋激動得要爬出來。

軒轅蕭急忙蓋住，“李相夷！”

“你看。”

李蓮花笑着從衣襟處扯出一根繩子，墜着一顆泛有微光的珠子，“竟是這個寶貝。”

鸠姝在枝上，找個舒服的地方窩着，看李蓮花甩着留有靈力的靈珠吹說自己當年在海邊的後山有過奇遇。當年的碧茶之毒得以一日得解，便是因為此等寶物。

“此乃世間至聖之物，想來那些毒啊蟲的，見到自然就怕了。”

鸠姝明白了，爪子往下一點。

被揚來揚去的珠子旁，軒轅蕭手上的鼎冒了煙，他打開一看……母痋竟在煙消雲散。

如此聞所未聞之景，皇上瞧着瞧着，目光鎖在靈珠上。

魚餌上鈎。

此間被下令封鎖，李蓮花被皇上單獨宣見，一刻鐘的功夫後告辭離宮。

方多病要出門就被家中攔着，如今事情大定，到了年紀真的該準備成婚了。

公主也開口，成了婚，随便出去。

何堂主扭着方多病的耳朵，他還噘着嘴喊，“記得來喝喜酒！”

李蓮花騎着馬擺擺手，“一定！”

鸠姝飛到他的肩上，“回去嗎？”

“自然。”

李蓮花摸着脖子上又回來的珠子，“這是？”

“給那人治病用一用很給面子了，我給你的東西好好收着，以後修行大有用處。”

“是，聽大長老的。”

李蓮花往後微仰。

鸠姝化作人形飛到他的懷裏，“回家喽。”

他環抱着她，心情舒暢的高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