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不熟

不熟

李佳舒嚴序他們趁着大課間溜過來看岑西時, 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原本應該躺在病床上好好休養的少女，這會兒正小心翼翼替身旁座椅上陪床的那位哥們抹着藥水。

嚴序這輩子還沒見過他兄弟這麽矯情的一面。

光明正大将手臂搭在岑西雙腿上，由着小姑娘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抹藥。

期間還時不時“嘶”兩聲, 見岑西緊張地停下動作看向他, 再微擰擰眉心，而後漫不經心地來一句“你輕點, 着什麽急”“再吹兩下, 挺疼的”。

那一刻，嚴序腦海中只剩下兩個詞——

“惡心”“唾棄”

幾個人默契地隔着校醫室的窗玻璃, 在屋外悄悄圍觀了片刻，才輕手輕腳往裏面走。

嚴序率先清了清嗓, 咳嗽了兩聲。

岑西也不知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吓到, 還是什麽別的原因，一下縮了手。

周承訣微擰着眉懶洋洋擡眸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見是嚴序他們, 連招呼都懶得打。

“喲，幹嘛呢這是？”嚴序饒有興致地在兩人身上來回打量了幾眼，故意招惹周承訣一句, “撒嬌呢，訣？”

“……”周承訣掀了掀眼皮子, 清冷的下三白淡淡掃他一眼, 沒打算搭理他。

少年收回手, 順便将岑西手裏的藥瓶子也一并拿走，放進了自己口袋裏。

李佳舒和江喬兩人去食堂小超市買了堆零食, 這會兒一股腦地全往岑西病床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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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似箭, 我可憐的西，兩節課不見, 你又瘦了一圈，趕緊補補。”李佳舒一邊戲多地嚷嚷着，一邊拆開零食包裝袋便往岑西手裏塞，“這個好吃，我剛剛在路上已經提前解決了一袋。”

周承訣還坐在病床旁的位置上沒走，原本正懶散地靠在椅背上，給幾個小姐妹留足空間，結果被李佳舒說話的音量惹得蹙了蹙眉頭，當即開口制裁：“小點聲。”

“她要休息。”周承訣朝岑西的方向擡了擡下巴。

“噢噢。”李佳舒也是個講理的，這會兒沒和他怼，懂事地将音量收了幾分，随後又從袋子裏掏出兩包零食來給岑西推薦。

結果還沒等岑西接過，周承訣已經從一旁伸過手，直接将零食袋半途攔截。

他拿過那幾包零食，垂眸瞧了眼，而後将她病床上剩下那堆零食全數收回袋子裏：“先沒收了，現在不能吃。”

周承訣邊說，邊把散亂的東西收拾好，重新還岑西一個幹淨整潔的病床。

李佳舒揚起眉：“你幹嘛啊？生病已經夠可憐了，還不許人家吃點好的啊？”

“你這些東西也叫吃點好的？”周承訣将一大袋零食随手往身後小桌子一放，“她剛才喉嚨難受得都說不出話，喝了幾杯熱水才稍微好點，藥也還沒吃，這麽多上火的零食吃下去，不舒服了你們伺候？”

岑西聽到最後那個詞，下意識仰頭看向他。

後者接收到她這眼神，語氣也不太溫柔：“看我也沒用，說沒收就是沒收，好了才能吃，現在只有吃藥的份。”

岑西：“……”

她又不是這個意思。

沒了零食，李佳舒也只能趴在岑西病床邊和她聊聊天，她盡量壓低音量，不過空間就這麽大，幾個人都在周圍，說得再小聲，大家也都能聽見：“兇死了，委屈你了寶，發着燒還要受周承訣的脾氣，要是讓副班長來陪你就好了，至少他脾氣好，總是笑笑的，你說是吧？”

周承訣冷哼一聲，涼涼的眼風當即掃了過來，不過看向的不是李佳舒，而是岑西：“我兇你沒有？”

岑西老實地搖搖頭。

“想讓趙一渠陪你？”周承訣冷着張臉，繼續問。

“……？”

岑西咬了下唇，總覺得這問題問得着實奇怪，想了想，瞥了眼點滴瓶，忙輕聲沖他說：“那個，藥水快沒了……”

周承訣原本還想再問點什麽，聞言，注意力輕松被轉移，順着她的話，偏頭看了眼吊瓶，而後沒什麽脾氣地往校醫辦公桌那邊走去。

幾瓶藥吊了将近一個上午才結束，好在藥效不錯，岑西的燒退得差不多了，整個人的精神狀态也比上午好了不少，身上也沒那麽疼了，體力也在逐漸恢複。

到了午餐時間，周承訣原本讓她呆在校醫室再休息會兒，他出去替她打包點吃的回來就行。

岑西一想到他點菜的标準，默默計算了下價格，沒同意，還是決定和李佳舒她們一塊去食堂解決就好。

周承訣見她恢複得還行了，也沒攔着，跟着一塊去了食堂。

到了食堂，吃飯天團很快壯大起來，曲年年和林詩琪已經打好飯菜等在一旁了，後者見到岑西時，當即興奮地擠眉弄眼起來。

一邊沖她眨眼，一邊又往她身邊的周承訣偷瞄了幾眼。

岑西原本是和周承訣一塊從校醫室來的，兩人并肩走在一塊，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此刻突然接收到林詩琪的眼神，當即想起早上剛和她溝通完的事，心跳控制不住又加快了幾分，那股緊張又心虛的感覺促使她不自覺地往邊上挪了幾步，十分刻意地與周承訣拉開了好大一段距離。

“喂。”周承訣當即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兩步走回她身邊，“你什麽意思？”

“啊？”岑西緊張地咬了咬嘴唇，只意思性地偏了下頭，卻沒敢擡眸看向他，心跳如擂鼓，“沒，沒啊，沒什麽意思。”

說完，她又下意識和他拉開距離。

周承訣臉色沉了幾分，一邊手拿着餐盤，另一邊手拎起她肩頭校服衣料，稍稍使了點力道，便将人直接拎回自己跟前：“沒什麽意思，離這麽開幹什麽？”

“打菜啊……”岑西雙手攥着餐盤，不知道該怎麽回他才好，“快點吧，等會兒沒東西吃了。”

沒等周承訣吭聲，岑西再次從他身邊逃開，頭也不回地擠入烏泱泱的人潮中。

林詩琪和曲年年兩人提前打好菜，替大家占了個空的長桌，見李佳舒她們端着盤子出來了，忙朝幾人招招手：“這裏這裏！”

岑西這會兒心裏有點亂，加上平時和她們坐一塊吃飯時，幾個人總喜歡把自己的菜分享給她，一來二去她總覺得占了大家太多便宜，心裏難安，便不太想過去了。

原本打算自己随便找個空座吃完就走，然而才剛剛就近将餐盤往空桌上一放，周承訣便緊随其後将自己那份東西放到了她對面。

岑西不自覺擡眸對上他沒什麽表情的臉，又看了眼周圍，除了他倆之外，沒人再往這邊坐。

連一直跟着周承訣前後腳走的嚴序，此刻都已經朝李佳舒林詩琪那桌走去。

岑西握着餐盤的手沒松開，想了想，又重新将盤子端起來。

“上哪去？”少年清冷的嗓音在身後響起。

女孩緊張地腳步一頓，而後還是沒回頭，只随口應他：“我去那邊和大家一塊吃，不打擾你了。”

反正他好像本身就不喜歡和太多人湊到一塊吃。

也不知是什麽緣由，在看到他将餐盤單獨放到自己面前時，她緊張得大腦一片空白，此刻離開的腳步有些着急。

這會兒正值飯點，食堂裏正是人最多的時候。

岑西心裏也不知在想什麽，亂糟糟的，腳下步伐又急促，加上上午剛發過燒，這會兒整個人的反應力和行動力都變得比往常遲緩不少，還沒走出去兩步，迎面便沖出來個剛打完菜，正着急要從人堆裏撤離的男生。

眼看就要和對方正面撞上了，岑西驚得睜圓了眼，卻根本反應不過來要怎麽躲閃。

下一秒，她只覺得手臂被人往後輕扯了下。

原本還被她落在身後的周承訣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她跟前。

原以為怎麽也躲不開的相撞意外地錯開了，對方那滿滿當當的餐盤也沒有落在自己身上。

岑西愣了一瞬，再回過神來時，就見方才沖向自己的男生，正一個勁地在沖周承訣道歉。

“真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周承訣沒吭聲，連看都懶得看那人一眼。

岑西在原地停留了幾秒，反應過來之後，忙幾步回到周承訣面前。

少年幹淨的校服此刻已經被打翻的飯菜沾染浸濕。

岑西下意識想伸手替他稍微處理一下，沒想到還沒來得及碰到他衣擺，手腕便一把被人握住，而後又卸了力道，擋了回來。

“我幫你處理一下。”岑西有些着急。

“不用了同學。”周承訣清冷的嗓音無波無瀾地響起，“我們好像也不是太熟。”

“還是盡量保持點距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