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濡濕

濡濕

一整個下午, 明黛都心不在焉。

晚上吃過飯,明昇将明黛喊進了三樓書房,明黛關上門, 看着父親滿臉笑意地從書桌下的抽屜裏拿了一本小冊子遞了過來。

“這是什麽?”明黛茫然着接過來, 低頭看着那本小冊子。

小冊子的外殼是暗紋燙金的材質,摸起來比羊脂玉還要觸感溫潤, 明黛打開看裏面, 裏面是一張張折起來的上好宣紙。

“今天孟微年拿過來給我看的彩禮名單。”明昇說。

“……這麽多?”

明黛并沒細看,只是看見了大概有四五折的宣紙上填滿了字, 應該都是孟微年填進去打算拿來做彩禮的。

即便是沒結過婚,明黛也知道, 這份彩禮名單太過隆重, 尋常人家應該都只是給一筆數額不小的錢,但眼下孟微年結婚,似乎還準備了除開錢財之外的其他禮品。

“就是因為給這麽多, 爸爸才要跟你商議一下。”明昇道:“知道孟家富貴,但是爸爸也沒想到孟微年會拿這麽多彩禮。”

明黛認真去看宣紙上的字,很漂亮的行楷, 一筆一劃力道遒勁,鐵畫銀鈎, 頗有風骨, 看着就很享受。

“爸爸一個一個認真看了, 除開六億六千六百六十六萬的彩禮之外,有六套三千萬的五百平大平層、六棟每棟價值過億的京郊獨棟別墅、六套六點六斤純金打造的黃金鳳冠和首飾, 六套海螺珍珠珠寶、六套祖母綠珠寶, 六套——”

“等等——”明黛聽着父親如數家珍似得背着那些彩禮名單,她翻着宣紙, 看到了宣紙最後一頁的最下面,寫了一行偏小的行楷字,她忍不住念了出來,“如若跟明黛結為夫妻,以上彩禮皆自願贈送,如果以後兩人離婚,彩禮也盡數歸明黛所有,不會要求退回。”

明昇心沒有明黛一個女生細,當時只顧着看彩禮上的寶貝,根本沒注意到最後一頁還有一行小字備注,他訝異道:“孟家這出手未免太過大方——”

送這麽多彩禮已經夠讓明昇震驚,竟然還表明離婚後不會要求退回。

“婚姻裏面變數很多,怎麽可能一順百順,孟微年敢這麽說,要麽是對這場婚姻特別認真,要麽是真的出手闊綽,不在意離婚後損失的這一筆資産。”明昇也微微鄭重了神色,“女兒,既然孟微年這麽看重跟你的婚姻,你如果沒有異議的話,爸爸這就跟孟微年通電話,商量婚期具體定在月末哪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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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黛好一會回不了神,手上這份彩禮清單也太貴重。

她蹙了下眉頭,沒想過孟微年會這麽認真,她道:“爸爸,你讓我再想一想。”

“也行,你睡覺前再好好考慮下,要是覺得這份彩禮實在貴重,打算退給孟家一些,爸爸也贊同。”

明黛沒說話,她不只是考慮這份彩禮清單的事,她還要考慮,孟微年今天跟她說的話。

夜裏十點多,明黛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久久無眠。

她腦子裏不太清醒,輕微感冒也将她腦袋折磨的昏沉,完全無法思考。

明黛便起身将窗戶打開了,夜風柔和地吹進來,雖然有些涼意,但能讓明黛的腦袋稍稍清醒一些。

她沒離開窗前,額頭輕輕靠着窗戶邊框,一雙柔和水潤的眸瞧着遠處綠影環繞高低不平的小樹林。

風有時強有時弱,将明黛頰邊的長發吹起,她洗過澡了,身上是一件到腳踝的睡袍長裙,柔軟貼膚的絲綢布料也随風漂浮,明黛姣好的身體線條在細膩輕薄的布料下清晰可見。

她在想孟微年提的長久夫妻。

孟微年不想被老爺子催完一婚催二婚,她也不想被孟西澤糾纏不清到最後工作和生活都要被攪亂,所以她跟孟微年做長久的夫妻對兩人來說,是合作共贏。

這個提議,不論從哪方面來看,都對她有百利無一害。

可她還是糾結。

她一開始就想好的,只是為了還恩情的一段短暫婚姻。

但眼下孟微年送來的價值十幾億的彩禮名單最後一條備注,像是在給明黛表誠意。

無論她接不接受他做長久夫妻的提議,明黛都沒有損失,相反還有一筆巨額的意外收獲。

所以孟微年沒有逼迫,把絕對的選擇權交給明黛。

明黛清楚知道自己內心搖擺不定的唯一原因是什麽,她輕蹙着眉頭,走到小茶幾上,拿起手機,給孟微年發了微信。

明黛:【孟大哥,你休息了嗎?】

她想到孟微年的忙碌,應該不會像尋常人一樣秒回,她拿着手機,重新走回窗戶前吹風。

誰知剛在窗戶面前站定,手機便在掌心震動了一下。

明黛低頭去看。

是孟微年的回複。

孟大哥:【還沒。】

明黛将心裏唯一一個問題編輯成消息發送了過去。

明黛:【孟大哥,如果你跟我做長久夫妻的話,你有想好怎麽面對孟西澤、你父親和杜伯母嗎?】

如果只是一段短暫的婚姻,婚後明黛不用住進孟微年的房子,也不會跟他回孟家老宅聚餐吃飯,只用找個由頭跟孟微年分居一兩個月,屆時兩人和平離婚後,明黛跟孟微年便再無交集,孟微年随便找個理由應付家裏就好了。

如果是長久婚姻,明黛要住進孟微年的住宅,逢年過節要跟孟微年回去老宅聚餐見人,到時候,孟微年要跟她無法避免地見到孟西澤,見到孟微年孟西澤共同的父親以及孟西澤的母親杜婉儀。

那兩篇想要引起社會廣泛讨論的博文,明黛後來細想了下,應該是出自杜婉儀的手筆。

跟孟西澤在一起時,她見過杜婉儀很多次,她知道杜婉儀絕對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孟微年娶了她,帶她回老宅聚餐,在杜婉儀的添油加醋下,他興許說不定要面對孟家所有長輩的指責和诘問。

這是明黛唯一的顧慮。

孟微年回複:【跟你領證的第一天,已經被父親和伯父問候過了,明黛。】

明黛:“……”

孟微年說的問候肯定不是溫和耐心的問候,相反應該是極其嚴厲的斥責。

孟微年又發來一條:【所以不論你我是一日夫妻,還是多日夫妻,在他們心裏,我兄奪弟妻的惡人名頭已經做實了。】

“……”

孟微年:【如果你是擔心這個,不用在這件事情上有所憂慮,這麽多年,我在家裏還算能說得上話,你是我的妻子,孟家其他人也不敢因此給你任何臉色看。】

“……”

孟微年:【考慮好了嗎?】

明黛心頭唯一一點憂慮因孟微年的話被徹底撫平,她纖細的手指在手機鍵盤上打字,片刻,她發給孟微年。

明黛:【嗯,考慮好了。】

孟微年:【那好,我們一會見面談,在家等我二十分鐘。】

“……”

明黛吓一跳,忙不疊打字發送:【別——】

她今天下午被孟微年那麽親了,還是因為她的“引誘”,她現在不敢面對面跟他說話,光是想想見面都足夠尴尬。

別說今天了,再過兩天三天,她估計還是不敢見孟微年。

還有,面對面和孟微年說她願意跟他做長久夫妻,也很尴尬。

總而言之,明黛此刻是無法跟孟微年坦然見面的。

孟微年回:【嗯?】

明黛額頭靠着窗戶,很輕地咬了一下唇,找着托詞:【我今天感冒了,身體不太舒服,不想出門,就在微信上說吧。】

孟微年回:【行。】

明黛就在微信上了打了一行字,打字的時候,她便覺得窘迫,等到打完,明黛又遲遲不敢摁下發送。

孟微年一直紳士着沒有催促。

明黛便稍稍任性地拖了幾乎有十分鐘,才閉上眼,拇指摁了發送鍵。

明黛:【孟大哥你的提議,我同意了。】

孟微年是秒回。

孟大哥:【同意什麽?】

“……”明黛咬唇,更覺得羞囧,剛才打字刻意避過的那幾個字,好像避不過了。

她又開始打字,這次沒有拖延十分鐘,編輯好遲疑兩秒,便閉了閉眼睛,按了發送鍵。

明黛:【同意跟你做長久夫妻。】

孟微年那邊一時沒再秒回,明黛想着他估計又忙工作去了,她今晚憂慮的事情解決了,正要把手機鎖屏放回茶幾上時,手機又震動了一聲。

她低頭去看,還是孟微年發來的消息。

孟大哥:【明天下班後有時間嗎?】

明黛咬着唇遲疑着,即便答應了孟微年的提議,她還是打算這幾天不見孟微年的,她要緩一緩尴尬的情緒,明黛打字:【沒時間】,但還沒等她發送,孟微年又發來一條。

孟大哥:【老爺子想見你,下班後有時間的話,我去接你。】

“……”明黛摁下發送鍵的手懸停在半空中,長輩想見她,她再無故推脫似乎不合适,她只好一一删掉,重新編輯消息發送過去:【好,我工作在六點半結束。】

孟大哥:【嗯,明天見。】

明黛看着‘明天見’三個字,唇咬的更深了。

*

隔天下午六點,明黛結束工作錄制,被導播李慶叫住,兩人一起并排出了演播室。

“咱們臺裏的新項目我看虞樂瑤去争取了,怎麽沒見你有大動作?是不想去?你可想好了,我們這個節目還有最後三期就收官了,到時候你不争取新項目,難不成你等着臺裏給你分配那些收視率比北極還冷的淩晨直播電臺節目?”

“我争取了,您沒瞧見。”明黛如實說,她請副臺長吃過幾頓飯,也将自己的簡歷重新整理了一份,給到了副臺長。

“那就行,看在我們合作這麽久,我跟你透個內部消息。”

李慶壓低聲,“這新節目可是個香饽饽,尤其對你們這些長得貌美的年輕小姑娘。咱們臺裏已經邀請了孟氏集團的孟微年,屆時你拿到了節目主持,跟孟微年相處個兩三日,你興許能攀一個高枝呢。”

明黛:“……”

李慶沒看到明黛的異樣,繼續道:“即便孟微年眼高于頂瞧不上你,後續邀請的其他男性嘉賓,地位金錢都不低,一個兩個的,總有一個你能攀上的,到時候,你可就魚躍龍門,何必在臺裏累死累活,直接去做富太太不更好!”

“……”明黛其實是驚訝的,她看向李慶,“臺裏已經邀請到了孟大……孟先生了嗎?”

李慶摸了摸鼻子,“反正是發了邀請,副臺長也聯系了孟微年的秘書,結果還未知,我只不過給你透個底,即便孟微年不來,來的也多數都是有錢人,所以虞樂瑤才頻頻往副臺長辦公室跑,就想着拿下節目主持人,借着錄節目勾搭幾個有錢人呢,我跟你說,這時候就是拼錢的時候,虞樂瑤給副臺長送了好幾個裝滿了錢的檔案袋,你要想比過虞樂瑤,別吝啬這點小錢,到時候收獲大着呢!”

“……”明黛靜默了兩秒,沖李慶淺笑,“好,我知道了,李導演,我一會還有事,先回化妝室了。”

李慶擺擺手,“行,這事你記在心上哈。”

“嗯,我記着呢。”

明黛跟李慶分道揚镳,落後一步的助理周芽才跟上來,跟明黛并排。

“明姐,您真要給副臺長送錢嗎?”

明黛沉默了一會,新節目的決策權在副臺長和投資方,只要投資方不幹涉,那決策權就在副臺長一個人手裏,副臺長要是只看錢不看個人能力的話,她要是想要節目主持人的話,估計是要出血的,但是——

她說:“再看看。”

周芽狠狠點頭,“就是,您別輕易就把錢送出去了,您也知道,李導演跟咱們副臺長平日裏經常一起喝酒足浴啥的,說不定這些話就是副臺長讓李導演給您說的,就是想要您害怕落選,然後趕緊給他們送一袋子錢。”

明黛眸子彎了彎,看向周芽,“我們小芽成長了,都想到這一層去了。”

“明姐!”周芽被打趣地臉紅,明黛那張臉美到太具有誘惑力,一雙水眸彎着瞧着她,周芽一個性取向正常的女性都受不了,她羞惱着道:“您可別這麽看着我!再看小心把我掰彎了,我要您負責的!”

明黛被周芽的可愛逗笑,正要再打趣一聲時,手機在周芽手裏響起來,周芽連忙将手機遞過去,明黛一眼瞧見來電顯示上的孟大哥備注,立即止了笑,輕咳一聲,接過電話,放在耳邊,“喂,孟大哥。”

“我在樓下。”孟微年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溫和醇厚。

這下輪到明黛的臉開始熱起來,她輕咳一聲,說:“我……馬上下來。”

一整天過去了,她其實還沒做好見孟微年的心理準備。

忐忑拘謹尴尬齊齊湧上心頭,明黛在化妝室耽擱了好一會,覺得再耽擱下去,就是不禮貌了,她才出了化妝室下了樓。周芽平常都是等她一起下樓去地庫的,但是明黛想着見孟微年的話,讓周芽看見不太好,便讓周芽先回家了。

電視臺的電梯轎廂是鏡面,忐忑之餘,明黛瞧見了前方鏡面裏的她。

米色襯衣和霧霾藍一步裙裹着她纖瘦高挑的身體,烏黑的長發也盡數紮成低馬尾垂在腦後,頰側額前一點碎發都沒有,妝面也是錄制節目需要的端莊大方的淡妝,不論是從頭到腳,還是從腳到頭,都過于職業化。

明黛輕輕蹙眉,打扮這麽職業去見七十多歲的長輩,是不是不太好。

她想了下,幹脆伸手将低馬尾的橡皮筋摘掉,塞進手包裏,又将手指插進柔軟的發間,撥了幾下,等長發自然慵懶地垂在腦後,明黛才收回手,重新看向鏡面。

即便只是稍稍動了下頭發,但一頭烏黑及腰的長發柔順地披在腦後,還有幾绺順在胸前,整體的松弛感比剛才一絲不茍的女性職業裝扮好了許多。

明黛出了電視臺,一眼瞧見了停在右前方道路旁邊的黑色加長邁巴赫。

往車子那邊走時,明黛心裏的尴尬忐忑一點點增加,等真的站到車子面前,她覺得自己已經緊蹦成了一條線。

腦子裏都是昨天“引誘”孟微年,孟微年親了她的畫面,濃黑鋒利的眉毛和一雙幽深的眼眸近在咫尺,還有抵到她鼻側的硬挺鼻梁。

以及,伸進她口腔中的溫熱厚舌。

明黛的尴尬從頭遍布到腳,她忍住想從這輛車子面前跑開的沖動,正要伸手扣窗,車門已經自動打開。

“……”

她一眼看見姿态松弛又貴氣坐在後排的孟微年,他長腿随意敞着,穿着深灰色西裝,兩只青筋覆蓋手背窄瘦的大手微微交疊懸空在小腹上方,車門打開的瞬間,他偏頭瞧着她這邊,俊美斐然的面上,帶着溫和無比的笑。

“進來,外面很熱。”他說。

“嗯。”明黛坐進去,把手包放在身側。

車門緩緩閉合,她沒有去看孟微年,她怕一看孟微年,腦子裏就無限制地跳出昨天在她房間,他親她那副畫面。

但不看他不說話,似乎更尴尬,明黛正要找話題聊天時,前排副駕率先傳來一道不滿至極的熟悉嗓音。

“你的排場真是夠大的!讓我跟大哥在這裏等了你十分鐘!我大哥什麽時候等人這麽久過?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擺譜!故意讓我們等這麽久!”

車子無聲啓動,往市中心醫院開。

明黛看向正前方,孟令怡側着身,一臉不滿地朝後瞪她。

“……”她正要道歉,這件事确實是她的錯,故意在化妝室耽擱了一會,還沒等她開口,身側傳來孟微年的說話聲,“再這麽沒大沒小,就下車自己打車過去醫院。”

孟令怡看着大哥,滿臉怨憤,毫不忌憚孟微年的訓斥,“大哥,我對你自然是恭恭敬敬,但是對她?沒必要!”

“她是你的大嫂,怎麽就沒必要?”孟微年淡淡瞥了一眼孟令怡,“還是說,你不想認我這個大哥?”

“我……”孟令怡吃癟,怒火更上來了,她提高音量,憤憤地瞪着明黛,“她根本不是我大嫂!大哥,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她的交易,爺爺這半年身體一點也不好,總是頻繁進重症監護室,興許哪一天就去——”

提到老爺子的身體,孟令怡想到什麽,去看大哥,果不其然撞進大哥倏然變得冰冷的眼眸裏,孟令怡心裏心裏還是懼怕孟微年的,沒敢再提“去世”兩字,接着趾高氣昂道:

“反正你想着讓爺爺放心,所以才在二哥跟明黛分手後,迅速找到明黛,想要讓明黛幫你一起演戲,騙過一直擔心你不找女人的爺爺!你們根本就是演戲!我二哥還真信你們結婚,我二哥也是夠單純的!我一會就告訴爺爺,你跟明黛就是在演戲,我看你到時候怎麽跟爺爺交代!”

兄妹倆之間鬥嘴,明黛禮貌地保持着安靜,但在聽見孟令怡說她跟孟微年是演戲時,她睫毛輕輕眨了下。

雖說她已經答應跟孟微年做長久的夫妻,但要硬掰開來說,明黛跟孟微年确實也有欺騙老爺子的行徑,畢竟兩人對彼此都沒有感情。

只是這話不适合告訴孟家爺爺的,萬一孟家爺爺因此氣到了,身體更嚴重了,那就糟糕了。

但應該也用不着明黛開口,孟微年應該會勒令孟令怡慎言的。

“老宅書房的牆壁還沒看夠,是嗎?”孟微年訓誡道,“爺爺今天要是因為你滿口胡話病情加重的話,令怡,兩個月的面壁思過等着你。”

孟令怡是标準的吃軟不吃硬,越是壓榨她,她越是要反抗要惱怒。

她立即側身,癟着嘴沖孟微年喊道:“我戳破大哥的謊話了是吧?所以大哥你心虛了!你跟明黛就是演戲!就是假結婚!我才不要跟你同流合污騙爺爺!爺爺躺床上夠可憐的,我才不要騙他,我就要說!說你跟明黛根本沒感情,就是為了演戲!”

眼瞧着車內滿是孟令怡無處安放的怒火,要是孟微年再出聲,興許孟令怡氣到嗓門能将車頂炸開,明黛想了下,開了口,“孟小姐,我跟你大哥不是假結婚,你也見了結婚證,民政局的鋼戳是真的,這不可能有假的。”

“結婚證是真!但你跟我大哥的感情是假的!等到爺爺相信了,你跟我大哥肯定會離婚不是嗎?”

孟令怡立即将怒火噴向明黛,“你們這也是欺騙!爺爺擔心我大哥就是擔心他一個人孤零零沒人給他噓寒問暖,你這種假妻子能在平日裏噓寒問暖嗎?明黛,你跟我大哥一起欺騙一個久病纏身的老人,你心裏不覺得愧疚嗎?”

明黛沉默,孟令怡的話每一句都砸在她心頭,她沒辦法不去思索她這種行為是否真的是正确的。

“看吧,你心虛了!”孟令怡冷冷哼了一聲,“你們等着吧,我一定不會讓你跟我大哥騙我爺爺的!我到了醫院,一定要在爺爺面前拆穿你們假結婚沒有一點感情的真面目。”

明黛心裏隐隐着急,如果真的讓孟令怡在孟家爺爺面前這麽說的話,那她跟孟微年結婚的事,對孟微年來說,是沒任何好處的。

畢竟他結婚的目的只是為了讓孟家爺爺不再擔心他的人生大事。

如果是對雙方都有利,明黛能理所當然接受這樁婚姻,但如果只她一人獲利,明黛心裏會非常過意不去。

在她着急去看孟微年的時候,孟微年淡淡開了口,“你怎麽知道我們沒有感情?”

孟令怡扭頭看向後排,冷哼道:“她跟二哥剛分手,怎麽可能這麽快愛上大哥你!這件事,不用腦子想都知道!”

“令怡,你談過幾場戀愛?”孟微年問她。

“……”孟令怡啞口無言,她到現在還是母單,連初戀都沒有過,她不滿地看向大哥,“一場都沒有!怎麽了?難道沒談過戀愛就不能看出來你們之間根本沒感情嗎?我一雙眼睛看人比爺爺看人還要毒!別想忽悠我!”

“是嗎?”孟微年此刻偏頭,看了看明黛,慢條斯理道:“那你肯定不知道,一般來說,感情分兩種,一種是一見鐘情,另一種是日久生情。”

孟令怡狐疑地看着大哥,戀愛這事觸及到她的知識盲區,她很煩躁,“大哥,你想說什麽?”

孟微年朝明黛伸了一只手。

明黛偏頭,看了看孟微年那只手,在孟令怡的視線裏,慢吞吞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上面。

她其實也不知道孟微年想要做什麽,但眼下面對孟令怡的狐疑眼神,她只能順着孟微年的意思來。

她手剛貼到孟微年的掌心時,孟微年便将她手心握住,緊接着,不等明黛反應,她便覺得被握住的那只手上傳來一股拉力,明黛低聲“诶”了聲,人便從後排座位上,坐在了孟微年的腿上。

明黛:“……”

屁股實打實坐在孟微年結實的大腿上時,明黛窘迫地下意識要站起來,但觸及到孟微年微微仰視的黑眸,餘光又掃到副駕駛扭頭緊盯着這邊的孟令怡……自己要是這時候站起來,估計更做實了孟令怡口中兩人無感情的事實。

她只能強壓着窘迫和拘謹,閉了閉眼,勉強鎮定地繼續坐着孟微年的大腿。

“……”孟令怡微微詫目,随後抱胸冷哼,“坐腿而已,我也能随便坐在一個陌生男人腿上!這沒什麽!”

“感情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孟微年接着剛才的話淡聲道,“那就是遲來的一見鐘情和遲鈍的日久生情。”

孟令怡一副誰也別想說服她的傲嬌臉,“所以呢?”

“明黛對我,是後者。”孟微年瞧向懷裏耳朵一點點變紅但強裝淡定的明黛,眸深着低了低頭,薄唇湊到了明黛耳側,繼續道“我對她,是前者。”

也是此時,孟微年在明黛耳側很輕地問了一句,“介意我此刻吻你嗎?”

耳邊傳來孟微年灼熱的呼吸,一直假裝自己是空氣的明黛的腰下意識顫了下,眼睫毛撲閃得飛快,她反應也很敏捷,知道孟微年說那些話做這些事的目的都是為了說服孟令怡,讓孟令怡一會在孟家爺爺面前閉嘴。

但是——跟孟微年接吻,讓明黛不得不遲疑。

她不是一個随便的人,而孟微年的接吻癖好又……格外色情。

在她遲疑的功夫,副駕駛又傳來孟令怡得意且嚣張的話語,“大哥,任憑你再怎麽巧舌如簧,我一個字!都!不!會!信!我指定要在爺爺面前揭發你——”

孟令怡猖狂的話語突然戛然而止,她那雙本就不小的杏眼倏地睜到最大,一眨不眨地看着明黛在她說話的間隙,突然低了頭,在孟令怡的視線裏,吻住了她大哥的嘴唇。

明黛性子使然,坐前男友大哥的大腿已經觸及她的道德底線,接吻的事,她本來要打退堂鼓的,但孟令怡的話讓她狠了狠心。

她不想讓孟令怡去孟家爺爺面前揭發,也不想讓孟微年在這場婚姻裏毫無獲利,這場婚姻只她一人得益,她會良心不安。

所以她低了頭,吻住了孟微年的薄唇。

沒人知道當時她睫毛眨地有多快,手心裏出的汗快要順着掌心紋路流出來,她想着親一下孟微年堵住孟令怡的嘴就算了,可後腰貼上了一只大手,腦後也扣上了一只寬厚有力的大手,她退不了,倉皇着睜開眼時,對上孟微年深黑的眸。

“親一會,令怡才會深信不疑。”孟微年薄唇滑到她耳側,低不可聞地跟她耳語,教着她做戲,“手摟着我的脖子。”

已經主動親了,這時候再放棄,剛才就是做無用功。

明黛幹脆閉上了眼,藏住眼裏的驚慌和緊張,雪白纖細的手臂很輕地環住了孟微年的脖子。

閉上眼後,明黛的嘴唇再次被稍微冰涼的薄唇覆蓋,孟微年重新吻到了她的唇邊,她睫毛一直在顫動,她緊張着孟微年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強勢抵進她唇縫的舌。

跟孟西澤交往一年,她也很少跟他舌吻。

總覺得舌吻太色情。

但好一會之後,明黛緊張的事情并沒發生,孟微年只不緊不慢地吮吸她的唇瓣,只是吮吸的力道時輕時重,并沒像昨天一樣唇瓣才碰觸他的舌就擠進來。

即便如此,明黛的上嘴唇也被他吮吸的微微腫痛,她忍不住很低地悶哼了一聲,緊閉的眼睛情不自禁睜開了一條縫。

孟微年在看她。

關鍵是,他能一邊看着她還能一邊……重吮她的唇瓣。

真的……色情。

她覺得自己對孟微年的不純情嚴重低估,即便沒有伸舌,他吮吸唇瓣的力度也能将這場親吻變得色情。

明黛的臉轟地爆炸,坐在孟微年腿上被他吃嘴唇這種畫面不應該出現在明黛的人生裏,那一刻,明黛的生理性本能占據了她的大腦,她一只手從他脖子上松開,臉生紅着,伸手捂住了孟微年的嘴唇,她急于躲避孟微年的視線,幹脆将臉深深地埋在他左側肩頭。

孟微年大手安撫性地在她腦後上下撫了撫,随後淡淡掀眸,看向已經傻在副駕駛上的孟令怡,開口時,嗓音帶着不同尋常的微啞,“羞不羞?一直看着?”

孟令怡:“……”

她從沒見過她大哥能允許一個女人這麽依偎在他懷裏,更別說大哥能讓一個女人這麽親他,雖然明黛背對着她,她看不見明黛的臉,但她聽見了明黛那一聲酥麻入骨的低哼,顯然是被親爽了,小電影裏都是這樣的。

她無法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但事實就這麽發生了,她剛在車上撒的潑就像一口難以下咽的氣憋回她的胸口,她還要再強撐着臉叫嚣一通,前排跟後排那道隔板卻緩緩升了起來。

“大哥,你幹嘛?!”孟令怡回過神來,下意識揚聲問道。

隔板還有最後一道縫隙時,孟令怡聽見她大哥醇厚微啞的嗓音回她,

“後面的事少兒不宜,你就不用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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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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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