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弄丢
弄丢
驚世收手,臉色愠怒質問白衣倩影:“我不是說不用嗎?”
白衣倩影原是蝶妖,見到主上生氣,慌忙屈膝行禮:“主上息怒,奴家也是怕有人對主上不利。”
“何況殺了也就殺了,他們兩個能翻起什麽大浪。”蝶妖的臉上滿是不屑,望向驚世的面龐卻充滿嬌柔,眉目含情。
“昭華,既跟着我便要按照我的吩咐行事,過了這麽多年還是這般粗俗莽撞?”驚世淡淡啓唇,眼裏有股厭煩劃過,似是多看她一眼自己便要作嘔。
夜色太黑,蝶妖的視力在夜晚即使有靈力加身也不過和尋常人差不多,她沒有看到驚世眼裏的厭惡。
“放他們兩人離開。”驚世轉身。
“可......”昭華猶豫。
“我說放便放,下次你再敢忤逆我說的話,無名谷你也不用待了,哪來的給我滾哪去。”驚世十分不耐,不容置喙的語氣讓昭華心驚。
她面色慘白,她還能回哪去?再多委屈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昭華和驚世一起又進了無名谷。
荷雨抱着重傷不醒的聞祈不知所措,見他們離開,荷雨冷靜地擦幹臉上的淚水,水鏡召喚朝寒和靈秀。
這邊正在房裏和靈秀讨論計劃的朝寒突感水鏡震動,他喚出水鏡,偌大的鏡面出現荷雨和倒卧在她懷裏的聞祈。
靈秀慌忙湊上前:“小雨點,你們怎麽樣了?聞祈,聞祈還好嗎?”
“姐姐,朝寒哥哥,叔叔為了救我被驚世和他身邊的蝶妖打傷,吐了好多血,現在一直昏迷不醒。”
朝寒見聞祈受傷,心裏擔心,鳳眸上寫滿擔憂。聞祈是他從小到大的好兄弟,他受傷他怎能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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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荷雨現在肯定慌張,所以朝寒盡可能安慰她:
“荷雨,你別急,聞祈不會有事的,我現在過來找你。”
說完,朝寒又對靈秀說:“靈秀,我現在去找他們,水鏡我不關,你可以陪荷雨說說話。”
“要是有什麽事也可以通過水鏡告訴我,我很快就回來,別擔心,嗯?”
“好。”靈秀知道自己去了也沒什麽用,說不定還會拖後腿,她給朝寒一個放心的眼神。
朝寒使了個縮地術,眨眼消失不見。
靈秀立于水鏡前,溫柔安撫荷雨,讓她不要擔心。
幸虧妖界和怪界離得近,朝寒很快找到他們,荷雨哭得一抽一抽的,不停試探聞祈還有沒有呼吸。
朝寒趕到後,立馬用神識在聞祈身上掃視一番,面色有些沉重:“不太妙,驚世的靈力中有雷之珠的力量,現在這些力量正攀爬進聞祈的脈絡,馬上要進入他的五髒六腑,若不及時醫救,恐有性命之憂。”
“哇啊啊啊,怎麽辦?叔叔,你不要死,我以後再也不跟你頂嘴了。”荷雨聽朝寒這麽說,哭得都破音了。
朝寒臉色是從未有過的凝重,劍眉緊緊豎在一起。
他也不知該怎麽驅逐自然之力,聞祈嘴唇發黑,唇角鮮血隐有黑氣冒出,這自然之力為何如此詭異?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背起聞祈,對荷雨說了聲走,三人消失在無名谷。
朝寒背着聞祈來到房間,靈秀早在裏面等候多時,見他們回來,立馬上前查看情況。
“靈秀,聞祈現在情況很不好,他受了驚世和蝶妖一擊,本來若是單純的靈力攻擊對于聞祈來說不足為懼,可驚世的那一擊裏蘊藏雷之珠的力量,現在我們需要把雷之珠的力量逼出來。”
朝寒和靈秀解釋,靈秀點頭。
“靈秀,靠你了。”
“可我不知道該怎麽逼出?”靈秀心裏着急,可她确實不曾習過。
“你就像取珠那般,自然之力和自然之珠異曲同工,想來是差不多的。”朝寒一時半會想不到別的辦法,眼看力量即入肺腑,只能铤而走險。
靈秀鎮定下慌亂的心神,“我試試。”
她盤腿坐下,閉眼冥想,混沌血脈從她體內飛出,鑽入聞祈額中。聞祈滿臉大汗,他能感覺體內有兩股力量在追逐,在他脈絡裏橫沖直撞,快把他痛死了。
“呃,嘶......”聞祈不停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不知過了多久,混沌血脈終于成功吞噬聞祈體內亂跑的自然之力,一刻不肯在他體內多待,倏地出來重回靈秀體內。
剛被治愈的聞祈再坐不住,一下攤到在床,呼呼睡死過去。
靈秀急忙起身察看聞祈的情況,嘴唇沒有之前那麽烏,臉色逐漸紅潤起來,靈秀放下心來。
朝寒又仔仔細細檢查一遍,“放心吧,他沒事了,就是剛才太累睡過去了。”
“我們也先去休息吧。”靈秀說:“小雨點,去休息吧,你奔波一天了。”
靈秀看荷雨呆呆站在床尾憂心忡忡注視聞祈,大大的眼睛盛滿不知所措,看着讓人心酸。
她走過去揉揉荷雨的發頂:“小雨點,不怪你知道嗎?”
荷雨的淚珠撲朔撲朔落下,乖巧地點點頭,小聲道,“嗯,我知道了。姐姐,我今晚想在這裏陪叔叔可以嗎?”
靈秀知道她擔心聞祈,朝她笑笑,捏捏她嬰兒肥的臉蛋:“當然可以呀,不過小雨點累了要去休息哦。”
“走吧。”靈秀和朝寒先出去了。
荷雨走到聞祈床頭,看着他還虛弱的臉龐,忍不住握住他放在床邊的手掌,寂靜的夜晚和房間,細聽可以聽到孩童稚嫩的哭音.
“叔叔......”
是夜,靈秀翻來覆去睡不踏實。
她又進入最開始的夢境。
雲霧缭繞,七彩祥雲飄蕩,巨大的金鏡唰地出現。
熟悉又陌生。
“孩子。”金鏡中的人影緩緩逼近,上一次靈秀沒有看到他的樣子,這次怨蒼的容貌毫無遮掩的出現在她眼前。
他頭發花白,留着長至胸膛的胡子,眉毛有些雜亂無章。奇怪的是,他的皮膚卻不如他頭發表現出來的那般蒼老,光潔緊致,甚至隐隐透出細膩感,沒有一絲皺紋,一雙眼神炯炯有神。白青色華服襯得他儒雅又溫潤,周身星光點點,神聖不可侵犯。
“是你啊,”靈秀看到怨蒼還有種多年老友不見的激動,她朝他眨眨眼,“又見面了。”
怨蒼自顧自往下說:“你們如今已收複三顆自然之珠,還剩四顆。”
靈秀點頭,覺得他知道也沒什麽驚奇,畢竟人家可是創世神:“沒錯。”
“不過我們在收複雷之珠和電之珠的路上遇到了阻礙。”靈秀想了想還是和怨蒼說明一切,指不定能給他們什麽幫助呢。
怨蒼神聖的面龐罕見露出輕笑,“這算什麽問題?直接殺了他們即可。”
靈秀愣住,怨蒼讓她直接殺了他們,可他不是創世神嗎?按理說創世神應該很愛惜自己的子民,為何他一上來便讓靈秀殺了他們,不問是否有錯。
她擰眉,語氣試探:“可是取珠不是要宿主自願才可?殺了他們不就......”後面的話靈秀沒有講出來,她知道怨蒼肯定明白她什麽意思。
“無礙,現如今我已然......”意識到差點說露嘴,怨蒼改口:“已然可以感知自然之珠的力量,是不是自願不重要。”
“現下你的任務就是盡可能快的收起七顆自然之珠,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怨蒼面帶神性,說出的話卻如此罪惡,靈秀完全不覺得眼前人是朝寒口中的救世主,他總給她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怨蒼說完,夢境随即消失。
靈秀從床上坐起,回憶夢裏怨蒼和她說的話,她輕咬嘴唇,頭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眼神專注,似在抉擇什麽。
期待?他在期待什麽?
或許怨蒼期待四海一切恢複正常,想要看到天下安穩的局面。
怎麽可能會......靈秀甩甩頭,搖晃掉腦子裏可怕的想法。
但懷疑的種子還是在靈秀心底埋下。
扶光宮。
泊光正在處理政務,座前的輕紗突然飄動,漾起陣陣好看的波紋。泊光側眸,看了眼飄動的輕紗,好看勾人的眼角微眯,塗着口脂的紅唇輕啓:“出來!”
她眼神淩厲,四處掃射,坐在座位前巋然不動。
半晌,寬肩窄腰的身形在夜幕中降臨。
泊光看清來人,瞳孔驟縮,嘴唇和垂在桌下的手不住抖動:“呵,我道是誰,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怪界之主驚世大人。”
“怎麽,夜半寂寞也來我這找樂子嗎?”
“你那姘頭伺候不好你嗎?”
泊光不遺餘力的譏諷驚世,她看他一眼都嫌髒,更遑論給他什麽好臉色。
驚世走近,一雙黑眸靜靜盯着泊光看,他也不說話也不動,就一直這麽看着泊光。
泊光起先不想搭理他,可看他的目光越發肆無忌憚,泊光再不能裝作看不見,她“啪”地将手中的書簡拍在桌上,起身厲聲呵斥:“驚世,你待如何?”
泊光仰着頭看他,驚世微微垂下腦袋,對上一雙充滿恨意和怒火的美麗眼眸,無力感瞬間将他侵蝕。
又是這樣的眼睛,幾百年來,他做夢夢到的一直都是這樣一雙充滿恨意的眼睛。他試圖找回從前那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雙眼,卻悲哀地發現自己早弄丢了,找不回來了。
一腔愛意只留給他的姑娘被他親手抹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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