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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069

“雌蟲受到太多不公正, 挨打挨罵都是家常便飯,可是憑什麽呢?大家都是頭一次當蟲,誰又比誰高貴呢。”說道這裏, 希羅嘴角浮起一個嘲諷的笑意:“現在很多雌蟲怕是恨不得做自己身處在這個天堂吧。”

他用最平淡的語氣把直播間很多雌蟲的心聲就那麽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

他身邊的蟲都看向他,都有點不敢相信他會這麽開口。

梅卡想到自己曾經遭受到的那些罪, 那些刺耳的聲音在腦袋裏尖銳地響起,他心裏湧起一股股恨意。傷心就沒必要了, 他閉了閉眼睛, 把極力要湧出的仇恨給憋了回去。

直播間裏更加靜默,有蟲想說什麽,又恍然覺得什麽都說不出來。

在帝國, 雌蟲活着似乎就是罪孽,可就像是希羅所說的那樣, 憑什麽呢。

希羅瞅了瞅身邊衆蟲,他知道這些蟲在想什麽,但這并不是他要說的一切, 他垂下眼淡淡道:“雌蟲遭受不公, 但帝國的雄蟲太少是現實,帝國缺雄蟲,而雌蟲又需要他們進行精神海的梳理……”說到這裏希羅停頓了一下,他朝梅卡等地下城的雌蟲看了一眼。

這一眼很複雜, 包含了太多東西,梅卡被他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皺着眉頭瞪向希羅,希羅神色如常地朝他點了點頭, 然後自顧自得繼續說道:“雄蟲太少,自然要給點特權。”

“要我說你們幹脆把雄蟲都集中在一起, 蓋一座只屬于雄蟲自己的空中樓閣,四周全部布控上警衛,任何蟲都不能靠近。為了配得上珍貴的雄蟲,最好給這空中樓閣起個高大上的名字,每天都要為雄蟲們提供最好的食物,建設最好的娛樂設施,讓他們在裏面吃喝不愁。雌蟲精神海不穩定就前去那裏進行梳理,想要幼崽就到那裏找雄蟲懷蟲蛋。當然,鑒于雄蟲太少,不能服務于每個雌蟲,所以最好制定一個合适的機制,例如用一些點數換取見雄蟲的次數……”

說到這裏,希羅挑眉微微一笑:“這樣下來相信用不了多久,帝國就會多出一大批幼崽,幼崽多了,裏面的雄蟲也就多了,時間久了,也就解決雄蟲過少的問題。這個辦法如何?”

他明明是在認真的提意見,語氣聽起來也特別的真誠,很多蟲也明白他在提意見,有的雌蟲甚至覺得這個意見挺不錯,想象那種畫面似乎能解決不少問題。

然而不知為何,他們看到希羅的表情總覺得有點莫名的不舒服。

希羅臉上挂着笑,可就是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梅卡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望向面具蟲,他想說什麽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面具蟲沉默着,雙眸幽暗深沉。

那些從帝國而來的軍雌也面面相觑,希羅提出的辦法聽起來很好,為什麽他們心裏還是很別扭呢。倒是一旁的雙頭蟲波爾加臉上出現了喜悅的色彩,他覺得這個辦法很好。

然而他肩膀上的小波爾則直起了脖子,他滿臉嘲諷尖叫起來:“那和養寵物有什麽區別。”

小波爾加的一句話讓所有蟲恍然大悟。

是啊,如果按照希羅所說的那樣對待雄蟲,那和養寵物有什麽區別,這等于說是把雄蟲完全圈養起來,他們存在的作用就是為雌蟲提供服務,包括但不限于梳理精神海,提供幼崽等。

“當然有區別,那不叫養寵物,叫養鴨。”希羅兩手一攤嬉笑道:“吃喝玩樂,做個沒有思想只能提供精子的打樁機,也不用受太多的苦。”

“當然了,我不行,我是個有自己思維的雄蟲,要真把我圈養起來做一個無情的打樁機,那我寧願選擇去死。”希羅聳了聳肩膀:“真要說起來,現在也沒差別吧,雄蟲珍貴,所以最好都集中在主星生活,最好不要工作,最好不要冒險,最好只會吃喝玩樂打罵雌蟲。你們想讓他們做個有是非觀念的雄蟲,卻從來不教他們什麽叫對錯。”

他語氣裏嘲諷的意味太濃,所以蟲都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梅卡握了握自己的拳頭,他沉聲道:“就像你說,雄蟲珍貴且虛弱,很多法則定下來也是無可奈何。但至少雄蟲再怎麽廢物都不會受到傷害,而這裏的雌蟲哪個不是走投無路才會來到這裏,如有一絲能活下去的可能,誰又願意背井離鄉來到這個滿是輻射的地方。”

“哪方面不會受到傷害?雌蟲目前所遭受的一切值得同情,雄蟲的遭遇也值得同情。雌蟲因為數量和自身原因受制于雄蟲,而雄蟲因為數量問題從一開始就被這個社會教導着唯吾獨尊,社會把他們培養成了廢物,還要說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們好……真要說起來,都挺可笑。”

“你是雄蟲,當然站在他們的立場說話。”梅卡忍不住諷刺道:“說到底,你們還是想生活在雄蟲為尊的世界,想讓我們這些雌蟲永遠臣服你們。”

“我是雄蟲,現在不站在雄蟲的立場上說話,難不成要等到成了打樁機才後悔?你們雌蟲現在也不是在為自己争取權利嗎?”希羅看了他一眼,直白地說道。

梅卡覺得自己的嘴太笨了,他有很多話要說,但語言怎麽組織都顯得格外笨拙。

希羅:“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這樣下去,早晚有一天雌蟲會起來反抗,到時便是雌蟲為刀俎雄蟲為魚肉。形勢反轉之下,雄蟲能集中住在所謂的空中樓閣裏都是最好的出路了。”

面具蟲垂眸沒有說話。

通過直播看到地下城的一切,又聽到希羅這一番話的蟲愣在那裏。

好比雄蟲威爾金,這位曾為希羅提供過插圖的頓號先生,他坐在自己的光腦前,想象着有天自己只能躺在床上,任由雌蟲挑選,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是個活得很精致的雄蟲,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他覺得自己可能會瘋掉。

那樣還不如去死呢,威爾金心想。

轉念他又想到了現在雌蟲所生存的環境,雌蟲真的有點可憐。

像威爾金這樣的想的雄蟲有不少,但叫嚣着把地下城的蟲消滅掉,把希羅帶回主星審判的雄蟲也不少。這些雄蟲認為,希羅故意在那裏給反抗者出主意,他想斷送雄蟲擁有的一切。

希羅看向面具蟲:“當你成了制定規則的蟲,有些現實情況就不得不考慮。你應該知道,極度的偏袒和極度的無視最終都會導致不可挽回的後果。如今是雌蟲在反抗,等到了某天,就是雄蟲在反抗了。”

面具蟲低低笑出聲,他看向希羅目光和藹拍了拍手:“不愧是寫轟動蟲族小說的日更小天才,想象實在是太豐富了。我們只是想讓雌蟲過的好一點,怎麽到了你的嘴裏就成了要把雄蟲趕盡殺絕之輩了?”

“我們沒想到雌蟲的地位能和雄蟲一樣,我們只要一點生存空間,若這都不行,那這個種族滅絕了就是它注定的命運。”

“若幹年後的事兒誰知道,它以後滅不滅絕咱們參合不了,但現在不大好滅絕吧。”希羅懶懶道:“你也不用拿日更小天才的事往我身上潑髒水,你敢說,我剛才有關雄蟲的提議你們沒有設想過?”

面具蟲眼底的和善消失了一些,希羅輕聲道:“其實我很好奇,在帝國像西澤那樣S級的雌蟲都是少數,你們這地下城的雌蟲怎麽好像個個等級都很高,你們怎麽做到的?還有,據說你們這裏研究出來了一種藥,不用雄蟲就能梳理精神海,有這樣的藥為什麽不直接拿出來呢?帝國雌蟲因為精神海的問題飽受雄蟲的壓制,你們若是拿出藥來,帝國那些雌蟲自然就會站在你們這一邊了啊。”

說到這裏,他再次看向梅卡。

這次梅卡終于讀懂了他那複雜的眼神,那是一種隐晦的打量、窺探和審視。

梅卡抿起嘴,他略帶幾分不知所措地看向面具蟲。

希羅一字一句道:“同樣是S級雌蟲,我怎麽感覺你們這裏的等級這麽虛呢?你們的藥到底怎麽來的呢?”

面具蟲的眼底陰沉如水,希羅飛快道:“容我大膽猜測一下,你們把雄蟲當做了實驗品。我一直納悶,枯星出現求救信號,軍部為什麽非要西澤這個S級的雌蟲出面,想來想去,那個求救信號不一般吧。發出求救信號的是不是雄蟲?”

“可這種事又很奇怪,除了我,帝國的雄蟲基本上都在主星,都有記錄。雄蟲珍貴的原因之一是他們生來虛弱,枯星就算有雄蟲他怎麽在這種滿是輻射的地方生存下來的呢?”

希羅一開始并未多想,直到他來到這個地下城,看到了梅卡的等級,他心裏就升出了幾許懷疑。

然後知道這裏的雌蟲精神海暴動卻可以被救治時,他心裏的疑惑放大了數倍。衆所周知,能梳理雌蟲精神海的只有雄蟲,什麽樣的藥物能饒過雄蟲安撫雌蟲?

又或者根本還是雄蟲的功勞。

更大膽一點,這裏的蟲在拿雄蟲做實驗。

這也是為什麽希羅作為一個正常的人,對雌蟲天然抱着同情,可他仍舊用一種諷刺的語氣說出未來雄蟲面臨的處境。他名義上是個雄蟲,他不想也不能淪落為實驗品,更不想成為一個只知道運動、貢獻精子的人。

直播間內外都沉默着,梅卡的身體緊繃着,他神色緊張地望着面具蟲。

打破沉默的是面具蟲,他低低笑出聲。

他笑了很久,等他終于停下時,他望向希羅:“你的精神力等級很高,我懷疑你是日更小天後一直在想,你會為我們這裏帶來巨大的變革。”

“當然。”這方面的贊美希羅覺得自己應該得到:“我讓帝國無數雌蟲看到了你們這裏,這不算巨大的變革嗎?”

“當然算。”面具蟲似乎累了,他朝梅卡看過一眼,梅卡為他搬來一把椅子。

面具蟲坐下,這才繼續說道:“如果你沒有說起有關雄蟲未來的那些話,這場變革就是最成功的。你很聰明,你應該知道你的優勢,你是雄蟲,有着日更小天才的光環,等一切塵埃落定,你會得到所有心生雌蟲的敬重,但現在,你搞砸了一切。”

面具蟲靠在椅被上,他幽幽道:“既然話都說到這裏了,那我們就再坦誠一點。你猜得不錯,那些安撫雌蟲的藥劑的确很雄蟲有關。只不過我們得到的雄蟲不多,藥劑還不夠成熟,但至少能讓雌蟲擺脫掉雄蟲的控制。”

面具蟲的話讓直播間的蟲沸騰起來。

他們讨論着面具蟲的話,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呢?如果他們真的能擺脫雄蟲的控制呢?

如果真能這樣,他們為什麽不拼一把呢?不為自己,也要為自己未來的雌蟲幼崽。

有的雄蟲聞言沉默起來,而有的雄蟲則快把雄蟲保護協會、議會和軍部的通訊給打爆了,他們要求軍部立刻派軍雌前去把枯星轟成碎渣渣,讓這裏的蟲都成為宇宙的垃圾。

至于希羅,他活該成為這場行動的炮灰,誰讓他不是個好東西。

面具蟲望着希羅,眼中帶着幾許憐憫:“無論是雄蟲和雌蟲,遇到關乎切身利益的事,都會變得自私自利。你最不該做的事就是揭露我們可以從雄蟲身上提取舒緩雌蟲精神海波動物質的事情,現在大家都知道了,你說未來有多少雌蟲會像我們這樣對雄蟲出手?”

“只需要一個雄蟲,數百個雌蟲就可以擺脫被壓制的命運,現在大家都知道了這個秘密,你說雄蟲是不是變得更加珍貴起來?有光的地方就會有黑暗,為了追逐利益,就算再怎麽出臺苛刻的律法,現在大家都知道了雄蟲有那樣的作用,為了不受控于雄蟲,以後要拿雄蟲做實驗的組織只會越來越多。那些高高在上的雄蟲一下子跌落地獄會是怎樣的情景?”

“如今我們手上的技術雖然不是最完美的,可願意合作的雌蟲肯定很多,到時雄蟲怕是時時刻刻要自危了。現在這樣的局面,雄蟲又該怎麽解決呢?那些曾經誓死要保護他們的雌蟲,會不會從後背給他們捅刀?要是這麽一想,把雄蟲集中在一起讓他們為雌蟲提供服務好像是一條不錯的出路。”

“捅不捅刀先不說,我要這個雄蟲。”雙頭蟲波爾加指着希羅笑眯眯地說:“我聯姻的對象本來就是他,把他給我,我要帶他回去……”

“你說要就要,你以為你是誰,你配嗎?”波爾加的話還未說完,一道冰冷的聲音在衆蟲身後響起,同時一道利刃直直朝波爾加的心髒捅去,感知到危險的波爾加翻身躲過了利刃。

堪堪躲過危險的波爾加回頭看向來者,他挑眉,聲音略帶幾分詫異:“西澤。”

看到西澤身後被利刃劃了個大窟窿的牆,波爾加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他看向面具蟲幽幽道:“我說你們這裏的安全好像沒辦法得到保障啊,他什麽時候逃走的你們都不知道。”

他望着西澤,眼中流露出躍躍欲試的光芒。

他們在戰場上相遇,如今在這個地方再次相遇,真應該好好打一架才好。嗜血的光芒從眼中閃過,波爾加緊緊盯着自己的仇敵兼對手。

西澤并未看他,不過他了解波爾加的性格,精神一直緊繃着。

梅卡看到西澤,臉色瞬間變得十分難看,他道:“你怎麽出來了?”他們那些門可以屏蔽精神力,西澤那裏更是有重兵把守,他怎麽就出來了。

“西澤。”在場唯一滿臉欣喜的是希羅,他朝西澤跑過去,上上下下把自己的雌君打量了一番,然後一把抓着自家雌蟲的手,一臉委屈道:“少将,他們欺負我。”

“尤其是他。”希羅指着面具蟲理直氣壯的告狀:“他還想把我抓起來做研究,然後讓我為別的雌蟲提供睡覺服務。”

面具蟲:“……”如果他的記憶力沒出問題的話,他好像從未說過這樣的話,反而他一直在提議希羅加入他們,成為他們的一份子,甚至還提出了希羅可以享受特權的事。

西澤的臉色更加冰冷,他看了面具蟲一眼,随即朝雙頭蟲看過去:“癡心妄想,找死。”

雙頭蟲:“……”艹,好想說髒話,怎麽什麽事都要算到他頭上。

“少将你要是再晚來一步,我的清白可就沒了,我整個蟲就髒了。”希羅繼續光明正大地煽風點火。

“雄主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西澤忙轉過頭輕聲安撫他,波爾加冷冷一笑。

衆蟲:“……”這個雄蟲有一點害怕的樣子嗎?這個雌蟲的眼睛有毛病嗎?

面具蟲也懶得和他們耍嘴皮子了,他道:“西澤少将能出來,的确是我們這裏的安保出現了問題,不過沒關系,我們日後會升級。現在我們還是回歸開始,談談條件吧。”

他把目光轉向直播間,此時此刻,他終于表明了态度,他想要和帝國進行談判。

“談判是建立在互信的基礎上,現在恐怕沒有這個條件。”西澤道。

希羅則翻了個白眼:“把雄蟲當實驗品的事,你們再考慮考慮,畢竟這也不是沒辦法解決的事。”

與此同時,西澤擋住了波爾加的精神偷襲,兩個少将就那麽打在一起。

“哎,想不想知道西澤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希羅一邊關注着戰場,一邊笑眯眯詢問梅卡。

梅卡哼了一聲,他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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