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謝安:“醒醒”

謝安:“醒醒”

夜幕沉沉,萬籁俱靜,一道人影在山間游走,窸窸窣窣的聲響尤為明顯。

“誰在那兒!”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這人陡然僵在原地,察覺到腳步聲離他越來越近,掌心凝聚起一團魔氣。

“是淳澤啊,怎麽不去休息?”

在燭火照亮所處的地方之時,他反手将魔氣收回,轉身沖來人笑道:“白日修煉時丢了個東西,想趁着閑暇空擋過來找找。”

他眼珠子轉了幾圈,“師兄呢,為何這麽晚還在?”

來人看了他一眼,“你又沒好好聽大師兄說話,最近觀裏不太平,我們都要輪流巡邏的。”

“淳澤”躬身行禮,遮住眼底的惡意,“原來如此,師兄慢走”

淳禮剛要應下,突然反應過來,淳澤向來以年紀相同為由,只叫他名字,何時這樣客客氣氣地叫過師兄。

他拎着燭燈的手暗自攥緊,狀作輕松的樣子回頭,“你……”

然而他眼前一晃,撞上那雙陰鸷的眼睛,他出不了聲,腹部也疼的緊,下一瞬天旋地轉,眼皮逐漸沉重,直至最後無力地合上。

“淳澤”蹲下來,眼含嘲諷,手下動輕佻又嘲諷地拍了拍他的臉,“有時候人就死于話多,你說你直接走了不好嗎?”這人哼笑一聲,“何必回頭。”

“你說得對,有人死于話多。”

“淳澤”心頭一跳,臉色陰沉地轉過頭,他身後不知何時站着幾個人。

等他們來到明處,“淳澤”看清來人的相貌,臉色頓時難看下來,随後嗤嗤笑着,慢悠悠站起來,“你們跟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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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幾人,随後踩上淳禮的臉,腳尖攆了又攆,“既然跟蹤了我,見到同門遇險還只顧自己躲着,好一個同門情深。”說着他一腳把人踢開。

謝安看這人得意忘形的樣子,突然覺得有些可笑,随即指骨劃過眼睑,似笑非笑地指了指剛才他踢走的東西,“你要不看看那是什麽東西,再來諷刺我們。”

“淳澤”只瞟了一眼,心下駭然,原本有血有肉的人,竟變成了一個木制的人偶。

他雙目圓瞪,“你們戲耍我,來的根本不是真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淳化扶着淳禮從暗中走出來,只見這個冒牌貨眼神冒火,恨不得把他和淳禮碎屍萬段。

“大師兄,他是誰?”淳禮單手捂住腹部,嘴唇有些蒼白,雖說劍沒真的刺進去,但受到的沖擊力也不小,現在他的腹部還一陣一陣的刺痛。

“乖徒兒,不認得我了嗎?”“淳化”笑眯眯看着他。

淳禮擡眼看去,驟然瞪大眼睛,剛才還是淳禮模樣的人,須臾間又變成了師傅的模樣。

他擡手指着面前這人,指尖發抖,“你就是冒充師傅的人,說,你到底是誰,我師傅又被你弄到哪裏去了!”

“他啊。”這人複而撫上額角,臉上的容貌變來變去,有老人有兒童,有男有女,他的身形也随着臉開始變化。

這張面皮最終定格為一張清秀的臉,他輕點嘴角,“誰知道呢,或許早死了。至于我,你可以喚我樓棄。”

任蘭生看向他,神情淡淡,“傳說天魔宗樓棄,善畫皮,模樣千變萬幻,難覓蹤跡。”

陸長尋擡頭看着任蘭生,聽他介紹完眸中一亮,“和我們先前遇到的九昭實力相當!”

“少拿那東西和我相提并論!”樓棄怒吼一句,随即面上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你們不是在找神鏡,就在九昭手裏。”

他看向淳化和淳禮,“哦對,你們師傅也是被他弄沒的,找他去啊。”

說罷一聳肩一攤手,“忙活半天,什麽也沒得到。”

他視線掃過一衆人,最後落在任蘭生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番,眼中閃過了然,“就是你吧,那老頭子想要的人。”

樓棄勾起惡劣的笑容,“不過,我和老頭子可不是一派。”說着語氣間帶上了殺意,“沒拿到神鏡,在這兒結果了你也算大功一件吧。”

話音剛落,這人抽出纏在腰間的軟劍,以極快的速度沖到任蘭生面前,用肉眼只能看見他的虛影。

看着近在咫尺卻毫無動作的任蘭生,樓棄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

然而沒等他嘴角咧開,軟劍被從側邊伸過來的雙指夾住,動彈不得,他整個人也被迫從空中落下。

任蘭生就這麽看着處在他眉間不遠處的劍尖,連呼吸也不曾亂,他莫名篤定謝安不會讓人傷了他。

再者……,他握緊玉佩,玉佩上的棱角硌得他生疼,只有這樣才能轉移筋脈上的痛,不過也是杯水車薪,沒什麽大用處。

他垂眸斂去眼中痛苦的神色,這筋脈許久不疼,久到他都快忘了,也不知這次為什麽來得如此洶湧。

謝安心急任蘭生的情況,雙指把劍尖折彎,空出來的手掌心一翻,把樓棄震得退回原地,繼而扔出追玉同他打去。

孟右青和陸長尋也隔着幾米遠,扔毒藥的扔毒藥,扔符箓的扔符箓,中間還夾雜着拂塵幻化的鋼針,整個場面混亂無比。

樓棄又一次躲過爆炸符後,足見輕點,飛身立在身後的石頭上,看着底下一群人被氣笑了,“有你們這麽以多欺少的嗎?”

孟右青朝他扔去毒藥,“這時候一對一,你傻還是我們傻。”

謝安看他們暫時沒有危險,腳下一轉和任蘭生面對面,擔憂之色盡顯,“靈線也不管用了嗎?”

随着他詢問聲落下,任蘭生手腕上的靈線似乎也察覺到他的痛苦,焦急又不安地在手腕上繞來繞去。

任蘭生擡手覆上靈線,安撫似的拍拍它,“我沒事。”

輕柔的觸感借靈線傳到謝安身上,這人的耳尖此刻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但他已經無暇顧及,剛想給任蘭生傳送靈氣,卻被那人攔住,力道極輕。

“別傳了,這次好像沒用。”

“蘭生!”謝安看着眼前的人,已經痛到連說話也有氣無力,随即繞過擋着他的手,把人按在懷裏,握着他的手腕輸送靈氣,“有用沒用試試才知道。”

任蘭生的丹田現今像個無底洞,即便是謝安,源源不斷地輸送大量靈氣也有些力不從心。

他變得虛弱,和樓棄打鬥糾纏在一起的追玉劍也節節敗退。

樓棄見狀翻身擡腳把追玉劍蹬遠,随即以左腳為軸,轉動身體,洶湧而出的劍氣掃向周圍,孟右青幾人被震退。

“小心!”淳化來不及扶起跌倒在地的淳禮,見樓棄沖向任蘭生的方向,手中的拂塵下意識甩出去,纏住軟劍後,他極力往後拽,但還是沒能阻止。

謝安側目,看向沖過來的樓棄,眼中透着一股子冷冽的寒意,千鈞一發之際,他把任蘭生推遠。

噗呲一聲,那把軟劍刺穿謝安的肩膀,他悶哼一聲,幾滴飛濺出的血落到任蘭生眼上。

慢了一步的追玉劍見狀刺向樓棄心口,逼迫他不得不後退。

而任蘭生神情茫然地擡頭看向謝安,血珠随着他動作從眼角滑下來。

他眼中的謝安肩膀頂着個血窟窿,還傻乎乎地沖他笑,然後說:“這肩膀還真是多災多難。”

任蘭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點頭,他只覺得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層血霧,剎那間所視之物盡數變成了紅色,這讓他沒由來地生起煩躁。

他收回視線,映入眼中的是謝安焦急的面容和他一張一合的嘴,他想開口問:你說什麽,我怎麽聽不見了?

随即他的意識越來越沉,整個人仿佛被扔入了海中,身上還墜着千斤重的東西,拖着他不得不下沉,“好累。”

一道聲音在他意識中響起,“就這樣睡下去吧,睡着了就不累了。”

謝安捂着血流不止的肩膀,那軟劍上都是細小的倒刺,拔出的那一瞬間,他整個人踉跄了一下。

還沒喘上幾口氣,就見着任蘭生的眼神逐漸空洞,他急忙上前抓住他肩膀,“蘭生,醒醒!”

謝安見他嘴唇微動,便湊近去聽,然而沒等他聽清說什麽,後背一涼。

他起身,撞進任蘭生變得血紅的雙眼,視線稍微偏移,就見他額間多了一道花瓣似的紅痕。

謝安怔然看着他,只覺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蘭生,你……”說話間,他被掀翻在地,他猛然咳出口血。

任蘭生收回手,彎腰身形如鬼魅般沖了出去。

樓棄和追玉劍面對面,大聲喘着粗氣,餘光見任蘭生主動沖過來,喜上眉梢,“沒想到你來主動送死了。”

他上身前傾,躲過追玉,單手握劍直面任蘭生。

任蘭生上身彎下去,仰面從樓棄下面穿過去,而後單膝跪地,反手握住追玉劍。

追玉在他手中安靜了幾息後,瘋狂掙紮。

任蘭生手腕震得發麻,他垂眼看向追玉劍,魔氣順着掌心,強行施加給追玉劍,不過一瞬,便不再掙紮。

另一頭,陸長尋剛扶起謝安,這人又噴出一口血。

“師兄!”陸長尋被他拽着也跌坐在地。

“咳咳咳咳!”謝安捂着發悶的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點點血珠滴落在地上。

他艱難地擡起眼皮,模糊的視線中,看見任蘭生一步步走向孟右青,随即沖淳化大喊一聲,“把那愣頭青拉回來!”

孟右青怔怔看着任蘭生,印象中公子一直是嘴硬心軟的,何時又這副血羅剎的模樣。

聽見喊聲他下意識回頭,任蘭生到他面前時,拂塵也纏繞在他腰間,用力把他拉了回來。

任蘭生揮劍揮空,神情不虞地盯上了離他最近的樓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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