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教會

第052章 教會

阿德裏安死後, 鎮長的家中歸為一片死寂，這裏所有能夠與外界聯系的人幾乎都被格蘭瑟控制。

那些小蛇受格蘭瑟操控，盡管他們喪失了人性, 但是所有的秩序尚在, 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這裏幾乎成了格蘭瑟的管轄地。

克裏斯來到鎮長家裏的時候, 發現幾乎沒什麽人走動了，他找到阿德裏安，讓他把家裏的事情安排好, 騰出了不少位置。

在小蛇的操控下，鎮長在大家面前出現，他邀請受難的人們到鎮長府上暫作停留，至少有一個休息的地方。

看見阿德裏安身邊的克裏斯，平民們眼中含着感激, 他們知道，如果不是克裏斯，就不會有現在的鎮長大人。

他們不會知道鎮長以及鎮長的爪牙早就被操控, 現在不過是一具具傀儡, 他們只知道克裏斯讓貪婪的鎮長做出了改變，不會再欺壓他們。

受傷的人們被扶進了鎮長的家裏, 克裏斯找到鎮長家的醫師為他們治療。

“多謝大人。”

一位老者在克裏斯面前鞠了一躬，克裏斯連忙把他扶了起來。

“這本就是大家都應該做的, 不用感謝我。”

老者搖頭, 渾濁的眼瞳中帶着一絲別樣的意味：“大人要調查這件事情的話, 可以從之前來這裏的鎮外人入手。”

“你知道？”克裏斯問道。

老者只搖頭：“只是聽說罷了，大人。”

老者說完便走了, 克裏斯甚至都來不及拉住他，只能看着老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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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裏斯把老者的話記進了心中, 這段時間一直沒有聽說過鎮外人的到來，如果有的話，想必鎮長的異樣很快就會被人發現。

應該是很久之前來達西裏鎮的人，但是時間過去了這麽久，這裏又不像現代還有監控，簡直毫無頭緒。

克裏斯揉了一下腦袋，見凱桑德拉正在忙着照看受傷的人們，頓感放心：“凱桑德拉，還要請你多幫點忙。”

“沒事，大人，你去忙吧。”

凱桑德拉正在幫一個中年男人包紮傷口，男人此時正昏昏沉沉，傷口過大，造成的痛苦也并非一般。

随着凱桑德拉的動作，男人似乎是有些清醒了，他睜開眼，看着自己的傷口，眼中蔓延起驚恐。

他的雙唇翕動，喃喃道：“是教會，他們放的火，我看見了，那些紅袍人，是他們！”

男人雙臂胡亂擺動，差點打傷凱桑德拉的眼睛，凱桑德拉用力把男人按住，沒想到男人的話還影響到了其他人。

有一些人聽見教會的名字之後，蜷縮起來，表情逐漸變得驚恐：“是巫師嗎，他們想殺了我們。”

此話一處，立刻就有人反駁：“明明是教會随便殺人，一直都是教會在傷害我們！”

“是那些該死的巫師，教會只是想從巫師的手中保護我們。”

“教會用魔法傷害了我們，這才是關鍵！”一個女人嘶吼道。

她雙眼含淚，看着剛剛在吵鬧的人：“我沒聽過巫師做過什麽，但是我的孩子卻因為教會死去，他們才是我們的仇人。”

她的臉上帶着焦黑，手中不知道抱着什麽，凱桑德拉定睛一看，才發現她懷中的包裹裏有一只細瘦的腳在外面，上面的皮肉幾乎都已經消失了。

那是一個燒焦的孩子。

女人無助地哭了起來，甚至都顧不上被火燒之後裸露的皮膚。

“是那些巫師在這裏出現，教會才會到這裏來，是巫師該死！”

男人顯然有些魔怔，一直在強調巫師的罪惡，已經顧不上自己被燒傷的腿。

凱桑德拉聽着他們的吵鬧，把手中的東西猛地以防，站了起來，凝視着在場的所有人，然後緩聲道：“我們都有所失去，現在不應該在這争吵誰該死，而是跟着大人找出真兇，殺掉傷害我們孩子丈夫妻子的人。”

她的嗓音富含力量，穿透每個人的心。

衆人安靜下來，只剩下一些壓抑不住的低聲哽咽。

鎮長他們都離開了這裏，只留下被火災傷害的人們在這裏，唐恩也跟着過來，還有鎮外有醫療知識的人，也都跟了過來。

克裏斯回到了火災的源頭處，他實在看不明白他們會在這裏動手，點火的時候絲毫沒有考慮到居住在這裏的平民。

他把這裏的一絲魔法氣息記住了，然後在空氣中仔細搜尋，意圖找到有相同氣息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話，說不定能追蹤到他們的去向。

在克裏斯探查的時候，有一個孩子跑了出來，他指着克裏斯，目光單純，說出的話卻很傷人：“是你害死了他們。”

克裏斯不解：“為什麽這麽說？”

他沒有生氣，還不至于跟一個小孩子計較那麽多。

孩子臉上白淨得很，應該是遠離火災的那部分人：“就是你害死了他們。”

孩子站在原地，目光澄澈地看着克裏斯，他的反應有些奇怪，克裏斯回想了一下自己做過的事，一時也有些不确定。

這個孩子冒出來的時機有些不對勁，為什麽說自己害了他們？

克裏斯還想再問，孩子又跑開了，期間也沒有大人出來把他帶走，小孩自己跑到了某處街道上，跑過轉角就消失了。

他把注意力放回地面，沒有太把孩子的話放在心上，很多孩子說話有些沒有邏輯，不用過于介懷，首要任務是找到那些縱火的人。

只是，找到了又能怎麽樣。

想到這裏，克裏斯一時有些怔然，如果放火的是一般的巫師還好，要是那些有組織有權利的人，自己應該怎麽做？

利用格蘭瑟的力量，把他們全都消滅，然後再沾沾自喜繼續自己的種田生活嗎？

克裏斯沉默着看向自己的手，上面已經被染髒了，他在衣服上面擦了擦，卻沒能擦掉那些污漬。

他看向被損毀的房屋，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确，這個小鎮本來按照原來的秩序在運轉着，自己的到來打破了一切。

刨去這次事故，看起來還算祥和，但是想要打破這種氛圍，其實很簡單，只要幾個鎮外人。

戳破他們布置的假象，達西裏鎮的異樣很快就會被人發現，這裏依舊是馬庫斯的領土，盡管偏遠，但是歸屬于馬庫斯仍是不争的事實。

所以那幾個放火的究竟從何而來，目的是什麽，他必須找到他們。

克裏斯的眼神逐漸變得幽深，肆意放火，導致傷亡，不管放在那裏都是罪不可赦的存在。

為了達西裏鎮，也是為了自己和格蘭瑟，那幾個人必須死。

……

自己從來不是個純粹的好人，克裏斯一直明白這一點。

他正叼着一根草，行走在鎮外，這裏有大片的草地，看起來比他房子周圍的土地要肥沃得多。

克裏斯的步調輕松，雖然看起來散漫，但是很明顯有自己的目的，他一直朝着一個方向前進。

他的嘴裏念着咒語——克裏斯正在熟悉那些咒語，以便在使用的時候能迅速念出來。

天氣難得有些清爽，沒有過于炎熱，草葉也都輕輕浮動，風在此刻也有了形狀。

痕跡越來越明顯了。

在克裏斯的視野中，火災現場附着的魔力因子将他一路帶到了這裏，而自己腳下，仿佛已經有一條魔力鋪成的小路。

他在最靠近南邊的地方，是一處斷崖，克裏斯知道這裏，他事先看過地圖，是一處很兇險的地方。

周圍的氣氛莫名變得詭異起來，克裏斯的心中也湧起一陣危險的感覺，這裏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有點過于安靜了，是在引誘自己嗎？

他看向周圍的地面，上面跳動着許多魔力因子，它們跳躍着朝向一個地方，那就是前面斷崖的位置。

克裏斯心想，居然用這種拙劣的方式把自己引過來。

他沒有走到盡頭，那些魔力因子現在仿佛在向他招手——就在這裏，快過來。

克裏斯幾乎要走到斷崖前面，腳下的地面已經沒有草了，只剩下光滑的石板路。

他擡腿，在踏上去的前一刻，忽然收回了腳。

克裏斯嗤笑了一聲，暗暗說了一句：“拙劣。”

他利落轉身回去，臨走時手指間似乎灑落了什麽東西，星星點點地落在随風晃動的草叢間。

克裏斯回到小鎮的時候，凱桑德拉和唐恩已經把傷者們都安撫好了，克裏斯已出現，大家的目光就聚焦在他的身上。

他微笑着走進大家待的地方，輕聲道：“你們放心，我們會幫助你們重新搭建房屋。”

“那他們呢，死去的人呢？”一個男人直勾勾地看向克裏斯。

“我會盡力幫助你們找到真兇，在這之前，我也希望你們能好好振作起來，不要過于沉浸在悲痛中，只有找到了那些殺人兇手，你們的家人才能真正安息。”

還有人想說話，凱桑德拉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希望你們記住，克裏斯大人并不虧欠你們，無論是誰做的這些事，我們都會盡力幫助，但是如果找不到，那你們也沒有資格責怪克裏斯大人。”

凱桑德拉的話讓不少人歇了心思，他們這段時間的安寧，有傳言與克裏斯有關，如今出現這樣的事，克裏斯确沒有義務要為他們付出什麽。

克裏斯做得夠多了。

大家都安靜了，沒有再多說什麽，凱桑德拉走到克裏斯的身邊。

“我問過了他們，這件事應該是教會做的。”

“教會？”

這個組織時常出現在一些奇幻故事中，但是在這裏出現，意味着什麽不難看出來，大抵也不是為平民服務的人。

正如克裏斯所想，凱桑德拉接下來的話道出了黑暗的一角：“他們會在各大領地捕殺巫師，一旦發現巫師的蹤跡，他們就會不擇手段擊殺巫師。”

“哪怕是傷害平民，他們也不會在意。”

克裏斯問道：“你是說，他們在這裏發現了巫師？”

凱桑德拉點頭。

“這裏出現過巫師，所以他們燒掉了帶有巫師氣息的房子。”

克裏斯看着面前或躺或坐的人，他們的悲劇，僅僅是因為教會的憎恨？

這場大火，不過是一場洩憤罷了，他們憎恨巫師，于是毀掉了巫師接觸過的所有東西，哪怕是害死那麽多平民，也不值一提。

或許他們還會在某個角落肆意嘲笑，責怪這些平民攔着了他們的路。

克裏斯目光冷淡，散漫地眺望着遠處，然後問道：“教會之間互相有聯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