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丹汀已經有四天沒有見到領主了，他好像被遺忘了一樣。來送餐的不是瑞秋，他也沒辦法把這團毛茸茸的東西還給人家，只能從那讓人毫無食欲的食物裏撕一點菜葉喂給露拉。但是看樣子對于這些菜，露拉和他抱有同樣的觀點。

送餐的依舊是白裙少女，但不是瑞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些白裙少女似乎刻意躲着他，好像他是什麽洪水猛獸，一秒都不肯多呆。

丹汀撫摸着露拉的毛發，想着那天少女驚恐的神色，覺得瑞秋大概是兇多吉少。

領主并沒有遺忘丹汀，他只是太忙了，和不喜歡的種族打交道讓他心情很差。結束了令人窒息的會面，他終于可以長舒一口氣，有時間去看看泰蘭莎為他準備的利劍。

他站在他的寶庫裏，抽出新到的寶劍，雙手一扳，利劍斷裂的聲音像清脆的轟鳴，他随意地丢棄在一旁。

泰蘭莎低着頭，看着地面，她和其他白裙少女不一樣，總是要多幾分穩重和成熟。

直到把這些劍都扳斷後，領主才轉過身，眉頭緊鎖，代表他并不滿意：“你就用這些贗品來糊弄我？”

“這些都是各地搜集來的寶劍。”泰蘭莎不緩不急地開口，“是您太強大了。”

領主沉默許久，不知道到底是被這誇獎取悅到了，還是別的什麽。

“再講講。”他靠着一旁的櫃子，斷劍垂在身旁，微微歪了頭，眉眼低垂：“我喜歡聽你誇我，泰蘭莎。”

丹汀剛剛才感嘆領主沒有找他，沒想到報應這麽快就來了。

白裙少女低着頭，不敢看他，只是述說領主的交代。

“鬥獸場？”

丹汀有些疑惑。他覺得這座城堡不像是有這種熱鬧地方的樣子。

“還是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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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沒忘瑞秋曾經說過的話，夜晚的芙若拉可是很危險的。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顧慮，少女補充道：“這裏是芙若拉，一切都得聽領主的。”只是不知道這是在說他還是其他人。

丹汀并不是沒有去過鬥獸場，似乎無論在哪裏人們都喜歡這些刺激的比賽，觀看角鬥士對決還不夠過瘾，非得看更龐大的野獸之間的對決。

“晚上見，丹汀先生。”

如果不是窗戶的樣式還是如此，他幾乎快懷疑有人在門口刻了空間轉移的魔法陣。

白日裏或金黃或潔白的裝飾物此刻全部染上了黑色，燈火昏暗，少女們穿着黑色的裙子，黑紗遮住了面容，不像是邀請他參加慶典，倒像是參加葬禮。畢竟這次給他準備的禮服也是黑色的。

不會真是葬禮吧.....丹汀有些茫然。

“客人們喜歡這種顏色。”少女又一次洞穿他的想法，她提起裙擺退後，丹汀這才注意到她們不僅換了黑色的裙子，連鞋子也從平底的綁帶鞋換成了黑色的細高跟。

“領主已經在包廂裏等待您了，請跟我來。”她說完，端起旁邊的燭臺，卻是引着他走向另一條路。

不是寬敞的走廊，而是打開了另一道門，其中螺旋樓梯一路向下，沒有點燈，裏面黑漆漆的。人總是會對未知表現出恐懼，但是少女此刻已經走下了樓梯，他再不跟上，就得自己摸黑了。

樓梯一直螺旋往下，不知道跟在少女後面走了多久，他終于看見一點微光。

天知道為什麽在本該是地底的地方還會有這麽粗壯的藤蔓，垂下來的枝條修剪之後就當做了門簾。

少女掀開藤蔓，霎那間一股熱浪迎面撲來。

丹汀瞬間就明白了，他以前看的鬥獸場都是小兒科。

這是個非常大的空間，最中央是鬥獸場，雖然寬闊得可以同時進行好幾場比賽，熱浪的來源是圍繞在鬥獸場四周流動的岩漿，它們也充當了照明。但是最震撼的還是高懸在鬥獸場頂部的一只......巨大的眼睛，足有半個鬥獸場那麽大，它的虹膜是火紅色的，眼白部分卻是黑色的，瞳孔是屬于野獸的豎瞳。選手們還沒有入場，現在是暖場節目，雖然隔着這麽遠，但是也足夠他分辨得出來在上面舞動的并不是人類。

雖然坐滿四周的觀衆......看起來也并不像人類。

“丹汀先生，請往這邊走。”

少女的提醒讓他回了神。

他收回目光，老實地跟在少女後邊。

大多數觀衆并沒有在意他們，全當他們沒有存在，并不是真的不在乎，而是有所顧忌，但也有些不安分的觀衆瞥見少女，娴熟地吹起了口哨。

少女的面容一直隐在黑紗之下，她對這些置若罔聞。丹汀卻覺得這樣對一位女性實在不是紳士的行為，作為騎士他有必要維護。

“丹汀先生，請不要跟丢了。”

在他付諸行動之前，少女突然提醒道。很明顯她不想丹汀管這事。

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客人戲谑地吹了聲口哨，繼續挑釁他。丹汀本該如他所願挑起怒火，只是在上當之前，他留意到了周圍人的表情，憐憫，不是對他，而是對那個客人。

丹汀若有所思，怒氣也消了，便不再理會挑釁他的人，老實跟着少女去到目的地。一個很明顯被分隔開的包廂，從外面看不見裏面什麽情況。但是那個位置有着絕佳的視角。

“領主。”

在門口站定，少女輕聲道。為他們開門的是另一個少女。

裏面的裝飾和外面差不多，只是多了幾只燭火和水果甜點，座椅也是舒适柔軟的沙發。

黑色裙子的少女并沒有立馬進去，而是站在門口，擡起手，另一個少女走過來向她噴了某種水霧，她才走了進去。

丹汀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也學着她，擡起手，少女果然也朝他噴了一些水霧。

那是一種讓人神清氣爽的水霧，讓人想起朝露，陽光，青草。

領主端着一杯紅酒，旁邊的位置空着的，沒有人指引他，他便自作主張地覺得這是給他的位置。

“你以前有去過鬥獸場麽？”領主開口，丹汀還以為他會斥責自己坐了不該坐的位置，但他沒有，他只是像個老朋友一樣随意地詢問。

這讓丹汀一直懸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覺得還是順其自然吧。

“有去過，但沒有見過這麽大的。”他老實道。

“那今天也算是帶你開眼界了。”領主心情似乎不錯，他甚至錯覺地覺得領主的眼角帶着溫柔的笑意。

“不過我突然覺得這個暖場節目有些看膩了。”他搖了搖酒杯，“或許我們可以看點別的。”

他話音剛落，從頂上的眼睛後面突然伸出觸角，以極快地速度從觀衆席中抓起了一個穿着禮服的客人，他吓得尾巴都露了出來，尖叫聲在鬥獸場回蕩，早在觸角伸出來之時，所有人就好像失了聲，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如果丹汀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這就是剛才調戲少女的那個人。

“你喜歡看什麽？火烤蜥蜴人？還是讓他和利維坦打上一架？”

他收回之前的評價，領主眼角的笑意分明是惡意，像是惡作劇之前的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