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4   第 4 章

松鼠珊迪很快又忙碌起來，完全沒聽出來章魚哥的話外之意。

章魚哥沒有多做解釋，但他突然又覺得今天出門并不是個好時機。

他只是轉身，然後緩慢地回到他那個看似華麗，實則昏暗又狼狽的巨人像屋裏去。

誰在乎呢？

所有人都有追求的東西，他們目标明确，永遠充滿活力，從不為失敗氣餒。

只有你失敗了。

自言自語地說出這句話，章魚哥感到胃裏陣陣緊縮。不知是意識到此，還是許久未進食，令他不禁想要幹嘔。

“別掙紮了，痛苦的靈魂，只要和我做交易，你就能成為我最完美的藏品。”屋內瞬間陷入黑暗，飛行荷蘭人的船錨已經抛下。

他的聲音還是如此令人作嘔，帶着腐朽和死亡的氣息。綠色的幽靈，滿口都是欺騙的謊言。

他蠱惑着他，以章魚哥半生求而不得的藝術做餌，期盼可憐的小章魚上鈎。

“答應我吧，在你百年之後加入我們，我們将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中流浪，去恐吓所有人。”飛行荷蘭人在房子裏穿梭，從一面牆到另一面牆，留下了大灘熒綠色的液體。

“滾開。”章魚哥想起，自己曾經很怕他。飛天魔鬼，比奇堡所有居民的噩夢，海綿寶寶和派大星那兩個小孩子甚至為此尿過床。

“我說滾開！”章魚哥依然對他大聲吼叫。他知道折磨一條崩潰的章魚，飛行荷蘭人能有多少手段，但麻木令他無法恐懼。

飛行荷蘭人大笑着收起船錨，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他從未出現。

門外叩門聲響過三遍，松鼠珊迪尴尬的聲音才緊跟着傳來：“對不起章魚哥，我不知道……你或許是有事情，雖然我還有幾個問題不清楚，但我想我可以下次再來。”

“我會再挑一個你方便的時候，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會帶上一個朋友。”珊迪好像并沒有因為他的無禮生氣，而是耐心地解釋起來，“我相信你也會為他的理論折服的，他也是章魚，他的名字叫章魚……”

“好了松鼠小姐，我們都知道，別和章魚哥提那個名字。”蟹老板适時出現，打斷了這只陸地松鼠。

“好吧，我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抱歉章魚哥。”珊迪快速地道了歉，向蟹老板展示自己手裏的水晶花瓶道，“我來找章魚哥，是想問關于這個花瓶的。”

蟹老板從來不會拒絕如此精美的藏品，他的一雙螃蟹眼瞬間亮成燈泡，形成美元的标志，又迅速膨脹爆開。

“噢，我差點忘記，蟹老板。”珊迪突然想起，“你可是比奇堡的大人物，你或許能知道有什麽古老的傳說。關于這個海神王花瓶的？”

蟹老板快速換上備用眼睛，盡管他什麽都不清楚，但願意為了這個看起來漂亮昂貴的花瓶，多浪費人生的半個下午。

“如果有下午茶的話，那就更好了。”蟹老板很高興地答應下來。

“有人說下午茶嗎？”派大星的石頭屋打開。

帶着蟹煲王員工帽的粉色海星，正一只手放在嘴裏，不知吃什麽東西。他渾身上下都是油滋滋的，還沾着幾片肉餅和番茄。

以及一個完美的蟹黃包，夾在他的兩瓣屁股中間。嚴絲合縫。

蟹老板這才想起，他是來幹正事的。

他将派大星拖出石頭小屋，拽掉員工帽子，絲毫不管瞬間洩氣的派大星。

“好了，這家夥吃掉了所有的美味蟹煲，趕走客人，把我的店搞得一團糟。”蟹老板開始敲門，“我得承認，章魚哥，沒有一個收銀員比你做得更好。”

“全比奇堡只有你才是最适合蟹煲王的收銀員。”

章魚哥“哈、哈、”地笑了兩聲，然後很快垮起臉，開門趕走了所有人。

等人都走了以後，他躺在浴缸裏，腦海中又回響起飛行荷蘭人都交易。

他說你最痛苦絕望的靈魂，是偉大的藝術藏品。

章魚哥的确追求藝術，他畫了一個穹頂的自畫像。他吹豎笛、跳舞，看各種有品位的電視節目。

也許他追求的藝術永遠浮于高雅表面，永遠不如海綿寶寶和章魚威廉。

哦，章魚威廉有一整個樂團。

甚至就連粉紅尖頭小海星，在某些藝術領域都受過吹捧。

章魚哥當然嫉妒，他嫉妒的快發瘋了。

眼前明亮與晦暗快速輪替，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清醒，但至少、

但至少、他大喊出來：“夠了！我的痛苦不是什麽藝術，我也不是什麽藏品。”

“那是我的生活，我永遠都生活在痛苦裏，但我還活着。”章魚哥惡狠狠地對着天花板，就像在痛罵飛行荷蘭人，“章魚可以活上千年，你總有厭倦的時候。”

“而我，章魚丹尼爾，我會一直活着！”

也許是章魚哥表現的太過強硬，飛行荷蘭人只好退而求其次。他穿着睡袍告訴章魚哥：“好吧，那我們走着瞧。”

“哈，走着瞧。”章魚哥開始笑起來。

你看，一切突然變得很容易，盡管他們似乎都還沒開始。

走着瞧。章魚哥又說了一遍。

這次他沒得到任何回應。

不過至少，他又開始出門了。雖然起床很難，但他還是爬起來把自己收拾得妥帖幹淨。

天還沒黑，他也沒去墓園。

章魚哥穿過熱鬧的商場，到了比奇堡最大的百貨超市。他能在這裏買到任何他能支付得起的東西，只要他願意。

當然，其他魚類也是。這個地方總是很受品味極佳的魚喜愛，比如現在正站在他面前的——章魚威廉·福克森。

“噢，章魚哥，你看起來糟糕極了。”章魚威廉永遠不缺少擁簇，他看見章魚哥時，正在和幾位衣着得體的女士介紹如何食用一種昂貴香腸。

“你昨晚沒睡好嗎？”他看似關切地問了一句，但很快又嘲笑道，“不過沒關系，也許這些商品的價格能讓你清醒一點。”

“我敢打賭，他根本買不起這裏的任何一個商品，這裏是進口區。”不知是誰率先開始奚落，最終的結果就是所有的魚都笑了起來。

除了章魚哥。

他确實買不起，但他總會多看兩眼。他會想起他的高中時期，有一條章魚總給他準備這些食物。

而現在那條章魚就在他對面，在魚群裏看着周圍魚對他的大肆嘲諷。

換做往常，章魚哥會買下一兩件，代價是未來的一個月只吃最簡單食物果腹。

“狠狠地笑吧章魚威廉，畢竟你是個傻瓜。”但是這次章魚哥決定反唇相譏，“明明只需要簡單的食材，就能烹饪出世上最美味的東西，而你卻花費了如此昂貴的代價。”

“那好吧章魚哥，事實上我決定舉辦一個盛大的party，用這些昂貴的食材，請全比奇堡的魚參加。”章魚威廉似乎是故意如此。

“哦，随便吧，誰會想去！”又是這個伎倆，永遠沒有新意。

“我們想去！”所有的魚都歡呼起來，踩踏在章魚哥身上，成了章魚威廉新的擁簇。

等超市魚潮散去，章魚哥才緩緩從地上爬起來。他像是宿醉了一般，覺得頭昏腦脹。

“我想也許今天不适合逛超市。”但是每天下午公園裏都會有豎笛合唱團的精彩演出，那會是個好去處的。

他哼着歌走到公園，但那裏只有風滾草。

“樂隊！樂隊去哪裏了！”章魚哥有些生氣地踹在兒童滑梯上，又抱起自己的章魚腿哀嚎。

“嘿！夥計！如果你要找樂隊，他們現在應該在章魚威廉的豪宅裏演奏。”有好心的魚開車路過。

“你為什麽不去呢？章魚威廉請了比奇堡所有的魚。”

“你們去吧，随便吧，因為我剛剛拒絕了那個該死的章魚威廉！”章魚哥生氣地大聲吼叫。

不過那輛船已經開往遠方很久了，完全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對，我拒絕了他。”章魚哥躺在床上時，還如此呢喃。

也許章魚威廉家很熱鬧，所有人都會徹夜狂歡。

但他很累了，他只需要沉沉睡去，再不想其他。即使飛行荷蘭人又企圖讓他出賣自己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