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三朵雲

第十三朵雲

一群人吃完火鍋,商量好換個場地繼續玩。

顏色各異的跑車,浩浩湯湯開去幾十公裏之外的溫泉山莊。

郊區車少路寬,跑車的引擎轟鳴聲震天,許雲想在副駕駛坐出了“創極速光輪”的眩暈感,下車的時候腳步漂浮如同醉酒。

陳慕舟回頭欣賞完自己的寶貝新玩具,才留意到她慘白的臉色,這才後知後覺做小伏低狀地要來攙她,被許雲想毫不客氣地打掉他伸出來的手。

溫泉山莊宴會廳三樓的視野極好,明亮的落地玻璃窗外,美景一覽無餘。

先是跑車獨特的聲浪傳來,再是拉風的顏色和造型,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陳謹川一眼就看到了許雲想,她穿得随意,黑色寬松版型的大衣微微敞開,內裏baby blue的圓領毛衣和同色系的牛仔褲,襯得整個人筆直又纖細。

旁邊的陳慕舟一身黑色衛衣仔褲,蹬一雙同色靴子。

兩個人都高挑,容貌又出色,落在人群後面打打鬧鬧。

他在鬧,她在笑。

天啓的田誦年原本還想打趣兩聲這群不事生産的二代們,眼看着主位的陳謹川盯在了外頭某一處,順着他的眼神一瞥,立刻認出來陳慕舟。

兄弟倆雖然不是同一個媽,但都繼承了陳柏賢同款的神韻。

“哎喲,今兒這裏可真是蓬荜生輝了,來了一個陳總不夠,還要來一雙。”

桌上馬上有人搭話,“還是田總你會選地兒,英傑彙聚。”

陳謹川捏着酒杯,只笑笑不說話。

過了一陣叫來經理問了下他們的包廂號,才颔首同田誦年請假:“我去看看他們。”

許雲想是直到包廂門被推開,才知道陳謹川今天的商務局也在這裏。

她看着他出的門,雷打不動的深色西裝三件套替換了居家的柔軟毛衣。事實上,他不笑的時候,深目高鼻,加上異于常人的身高,看上去就很嚴肅,無端讓人覺得氣勢深沉。

原本還歪歪扭扭各種癱坐着的二代們,立刻就挺直了腰板。

陳慕舟擡手:“二哥,這裏。”

包廂裏的幾乎都是熟人,陳謹川一路走過來,就應了一路的招呼。

許雲想随大流,跟着叫了一聲“二哥”。

“過來玩?”陳謹川率先開口。

陳慕舟自覺這句話在問他,回道:“章臣的婚禮答謝,吃了火鍋就來這裏了。”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他們這群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們,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吃喝玩樂。

“在這裏吃過晚餐再回去?”

陳慕舟點頭:“對。”

“我中午在這裏應酬,等會兒回去。你們玩得開心。”

“好。”

陳謹川的目光掃過他身邊臉色略微蒼白的人:“衣衣不舒服?”

陳慕舟撓頭,聲音不自覺低了八度:“我剛剛油門踩猛了點……”

“等下我先送她回去休息。”

他的眸色濃黑,視線依舊落在她的身上。

寥寥數語,再家常不過。

許雲想杵一旁如坐針氈,她總覺得陳謹川的每句話都暗含深意。

他在家裏問她,要不要打包帶回來給你?

她當時回的是,我去樓下餐廳。

但偏偏在此地遇到,莫名有種心虛感。

陳謹川翩然離去。

包廂裏的衆人紛紛感嘆,今天什麽運氣,前腳碰到關情,後腳遇到陳謹川。

章臣湊過來擠眉弄眼:“這兩人指定有點兒緣份,小舟子還不給你哥把紅線牽上。”

陳慕舟只顧得上幽幽嘆息:“……我怕我哥下次不送車給我了。”

章臣一巴掌拍他背上,笑罵:“情姐當你嫂子了,還怕沒車。”

許雲想收到“上車”的微信消息時,是在半小時後。

黑色的邁巴赫停在山莊的門口,陳慕舟殷勤替她拉開車門,順便告饒:“我不是故意開快的,你幫我跟二哥說一下。”

車裏的暖意混着他身上的冷杉氣味撲到臉上,夾雜着淡淡的酒味。

今天的是商務宴請,陳謹川喝了一點酒。

許雲想上車的時候,他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西裝外套和馬甲的扣子全都敞開,深灰色的襯衫以一種極其服貼的姿态繃在他的身上,有種漫不經心的風流落拓。

車門關上,許雲想叫了他一聲,“二哥。”

他的t手伸了過來:“冷嗎?”

深色的車窗膜擋住車外的視線,車身向前開進寒冬裏。

沒有問她為什麽撒謊,也沒有問她這麽做的原因。

他的手保持着手心向上的姿态,靜待獵物入甕。

許雲想猶疑了一下,還是将自己冰涼的手放入其中。他張開五指,順着她的手縫插入,然後手掌翻轉,纖細手背放在他的大腿上,男人大腿蓬勃的肌肉和熱氣透過西裝褲傳來,熏得她臉發紅。

車廂裏安靜,他的西裝外套貼着她的大衣。

司機适時地将車子的擋板升起。

她主動找話題:“你喝了很多嗎?”

陳謹川短促地笑了一聲:“……怕我強吻你?”

許雲想僵住,臉更紅,忍不住蜷曲食指在座椅上摳來摳去。

聲音輕輕,“沒有。”

像冬日暖陽,曬到心尖上又軟又融。

陳謹川在這樣尴尬的對話裏睜開眼,輕輕瞥了她一下,“……有也沒什麽。”

許雲想不說話,閉着眼睛将頭抵在車窗上。

眩暈的感覺升騰。

車子經過緩震帶,她的頭“咚”地磕了一下。

人就在這樣的晃動裏被帶進身側的懷裏,手下的肌肉緊實,襯衫微皺。

“可以嗎?”

許雲想在他幽深的眸光裏說不出拒絕的話。

吻就這樣落了下來。

唇齒相觸,輕啄,吮吸,氣息交纏,然後長驅直入。

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衫,像電流般流經她的全身。

狹窄的車後座,急促的喘息,唇舌攪動的水聲。

許雲想的心跳如擂,頭暈目眩的感覺再度襲來,身體不受控制般,由着他手臂的力量緊貼在他的身上。

……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她的胳膊已經攀上了他的肩頭。

司機沒有出聲,許雲想也沒有。

陳謹川的眼神如草原雄獅,一寸寸逡巡被他親到略微紅腫的唇瓣,低聲問:“是那天晚上接吻的感覺嗎?”

他這樣的直接。

清醒狀态下的感受來得更加分明,這是否就是傳說中的“生理性的喜歡”?許雲想在她貧瘠的經驗裏神游,試圖尋找一點實例佐證。

她臉上的迷茫顯然取悅了眼前的人。

他莫名就覺得多了一點底氣,這世界上通往愛的路徑太少了,他從她呼吸的節奏和心跳的頻率裏,窺見了一絲天光。

十九歲從女寝圍牆上跳入他懷裏的許雲想,成長為二十三歲在車裏緊緊攀附住他的許雲想。

簌簌抖動的睫毛洩露她的答案。

陳謹川低頭看懷裏的人——柔光面孔,溫柔杏眼,臉上還殘留着迷離的蠱惑。他輕輕貼上她的嘴角:“明天起我要出差一周,在那之前,先把我們的事情告訴你的朋友們,怎麽樣?”

比如,他的弟弟,陳慕舟。

“你也可以有期待,有要求。這是一段婚姻,不是見不得光的地下情。我們遲早要戴上婚戒。”

許雲想下車的時候,腿軟到站不住,陳謹川上前将人半摟半抱護在懷裏。

她不敢想象司機會如何猜測擋板升起來後那幾十分鐘,想到最後幹脆自暴自棄,最丢臉的應該是陳謹川,而不是她。

始作俑者本人在她耳邊輕聲問:“先告訴阿舟。你想約他今天晚上說,還是明天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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