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故人相逢

故人相逢

“啊哇哇哇——”黎舟被灌了滿嘴風，剛出聲，他頭頂那位祖宗不耐煩地啧了一聲。

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被人丢了下去，霎時，空中都是他的叫喊聲，“啊——！”

妄玉收回撐在黎舟背後的手，歪頭揉了揉耳朵，大聲呵斥道：“閉嘴！”

黎舟悄咪咪睜開眼睛，環顧四周後略有些心虛地撇了撇嘴，他随着妄玉的視線看過去，疑惑出聲，“這道觀怎麽和宗門一個名字。”

“只許你叫，不許別人叫。”妄玉忍不住呲他兩句，走上前，手貼在門上遲遲不肯放下。

黎舟在他身旁站定，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被他身上不經意露出的複雜感情所觸動，有悲傷，更多的是懷念。

他等了片刻，這人不動，又等了一會兒，這人還是不動，于是委婉問道：“這門是推不開嗎？”、

“知道還問！”妄玉惱羞成怒，瞪了他一眼。

正門相對的盡頭，幾人也陷入了僵局。

九昭抹掉嘴角的血，笑着靠到牆上，蒼白的臉在血跡的映襯下更顯妖豔，他有氣無力地沖任蘭生揚了揚下巴，“我死，他就永遠出不來。只有我能打開神鏡。”

任蘭生眸光一閃，走到他面前，垂眸看着他眼中的挑釁，手中凝聚起冰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穿九昭心髒，“聽說，魔修最脆弱的就是心髒，看來并非如此。”

九昭隐去臉上的錯愕，重新挂起虛僞的笑，“聽說，少宗主狠起來六親不認，看來果真如此。”他喘了幾下，“謝安對你也算好的，你竟也不顧他的死活。”

任蘭生扭動着冰劍，神色愈發平靜，“我和他之間的事，容不得你來評價。”

他瞳孔中反射着九昭消散後的光，手中冰劍也随之而消失，哐當一聲，九昭身上的神鏡掉在地上。

“公子！”孟右青見他身形一晃，急忙伸手扶住，靠近一看才發覺他額頭生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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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蘭生借他的力，彎腰把鏡子收入懷中。

“你這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陸長尋猛地向任蘭生沖過去，“為何要把他殺了，他死了，我師兄怎麽出來！”

孟右青轉身，擡起胳膊擋住他，但還是沒避免讓任蘭生一趔趄，“你冷靜點，公子不是那樣的人。”

陸長尋被淳化抱住腰往後拖了幾步，看着任蘭生的目光冰冷，“我如何冷靜，師兄自從遇見你，從未有一天安生日子。”

“咳咳！”任蘭生聞言劇烈地咳嗽起來。

半空中忽而傳來聲音，“這兒有什麽熱鬧，讓我也聽聽。”

幾人擡頭看去，只見一人飄飄然落下來，他手中拎着的那個人差一點臉着地。

黎舟掙紮着站直，一擡頭和陸長尋雙目相對，皆是一怔。

陸長尋率先反應過來，一臉疑惑“二師兄，你怎麽會來？”

黎舟突然後背發毛，有種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他身邊這位祖宗簡短意赅，毫不避諱地說道：“來殺人。”

他下意識跳起來捂住這人的嘴，“對！師尊讓我們來幫你們殺壞人！”

妄玉：“……”

黎舟盡力忽視老祖宗看孽畜的眼神，沖妄玉讨好一笑，瘋狂使眼神，見他點頭後，松了口氣，環視四周後不曾見謝安身影，“大師兄呢？”

陸長尋臉色垮下來，回身一指，“問他。”

妄玉側頭看向被他們擋住的人，等看清容貌臉色一怔，衆人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他已經站到了任蘭生面前。

“你……”妄玉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倏地眉間一擰，握住他手腕，“你體內怎會有……”

任蘭生在他說出口前，用力甩開胳膊，後退一步，“我與你并不相識，不必靠這麽近。”

黎舟打量幾番，上前把妄玉拉回來，悄聲耳語，“他就是師尊要殺的人。”

妄玉聞言大聲呵斥，“廖清淮老糊塗了，可知他是誰！”

一時間衆人視線齊刷刷落到他身上，妄玉轉頭，看着任蘭生略顯茫然的表情，一撇嘴，瞎話張嘴就來，“我同你祖上有些淵源，你可把我當做長輩。”

他險些忘了，那人見外人的時候總是會換副模樣。

妄玉擋住身後人的視線，“所以你不用戒備我，起碼，讓我除了你身體裏的魔氣。”

任蘭生驚訝擡頭，“你能除？”

說罷，見他信誓旦旦的模樣，任蘭生遲疑片刻，把手遞給他。

妄玉單手捏訣，靈氣順着任蘭生手腕進入筋脈中。

任蘭生蒼白的臉色恢複幾分，猛然間變故陡生，“唔！”

他突然蹲下身去，眼前也一片模糊，聲音因為疼得緊也變得極小，“停手……”

妄玉大驚失色，見任蘭生愈加痛苦的模樣，有些不知所措地蹲在他面前，“怎麽會這樣！”

就在這時，自任蘭生手腕處亮起的光，盡數纏繞在他周身，光散去後，他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眼能視物之時，呆呆地看着腕上的靈線。

它一端筆直地豎起來，沖妄玉指指點點，似乎是極其不滿他剛才的行為。

任蘭生勾起唇角，好笑地把它攬回來。

“大師兄竟把這也留給了你。”

陸長尋的聲音把任蘭生從失神狀态喚醒，他輕微點頭，“嗯，有靈線在，一定能讓他回來。”

陸長尋抿嘴，神色複雜地看着他手腕上的靈線，內心暗自嘆氣。

他還是聽師尊提起過，靈線其實就是大師兄的一魂。

大師兄被接回來時缺少了一魂，等把魂找回來時，已經融不到體內，師尊和衆師叔合力才将這一魂留在他身邊。

日子久了，這一魂和本體相通，才讓他免去癡呆的下場。

陸長尋不自在地走到任蘭生面前，伸出手，“我說的話你別在意，我……”

任蘭生站起來，避開他的手，神情淡漠，“我知道，你也是為了謝安。看在謝安的份上，我們各退一步，我不同你計較，你也別來招惹我。”

他說到最後，語氣泛着冷意。

陸長尋心頭一顫，只沖他行了禮。走到黎舟跟前，手腳還發着冷。

直到刺骨的目光落到身上，他才想起面前這人的名頭，一想到自己口無遮攔還能活蹦亂跳，着實沾了大師兄的光。

鏡中，謝安躺在樹上緩神，等躁動的靈線安靜下來後，長舒一口氣，他知道另一端的任蘭生應該已無大礙。

正想下去，面上突然覆上陰影，謝安仰頭，看清是什麽東西後，緊繃的身體逐漸放松下來，“是你啊，又見面了。”

在他身旁的赫然就是當初救過陸長尋幾人的鏡靈。

謝安見它一直盯着自己胸口處，他不明所以地将阿桃的一魂取出來，帶着一絲不确定問道：“你能救她？”

鏡靈低聲吼叫，轉身複而沖他一擺頭，示意他跟上。

謝安跟着它在樹間橫穿，不消多時來到一處洞口，進去後他察覺到還有另一人的存在，目光陡然一變，“誰？”

洞中，火堆亮起，借着搖曳的火光，謝安看清角落裏盤腿而坐的人，他眉一挑，語氣端的散漫，“這回，是真的觀主了吧。”

觀主嘆氣一笑，無奈地看着他，“小友莫要打趣老夫了，說開慚愧，只和小友見了一面就被送到這裏來了。”

謝安心想果然如此，只他們第一次見的人才是真正的觀主。

“哼。”謝安哼笑一聲，和他面對面盤腿而坐，“冒牌貨在外邊攪得人不得安寧，你卻在這裏享清福。”

“怪老夫輕敵了。”觀主神情帶着一絲懊悔，“誰知道觀裏竟真混進來了魔修。”

頓了一下又說道：“看來結界确實是變弱了。”

“近日魔修的确是頻繁活動，不知又要有何大動作。”謝安神情嚴肅下來，臉上火光帶來的陰影時不時閃過。

鏡靈縮小了身體，趴在二人中間，用腦袋拱了拱謝安手背。

謝安陡然回神，順着它的意思向觀主求助，捧着阿桃一魂的手往前伸了伸，“我的同伴被魔修抽出一魂，不知觀主可有法子讓她恢複？”

觀主放下手中的拂塵，雙手接過，“小家夥是花靈，本體可有帶來？”

“有。”謝安聞言從納戒中把化作原形的阿桃取出來，一并交給觀主。

觀主将二者用靈氣包裹起來，鏡靈上前将她銜入口中。

“小友莫緊張。”觀主笑呵呵解釋道：“他們同為物靈，有些相通之處，鏡靈又是神鏡孕育，體內靈氣充沛，在它口中待上幾日，必定能讓你同伴恢複如初。”

謝安斂去眸中擔憂的神色，“可有法子出去，還有人在等我們回去。”

觀主聽此，既點頭又搖頭，“有法子，但用不了，出不去。”

“這是何意？”謝安随他走到洞口，不解問道。

觀主向遠望去，“神鏡雖是神器，但不知道為什麽，留下的古書中記載，只有魔氣才能打開神鏡，這麽多年來，我也只是守着神鏡而已。”

謝安聞言，一時間愣了片刻，竟是如此，怪不得九昭可以開啓神鏡，想必是見了古書上的內容。

交談間，遠處轟隆一響。

觀主陡然面色凝重，“何物驚擾了那兇獸！”

謝安眼皮一跳，倒是把他給忘了，“同我一道進來的還有個魔修。”說罷他眸光閃動，眉眼彎起，眼底閃過一絲算計，“魔氣，這不是送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