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堕落

第073章 堕落

走的時候他的胳膊壓在枕頭底下, 拉都拉不出來，結果回來的時候還在枕頭底下，克裏斯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臉頰。

指尖溫熱, 觸碰的時候像是碰到了一團浸潤着熱水的棉花, 克裏斯心中一軟, 在床邊坐下，輕輕把格蘭瑟的手從枕頭底下拉了出來。

“格蘭，還沒睡醒嗎？”

聽見克裏斯的聲音, 格蘭瑟的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神朦胧，俨然一副沒有睡醒的模樣。

睜開眼就看見克裏斯的臉湊到自己的面前，鼻尖都快碰到自己的鼻尖了, 格蘭瑟擡手按在克裏斯的臉上，把他推遠了一點。

“怎麽這麽快？”

“不快，我都在樹林裏跑好久了。”

克裏斯随口就掩蓋了自己在森林中的遭遇, 并沒有多說什麽, 他擡手指向身後：“而且很湊巧，我還遇見了你的老師, 你看。”

格蘭瑟揉了揉眼睛，撐着床坐起來, 一眼就看見了艾爾萊克斯身後的男人, 頓時變得警惕起來, 要是他有一對獸耳的話，此刻想必都豎了起來。

他一雙獸瞳野性盡顯, 緊盯着西瑞斯，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西瑞斯用同樣難以接近的眼神看着格蘭瑟。

兩王相遇，氣氛不太妙。

克裏斯兩邊看了看，不知道這兩個人怎麽突然就針鋒相對了起來，艾爾萊克斯也沒打算制止，反倒是站在一邊，一副要看戲的模樣。

克裏斯只好出來打圓場：“格蘭，這是艾爾萊克斯的朋友，剛剛也是他幫了我。”

格蘭瑟的視線轉移到克裏斯的身上，表情突然變得不太友善，視線聚焦在克裏斯受過傷的胸口。

他臉上閃過一瞬間的兇狠，轉頭看向艾爾萊克斯，質問道：“你沒有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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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爾萊克斯有些詫異，說：“我有必要保護他嗎？”

格蘭瑟半眯着眼，氣息變得有些危險——愈發像還在東部森林中的時候了。

艾爾萊克斯笑了一下，連連擺手：“我去了，只是晚了一點，我不是已經給他療傷了嗎。”

克裏斯胸口的傷口早已經愈合，只剩下沾了一身鮮血的白色襯衣，上面裂了許多口子，全是打鬥留下的。

克裏斯拉住格蘭瑟：“沒事，就是有點小矛盾，這種事以後肯定也不少，這次多虧了艾爾萊克斯和西瑞斯。”

格蘭瑟輕蔑地看了一眼站着不動的西瑞斯，冷冷哼了一聲：“不過是一只野獸罷了。”

“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

西瑞斯呲着兩顆尖牙，喉嚨中發出獨屬于野獸的警告低吼。

格蘭瑟瞬間就從床上竄了下來，一根粗壯的蛇尾幻化出來，碧綠色的蛇尾裹挾着強勁的風襲向西瑞斯。

西瑞斯也擺出作戰的姿态，雙腿岔開，指尖冒出尖銳的爪子，他伏低身體，作勢撲過來，就在他揮出爪子拍向蛇尾的時候，艾爾萊克斯捏住了他的命脈——

身後的尾巴彈出來的時候就被艾爾萊克斯抓住了，五指捏着粗壯的尾巴，激起渾身的戰栗。

西瑞斯紅着頸側，彈跳似的避開艾爾萊克斯的觸碰，格蘭瑟的攻擊也因為這一意外落了空，生生甩斷了擺在門邊的衣架。

克裏斯眼一瞪，頓時怒從心頭起：“你們給我停下！”

格蘭瑟因為他這一聲怒吼停頓了一秒，渾身一顫後把尾巴收了回來，乖巧地坐在桌子邊上，一臉歲月靜好的樣子。

如果忽略搖搖欲墜，最後還是堅持不住，挂着衣服的架子“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他這幅模樣還真是像極了安靜看書的少年人。

克裏斯沉默着走過去，扶起了倒在地上的半截衣架，說：“你們知道我要賠多少嗎，你們知道上次那個該死的大塊頭到這裏來搗亂我賠了多少嗎？！！”

西瑞斯有些悻悻地把獸形收了回來，瞪了一眼艾爾萊克斯，然後走到了一邊，看着克裏斯折騰衣架。

克裏斯越想越氣，不知不覺動作就重了一點，他把衣架狠狠王地上掼了一下：“打架很好玩嗎？！！”

格蘭瑟一抖，背對着克裏斯，使勁搖頭。

克裏斯看向西瑞斯，冷冰冰道：“你呢？”

西瑞斯神情有點不服氣，艾爾萊克斯擰了一下他的腰際，五官一瞬間扭曲了一下，然後也搖頭，說：“不好玩，對不起。”

克裏斯冷冷呵了一聲。

他把屋內的陳設收拾了一遍，然後把衣服都換了，坐下來看着坐在桌邊沉默不語的三人。

“你們要留下還是......？”

艾爾萊克斯搖頭：“我還沒查清楚，等會就走了。”

西瑞斯冷冷道：“我跟他一樣。”

克裏斯點頭，說：“也行，對了，布萊恩說過，這附近也出現過蘭達的人，不知道跟森林裏的人有沒有關系。”

艾爾萊克斯：“把野獸裝進人的身體裏面，不只是赤岸出現過，很多地方都有這種事情。”

“蘭達人究竟想做什麽？”

艾爾萊克斯搖頭：“暫時還不清楚，不過蘭達是邁凱倫親王的附屬，想必跟邁凱倫也有關系。”

“邁凱倫？”又是一個陌生的名字。

艾爾萊克斯看了一眼格蘭瑟，見他無動于衷，便也滿不在乎地說：“一個滿嘴假大空的小人，除了比較虛僞，就是有點權勢。”

克裏斯挑眉，這兩個形容詞在同一個人的身上并不奇怪，但是從艾爾萊克斯口中冒出來就顯得很奇怪了。

他認識艾爾萊克斯這麽久，還沒有聽見他對誰發表過這種點評。

克裏斯饒有興致地看着艾爾萊克斯，問道：“這是什麽人物，居然這麽可惡，一定做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吧？”

艾爾萊克斯含笑點頭，輕聲道：“我以後一定會親自處決他。”

他站起身，扶了一下鼻梁上的半片眼鏡，說道：“我們會注意周圍的情況，你們不要忘記了出來的目的。”

克裏斯颔首。

……

“......就是這樣，那只怪物死了，如果你們要證據的話，可以去森林中找。”

克裏斯隐去了大部分不需要告訴布萊恩的事情，把事情的大致情況告知了布萊恩，包括自己被西瑞斯救下的部分，都被克裏斯掩蓋過去。

布萊恩摸着自己的腦袋，思索道：“真沒想到，該死的蘭達人居然敢這麽光明正大地在我的領土做這種事情，還殺了我那麽多的平民。”

克裏斯點頭，認同道：“可惡至極，你一定不能放過他們。”

“那是肯定的，不過克裏斯大人，你真的是一個人脫身的嗎，我的那些侍衛都說是一個男人救了他們......”

克裏斯漫不經心道：“那是我的朋友，正好路過，我就拜托他幫了忙，這個就沒必要告訴你了吧？”

布萊恩連連點頭，笑着說：“是是是，我确實不需要知道，這次還真是謝謝你了，我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這下平民們能安心了。”

克裏斯颔首：“事情解決了，我們也該離開了，再見。”

克裏斯起身離開，拉着格蘭瑟就往外面走。

“哎，等等——”

克裏斯回頭，微微皺眉：“還有事？”

“不是，我們今晚有舞會，克裏斯大人也來吧，慶祝你獲得成功。”

克裏斯挑眉，轉頭看向格蘭瑟，用眼神詢問他。

格蘭瑟也轉頭看向他，眼神懵懂，一看就知道他什麽都不知道，剛剛估計又走神了，克裏斯嘆了口氣，問道：“你想參加舞會嗎？”

格蘭瑟搖頭：“人多，我不喜歡。”

“那我們就算了。”克裏斯看向布萊恩，拒絕了，“格蘭不喜歡那種場合，你們開心就好了。”

“那也行，不過你要是臨時改變主意，随時可以來。”

克裏斯和格蘭瑟離開之後，布萊恩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出神，兩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視野中，布萊恩眼神微妙地看着那個方向。

格拉西亞在他的身後道：“大人早就知道是蘭達做的對嗎？”

“為什麽這麽說？”

“你不讓我去，明明我也會魔法，克裏斯大人并不是最适合的人選。”

布萊恩雙手背在身後，輕輕笑了一下，眼中帶着淡淡的欣賞：“我需要知道他是否可靠，回來的侍衛說他在最危險的時候讓他們先走，自己留下來對付那些怪物，是個不錯的騎士。”

“大人的意思是......？”

“雖然王座上是那一位，但是那位身邊群狼環伺，尤其是邁凱倫親王，他可不老實，手都伸到我這裏來了，我要是不表态的話，指不定要對我做些什麽。”

布萊恩眼神冷冷地看着桌面上的一張羊皮紙，攤開之後，上面俨然是大陸的地圖，在大陸西邊，印着一個王冠的圖案。

“邁凱倫遠在王城，手下的人卻滿大陸亂竄，如今北部荒原亂成一團，我們這裏又有一個陰晴不定的馬庫斯，有點難辦啊......”

格拉西亞看向羊皮紙，視線移到王城的對面：“馬庫斯的領土與赤岸相鄰，要是......”

“噓——”布萊恩擡手，“就看這位克裏斯騎士會給我們什麽樣的驚喜了。”

……

“你們怎麽樣？傷還要緊嗎？”

克裏斯進門就看見阿爾傑一臉生無可戀地趴在床上，背上一片青紫，上面敷着一點簡陋的草藥。

他走過去，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個藥瓶，把阿爾傑背上的藥擦幹淨，擦上了自己的藥。

“大人，你這是......？”

“這個藥好得更快，你別動。”

克裏斯按着阿爾傑的肩膀，手掌下是少年人略顯瘦削的身材，他笑了一下：“看不出來，你還挺有血性。”

阿爾傑郁悶地把頭埋進枕頭裏，耳尖卻紅了：“......才沒有，我就是氣不過，那個人太可惡了！”

克裏斯拍拍他的肩膀：“會有機會報複回去的。”

“嗯。”

“艾薩克呢？”

阿爾傑擡頭，四處看了看：“可能是出去買東西了，他剛剛還說要找這裏的巫師買點魔藥。”

克裏斯挑眉：“這裏還有巫師？”

“其實每個地方都有，只是他們都喜歡藏起來，仔細找找的話，是可以找到的，霍普人每次出門都會找巫師買魔藥，為了遮住耳朵。”

克裏斯若有所思，問道：“那什麽樣的巫師臉上會有被火燒過的痕跡，甚至比火燒過更恐怖，還是黑色的？”

說到巫師，他想起了安德森，那個巫師留下的印象太深了，讓人不得不注意。

“黑色的火燒痕跡......我想起來了，長老說過，只有堕落的巫師會染上地獄的花紋，說的應該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