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達沙的巢穴

第109章 達沙的巢穴

阿提卡因沉默了一會, 随後看向克裏斯：“我永遠都不會被人類控制。”

克裏斯不解：“我們有說過要控制你嗎？”

“難道不是？”

“我算是發現了，你們總是把事情想得太複雜。”克裏斯嘆了口氣，無所謂地說：“我們明明可以是簡單的合作關系, 你為什麽會覺得我們想控制你？”

格蘭瑟點頭：“你幫助我們, 我們允許你同行。”

“允許？”阿提卡因的翅膀動了動, 眼中流露出不屑。

格蘭瑟擡頭看他，身影看起來有些桀骜不馴，哪怕身形有些瘦弱, 也半點不妨礙他放狠話。

“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給你考慮，你可以選擇自己的做法，如果我不滿意，你不但得不到伴侶，我還會讓世上最後一條龍徹底消失。”

格蘭瑟寒聲道：“這個大陸, 從此再沒有龍族的傳說。”

阿提卡因盯着他看了幾秒，随後有些肆無忌憚地坐下，眼神輕蔑：“那你要合作的意義是什麽？”

格蘭瑟看着自己的手, 臉上沒什麽表情, 把手腕上的手帕整理了一下，淡淡道：“只是找個幫手罷了。”

阿提卡因看着赫爾西斯, 眼神微動，說：“你不可以死。”

“那就聽克裏斯的, 我只有一個要求, 你也不想自己的努力白費吧？”

阿提卡因的臉色有些危險, 半晌後，他的身形慢慢改變, 重新回到了人形。

他陰着一張臉，死死盯着赫爾西斯, 赫爾西斯一陣惡寒，不受控制地往後退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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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提卡因道：“我答應你們。”

“能保證不反悔嗎？”克裏斯問道。

阿提卡因擡手，掌心浮現出一個輪轉的陣法：“結契約，誰也別想逃。”

……

阿爾弗比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着前面的人，他身前站着一些人，他們穿着奇怪的服飾，手中拿着弓箭，目光落在阿爾弗比伽身上。

這些人的臉上有着很奇怪的圖騰，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們應該就是格蘭瑟說的達沙人。

“聽說你們格外崇拜龍族，怎麽沒有跟着它們一塊滅亡？”

阿爾弗比伽觀察着周圍的變化，除了面前的幾個人，還有更多的人站在暗處，也許正在盯着自己。

那幾個人互相交流了一番，然後用箭指着阿爾弗比伽，說的話甚至還帶有一點口音：“你們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阿爾弗比伽挑眉：“誤入。”

男人互相看了看，靠近了一點，後面黑暗中隐藏的人也露了面。

“離開這裏。”

阿爾弗比伽看着他們，眼神淡淡的，随後低頭看向腳下：“這裏不是你們的地盤吧，我想來就來，你們管得着嗎？”

他對面的人全都擡起手中的弓箭，泛着冷光的箭頭正對着阿爾弗比伽的心口。

下一刻，數只長箭如流羽一般朝阿爾弗比伽飛來，只是還沒有抵達他的面前，便凝滞在空中。

它們在達沙人驚恐的目光下，将箭頭倒向，直直對着發射它們的人。

達沙人連忙後退，為阿爾弗比伽空出了大片的地。

阿爾弗比伽緩步靠近，空中的箭矢也跟着他慢慢移動。

“還打嗎？真是看不出來，你們這麽脆弱，是怎麽在法蘭卡那群瘋子手中活下來的？”

“等等。”

一個聲音在黑暗中想起，阿爾弗比伽動作一頓，便将目光聚焦在那一處。

其餘達沙人聽見這個聲音，全都面露恭敬，迅速在中間讓開了一條道路。

一個男人從他們身後走來，身上穿着繁瑣的長袍，手中拿着一根拐杖，臉上滿是卷曲的胡須，目光沉沉，是一個十足的老者。

他的眼睛雖然看起來有些渾濁，但是眼神很犀利，仿佛能穿透一切。

“精靈族避世一百多年，為什麽現在出現在這裏？”

阿爾弗比伽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有些不确定道：“你是在質問我嗎，難道我去哪還要彙報給你？”

男人哽了一下，随後将拐杖在地上敲了一下：“有魔力不代表你能為所欲為，精靈，這裏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

阿爾弗比伽雙手抱胸，翻了個白眼：“還這裏不是你們能來的地方……切，我想往哪走往哪走，你管得着嗎？”

“你……！”男人上了年紀，被阿爾弗比伽一氣，話還沒說出來，就咳嗽個不停。

阿爾弗比伽往後退了幾步：“這可是你自己的問題，咳死了不要怪我啊。”

其餘的達沙人面露兇狠，其中一個男人大聲喊道：“跟他啰嗦什麽，把他殺掉扔給龍大人！”

阿爾弗比伽冷哼了一聲，耳邊突然乍起一聲巨響，洞穴之中都開始震動，達沙人驚慌失措，四處張望着。

他皺起了眉頭，擡頭看了一眼頭頂，并沒有發現異常，随後對達沙人道：“懶得跟你們說，讓開。”

頭頂因為震動，有許多砂石往下落，阿爾弗比伽嫌棄地拍拍身上，往前走了一點想要避開這些。

達沙人依舊拿着弓箭對着他，盡管臉上是難以掩飾的害怕，但是依舊強撐着想要把阿爾弗比伽擋在這裏。

“是龍大人，一定是龍大人！”

男人扔下了自己的拐杖，不顧形象地趴在牆壁上，仔細聽着牆壁另一邊傳來的聲音。

随後又是一陣巨大的響聲，男人被震得臉色有些難看，顫顫巍巍地蹲下了，雙手捂着耳朵，指縫間還有紅色的血跡。

阿爾弗比伽注意到這一幕，有些不屑，慢條斯理道：“你們還真是愚蠢。”

“住嘴，不許你說族長。”一個年輕一點的男人道。

阿爾弗比伽：“如果真的是龍，它會關心你們？”

“龍大人一直在享用我們的供奉，哪裏輪得到你來胡說八道。”

“是是是，我可沒聽說過龍會吃死人。”

阿爾弗比伽覺得無趣，與其關心這幾個蠢貨，還不如早點找到出去的路，早點和梅爾維爾彙合。

他沒有耐心和達沙人周旋，直接無視達沙人的弓箭，慢慢逼近了達沙人。

他看着幾乎抵到自己胸膛的箭頭，說道：“怎麽，不敢動了？外面那些人你們殺起來可是一點也不手軟。”

他們又何嘗不想動手，但是阿爾弗比伽剛剛所展示的招數，他們聞所未聞，只覺得恐懼。

“別管他，我們去找龍大人，快走！”

男人拉着幾個人，跌跌撞撞地往裏面走，只留給阿爾弗比伽一個背影。

其餘的人見族長離開，也沒有了擋住阿爾弗比伽的心思，轉身就跑了。

跟着這些人，阿爾弗比伽來到了底下空間最深的地方，這裏面應該是達沙人的巢穴，一個個如蜂巢般的建築排列在牆壁上，層層疊疊，看起來有些滲人。

“頭一次見把自己活得像野獸一樣的族群。”

阿爾弗比伽新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時不時對一些簡陋的建築和器具點評幾句，話語間多有嫌棄的意味。

然而達沙人沒空注意這個外來客，他們即将見到自己一直所崇拜的龍族，壓根分不出心神來對付侵略者。

阿爾弗比伽悠閑地看着他們準備祭祀的物品。

随後随手拉住了一個人，扔在了自己的腳下，踩着他的腦袋，問道：“你們在做什麽？”

那些人都奇奇怪怪的，從那些小小的蜂巢中擡出了一個個半人高的箱子，箱子封得很緊實，阿爾弗比伽完全看不出來裏面裝了什麽東西。

這些一模一樣的箱子有很多，幾乎一個洞口就能擡出兩三個來。

那人神色有些癫狂，在阿爾弗比伽腳底下拼命掙紮，而不遠處路過的人半點眼神都沒分給他，都自顧自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看來你的族群真的很冷漠啊。”

阿爾弗比伽笑着，腳下用力，男人的腦袋幾乎有些變形，這時他的表情才變得有些正常，痛苦之色逐漸爬上他的臉頰。

“可以好好回答我的話了嗎？”

“我……我告訴你，好痛，不要踩。”

阿爾弗比伽松開了一點，男人在地上趴了一陣才起來，起來後眼睛還是看着不遠處的箱子，眼神中的狂喜難以遮掩。

阿爾弗比伽在他的背上狠狠踹了一腳，把他的理智喚了回來：“你還想躺下？”

“不不，不要了大人，大人你想問什麽？”

“你們那些箱子裏是什麽？”

男人臉上流露出詭異的甜蜜意味，他如同少女懷春一般，嘴角洋溢着笑容，說道：“那是我們為龍大人準備的祭品。”

阿爾弗比伽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麽一下就斷定了龍的出現，有些不解地問道：“龍真的來了？”

男人用力點頭，大聲道：“前天族長受到了龍大人的指引，今天将是龍大人正式降臨我們族群的日子，所以我們要準備好祭品好好招待龍大人。”

看着男人臉上迷戀的表情，阿爾弗比伽不适地搓了搓胳膊，心中有些嫌棄。

怎麽幾年不見，龍族的品味比食腐蟲的品味還垃圾。

太惡心了。

阿爾弗比伽問：“你們的祭品是什麽？”

男人猶豫了一會，警惕地看着阿爾弗比伽：“你是誰，難道想搶祭品不成？”

“別羞辱我，我不至于跟野獸搶食。”

阿爾弗比伽把手搭在了男人的肩膀上，靠近他說道：“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最近沒什麽耐心。”

男人脊背發涼，渾身僵硬不敢動彈，微微點頭：“是我們抓過來的人，把他們的肢體分開之後在黑箱中腌制，能夠打造最好的祭品。”

“用什麽腌？”阿爾弗比伽臉色有些難看。

“是一個煉金師給我們的秘法，只有族長才會。”

又是煉金師。

阿爾弗比伽眼神有些冷，拍拍男人的肩膀：“謝了。”

男人激動地點點頭：“那……那我先走……呃！”

阿爾弗比伽擡手，男人重重倒地，脖頸出蔓延出大片暗紅色的血液。

他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一言不發。

阿爾弗比伽看着那些達沙人搬運他們的箱子，最後在一個廣場處集合。

剛剛那個還有些滄桑地族長，此刻已經容光煥發，他站在廣場中間的高臺之上，腳下是達沙人的黑箱堆積而成的祭品山。

他高舉雙手，吟唱着晦澀的語言，那些奇怪詭異的腔調，在阿爾弗比伽聽來有些刺耳。

随着族長的吟唱，底下的達沙人開始變得興奮，阿爾弗比伽可以很清晰地看見他們發紅的雙眼和流着誕水的嘴角。

瘋狂又癡迷的模樣仿佛讓阿爾弗比伽看到了多年前的法蘭克家族。

他們也是這樣闖進了樹巢，将他們的家園毀于一旦。

阿爾弗比伽回神，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仿佛游離在另一個世界，這個空間被割裂成兩半，一半癫狂混亂，一半冷靜自持。

阿爾弗比伽看着面前的鬧劇，突然覺得十分的無趣，不過管過多久，人類都是這個樣子。

自私貪得無厭。

不過……也算是有幾個好人吧。

克裏斯和梅爾維爾就不一樣，格蘭瑟也勉強算一個，赫爾西斯的話，如果他沒有那麽讨厭，也可以算比較特殊的人。

還有誰呢……

阿爾弗比伽在心中細數能夠挽救人類聲譽的個體，突然腳底下劇烈的抖動打破了他的思緒。

？

空氣中突然彌漫起一股腐爛的臭味，這股臭味像是在陰暗的角落中發酵了許多年，出現的時候，鼻子就像被什麽東西重重敲打了一下，完全呼吸不了。

但是這種沖擊似乎只體現在阿爾弗比伽的身上。

只見廣場上的衆人像是聞到了什麽令人陶醉的味道。

全都仰着頭，努力讓自己更多的沾染上這種氣息。

他們臉上的微笑甜蜜而誇張，滿臉都是陶醉的神情，更有甚至聞到這股味道之後，完全陷入了癫狂的狀态，大張着嘴在地上蠕動着，像是被這股味道迷瘋了。

阿爾弗比伽神色凝重，四處掃視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空氣中的味道太影響他的判斷力，在這些邪惡氣息的幹擾下，阿爾弗比伽感覺自己就像是陷入了沼澤之中，完全無法解脫。

他眉頭緊皺，死死地捂着鼻子，燦金色的雙眼有些暗淡，身上白皙的皮膚在這股氣息的渲染下有些發黃。

他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光澤有度的金色長發逐漸變得有些幹枯了起來。

阿爾弗比伽驚恐萬分，自己的臉變醜了！

他顧不得捂着鼻子，施展水鏡來看自己。

發現鏡中的人憔悴了不少，和他想象中衰老的模樣完全一樣。

阿爾弗比伽瞳孔驟縮，喃喃道：“為什麽，我怎麽變老了？”

突然人群中騷動起來，那些人的表情變得有些兇狠，全都撲到了裝着祭品的黑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