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不想尹若月忽地拉開距離,滿臉緋紅地看着徐暖低聲說道:“徐姐姐就愛逗月兒。”

古人常說美人如玉,徐暖怔怔的看着尹若月這如同少女羞怯地面容,心口處忽地落了好幾拍。

真真是美色誤人吶。

徐暖伸手摸着尹若月的臉頰,嬉笑的應道:“誰讓你這時才喚我一聲徐姐姐。”

尹若月卻不再應話只是合衣側躺在一旁,伸手擁着徐暖。

許久才聽到她低聲說道:“當年叔父帶我離開都城,路上遇到敵人追殺,我險些喪命。再醒來是便得知母親被殺的消息,父親落入大牢生死不明。”

“不管父親曾手握多大權力,可生殺大權卻在天子的手裏,只憑一句話即可奪取家人性命。”

門外忽地有宮女喚道:“公主到用藥時辰了。”

話語戛然而止,她側身端正的坐在一旁,神色已然與平時無異。

顯然歷經生死的她,已然明白人臣終不由己,只有站在權力的頂端才是勝者。

而作為穿進這本書裏的徐暖清楚的明白着,只有這樣,她才能走的更高更遠,與常在深宮的自己終究會越來越遠。

只要沒有那個渣男,徐暖相信她可以更出色。

畢竟這書可是大女主文,雖然後來男主太渣居然開後宮,所以徐暖才看不下去,果斷棄文了。

徐暖起身伸手接過這藥碗,低頭飲着這藥湯,幾乎是忍着的喝下去。

身旁的尹若月遞着糖,說道:“禦醫可曾提過徐姐姐的病情如何?”

徐暖接過她遞來的糖,含在嘴裏,手裏捂着小暖爐應着:

“說是什麽胎中便留下病根,除卻好好養着,好像也沒別的法子。”

怕她擔憂,徐暖便又說着:“不用擔心,這都是老毛病,你盡管放心好了。”

躺在身側的尹若月不曾應話,只是伸手輕握着徐暖的手腕,似乎都不敢太用力。

怕她無聊,徐暖便同她一塊翻着話本,偶爾說說話也算是解了乏。

不想屋裏才剛點上蠟燭,徐暖已然困的不行,自顧自的昏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時,尹若月已然不在了。徐暖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外頭宮女端着水盆進來。

“尹……女官她何時離開的?”徐暖靠着圓枕問道。

宮女手裏握着帕巾走近着應着:“大約今早卯時離開。”

“昨夜公主睡的早,手抱着尹女官不肯撒手,尹女官一夜都未曾褪去衣裳守在一旁,直至天亮才離開。”

徐暖很是意外的聽着,不免有些尴尬。

除卻這小插曲,二月初旬徐暖身體稍稍好轉,至少還能出宮殿轉轉。

積雪初融,最是容易着涼,徐暖裹着一身衣裳,清早在禦花園散步。

省的待會人多了,遇上各宮妃子那真的是看的頭都痛。

霧氣尚未消退,徐暖漫步在這百花叢中,初春百花雖還未開放,不過綠草卻是生機勃勃。

繞了一圈,才恍然間發覺露水沾濕裙擺,徐暖打算回宮殿。

卻在路上遇見宰相大人,徐暖開口說着:“宰相大人身體可好?”

“多謝公主關心,老夫身體尚且安康。”

并未多聊,宰相提及有事便離去,徐暖側頭去看宰相那指間佩戴的玉扳指,眉頭不免皺了起來。

那上頭的紋路,如若不是徐暖眼花,那上頭磕着的可是龍紋。

最近聽聞宰相府最近擴建,幾乎大了三倍,尋常百姓又或是王公大臣府邸規模皆是有嚴格要求的。

這豈不是明目張膽的在天子腳下挑釁皇權。

待過了大半月天氣回暖,徐暖窩在宮殿裏喝着白粥調養身體,指尖翻閱的是宋宇派人送來的信。

尹若月升居一品女官,實權與宰相無差,眼下尹黨權傾朝野,皇帝亦無能掌控,恐禍矣。

徐暖合上信封,将它放進香爐裏燒盡,手裏握着湯勺攪動着這寡淡無味的白粥,心想如若宰相和尹若月真當要挾天子。

那尹若月恐怕很長的一段時間都不會來這宮殿,畢竟病弱公主可沒什麽探望價值。

但願她會念在幼時情分,不至于眼下就動手吧。

果然直至五月端午節,尹若月才又登門拜訪了,徐暖握着茶杯打量着她的氣色。

只見尹若月唇紅齒白,眼眸裏神采奕奕,面色顯然是極好的。

“你怎麽有閑工夫來我這了?”徐暖不避諱的問着。

尹若月坐在一旁應道:“政務繁忙,月兒這才抽空來了公主這。”

誰不知尹家現如今的權勢進出宮門不亞于回宰相府似的,這話有點敷衍啊。

徐暖也不戳破,自顧自的飲茶,兩人心照不宣的都不想說話。

大殿外忽地有腳步聲響着,未曾聽到宮人通報,門已然被推開來。

徐妍露出小腦袋四處張望着,小跑着到面前,模樣可愛極了。

“暖姐姐,陪妍兒玩好不好?”小手拉着徐暖的手軟軟的說着。

徐暖俯身,伸手摟她在懷裏,親昵的逗着她說:“小妍兒是不是又從皇後宮裏偷偷跑了?”

這小孩最為賣乖,小臉藏在徐暖懷裏,悶聲應道:

“沒有,妍兒是跟母後說了,才來找暖姐姐的。”

從門外進來幾名氣喘籲籲的宮女,停在一側說道:“小公主跑的太快了。”

徐暖揮手讓這宮女退下,小心翼翼放下徐妍,調皮的捏着小臉蛋:“還不說實話,待會暖姐姐可不跟你玩咯。”

“別,暖姐姐最好了,妍兒最喜歡暖姐姐。”徐妍握着徐暖的手應着,模樣緊張的很。

大抵孩子說話總是這般真誠,徐暖哪裏生的氣來,便拿起一顆糖拆開糖紙,讓這小孩吃。

一旁尹若月忽地開口說道:“小公主,若是想玩,都城內有一處雜技班花樣極多,小公主不妨去看看。”

徐暖心中很是意外,尹若月可不是什麽無辜熱心的人,怎麽突的對徐妍這般上心了呢?

大約是徐暖探詢的目光太過明顯,尹若月解釋道:“本想邀公主一同去,可顧及公主身體所以便沒提。”

是麽?

徐暖還未曾想通,倒是徐妍嚷嚷着要去,自然徐暖也奈何不了這愛熱鬧的小家夥。

好不容易等徐妍乳母來抱人離開,耳根子才稍稍清淨了些。

“想想,從前月兒也挺愛粘着我呢。”徐暖突發感概的說着。

不想尹若月面目有些尴尬,端起一旁的茶水喝着,好一會才應着:“那時微臣年幼着呢。”

很顯然這話題又聊不下去了,徐暖自顧自的飲着茶也不再說話。

約莫着未時,尹若月以府中有事為由便離去。

見人走後,徐暖這才松了口氣,伸展着胳膊捶了錘自己的老胳膊老腿。

雜技班?尹若月從來不是什麽愛玩之人,到底有什麽事情是被自己忽略了呢?

次日清早徐暖看書,徐妍邀自己一同去宮外看雜技班。

徐暖以身體為由拒絕了,徐妍這小孩子還磨蹭好一會才離去。

外面日頭正暖,徐暖哪裏想去什麽熱鬧地方,還不如去曬曬太陽。

這般一想便出了宮殿,徐暖窩坐在禦花園的亭中,手裏捧着茶眯着眼打算小睡一會。

“哎,今天皇後帶着的皇子和公主一大半都去看那都城有名的雜技班,咱們這些做奴才總算是得空閑下來了。”

“可不是嘛,平日裏小主子鬧騰的厲害。”

徐暖睜開眼坐了起來,忽地想起書中好似有一章提過皇後攜衆皇子公主出宮游玩,突遇刺客,又起大火。

太子小公主去世,皇後重傷不治,新皇一氣之下病倒了。

難怪尹若月要跟徐妍提雜技班,因為徐妍是皇後最為疼愛的小公主,皇後自然會應了的。

“來人,準備馬車出宮!”

坐上馬車,徐暖還在反複的想,尹若月現在就要報仇了嗎?

當年尹家被殺的數百條人命,尹若月是想皇家的人來償還?

一路上馬車幾乎未曾停過,徐暖有些想吐的扶着身旁的宮女。

直至來到那雜技班,徐暖掀開簾子,慶幸還來得及。

上二樓,徐暖推開門瞧見衆人還在,心才落下。

“暖姐姐!”徐妍拉着徐暖的手入座。

皇後很是驚訝道:“今日怎麽這般好興致?”

“突的想妍兒妹妹,所以就來湊湊熱鬧。”

徐暖端正坐在一旁,巡視四周不見尹若月,亦不見別的行蹤詭異之人。

早已安排宋宇派人留在這雜技班四周埋伏,如若真有刺殺應當是來得及阻止。

歌舞升平,雜技班的表演很是精彩,一群小孩看的很是認真,偏偏徐暖手心裏還滿是汗漬。

好在一個時辰左右,雜技班已然表演結束,一行人也已準備離去。

待上馬車,徐暖掀開簾子看向各皇子公主上車後,不由得困惑,難不成尹若月停手了?

又或是他人所為,與尹若月并無瓜葛?

本以為危機應當是解除,不想外頭忽地一片噪雜,徐暖欲掀開簾子,忽地有一侍衛倒在馬車裏。

身上滿是鮮血,顯然是有人公然行刺!

宮女已然吓昏了過去,頭一回碰到這事的徐暖也很是慌張。

可刀劍聲明明就在耳旁,卻始終不見有歹人闖入馬車,徐暖滿是不解。

忽聞徐妍的哭喊,徐暖只得下車,瞧見徐妍和皇後所在馬車被歹人包圍,眼看護衛已然收不住。

慌忙之中,徐暖只得提着掉落在一旁的劍,向馬車後座走去。

掀開一側小簾子,皇後将手裏抱着的徐妍遞于徐暖,囑咐道:“妍兒拜托你了!”

一手抱着徐妍,一手握劍,徐暖只覺得自己心都要跳出來,嗓音顫抖地說道:“小妍兒別怕。”

幾名黑衣人忽地瞥見徐暖,持刀奔赴而來徐暖向後退避。

數人圍堵,如何能躲的了。

徐暖只得将徐妍小心護在懷裏,握着劍的手臂被血淋淋的劃撥。

疼得徐暖握不住那劍,接連後退,正當這幾名黑衣人欲提刀砍向徐暖時。

忽地幾枚箭支射中這幾個黑衣人,徐暖緊摟着懷裏的徐妍,受此驚吓,身體已然搖搖欲墜。

眼前忽地一黑,身子向後傾倒,隐約察覺鼻尖彌漫的是女子身上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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