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藏嬌

藏嬌

百花園中花香撲鼻,裴昭隔着扶疏的花影,向人群中的崔雯玉看去。

崔雯玉是崔珏的幼妹,亦是文宗崔隆裕在世時最受寵的公主,即便是太極殿,少年時的崔雯玉也可随意進入。但兄妹二人除卻都喜歡養鷹鹞狩獵外,性子截然不同,崔珏風流下作,崔雯玉爽朗直率,人緣極好。有一年歲末宮宴,崔雯玉在屏風後舞劍,宛若翩然驚鴻。正當裴昭看得直撫掌時,阿娘卻嘆道:“若是雯玉不是陸貴妃所出,或許能有一番作為。”

直到崔雯玉嫁給門第、名聲都不算好的纨绔子弟楊賦時,裴昭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崔隆裕縱然寵愛貴妃娘娘,但實在忌憚陸家。

裴昭看了一會,目光停在崔雯玉身側的高挑娘子上。

那娘子五官精美絕倫,即便是在光容鑒物的世家小姐中,也豔麗得驚人。注意到打探的視線,年輕娘子回望過來,眼神微動,似有話想說。

“阿熙認得賀小姐?”王萼的遠房表妹溫素問道。

“只是聽過。”裴昭想起端午時的見聞,唇線漸平。

溫素挑起眉:“可是,賀小姐在宮宴上和我打聽阿熙。”

裴昭心裏頓時浮起不好的念頭:“是那次給晉王賜婚的宮宴?結果怎樣?”

溫素笑道:“晉王倒是沒有被賜婚。但陛下成全了兩樁婚事。一是賀小姐和常樂侯的,二是韓二小姐和樓長公子的。阿熙,晉王雖然好看,但他那個性子,能做王妃未t必是好事。還不如子實哥哥。”

裴昭應了一聲,問:“賀小姐是怎麽說的?”

溫素回憶道:“賀小姐說不小心唐突了阿熙,想登門賠罪。阿熙,這到底是怎麽個事?”

裴昭把那日的事情講了個大概。溫素聽完後,秀眉緊蹙:“這鄭霁青也太不是個人了!活該被殿下打了一頓!”

裴昭微微一怔,問道:“晉王殿下和常樂侯發生了什麽?”

溫素壓低聲音:“阿熙,這事我也是聽別家小姐說的。他們說,鄭霁青這些日子一只在府裏養傷,好似是被什麽人打了一頓,我們猜來猜去,敢打他的估計只有晉王。也不知兩人鬧了什麽矛盾。”

裴昭唇角上揚,笑出聲。

雖然不清楚崔珩為何這樣做,但鄭霁青被打,實在解氣。

-

和溫素暫別後,裴昭在東圊換上侍女的服飾,跟着衛铮铮向留月齋走去。

崔雯玉和楊賦雖是夫妻,但感情不和許久,近些年來,崔雯玉常一個人在留月齋中留宿,并且,除卻貼身侍女,他人一律不得入齋。

裴昭猜測,留月齋裏應當藏着什麽秘要。

留月齋臨湖而建,三面環水,夏日下的湖面波光粼粼,猶如一面嶄新的圓鏡。裴昭在假山後等待,不過一會,便聽到了清亮的哨聲。齋門口侍衛們皆已不省人事。

衛铮铮滿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一把推開門:“裴小姐,請進。”

跨過門檻後,裴昭卻是一愣。

偌大的留月齋中,零零散散地擺着些簡素的書格、矮榻、屏風,陳設少得可憐。而書格上連書卷也沒有,只擱置着雅玩小器。兩人将茶具都一一翻蓋查驗後,也沒有發現一處适合藏物的地方。

倘若崔雯玉和杜謙有交,應當會有賬簿或是信箋等物證,以便彼此制衡。

衛铮铮蹙眉道:“這裏好像沒什麽特殊的,但長公主為什麽不讓別人進來?”

裴昭慢慢倒退到門邊,把齋內的布局悉數收入眼簾。

從外面看,留月齋極是寬敞,但走進齋內,卻稍顯局促,應當還有暗間。裴昭于是走到巨幅的多扇曲屏後,用指節輕叩牆面,細細聽着。敲擊聲空遠清透,牆是空心的。

“我們還有多久?”

“巡邏的侍衛,再隔兩刻鐘會來。人有點多,會比較麻煩。”

裴昭看向多扇曲屏。曲屏上嵌着雲母、琉璃、琺琅等各類珍物,浮雕凹凸起伏,精密繁複,呈現出春日的蛱蝶飛舞之景。打開暗室的機關,應當在曲屏之中。

曲屏上,有三處琉璃石可以旋轉。裴昭随便挑了個順序,但毫無動靜。

轉動的順序該是什麽?

衛铮铮嘆道:“這樣難的事,殿下只派裴小姐一個人,真不合理。”

裴昭一邊觀察着曲屏的琉璃石,一邊笑着道:“不是還有衛姑娘麽?”

衛铮铮臉色泛紅:“裴小姐,我,我只擅長殺人,恐怕幫不上忙。”

三枚琉璃石,位于三只蝴蝶的翅羽上。第一只蝴蝶張翅飛舞,第二只斂翅栖息,第三只翅殘落地。這也是蝴蝶妝上的三種蝴蝶,分別點綴在眉心、眼角、鎖骨。

裴昭按着從上至下的順序依次旋轉。牆內的機關嘎吱嘎吱地轉動着,接着,牆面上浮出一道暗門。衛铮铮贊嘆一聲,推開暗門,向暗道內走去,走了一會,兩人來到了一間寬敞的卧房。

窗戶半開,外面是蕩漾的碧波。陽光經湖面折返,在仰塵上留下潋滟波光,整間屋子極是敞亮。湖風拂過窗棂,将月白色的帳幔吹得起起伏伏,恍若世外仙境。

裴昭看着瑪瑙床榻和絲薄帳幔,還有散落一地的錦衾羅褥,神色愈發僵硬。

湖風止住時,帳幔落回遠處。帳幔後的瑪瑙榻上,竟半躺着一個人!

衛铮铮瞬時拔出腰間的匕首。

榻上的人聽聞響動,轉頭望過來,面容瘦削清俊。

是當初一同采摘芍藥的探花使,今年進士榜上一甲第二的顧惜時。

顧惜時面露驚愕,但尚不及開口,銀針已刺進他的脖頸。青年側倒在榻上,長睫止不住地顫抖,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能愣愣地望着。

裴昭覺得眉心突突直跳。

原來崔雯玉不讓人來留月齋,是為風月,而非什麽朝政秘要。

衛铮铮的面色也不算好看,半天才道:“這……這是金屋藏嬌?”

“或許是吧……”裴昭尴尬道,“衛姑娘,讓他開口,我有話要問。”

衛铮铮一把拽起顧惜時,拔掉銀針,又紮在另一處穴位上。

顧惜時這才有力氣支起身子,溫聲道:“某認得袁姑娘。”

時間緊迫,裴昭沒空多談,直接道:“顧惜時,和長公主私通是死罪。”

顧惜時面露羞慚,聲音卻極是平淡:“袁姑娘私闖公主府,也是重罪。袁姑娘有話想問?”

裴昭颔首。

匕首落在顧惜時的頸間。

顧惜時面色紙白,低聲道:“袁姑娘想問什麽,某都會如實相告。某,某也不會告訴長公主,二位來過的事。”

裴昭便問:“長公主平日和誰有書信往來。”

“長公主的書信全是某代筆,多是和京中小姐聊些尋常事。”

“有沒有姓杜的小姐?”

顧惜時凝眉片刻,道:“不曾有。”

裴昭又旁敲側擊數遍,顧惜時所言,沒有破綻,并不像是撒謊。

應當先查驸馬才是。

這時,顧惜時神色微動:“匕首上是晉王府的紋飾。晉王殿下,想對長公主做什麽?”

衛铮铮的手牢牢地握在刀柄上,将刀刃壓在他的頸側,冷笑道:“你不過是長公主的面首,管這麽多做什麽?”

“某出身卑賤,若想完成抱負,只能求助長公主。”顧惜時眉頭微皺,顯然被冒犯得不清,“但某沒想着對殿下做什麽……某想求袁姑娘,将某引薦給晉王殿下。”

-

回到花園時,衛铮铮問:“這顧惜時會不會是公主府的細作,故意想混入王府?”

陽光下,豔麗的紅石榴花明晃晃得令人頭腦發暈,裴昭垂下眼。

顧惜時說他想入翰林院為史官,但崔雯玉卻不準許。崔雯玉希望他遠離官場,留在府中做好面首的本分。

“顧惜時出身寒門,但卻能以一甲第二的名次及第,的确有才華。至于是不是細作……殿下肯定會有判斷。”

有人穿過花叢走來。

是賀霧卿。

“袁姑娘,霧卿相同你道個歉。”賀霧卿屈身施禮,“那日,家裏的車夫還有碧桃對姑娘多有冒犯。霧卿後來一直很懊悔。為表誠意,姑娘想要什麽賠禮,盡管說,霧卿必定滿足。”

裴昭雖不知為何這人态度大變,但還是立刻道:“賀小姐,我想見常樂侯一面。”

賀霧卿微微一怔:“可以是可以。但……他這些日子還在養傷,恐怕得晚點。”

“怎會這樣?”裴昭故意問。

賀霧卿卻搖着頭,滿臉不解:“霁青只說是在哪跌了一跤,但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一句也不肯說。”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