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創造的愛人(5)

第54章 創造的愛人(5)

楚暮仰頭張着嘴, 他粉色的舌尖被手套抵着,口腔被入侵的感覺讓他想起了昨晚的那場噩夢,他不由得感到一陣寒意。

他張得有些難受, 模糊地問:“唔,好了嘛?”

“好了。”裴宿的喉結滾動, 指腹輕輕碾過楚暮柔嫩水潤的舌面, 他收回手指。

“我需要吃藥嗎。”楚暮仰頭問他。

“不用。”裴宿的聲音極低, 只道:“适應了就好。”

“什麽 ?”楚暮抿着唇, 他的目光含着疑惑。

他愣了下,低頭琢磨了會。

也許裴宿的意思是因為他是普通人類,所以出現這些小毛病是正常現象, 慢慢适應了就好了。

“哦, 好。”他又道。

病房內的氧氣供給器運作着, 透着清新的涼意。

這裏的環境很好, 與其說是病房, 楚暮覺得這裏更像是一間小公寓, 宜居而精美 。

可美中不足的是,

這裏太安靜了, 安靜到令人感到詭異。

楚暮小口地喝着水, 瞄了一眼在沙發旁坐下的醫生。

他問:“醫生,我什麽時候能出院呀?”

裴宿正翻看着楚暮的病例, 擡眸瞥了他一眼,耐心地解釋道, “你的傷還沒愈合哦, 需要修養比較長的一段時間。”

裴宿的幾縷碎發垂在額前, 戴着金絲眼鏡,斂眸時帶着一股清冷卻又溫潤的感覺, 讓楚暮琢磨不透。

楚暮越看越覺得他很眼熟 。

只是現在腦袋昏昏沉沉的,一時間說不上來他像誰。

“哦。”楚暮把手藏進被子裏。

裴宿合上他的病例,勾着清淺的笑,“怎麽了,覺得在這裏很無聊?”

裴宿的聲音悅耳醇厚,含着笑意時給人一種親和感,但這種親和感卻讓楚暮感覺不大真切。

“沒有,就是随便問問。”

楚暮垂眸,又問道:“那我能去看看我的朋友嘛?”

裴宿瞥向楚暮,“你的朋友?”

“對、對呀。”楚暮說道,“那天他和我一起進來的。”

“他昨天就已經出院了。”裴宿聲音平和,笑着說道:“你不知道麽?”

“你說什麽?”楚暮愣神,忙道:“不可能,他明明還在醫院裏……”

裴宿拿出一塊平板,将這所醫院的所有病房和病房內的病人名單信息遞給他看。

“你看 。”

楚暮拿過平板,仔細翻找了好幾遍。

确實沒有蘇舟的名字。

怎麽可能……

“你的朋友說是有急事,像是在逃什麽聯軍追捕,所以就自己先出院了。”

裴宿漫不經心地說着,拍了拍楚暮的肩膀,“小暮,你的這個朋友好像并不在意你呢,大難臨頭,丢下你自己先逃了。”

楚暮關上平板,再次開始陷入自我懷疑。

他幾乎快要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

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

蘇舟昨天就跑了?

那今天蘇舟怎麽還在系統上跟他發訊息?

“沒關系,這樣的朋友,不要也罷 。”裴宿安慰他,“小暮,你是原星裏珍貴的未變異人類,你享有在這裏的長期修養權。”

楚暮沉默着,他看向裴宿。

裴宿的眼睛像是碧藍色的深海,美麗又充滿着危險,少有不慎便會陷入致命的漩渦中,萬劫不複。

裴宿的聲音很溫柔,含着迷惑性,“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楚暮微怔,目光下意識地躲閃。

他怕再看下去,思緒真的會被裴宿帶偏。

他心跳慌亂,忙道:“……嗯,我要休息了。”

“好。”

裴宿莞爾,他把一本童話書放在了楚暮的床邊,最後問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為什麽叫楚暮嗎?”

楚暮一時間也答不上來,名字是他的媽媽取的。

媽媽說他剛好在日落的時候出生,所以就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

“因為,我喜歡看日落。”楚暮随口道 。

裴宿了然,他說道:“可惜世界上沒有日落,日落只出現在童話故事裏。”

裴宿說完,就離開了病房。

楚暮聽得一頭霧水。

他拿起身邊的那本童話書。

書的首頁就是一片美麗的日落,野花開遍山野。小熊趴在山野裏,它不舍得和日暮告別,霞光映照在它的身上,像是在安慰他。

一天雖然結束了,但還會有新的一天。

離別并不是永別。

它們總會再相見。

楚暮看到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微愣。

他記得裴域給他講過很多遍這個故事。

因為每當講到這個故事的時候,他的休眠體的愉悅度就會上升 。

裴域則會隔着透明的容器,撫摸他的臉龐,偏執地說道:“小塔林,終有一天,我們也會相見的。”

……

楚暮像是被什麽牽引着,他快步來到窗邊,他用力拉開窗簾。

窗簾在空中飛揚,密封的玻璃窗外,是由無數鐵欄杆圍成的鐵籠。

高空下是茫茫的一片荒漠 ,天邊只留有暗淡的一片灰色。

這棟樓就像是一棟與世隔絕的高樓。

楚暮無法預測他所處的地方倒底有多高,也不确定自己現在倒底在哪。

他滿目驚訝,第一次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慌張地後退幾步,差點被地毯的絆倒。

他起身跑向門外,奔向長廊盡頭時,電梯門又離奇地出現了。

楚暮手抖着,快速按着下行鍵。

“叮!”

電梯門随着一聲輕響,電梯門被緩緩打開。

楚暮走近電梯裏,等電梯門再打開的那一瞬間,他又來到了這層樓。

這層樓的依舊只有一扇門開着。

楚暮奔向那扇門,只見魏海正坐在輪椅上,眺望沙塵紛飛的窗外。

才這麽短的時間不見,魏海的身上又多了幾顆發黑的肉瘤,也許随着時間的推移,他的全身就被這些醜陋的肉瘤所侵蝕。

而他只能看着自己一點一點地成為腐爛的怪物。

“你怎麽又來了?”

楚暮喘着粗氣,問魏海:“你知道怎麽離開這裏,是不是?”

魏海的臉頰上布滿了魚鱗,他的目光投向楚暮,嘶啞地說:“你遲早有一天會明白,與其死在外面的世界,還不如永遠留在這裏茍活。”

楚暮沒聽明白,他氣喘籲籲地說,“這裏,倒底是什麽地方?”

“對于我來說,這裏是一個,冰冷的停屍房。”魏海的眼中毫無波瀾,又盯着楚暮說,“但這裏對于你不同,你是幸運的,健康,又珍貴。”

他的聲音嘶啞哀怨,又喃喃着:“要是我的愛人有你這麽幸運就好了,她或許也能健康的活着……”

楚暮見魏海不願再搭理自己,只好落寞地往電梯門的方向走去。

他在走廊中,推開了每一道封閉的房門,發現裏面都是空蕩蕩的。

病床和儀器嶄新的放置着。

安靜又冰冷。

就和魏海口中所說的停屍房一樣。

他走到長廊盡頭才意識到,這層樓裏,只剩下魏海這一個病人。

楚暮在電梯的催促下進了電梯門,他回到了頂層。

他再次來到了那間密室的門口,也這次無論他怎麽嘗試,都無法将門推開 。

一切都很詭異。

寧靜中像是深藏無盡的未知 。

現在已經入夜,窗外已經變成了一片漆黑。

楚暮正想往自己的病房走,一根粗長的藤蔓就驟然纏上了楚暮的腳腕。

楚暮的眼神驚愕,他還沒來得及驚呼出聲,就被幾根扭曲的藤蔓纏繞吊起在了半空中。

楚暮的鞋子被扭動的觸手擠掉。

他的腳背白潔,被藤蔓表面的吸盤緊緊吸附着,觸手像蜿蜒生長般,纏着他的腳踝爬向楚暮的褲管。

楚暮的嘴被藤蔓堵住,粉唇被觸手上密密麻麻的吸盤輪流舔吻着,觸手們争先恐後。

見到楚暮之後,就按耐肮髒的占有欲。

“唔!”

楚暮的目光變得迷蒙,他艱難吐露着霧氣,寬大的病號服也被撐大。

一株巨大的花株綻開,露出圓潤又飽滿的錐形果心,藤蔓觸手蠕動着,像是特地展示在他的眼前。

楚暮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是他下意識地開始瑟縮。

他記得以前裴域給他科普過這個世界的生物學知識,異變人類可以和未異變人類結合繁衍後代,方式有很多。

其中包括授卵和産卵。

而未變異的人類的受孕率則高達80%。

楚暮求饒似的搖着頭,纏繞着他的藤蔓才緩緩收回了那朵可怕的花株。

楚暮被藤蔓緩緩放下,他跪趴在牆邊,只見藤蔓從黑暗中退離。

他暗松了口氣,驚魂未定地爬起來,小跑着來到裴宿的房門口,焦急地敲門。

裴宿不到兩秒就打開了門,他穿着一身整潔的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寬肩窄腰,連領帶都一絲不茍地系着。

裴宿見楚暮一臉慌張的模樣,眼神中帶着意外,詢問道:“小暮,你怎麽了?”

“我……剛才走廊上有怪物。”楚暮的雙目可憐兮兮的,還冒着水霧,引人憐惜。

“什麽?”裴宿走出房門,左右環視了一圈,長廊上早已空無一物。

裴宿又看向楚暮,溫聲安慰他道:“你先別怕,要先進來嗎?”

“好。”

楚暮走進了裴宿的房間,他在沙發上坐下,感覺全身都是濕黏黏的,有點難受 。

裴宿給他倒了杯熱牛奶,遞給楚暮,“慢慢說,你說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剛才我在走廊上,有怪物纏住了我,它……它有很多觸手。”楚暮喝了口牛奶,小聲說。

裴宿蹙眉,關心道:“你受傷了嗎?”

楚暮:“沒有。”

裴宿盯着楚暮的眼眸,兩手放在楚暮的肩頭 ,“小暮,別害怕,它對你做了什麽?”

楚暮的臉頰薄紅,有些說不出口,支支吾吾地說:“它……它堵住了我的嘴。”

還纏遍了他的全身。

楚暮低着頭,卻說不下去了。

“沒有受傷就好,別怕,有我在 。”

裴宿溫聲細語的安慰他,提議道:“我看你好像很難受,我的房間裏有浴室,要去先洗個澡麽?”

“好。”

楚暮把手裏的牛奶喝完,等他站起身來時,卻莫名感覺腳底發軟,頭腦一陣眩暈。

他來到浴室裏,脫了衣服在浴缸中躺下後,頭靠着浴缸的軟墊,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楚暮的意識迷蒙,他只感覺自己置身于溫水中,有人在他耳邊輕聲叫他的名字。

“小暮。”

“小暮。”

楚暮迷糊地睜開眼睛,他看見了裴宿那雙碧藍色的眼睛。

在恍惚間,眼前的人和裴域的臉竟然重合在了一起。

楚暮伸出手,目光懵懂迷蒙,扯了下裴宿的口罩。

“你、你是誰?”

裴宿的笑意含着癡眷,抓住了楚暮放在他臉上的手,動作溫柔缱绻,手指輕蹭着他的手背。

“我是你的醫生。”

楚暮蹙着眉,他頭暈目眩 ,手無力地被裴宿攥着。

他眼前又出現了裴域的影子。

此刻他終于意識到,難怪他覺得眼前的人很熟悉。

他的眼睛,幾乎和裴域的一模一樣。

楚暮吓了一跳 ,他在溫水中後縮了下 ,“你……你是裴域?”

他說話又覺得不可能。

裴域分明還沒找到他。

裴宿的笑意驟然冷凝,他的眼睛變得幽暗,冷聲托住了楚暮的脖頸。

“你的眼裏就只有他麽?”

楚暮嗆了一下,他吓得打了個激靈。

裴宿一手握着楚暮的手,讓他親手将自己的口罩緩緩摘下 。

看到裴宿的臉後,楚暮瞬間怔住了,清醒了幾分,他的睫毛都在發顫。

裴宿的臉和裴域足有八九分相像。

如果不是特別熟悉,外人根本分辨不出來。

“我不是裴域。”

裴宿的嗓音撩心入骨隐匿着幽冷的笑意,“我是你的醫生啊,小暮。”

他的手指不經意地撫過楚暮敏感的喉結,說:“記住了,我叫裴宿。”

楚暮吓懵了。

他逐漸閉目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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