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回溯

第094章 回溯

周遭很安靜, 只有草葉摩挲的沙沙聲，熱風吹過耳畔，帶來了一點微弱的聲響。

克裏斯閉着眼感受了一會, 突然睜開眼睛, 視線聚焦在自己的腳下。

地面還是一如既往的模樣, 灰黑色的泥土上紮根着無數的野草，綠草如茵生機勃勃，一如當初的沈莫一般。

可惜如今物是人非, 早已經什麽都不一樣了。

克裏斯仔細感受着風中的訊息，可惜并沒有感覺到什麽。

他所能做到的事情，蘭達人似乎都想到了，為了對付他，那些人還真是費盡心思。

倏地——

地面傳來異動, 克裏斯原地站了一會，随即便躍了起來，在他退開的下一秒, 他原本站着的地方突然從地底下彈出來一根巨大無比的突刺。

如果不是他退得快, 此刻已經被這根刺從下至上貫穿了。

突刺見一擊未中，縮了回去, 克裏斯見狀立馬離開自己所站的位置，下一刻, 那根刺再次從地底彈了出來。

來回幾次之後, 克裏斯已經滿頭大汗了, 他喘着粗氣，看着那根刺彈出來再縮回去。

他看了看不遠處那個黑色的建築物, 眼神微冷。

腰間的長劍被拔了出來，在那根突刺再次彈出來的時候, 克裏斯揮劍擋了上去，金屬的碰撞聲異常刺耳。

在沖擊力的作用下，克裏斯不得不往後退了兩步。

他看着自己和黑色建築被拉開的距離，低低咒罵了幾聲，想到蘭達人狡猾，就知道不會那麽好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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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辦法不是斬斷突刺，而是越過它，直接到達那裏面。

只是不知道蘭達人是否在那裏，要是不在，那這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陷阱。

克裏斯正在思襯着，躲開突刺的攻擊之後，卻聽到除了風聲以外的聲音。

是非常細微的哭聲，像是女孩的聲音。

克裏斯不太确定自己聽到的聲響，于是站在原地，在感受到腳底下的細微震動之後，他并沒有選擇躲開，而是繼續捕捉風中的聲音。

在聽清楚內容之後，果然如他所聞，是先前被抓進去的女孩們，她們還活着，就在不遠處的黑色建築中。

但是——

克裏斯猶豫了一下，他并不知道這些是不是也是蘭達人的計謀，如果是的話，自己豈不是很危險？

算了，反正都是自己的選擇，死不了。

克裏斯躲過突刺的攻擊之後，抓住機會往前沖了幾步，沒想到突刺在身後跟得更緊。

他實在是惱了，撒了一點種子在地上，随後念動咒語。

“你們自己玩去吧。”

随着咒語念完，他撒下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這裏的土地肥沃，生長速度比在達西裏小鎮快得多。

很快就長成了粗壯的藤蔓，模樣很熟悉，是當初在家門口長的那一簇的分支。

“纏住這玩意，成功了有獎勵。”克裏斯匆匆扔下一句話。

藤蔓像是聽懂了一般，紮進了地底，随着震動的遠去，應該是在地下尋找那根突刺去了。

克裏斯松了口氣，慢慢靠近這幢黑色的小房子。

還未靠近，那股邪惡的氣息便撲面而來，克裏斯皺着眉頭，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建築。

克裏斯忍着不适，在外面看了一圈，這個房子有門，但是緊閉着。

很少見有黑色的房子，克裏斯忍不住發散思維，刷漆的時候會不會弄得一身黑？

他走到門邊，伸手敲了敲，裏面的哭聲大了些，但是沒有人過來開門。

克裏斯在心中默念了一聲抱歉，随後向後退了幾步，助跑之後一腳踹在了門上。

門轟然倒下，克裏斯因為用力太大，差點跟着門一塊摔在地上。

他進去之後，卻發現裏面空無一人，就連地面都布滿了塵土，沒有一絲生活過的跡象。

他慢慢地走了進去，手中長劍緊緊握在掌心。

左右巡視了一番，發現這裏面空間巨大，并不像在外面所看到的那樣。

克裏斯走進去之後，地上的塵土都揚了起來，在光線的折射下，空氣中泛着細細的光。

他捂着鼻子，走到了屋子的正中間，卻發現這裏面就連房間都沒有。

但是哭聲一直存在，萦繞在耳畔揮之不去。

這個建築就像一個倒扣在地面的圓桶，根本沒有能掩人耳目的東西。

克裏斯站在原地四處看了看，卻發現周圍的環境開始變化，有些不一樣了。

他看着腳底下，發現長靴下面的地面開始變得透明，以他為中心，地面開始迅速變化，眨眼間就從灰塵密布變成光滑可鑒的鏡面。

克裏斯看着地面自己的倒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沒有感覺到魔力波動，但事實上這就是在魔力的驅使下才能達到的效果。

他蹲下身，仔細看着地面上自己的臉。

還是烏黑的頭發和碧綠的眼睛，只不過慢慢有了變化。

他半長的頭發開始縮短，眼睛的顏色逐漸走向漆黑，他漸漸地變成了上輩子沈莫的模樣。

克裏斯有些恍惚地看着自己的臉，瞳色的改變帶來了氣質上的天翻地別。

他原本還算溫和的氣場，在黑發黑眸的加持下，有了些距離感。

通俗點說，沈莫的樣子比起克裏斯，顯得有些淡漠。

克裏斯摸着地面自己的臉，眨了眨眼睛，身上的衣服也發生了變化，不再是長袖長靴的着裝。

而是他死前穿的休閑裝——

普通的白色T恤衫和黑色長褲，手腕上帶着一根陳舊的紅繩，當初在寺廟求來的，說是能保平安。

克裏斯看着眼前的一切，神色有些悵然，随後看向自己的手腕，用力将紅繩扯了下來：“什麽保平安，白白花了我十塊錢。”

看了看，他還是把紅繩塞進了自己褲子口袋中。

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印子，線條流暢的手臂上幾條青筋明晰可見，他随意地撓了撓自己的短發。

“這是跑哪來了，我剛剛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嗎？”

沈莫四處看了看，發現這裏是回家必經之路，自己正站在橋面上。

“剛剛又走神了……”沈莫走在橋的右側，感受這湖面吹來的風。

風中帶着一絲腥臭，湖裏有魚，不免就有些味道。

沈莫沒有太過在意，而是看向廣闊的湖面。

最近下了不少雨，湖水都漲起來了，變得更加遼闊，遠處的平面上還有駛過的船只。

沈莫扶着欄杆，閉着眼感受風中的氣息。

這是他少有的能享受閑暇的時間。

很快就會天黑，他還有夜班，直到十點半才能回家，下班之後洗澡洗衣服，再做點什麽放松一下，就差不多十二點了，這時候就該睡覺了。

第二天起來又要匆匆忙忙去上班，開始新的、重複的、枯燥的一天。

所以沈莫的生活很單調，其實他并不十分缺錢，但他想要盡快擁有屬于自己的地方。

只要有自己的房子，他就很滿足了。

沈莫在心裏過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心情更加暢快，只是并沒有表現出來。

太久沒有跟人正常交流，他很少會把心情放在臉上了。

正當他吹了一會風準備離開的時候，聽到橋的另一邊傳來吵鬧聲。

沈莫回頭看去，發現有人正趴在欄杆上向下大聲喊叫着什麽。

沈莫走過去，發現是橋下幾個小孩在一起嬉戲打鬧，湖水就在他們的身邊，随着風起伏着，然而他們并沒有意識到危險，反而覺得橋面上的大人滑稽。

這些人叫喊着讓孩子們退回去，可偏偏最難指揮的就是調皮的小孩。

大的牽着小的，在岸邊的石塊上旋轉跳躍，完全沒有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

沈莫看了一眼，發現沒什麽危險，便想離開。

沒想到變故很快就發生了，他們牽着的一個小女孩腳滑掉進了水中，幾個小孩瞬間就慌了。

橋邊的大人見狀，立馬往橋下跑，但是橋大湖水又深，等他們跑過去，小孩早就被沖走了。

沈莫只是猶豫片刻，便從橋上直接跳了下去。

他沒有過多的思索，只是覺得自己會游泳，這是最适合的辦法了。

衆人見狀，全都發出驚呼聲，有勇氣從橋上跳下去，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沈莫入水之後，就朝小女孩靠近，小孩不會游泳，在水裏拼命掙紮，水流在風的加持下變得更快，沈莫劃了許久才靠近了一點。

他靠着自己年輕力壯，救人的時候也簡單了一點，很快就抓住了女孩的手臂。

沈莫托着女孩，一邊艱難地朝岸邊靠近。

剛剛跑過來的人已經到了，他們拿着随地撿來的棍子，努力朝沈莫伸了過來。

沈莫閉着眼睛，湖水伴着雜質瘋狂拍打着他的臉，讓他有些打不開眼睛。

好在棍子夠長，他很快就抓住了，在岸邊人的幫助下，沈莫成功把小女孩救了上來。

他爬上岸的時候，女孩便被人接了過去，她正哭得厲害，口中嗆了不少水，被按在膝蓋上拍打後背。

沈莫捋了一把頭發，把礙眼的額發弄到了頭頂，露出精致的眉眼。

有大叔拍着他的後背贊嘆他的勇敢，也有人舉着手機想要拍下這個長相出衆的好心人。

更多的人站在遠處，站在橋上，看着這在現代社會屢見不鮮的事故。

沈莫擡起頭看了他們一眼，随後便想要遠離人群離開這裏。

他們的聲音充斥耳邊，但沈莫卻游離在外，那些人的聲音透着不真實，像是營造出來的虛假幻象。

沈莫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總感覺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帶着一身濕透的衣服，拒絕了所有人的交談，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這裏同他離開時的一樣，單調簡單，但處處透露着生活的氣息。

沈莫把衣服換了下來，疲倦地癱在單人沙發上。

他想了想，還是請了晚上的假。從水裏出來之後，他就感覺特別累，不是身體上的累，是心理上的疲倦。

總覺得自己忘了點什麽，還有種扛着什麽事，但是自己沒有辦法去面對的感覺。

難不成是最近沒睡好？

沈莫撓撓腦袋，走進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