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縱馬傷人
趙翊面色不善地邁步進了“醉生閣”,剛剛在家裏挨了老爹的一頓臭罵,心情實在不怎麽舒暢,他就不明白了,上頭有四個優秀的兄長光耀門楣還不夠嗎,為什麽定要他也入官場?
當官有什麽意思呢,各個兒虛情假意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還不如做生意來得有趣。
掌櫃的見趙翊進來,忙上前通禀道:“五爺,玉先生在樓上恭候您多時了。”
趙翊眼皮一跳,“是嗎?”
穩步邁上了臺階,去了天字房,站在門口,趙翊的腳步不由停住,眼睛也霍然亮了起來。
一個身配紫衣,衣袂飄飄的女子面窗而站,清風拂過她的側顏,無比姣好皎潔,她長長的發髻上只別了一支水晶發釵,整個人透着十足的靈氣,輕盈如燕。
感受到趙翊注視的目光,南宮允緩緩扭過頭來,看着來人,嫣然一笑,百媚橫生:“你來了。”
趙翊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明媚清雅的女子就是那天白日與他賭錢,晚上同他暢飲的“白玉”,這簡直是——判若兩人。
而且,老天,她真的不是一般的美!
見趙翊立在原地瞪着圓睜睜的大眼睛看着她,南宮允唇畔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明亮的眼眸中一如既往帶着三分狡黠的笑意,“怎麽,不認識我了?”
趙翊咋舌道:“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簡直就是大變活人啊!我是該叫你白玉好呢,還是叫你南宮允?”
南宮允爽朗一笑:“名字只是一個稱謂,沒什麽打緊,白玉也好,南宮允也好,趙兄只要記得,那日與你開懷暢飲的,不是鬼,而是人。”
趙翊的心結因南宮允的這句話兀地解開了,也輕松地哈哈大笑了起來,“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南宮允請他入座,為他斟了一杯酒,正色道:“不過我以女兒之身行走江湖多有不便,趙兄還是稱我白玉吧。當日之事,并非白玉存心欺騙,還請趙兄原諒我隐瞞身份之過。”
見她清清脆脆地與自己坦白,趙翊本就喜歡爽朗之人,對南宮允的好感頓生。
趙翊也不再對她設下心房,有心交她這個朋友,端起酒杯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喝了這杯酒,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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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面對着趙翊,南宮允總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仿佛兩個人已經認識了好久,在他面前,她不想要僞裝,也不需要僞裝,他讓她有種前所未有的自由和信賴之感。
有的人,你遇到他的第一面,就知道,他會是自己一輩子的朋友。
——
城門外,一輛青櫻朱蓋的楠木馬車緩緩停住。
駕車的青衫少年放下馬鞭,從懷裏掏出一個銀白的小瓷瓶,在簾外恭敬地用手捧了,低聲道:“公子,該吃藥了。”
帷簾輕顫,一雙玉手挑開簾幕,沒有立時理會少年,反而擡眸眺望城牆上端正的兩個大字,嘴角輕揚:“盛京,久違了。”
京都內著名的十裏禦街,是黎國都城鋪設的一條主要街道,也是都城最繁華的一帶。
衆安橋至武林路是禦街的尾段,有着都城最大的娛樂中心——北瓦,雖是白天,雜劇、傀儡戲、說書等戲藝依然如火如荼地表演着,數千百姓在這裏游樂休閑。
馬車要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實屬不易,只得沉着馬蹄緩緩移動。
直到鼓樓一段,人群這才稍稍疏散,只是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出來采辦購物的百姓也不少,多為婦女、老人和孩子。
車內傳來一聲細微卻不容置疑的叮囑:“小莫,當心些,切莫驚擾了行人。”
青衫少年恭敬地應聲:“是。”
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揮鞭的急喝:“讓開,讓開……駕!”
小莫瞧着對面的人在喧鬧的街市縱馬馳騁,眉毛一蹙,卻是趕着馬兒往道旁走,怕與之相撞,引起不必要的沖突。
“籲!”對面的雜色馬突然受驚一蹦三尺高,馬蹄尚未落穩就四處亂竄,驚得道路兩旁攤位上的商販顧不得貨物慌忙逃竄。
一位年邁的老人抱着幼小的孫女跌跌撞撞地往牆邊跑去,腳下一軟一個趔趄摔在地上,馬兒猙獰着面容,長嘶一聲擡起前蹄,堪堪就要落在老人腦袋上,老人驚恐地瞪大眼睛,眼看已躲閃不及,下意識便把孫女護在身下,衆人一片驚呼。
說時遲那時快,一白一紫兩道身影閃過,再眨眼間,老人和小孩已穩穩地站在路邊,衆人均松了一口氣,繼而感嘆兩名好心人皆身手不凡。
——
“阿公,沒事吧?”南宮允關切地問道。
老人家孱弱的身子彎成了蝦米狀,拉過孫女,感激地鞠躬道:“沒事,謝謝姑娘了。丫頭,快謝謝這位姐姐的救命之恩,也謝謝這位公子……”
“老人家不必多禮。”白衣男子淡淡道。
清冽的聲音夾雜着一絲魅惑,卻是那麽的磁性,驚得南宮允眉睫一顫,倏地擡起頭。
此人身着雪白的緞子衣袍,上好絲綢所織,袖間繡有冰藍色的雅致竹葉花的鑲邊,腰系玉帶,頭上束有羊脂玉發簪,翩翩如玉。
他瞳仁靈動,宛如星河一般燦爛,皮膚白潔,仿佛昆侖山上綻放的雪蓮花,那眸子裏散發的微微溫意,讓他整個人都透着儒雅淡靜的意味。
南宮允的眼睛瞬間變得晶晶亮亮,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我的天,這人,人間精品啊!
或許是南宮允的目光太過灼熱,白衣男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只這一眼,就如同在南宮允的心湖砸下一塊重重的石頭,蕩啊蕩啊蕩……
他的眸色似雪,目光中透露着疏離的意味,面上卻煞是溫柔。
“公子,您沒事吧?”小莫安頓好受驚的馬兒,驚慌失措地跑過來,知道辦砸了差事,心裏立時吓得怦怦直跳。
白衣男子輕輕搖頭,淡然道:“沒事。”
趙翊也從圍觀的人群中生生擠了進來,看到場面被控制住,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趙翊打量着站在南宮允旁邊的白衣男子,不知怎麽心裏産生一種熟悉的感覺,但只是一瞬即逝,不可能,怎麽可能是他?
“小玉,你沒事吧?”趙翊感覺到周圍氣氛有些不對。
南宮允搖搖頭,恢複常态的南宮允此時顯出了攝人的威勢,她淩厲的目光掃向三丈開外還在顧着安撫馬兒的司徒靖,揚聲道:“少将軍好威風啊,在這街市都敢縱馬傷人。”
司徒靖聞言,端詳了她半日,琥珀色的瞳仁立時生出殺意:“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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