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第 28 章

傅明川怔愣了一秒, 也跟着轉過身看去。身後的LED顯示屏正放着一張照片，一張顧笙和顧瑾白的合照。

而他們兩個人，在接吻。

傅明川瞬間目眦欲裂, 轉頭看向了顧笙, 心底的情緒像是爆發了海嘯一樣驚濤駭浪，但他竟然沒有任何的立場去指責。甚至, 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間，他還在替顧笙擔憂, 而不是先為自己感到難堪。

他以為顧笙和顧瑾白只是有過感情，但是沒有想到他們竟然、竟然會接吻……

顧笙一次次的拒絕他的親吻，說她不喜歡接吻，原來也是假的。

她不是不喜歡接吻，只是不喜歡他而已。

認識到這一點，傅明川忽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 而他竟然連質問顧笙的資格都沒有。

最後，只能睜着一雙猩紅的眼睛看向顧笙。

此刻的宴會廳寂靜的可怕，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顧笙、顧瑾白還有傅明川三人的身上打轉, 最後全都落在了顧笙的身上。

彼時顧笙剛跳完舞還沒有從舞池離開，整個人就站在正中央的位置, 接受從四面八方投過來的探究視線，猶如一個個刀子一樣劃在她的身上。

但是, 顧笙現在已經無暇顧及這些, 她的眼睛死死的看着屏幕上輪換的三張照片，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腦海裏只有一個想法, 這些照片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瞬間, 她轉頭看向了顧錦玉所在的位置，眼睛裏是濃烈的恨意。她朝顧錦玉走去, 眼睛裏甚至看不到其他人。

然後，“啪”的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顧錦玉的臉上。極其響亮的一聲，在這寂靜的空間裏尤其的明顯。

所有人看着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都被驚到了，捂着嘴壓抑住到喉間的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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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錦玉，我是不是警告過你，不要再招惹我！”顧笙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生氣過，甚至她的身子都在劇烈顫抖。

她可以接受顧錦玉設計她，但她不能接受她竟然把顧瑾白拉進來，他是她的親哥哥，她怎麽能……她怎麽敢！

“顧笙，我……”顧錦玉一臉無措的樣子，像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顧瑾白在看到那幾張照片的時候，腦海裏只剩下空白。直到看到站在中間孤立無援的顧笙，他才回過神，擡腳想要過去和她一起面對。

不管怎麽樣，這種時候，都不應該讓她一個人站在那裏。

可是，他剛走出一步，就被季雲舒制止。她搖着頭，嘆息了一聲勸阻：“你現在過去不是幫她，而是害她。”

顧瑾白停在了原地，目光盯着顧笙，心髒像是被人揪住一樣抽緊，就連手臂上都似乎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痛。

明明只和她相差了短短十米的距離，卻又像是隔開了一條銀河。

顧笙打了顧錦玉一巴掌，但似乎一點都不解氣，揚手就甩下第二個巴掌。

顧錦玉躲了一下，但沒能躲開，臉頰上瞬間又多了幾道指印，格外的清晰。她哭着辯解，看起來無辜又可憐：“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關我的事……”

“顧錦玉，你以為用這幾張照片就能毀掉我？你別癡心妄想了。你……”

顧笙話還沒有說完，自己臉上就挨了一巴掌，力道很重，她甚至有一瞬間的耳鳴。

她的臉偏向一側，半張臉都麻木的沒了知覺。

“顧笙，我就問你這照片是不是真的？”顧t震東胸口都在起伏，顯然壓抑着滔天的怒火。

他的女兒竟然和他的繼子……這件事任誰都無法接受。

顧笙緩慢的仰起臉，這個時候否認已經沒有意義，她也不想撒謊，所以她不甘示弱的回視着顧震東，語速很慢但卻清晰的響起：“是，我是喜歡過……”

“啪！”又是一巴掌落下。

“混賬！混賬！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顧震東勃然大怒，臉色都因憤怒而充血。

“第三張是錯位圖，我們沒有接吻。”顧笙用了幾秒時間緩解劇烈的疼痛，随後擡起臉，補上了最後一句。

顧震東看她這幅不知悔改的樣子，揚手就想要打第三個巴掌，但是，他剛揚起手就感覺胸口的氧氣驟然減少，緊接着就倒下了。

“震東！”

“爸！”

季雲舒和顧錦玉發出驚叫，立時湧上前。而顧笙站在顧震東的對面，怔愣着做不出任何的反應。

“快叫救護車！”

宴會廳霎時亂做了一團，很快顧震東被衆人圍着送去了醫院，而顧笙在迷茫了片刻後，最後才跟了過去。

一個小時後，知道顧震東沒事的消息，她悄然離開了。

而今天她的這場生日宴，被毀的徹徹底底。從明天開始，整個悅城都知道她不知廉恥愛上自己的繼兄。

……

傅辭找到顧笙的時候，她正一個人坐在湖邊的長凳上，身上的晚禮服還沒有脫下。比如上次，這次更像是個落難的公主。

他走上前，坐在了顧笙的旁邊。

顧笙感覺到身側有人，臉頰從掌心裏擡起，轉頭就看到了傅辭。

她這會兒沒有哭，但臉上有幹涸的淚痕。哭過的眼睛像水洗一樣明亮，但是眼圈泛着紅，臉頰上的巴掌印已經腫脹起來，看着比上次還要凄慘。

“你……”怎麽來了。

顧笙偏開了視線，不想要傅辭看到自己這麽狼狽的樣子，只是她的話剛開口，下一秒就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對不起。”傅辭低啞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

一瞬間，顧笙的眼睛酸澀的厲害，忽然間湧出股委屈來。她快速的眨了幾下眼睛，壓下了這種感覺，随後微微掙紮了一下，離開了傅辭的懷抱。

嗡聲道：“對不起什麽？”

“對不起沒能及時出現保護你，讓你一個人經歷這些。”

“不關你的事，你不用道歉。”顧笙偏開臉道。

顧笙其實有時候不太明白，為什麽傅辭總會把和他沒有關系的錯攬到自己身上。

傅辭看向顧笙的眼底眸色晦暗，低聲道：“作為你已經簽訂協議的丈夫，這些是我應盡的責任。”

提起協議，顧笙想起來明天領證的事，她吸了吸鼻子後，垂眸開口：“宴會的事……你應該都知道了，也應該知道了我喜歡過……的事，原本定的明天領證，還有我們簽的協議，你想取消的話我……”

“不會取消。”

顧笙還沒有說完，傅辭就已經溫聲打斷。聲音清淺，卻帶着不容拒絕的果斷。

“你，不介意嗎？”顧笙終于轉頭看向了傅辭。

她确實喜歡過顧瑾白，她做過的事她從不會否認，同樣的她也會為自己的過去買單。

“不介意。”傅辭幾乎沒有任何的思索，毫不遲疑的開口回道。

顧笙有些啞然，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麽，随後她想起宴會廳裏的照片，還是解釋了一句：“我們沒有接吻，沒有任何越距的行為，那張照片只是錯位照。還有……”

“我确實喜歡過他，但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了。”顧笙看着傅辭說着，水洗過的眼睛澄澈又明亮。

傅辭喉結滾動了一下，忽然很想吻她，而他也确實這麽做了。

傅辭俯下身吻上了顧笙的眼睛，一觸即離。而顧笙，沒有料到傅辭會有這樣的舉動，睫毛輕顫了幾下，卻沒有推開他。

這個吻，帶着安撫的意味，虔誠又幹淨。

顧笙其實應該要問他為什麽這麽做，但她卻并不想開口。她轉動了一下眼睛，偏開了視線，好像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

她不想追問，也不想知道原因。

傅辭擡腕看了眼時間，随後伸手把顧笙從長椅上拉了起來：“回去吧，公主。”

顧笙順從的被他拉起來，沒有反抗，聽到他的稱呼，心跳忽然漏跳了一拍：“你……剛才叫我什麽？”

傅辭的手從她的胳膊往下，握在了她纖細的手腕，他回身看向顧笙，重複了一遍：“公主。”

“上次說你穿着禮服像落難公主，這次穿着這麽漂亮的公主裙，叫你一聲公主也算名副其實。”

顧笙第一次被人這麽稱呼，小時候可能也會有人戲稱的喊她小公主，成年後被人這麽喊還是頭一次。

公主，多麽美好的一個詞。

顧笙感覺到臉頰上的腫脹，眼睛裏瞬間聚起了水霧，她偏開頭，嗡聲的反駁：“我才不是公主。”

公主怎麽會像她一樣沒有人疼沒有人愛。

也許小時候的顧笙是衆人眼裏當之無愧的公主，但是，在她媽媽去世，在季雲舒進門後，她就再也當不成公主了。

傅辭拉着顧笙進了電梯，手卻一直沒有松開。力道不輕不重，他的掌心灼熱，顧笙在湖邊吹了很久的風，身上已經沒有半點溫度。而他溫熱的手掌握在她的手腕，熱意層層蔓延。

顧笙有些貪戀這股溫暖，所以她也沒有掙脫。

很快，電梯停在了二十層。

到了門口，顧笙才問：“你帶我來你家幹嘛？”

其實這個時候再問已經有些晚了。

傅辭打開了門，卻沒有立刻進去，回身道：“在這裏等一下。”

說完他進去合上了門，獨留顧笙一個人在門外。顧笙吸了下鼻子，不明所以，但她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去思考。

過了一分鐘亦或者有兩分鐘，門被打開，重新露出傅辭清風霁月的面容。

“進來吧。”他讓出了位置讓顧笙進去，但是，屋裏卻沒有開燈。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落地窗外隐約投射出的一點光線。

“你怎麽不開……”燈。

顧笙走進去伸手就想要打開燈，卻被傅辭握住了手阻止，然後站在她身後半步的位置推着她往前走。

他又拉她的手。

還沒有想完，她就看到了客廳茶幾上燭光閃爍的……蛋糕。

顧笙有些詫異的張着嘴，該怎麽形容她那一刻的心情呢，她已經很多年不再期待生日，而今天難得的生日宴，曝出了她這樣的醜聞，還被她爸打了巴掌，她爸還被她氣得暈倒住院……沒有比這更糟糕的生日了。

可是，在她完全沒有想到的時候，竟然有人為她買了蛋糕，點上了蠟燭。

這其實不能算一個特別的驚喜，甚至可以說稀疏平常。但是，她卻真的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驚喜。

顧笙瞬間扭頭看向了傅辭，眼底星星點點的情緒在用微不可查的速度擴散蔓延。

傅辭看着她，嗓音清徐而低緩：“生日快樂。”

說完，他拉着顧笙到了沙發上坐下，“許願吧。”

顧笙雙手交握，剛要閉上眼睛又睜開，看着已經燒了一小半的蠟燭，突然都給吹滅了。

她看向傅辭，“怎麽能只有一個蛋糕呢，生日的時候不僅要有蛋糕，還要有豐盛的晚宴。”

換做平時，顧笙不可能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命令的讓盛景的總裁去為她做飯。但是，因為今天是她的生日，因為傅辭為她準備了蛋糕，又或者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她突然想任性一下。

在生日的時候不僅能吃到蛋糕，也能和別人一樣吃一頓也許不太豐盛的晚餐，過一個普通的生日。

傅辭注視着她，透着一絲寵溺的意味：“好，我去做。”

他看了一眼時間，估算了一下，應該來得及。

顧笙看着傅辭走進了廚房，她擡手按了按眼角，随後端着蛋糕去到了餐廳。

時間指向十一點五十，傅辭把最後一盤菜端上桌，蛋糕被放在正中間的位置，旁邊是剛做好的三菜一湯。

因為時間太短促，并不能做什麽複雜的菜式，但看着很可口。甚至為了滿足顧笙說的豐盛晚餐，還臨時切了一盤水果，精心的擺盤後用來湊數。

不細糾的話，看起來确實算得上豐盛。

傅辭重新點燃了蠟燭，顧笙雙手交握後閉上眼睛開始許願。

屋子裏的燈重新關上，漆黑的環境下，只有燭火在跳動，薄薄的光照在顧笙的臉上。她一側的臉頰有些腫脹，破壞了原本的美感，但卻遮蓋不住她的明豔動人。

傅辭看向她的目光深幽而缱绻，好像過去無數次他都是這樣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靜靜注目。

下一秒，t那雙漂亮的眼睛睜開，顧笙鼓着嘴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傅辭又重新說了遍：“生日快樂。”

燈被重新打開，顧笙切了兩塊蛋糕，一塊給了傅辭，一塊留給自己。

她先嘗了口蛋糕，濃郁的甜香瞬間彌漫在唇間，好像連心裏都跟着甜了起來。

顧笙彎眼滿足的露出了一抹笑，看向傅辭：“你知道嗎，你每次買的蛋糕都恰好是我喜歡的口味。”

傅辭微微勾起唇角，沒有作答。

顧笙沒有在意，放下叉子後開始吃飯。一晚上經歷那麽多事，又在湖邊哭了會兒，體力消耗很大，這會兒早就餓了。

不過，她很快又放下了筷子，眨着眼看向傅辭：“你幫我拍張照吧。”

這樣的要求傅辭當然不會不答應。

“我的頭發亂嗎？臉醜嗎？”

顧笙把掉落的碎發捋到了耳後，又拿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妝容早就花了，她幹脆直接擦掉了。

傅辭打開了相機，随後站起來俯身靠近了顧笙，幫她把頭頂有些歪了的皇冠重新戴好。

“可以了嗎？”

“嗯。”

傅辭應了一聲舉起了手機，顧笙手肘擱在了桌上，手托着臉剛好遮擋住那半邊腫脹的部分，然後輕輕的勾唇露出了一抹真摯的笑。

傅辭透着鏡頭看過去，沒有多餘的修飾，她依舊明豔璀璨，頓了一秒後按了拍攝。

顧笙看了照片，很滿意，然後重新動筷開始吃飯。傅辭陪着她吃了一些，桌上的菜倒也吃了個七七八八。

吃完飯後，傅辭把碗碟收到了廚房，顧笙則在吃生日蛋糕。等傅辭從廚房折返回來的時候，她突然開口：“我們明天去領證吧。”

傅辭挑眉走近，然後擡手把什麽東西覆在了她的側臉。

“嘶！好涼！”

顧笙被一瞬間的冷意冰的渾身毛孔都張開了，下意識要往後躲。

傅辭像是預料到她的動作，用另一只手輕托在她的腦後，力道不輕不重，但又讓顧笙逃脫不開。

這時候，他溫淺的嗓音在她的頭頂響起：“還不至于讓你頂着受傷的臉去領證，畢竟，結婚證上的照片不能擋臉。”

頓了下，他又道，“還可能會被腦補出什麽強取豪奪的故事。”

顧笙這才想起來這點，咬着唇把這個提議按捺下，等她的臉恢複之後再說。

沒人說話屋子裏忽然靜了下來，顧笙可以聞到從傅辭身上傳來的烏木沉香。她微微擡眼，就能清晰的看到傅辭俊美的面容。

她忽然意識到兩人此刻的距離似乎有些太近了。

顧笙垂下眼，有些慌亂的開口：“我……我自己來。”

她接過傅辭手裏被包裹着的冰塊，自己冰敷。傅辭沒有拒絕，稍稍後撤了一步拉開了和顧笙的距離。

十分鐘後，顧笙提着裙擺出了電梯，回身跟傅辭揮手告別，沒讓他繼續送。電梯門緩緩閉合，傅辭的臉被逐漸遮擋。直到再也看不見後，顧笙轉身走到門前輸入密碼。

這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