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8   第 8 章

“對不起章魚哥，我無意探究太多你們的過往，但是自從不知道你的消息後，章魚威廉顯得有些抓狂。”

珊迪身後伸出了一只小型機械臂，幫她擦掉了頭盔上的茶水漬，“這是我的新發明，多功能機械手臂，他們能幫我應付一些突發情況。”

“但這和我有什麽關系？”章魚哥不能理解，甚至可以說他從過去就一直不能理解。

他和章魚威廉當初因為新鮮感短暫地交往了幾周後，再見面時就成了這副争鋒相鬥的模樣。

章魚威廉事事都強過他，卻樂此不疲地在各個方面都令他難堪，一直持續到他們畢業、工作，在不同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全比基尼海灘裏，就算是牙牙學語的魚都知道，花花公子帥章魚多麽有名氣，而他那個一百層的豪華章魚別墅，也是比奇堡的地标性建築。

章魚哥從很久以前就認清了這個現實，他和章魚威廉其實根本無法比較。

曾經的他有什麽呢？止步高中的學歷，廉價的工作，以及早已陳舊的房屋。

章魚哥不止一次地在無人的陽臺上咒罵，對着自己的一千多副自畫像禱告，章魚威廉能放過普通而又貧窮的自己。

可從各方面嘲笑他，似乎已經成了章魚威廉最長情的興趣。這場比試中不遠結束的，其實是條位多金又成功的章魚。

“來到巨藻市我最大的收獲，就是遠離了他，他只要一出現，就會将我的一切批判的一文不值！”章魚哥顧不上風度，憤怒地拍着自己的腦袋，“他曾經讓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塊被人咀嚼到沒味道，又随便丢棄的口香糖。”

“嘿，章魚哥，丢掉的口香糖可以給我嗎？”

随着一聲巨響，派大星和海綿寶寶乘坐的香蕉船脫離軌道，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海綿寶寶和派大星毫發無傷地從船裏爬出來，派大星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章魚哥所說的口香糖。

“好了派大星，我給你這個。”海綿寶寶從口袋裏拿出來一個全新的口香糖給他。

派大星二話不說，先将糖果放進嘴裏後，才問道：“你給我的是咀嚼過的糖嗎？”

“不是，但是他們現在正在被你咀嚼，然後你就可以收集他們，制作你的巨大口香糖球。”海綿寶寶對派大星的愛好十分尊重。

“好耶。”随着派大星的歡呼聲，他們又跑遠了。

“很抱歉章魚哥。”珊迪莫名其妙地道歉。

章魚哥無語地看了眼海綿寶寶，有的時候他的确羨慕這兩條海洋生物的樂觀：“不，我想這不是你的錯，珊迪。”

章魚哥有點想笑，但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快樂心只有一粒粟米那麽大，所以他放棄了。

“在他試圖證明他過得有多好，而我有多糟糕的時候，馬裏亞納大海溝就很快在我們面前了。”章魚哥坦率地告訴珊迪，随後他又轉移話題，“你忘了這裏是哪裏對嗎？小姐。”

“我們現在是在巨藻市最大的美食中心，為什麽不在這裏暢游呢？”章魚哥站起身，對她發出請，“不要管那條自負的章魚了，開始享受難得的假期吧，科學家小姐。”

“好吧，我想這是一個好主意。”珊迪沒再多說什麽。

送走了珊迪後，章魚哥自己卻并沒去展會上觀光，而是又一屁股坐了下來。

很顯然，他興致全無。

他至今還記得第一次遇見章魚威廉時的場景。

章魚威廉和家裏大吵一架，隐姓埋名到他曾經居住過的社區上學。

作為教室裏唯二的兩條章魚，章魚哥和章魚威廉因為長相和其他的魚不同，總是會受到一些莫名的敵意。

有時水桶會突然砸到他們臉上，有時廁所的門會被鎖死，會被通知錯誤的家庭作業，還會被指着鼻子嘲笑是“長着巨大鼻子和觸手的怪家夥。”

章魚哥是被章魚老奶奶養大的，老奶奶雖然不是壞魚，但她對章魚哥的教育可算是嚴厲專制，猶如一位暴君。

章魚哥打心底畏懼章魚老奶奶，從來不敢将自己在學校受的委屈告訴她，一直都默默的忍受這些嘲弄。

直到看見和這些人從未有過瓜葛的章魚威廉，也卷入到了這種莫名其妙的歧視中，章魚哥好像看到了自己。

那種莫名其妙地，因為希望有一條魚能來幫助自己，所以選擇幫助別的魚的情感，在章魚哥的腦海中炸開。

他覺得自己那時定傻透了，但凳子卻已經砸在了為首的那條比目魚魚頭上。

“夠了，惡心的大塊頭，把你的手指從這條章魚的鼻子上拿開！”章魚哥逞完英雄後，對上比目魚兇狠的眼神，他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天哪，他簡直害怕地快要死掉了。

“你這醜東西，你覺得自己很好看嗎？長了雙并排的眼睛，身體又肥又扁，離你三米都要擔心自己被撞上。”章魚哥幾乎想要噴墨汁了，他被吓的口不擇言，“哦，我的海神王啊，你這個海底最醜最醜的家夥，你為什麽不哭着回去找媽媽呢？”

章魚哥懷疑自己下一秒就會被撕碎，但是那條暴怒的魚卻突然捂着臉，大聲哭喊地跑掉了。

周圍的魚全都開始指責章魚哥。

“嘿，你不該這麽說迪力的。”

“他其實是條好魚，他之前幫我找到了我丢掉的鋼筆。”

“快走開，你這個壞東西，我們班不歡迎你。”

你看啊，當被長久霸淩的魚試圖反擊的時候，總會有看熱鬧的家夥将他們當成霸淩者。

這是常态，因為和對強者說“不”相比起來，對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的弱者說“不”，要簡單的多。

“一群蠢貨！”就在章魚哥百口莫辯的時候，章魚威廉突然開口了，“我以為迪力至少有眼睛，而你們居然全都瞎了。”

“海神王啊，我的朋友丹尼爾，我以為我們上的是特殊學校。”章魚威廉毫不吝啬他的嘲諷，對着在場所有的觀衆潑灑毒汁。

幾乎所有的人都被他從頭到尾地罵了一遍，除了莉莉，這個可憐的小女孩生病了沒來上課。

“走吧，丹尼爾，我知道有一家新開的快餐店。”章魚威廉喝道。

他們取了外送餐，靠在被夕陽映照的小山坡上。

大口吃着加了洋蔥、起司和番茄醬的漢堡，手邊是咕咕冒冷氣的冰可樂，新店的折扣，對于窮學生來說，是非常棒的選擇。

那時章魚哥還不知道，未來的十年他都要和這種不健康的食物做伴，還附贈一個健康過頭的同事。

他只是覺得那天的夕陽特別棒。

然後章魚哥開始大笑，章魚威廉也笑起來，他們互相擊掌，成了學校裏最好的一對朋友。

後面是什麽來着，章魚哥有些記不清了。

也許那天的可樂沒喝完，冰塊也化成了水，流淌到今天。

十年後的章魚哥突然擡起頭，雨水滴到了他臉上，天空突然昏暗，雷聲大作。

這是飛天魔鬼抵達的前奏。

那個許久沒有騷擾他的飛天魔鬼再一次大笑着出現了。

“嘿，老兄，你這個出場方式太酷了。”一條路過的魚遠遠的和他打了個招呼，然後被瞬間變成灰燼。

魚群這才慌亂起來，瞬間跑沒了蹤跡。

只有章魚哥還坐在原地：“聽着飛天魔鬼，我現在并不覺得痛苦，你拿不走我的靈魂了。”

“痛苦？不不不，我這次并不是為了痛苦的靈魂來的。”飛天魔鬼對他的态度嗤之以鼻，“你身上有懷念的味道，哦，這個味道酸酸的，像是我奶奶發黴的腌椰菜的缸子。”

“休想從我這裏拿走一切屬于我的情感。”章魚哥感覺他的粘液幾乎都要滴在自己身上，心中陣陣惡心，“你這個死了幾百年還不肯去投胎的可憐蟲。”

“哦。”飛天魔鬼被他罵的有些懵，但很快又惱羞成怒，“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說的對，章魚哥，那就讓我把你困到過去吧！”

“不，放開章魚哥，飛天魔鬼！他是我的朋友！”發生騷亂之後，海綿寶寶一直在尋找章魚哥，結果卻發現他正處于風暴的中心。

海綿寶寶趕緊拽着派大星往前跑去，在章魚哥被傳送到過去的同時，他拽緊了章魚哥的觸手。

三個海洋生物就這樣出現在了章魚哥十年前的高中裏。

“章魚哥，我還以為你不敢上課了。”是比目魚迪力，他湊到章魚哥耳邊，“準備好被我揍一頓了嗎？一拳打在你柔軟的章魚身體上。”

“幼稚、無聊、愚蠢。”章魚哥顯然還沒弄清楚現實，這是他對這位高中同學的全部評價。

海綿寶寶也有一個非常害怕的比目魚同學，所以他小心地撞了撞章魚哥提醒他：“章魚哥，也許你對同學應該友善一點。”

“我永遠也學不會友善。”章魚哥嘲笑道。

一道嚴厲的聲音響起：“這就是你的态度嗎？章魚哥？”

章魚哥連忙回頭去看，正是他的高中班主任，那條魚一直對在公立高中教書而不滿，像章魚哥這種沒有成績也沒錢的學生，一直不受歡迎。

但章魚哥并沒立刻道歉。

他呆住了。

老師的身後跟着的是轉學生章魚威廉。

他真的回到了他們相遇的第一天。

帶着兩個大麻煩，然後面對另一個麻煩，也許是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